“不會不會，”安然笑道，“咱們暫且不告訴她就是。等哥哥中舉以后再說。再說了，娘雖然疼我，但也疼你啊，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兒子，娘親就算惱你一陣，但疼愛的心卻半分也不會少的。”

    兄妹兩個(gè)議定，這才回房去，看書的看書，繡花的繡花。

    五日后，安南帶著家眷回來了。

    三年不見，已經(jīng)二十歲的趙安南看起來成熟了很多，倒是錢穎沒多大變化。他們的兒子叫趙寧瑞，有八個(gè)月大了，白白胖胖的，可愛得很。

    安南及冠后，錢鵬陽給他取了字，叫子杰。因此，現(xiàn)在的趙安南，也叫趙子杰。他剛剛下了馬車，還沒進(jìn)門，忽然就被一陣哭聲嚇了一大跳。這聲音怎么這樣像他娘？可為什么娘不在家等著他，反而在外面？

    “兒啊，南哥兒，你可算回來了！你可要給娘做主??！”

    趙世榮聽到了，皺眉道：“你先進(jìn)去吧！我去把她趕走?！?/br>
    安南和錢穎一聽，不由面色一變。

    “爹，那好像是我娘？”

    “嗯，”趙世榮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把她休了！”

    “什么？爹，您，您怎么會……”安南忍不住想，之前娘做錯(cuò)那樣的事爹都沒有休她，難道這幾個(gè)月里，娘又做了什么“好事”不成？

    趙世榮出去趕人去了，估計(jì)又少不了一頓好打。

    趙世福見安南想出去看，便拉著他解釋道：“你沒發(fā)現(xiàn)你二嬸和齊哥兒然姐兒他們沒來？這回你娘可是把你二嬸得罪死了！”

    安南一聽，急了：“三叔，您說我娘又去欺負(fù)我二嬸了？”

    趙世福嘆道：“前幾天賀家來人看望然姐兒，頭天還好好的，結(jié)果在你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要跟然姐兒退親。人家說了，都是你娘晚上說了很多然姐兒的壞話，把然姐兒糟踐得，說什么不敬長輩啊，輕浮啊，拋頭露面啊什么的，還說就是在咱們這兒，然姐兒都沒是人要的姑娘，人家賀家的人聽了還不跟然姐兒退婚？你娘還到處跟人說然姐兒配不上人家知府家的公子，說人家知府公子是云，然姐兒是泥，怎么都般配不上，已經(jīng)被退親了。三叔當(dāng)時(shí)沒忍住，還打了她……”

    聽到這里，安南要不是王氏的親生兒子，他都想贊一聲打得好了，哪里還坐得住。

    他也不急著進(jìn)屋了，讓錢穎帶著孩子和下人先進(jìn)屋安置，他則急匆匆地趕去二嬸家。

    安然家里。安然還在勸顧宛娘：“娘，我們真的不去?。看蟛锊缓?，大伯不是都將她休了嗎？再說了，大伯娘做的事也不能怪到大哥身上去啊！”

    顧宛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婚事沒退成，你很遺憾是不是？”

    安然趕緊低頭裝乖巧。是的，她很遺憾，可是這話她可不敢當(dāng)著娘親的面說。

    安南進(jìn)門，紅著眼睛叫了一聲二嬸，meimei，便后退一步跪下咚地一聲對著顧宛娘磕了一個(gè)頭道：“二嬸，侄兒代我娘給您磕頭了！都是我娘不好，險(xiǎn)些害了meimei。侄兒對不起你們。”

    顧宛娘也沒有之前看到安南的溫和慈愛，反而冷淡地說道：“如果你想求我原諒你娘，那你就不用費(fèi)心思了。我這輩子死都不會原諒她的！你現(xiàn)在是舉人老爺了，不必給我磕頭，我也擔(dān)不起。不想讓我折壽就起來吧！”

    趙安南聽到顧宛娘的話，心里難受得很。二嬸原本對他多好??！就跟親娘一樣。他有時(shí)候想，為什么二嬸不是自己的娘呢？如果二嬸是自己的娘，那該多好??！可惜，沒有如果。

    “侄兒確實(shí)是代我娘給二嬸和meimei道歉的，但并沒有奢望二嬸和meimei能原諒她。我娘她有今天，那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只是身為人子，母親做錯(cuò)了事，他心中有愧。

    顧宛娘冷哼一聲道：“好了，頭也磕了，道歉也道了，你回去吧！”

    安然看娘親臉色不好，知道她還在遷怒大伯一家人，便給安齊使了個(gè)眼色道：“哥，你送大哥回去吧！”

    安齊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安南出去了。

    從安然家出去，安南便直接去了外公家看望娘親。自己娘親是個(gè)什么樣的人他清楚，為了以后不給別人惹麻煩，他自己就得把這個(gè)麻煩接過來。

    王氏本就是王家村的人，離趙家很近。安南到外公家的是很，王氏剛剛一瘸一拐地回來，臉上還有被打未散的淤青。

    安南見了，又是恨她，又是心疼。

    “娘，您好好過您的日子不好嗎？您為什么要搬弄是非害人害己？現(xiàn)在好了，你被我爹休了，不但讓我們兄妹幾個(gè)無臉見人，就是您自己，又得了什么好？”

    王氏撇撇嘴，委屈道：“我就是聽賀家人說他們家公子怎么怎么好，言下之意就是看不起然姐兒，想退婚，所以就附和了幾句罷了。誰知賀家的人如此可惡，竟然說是我調(diào)唆的?！?/br>
    趙安南撫額嘆息道：“誰讓您去附和她們了？人家說然姐兒不好，你就要說然姐兒什么都好，配得上她們家公子，這樣才對啊！娘啊，您是然姐兒的親人，不是賀家的！

    您怎么能幫著外人說自家人不好？”所以，被人冤枉也是自找的啊。安南發(fā)覺自己一點(diǎn)都不同情她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怎么就攤上這么個(gè)娘呢？

    “南哥兒，你是來接娘回去的吧？你不知道，現(xiàn)在你爹本事了，不但把娘休出門，還見了我就打，你看看娘臉上的傷，身上還有呢！”

    在王氏滿臉的期待中，安南卻搖了搖頭道：“忤逆父親是為不孝。兒子不能違背父親的意思。兒子會給您買個(gè)小丫頭伺候您的，以后每個(gè)月也給您幾兩銀子花用。但趙家，你以后就不要去了，也不要再出去胡亂說話了。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情來，兒子以后可就真不管你了?！?/br>
    王氏本以為兒子回來了，就能給自己撐腰，就能讓自己回趙家，沒想到兒子這次居然也不幫她了?；蛟S是被趙世榮打怕了，又想著好歹有丫頭伺候，有銀子拿，王氏想著除了少個(gè)男人，與以前的日子似乎也差距不大，便答應(yīng)下來。

    這天晚上，趙世榮與兒子長談了一番，這才說出自己的真實(shí)想法。

    原來，趙世榮也是那天被老三的話觸動了。他想起之前錢銳說過的話，王氏留在趙家，遲早要出事。要是以后南哥兒當(dāng)了官，她要是再弄出什么事情來，不是連兒子也要給毀了？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了當(dāng)初母親非要他休了王氏的原因。因此，他才下定決心，一定要休了這個(gè)女人，絕不給他機(jī)會禍害自己的兒子。

    你說王氏這樣的人，她要是能改好，也就不會落得被休棄的下場了，可回了王家，她身邊還有丫頭伺候著，整日無所事事，不出去跟那些鄉(xiāng)親們說說話，不去顯擺一下這日子怎么過？

    于是，大半個(gè)月后，趙家二房的然姐兒被退婚的消息就傳開了。

    要說王氏其實(shí)還真不清楚賀家退婚的內(nèi)幕。她只知道賀家想退婚，而且那天也去顧宛娘家。后來自己被打、被休這不都說明這樁婚事退成了嗎？要不然她能被休？她覺得自己只是將事情的真相傳揚(yáng)開去，應(yīng)該沒什么大不了的，沒想到不但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大了。

    不過王氏雖然愛顯擺，愛說人長短，還在外面還是很精明的。最近這些天，她就敏感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那些老姐妹看她的目光跟以前似乎有些不同。

    那天早上，她在王家實(shí)在無聊，便帶著丫頭去河邊看人家洗衣服聊天。她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近，不想那些人正在議論自己。她心中一喜，這些女人都在羨慕自己吧？她現(xiàn)在是舉人的娘了，還有丫頭伺候著，還不羨慕死這些人？

    誰知那些人越說越不像話，居然說她蠢、說她惡毒、說她欺侮人家孤兒寡母，惡有惡報(bào)，現(xiàn)在被男人休了，連自己的兒女都沒臉見人了，她還好意思到處顯擺，要是換了她們，早就找根繩子吊死了云云，說得那叫一個(gè)難聽?。獾猛跏狭⒓幢某鰜砭鸵舜蚣?，可惜她自己瘸了腿，人沒打到，反而被地上的木盆絆了一跤摔到了河里。

    十月的河水已經(jīng)很冷了，王氏雖然被及時(shí)救了上來，卻得了風(fēng)寒，臥病在床，再也沒法出去說長道短了。

    安南得了消息，立即送了銀子過去幫她請大夫，但心里卻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他想，這下子娘應(yīng)該不會再惹事了吧？雖然這想法有些不孝，但卻是他的心聲。他現(xiàn)在真是有些害怕這個(gè)娘惹事的本事了。

    消息傳到顧宛娘這里，她冷哼一聲道：“老天爺怎么不開開眼，直接收了她！”

    安齊笑道：“娘，就是要讓她活著才好呢！讓她活著看我們兄妹以后出息了，看您當(dāng)上誥命夫人，讓她見了您就得下跪行禮，到時(shí)候眼紅死她！”

    顧宛娘這才含笑點(diǎn)點(diǎn)頭道：“娘以后就靠你了。”

    安齊拍著稚嫩的胸脯道：“娘您放心，下一科鄉(xiāng)試，兒子準(zhǔn)能中！”說到這里，他又嘆息道，“要是meimei是個(gè)男孩兒，就是去參加會試，那也準(zhǔn)能中！”

    “你爹當(dāng)年也是這么說的?！鳖櫷鹉飮@道，“所以，我才不能讓她退親。以你meimei的才貌，一般男子如何配得上她？她生就應(yīng)該是享福的命，也只有賀家這樣的家世才配得上她。”

    在這個(gè)問題上，安齊覺得自己和娘親沒有共同語言。賀家家世好，meimei嫁過去就一定能幸福嗎？難道他們現(xiàn)在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不幸福嗎？

    “娘，要不您就讓兒子跑一趟吧！有賀家老夫人和太夫人支持，以后meimei嫁到賀家也有人撐腰?！边@幾天安齊正在顧宛娘跟前磨，他說賀家欺人太甚，他要去找賀家老夫人和太夫人那里告狀。賀老爺雖然是官身的，但也不能忤逆不孝吧？

    “讓娘在想想?！鳖櫷鹉镉行┮鈩?，但是又擔(dān)心她們現(xiàn)在去找老夫人告狀，以后女兒嫁到賀家，賀老爺和賀夫人會刁難然姐兒，因而猶豫不絕。

    那天是十月廿三，顧宛娘正在看安然和玉蘭做針線，不想大姑子趙雨荷忽然抱著兩匹布，提著一塊rou上門來。

    顧宛娘現(xiàn)在跟趙家的親戚都不怎么走動了，對這個(gè)大姑子更是沒好感。不過上門是客，她雖然冷淡，但還是把人請了進(jìn)來。

    但看著大姑子帶來的禮物，她就有些不安。要知道，這位大姑子的脾氣跟王氏是有些像的，只進(jìn)不出。如果她都舍得給你送禮了，那肯定是想從你這里拿走更多的東西。

    “大姐客氣了，有空來坐坐就是了，還帶什么東西來？”

    “呵呵，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嘛！”

    “大姐有什么話就直說吧，你二哥不在了，我現(xiàn)在就喜歡清凈?！?/br>
    “啊，這個(gè)，宛娘啊，大姐我來呢，是來向你提親的。呵呵……”

    “提親？”顧宛娘愣了，“給誰提親？”她兩個(gè)孩子都有親事，這大姑子是知道的??！

    “當(dāng)然是給然姐兒了！雖然你們家然姐兒被人退了親，名聲也不好了，但咱們自家人自然知道然姐兒是個(gè)好的。所以我這不是上門來，給我們家平哥兒提親的嗎？你放心，我一定會對然姐兒好的……”

    “滾！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顧宛娘忽然發(fā)瘋，將趙雨荷帶來的東西全都扔了出去猶不解氣，像只母老虎似的沖著趙雨荷張牙舞爪吼叫道，“誰說我女兒被退親了？

    ?。空l說的？這種事情能亂說嗎？到底是哪個(gè)殺千刀的想害死我的然姐兒？你告訴我，我去殺了她！”說著，顧宛娘就要去廚房提菜刀。

    趙雨荷被顧宛娘踉踉蹌蹌推出門去，不覺愣了。難道消息有假？還是顧宛娘瘋了？

    她居然敢提刀殺人？眼見顧宛娘真的提了把菜刀出來，趙雨荷也顧不得研究然姐兒的退婚消息是真是假了，趕緊撿起自己帶過來的布匹和rou，飛快地跑了。

    第六十九章哥哥中舉，三皇子回京

    顧宛娘見趙雨荷跑了，便不管不顧地追了出去，還邊追便喊：“趙雨荷你給我站住！你說，是哪個(gè)殺千刀的說我們?nèi)唤銉和擞H了？我要?dú)⒘怂?！?/br>
    不遠(yuǎn)處的鄰居聽到聲音出來，不由發(fā)出陣陣驚呼聲，都以為顧宛娘因?yàn)榕畠罕煌擞H，所以瘋了。

    安然和玉蘭去河邊洗衣服去了，不在家。安齊去井里挑水，沒想到剛回來就看到如此驚險(xiǎn)的場面，嚇得他趕緊扔了手里的水桶，追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娘親手中的刀搶下來，好說歹說想將她勸回家。

    可是顧宛娘不聽，反而跑到長房那邊去罵人，罵得趙世榮面色通紅，一句都話都還不上，也不敢還。趙家老三和何氏聽到聲音，趕緊出來勸她，你一句我一句的，一邊聲討王氏那張臭嘴巴，一邊強(qiáng)調(diào)現(xiàn)在大哥已經(jīng)把王氏休了，王氏也不在這里，罵她她也聽不到云云。

    安南把事情打聽清楚了，也覺得多半是自己的娘之前就傳出去的，也沒臉出去見二嬸。安齊一邊勸著母親，一邊跟附近看熱鬧的鄉(xiāng)鄰們解釋，自己meimei并沒有退親。

    不大一會兒，安然和玉蘭得到消息也趕來了。

    安然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怒火熊熊的娘親。原來娘親罵人也這樣厲害??！原來，娘親以前只是顧忌著一家人的臉面不想罵而已，如今為了她，娘親算是豁出去了。果然，為母則強(qiáng)??！

    安然心里感動，再一次告訴自己以后要多體諒多孝順娘親。

    經(jīng)過幾人輪番規(guī)勸，顧宛娘的怒火總算慢慢消散下去，理智又回來了，這才跟著兒女回家去。

    安然問明了原因，覺得這樣下去，娘親說不定有一天真會把自己給逼瘋了。她想了想道：“娘，不如我們回縣城去住吧！”

    顧宛娘一聽就心動了。她再也不想回來看到這些無恥惡心的親戚了！王氏被休了，又來一個(gè)趙雨荷，還不知道村里有沒有別的人在亂傳她家然姐兒的閑話。

    顧宛娘想起大姑子來提親就感到憤怒。她的然姐兒這樣聰明能干，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gè)了，張家那癩蛤蟆竟然也敢妄想？

    或許是被這事刺激了，顧宛娘不但同意立即回縣城，還同意了讓安齊去江陽找賀家討要說法。

    顧少霖聽說賀家想退婚，心里也是憤怒得很。他恨不得能去永昌府將那賀家的二公子抓出來好好打一頓，讓他看不起然姐兒！讓他這么淘汰人！表妹這樣好，是他心中可望而不可求的仙子。那賀之硯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娶然姐兒，他居然還不滿意，還想退婚！他不知道退婚對一個(gè)姑娘家來說，是多么大的傷害么？知道的還道賀家嫌貧愛富背信棄義，那不知道的會怎么說然姐兒？

    一個(gè)被退過婚的姑娘還能找到什么好人家？甚至都有姑娘被退婚后自己跳河死了的。

    顧少霖想著，那賀家之所以想退親，不就是看姑父不在了，然姐兒沒依靠嗎？他一定要發(fā)奮讀書，下一科一定考上舉人，以后考進(jìn)士，將來也好和齊哥兒一起，成為然姐兒的依靠，看誰還敢欺負(fù)她娘家沒人！

    不能娶她不要緊，他至少要有能保護(hù)她的能力。在她需要的時(shí)候，能站出來幫她擋風(fēng)遮雨。

    安然聽表哥說外公常常念叨小舅舅，便依據(jù)記憶，幫小舅舅畫了一副全家福送過去。

    畫里面的小舅舅比記憶中年長幾歲，臉色微黑，又蓄了胡子，但笑得很燦爛，顯得牙齒特別白。在他身邊，是一個(gè)二十出頭的夷族女子，五官漂亮，就是皮膚有點(diǎn)黑，那笑容一看就很爽朗。而在他們兩人身前，是兩個(gè)孩子，一男一女，大大的眼睛，光著胳膊胖乎乎的，都長得很漂亮。男孩兒有點(diǎn)像小舅舅，女孩有些像那夷族女子。而在他們身后，是一棟漂亮的小木樓，旁邊還有高大的樹木做背景。

    看著這幅圖，安然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睛。她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小舅舅。如果她不提什么翡翠，什么女媧補(bǔ)天，小舅舅就不會去尋五彩石，也就不會失蹤了。在叢林里失蹤，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副全家福連同另外一封信送到了老爺子手中。老爺子看了信，又看了畫，心中的思念緩解了不少，掛在墻上每日都要看上幾次，心情也比以前好多了，時(shí)不時(shí)地還能聽到他爽朗的笑聲。

    安然現(xiàn)在也只希望能哄著外公心情好一些，長壽一些。

    安齊十月底去江陽，十一月中旬便回來了。安然很失望地得到消息，賀家兩位老夫人完全不同意退婚，還寫信去將賀明朗夫妻罵了一頓。而顧宛娘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是高興的，甚至催促著安然該準(zhǔn)備嫁妝了。

    安然原本設(shè)計(jì)得好好的計(jì)劃又泡湯了，不覺失落了幾天。但很快她又振作了起來。丈夫和牙刷不能共用，這是基本原則。要是那小子答應(yīng)便罷，要是不答應(yīng)，她不惜在結(jié)婚前撕破臉皮也要把這婚事給攪黃了。

    卻說賀家的人回到永昌府，已經(jīng)將近年關(guān)。四人將自己在王家村的所見所聞告訴賀夫人，讓吳氏更加堅(jiān)定了想要退親的信念。那樣粗鄙的一個(gè)村姑，如何配得上他芝蘭玉樹一般的兒子？

    而與此同時(shí)，碧柔和侍棋也正在向賀之硯稟報(bào)那趙家姑娘是如何粗鄙難看，還不愛干凈，渾身臟兮兮的，卻又死咬著不肯退親，有多么多么可恨。

    賀之硯自視甚高，總覺得天底下的女子都是無知淺薄的，就是當(dāng)?shù)赝逯?，他也一個(gè)都看不上，更何況那個(gè)粗鄙無知的村姑？他匆匆趕去母親那邊，想再跟娘親商量一下如何退親，恰好路上遇到大哥賀之謙。

    賀之謙關(guān)心地問了一句道：“二弟，聽說娘派去看望趙叔父家的人回來了，趙家嬸子和趙家meimei都還好吧？這些年也不見顧家上門來了，讓我們兩家傳個(gè)消息也不方便。說起來也奇怪，顧家怎么就忽然放棄永昌府的生意了呢？”

    賀之硯沒好氣地說：“好？好什么好？那丫頭無人教導(dǎo)，現(xiàn)在就是個(gè)粗鄙的村姑！村姑你懂嗎？村姑啊，什么都不懂，不讀書不識字，不能跟我談詩論詞彈琴作畫，頭上用一塊花布把頭發(fā)包起來，能同時(shí)搬著兩個(gè)凳子，整天心里就想著山下那幾畝地，家里還有多少錢，今天吃什么……天吶，這樣的女人我怎么能娶？我這是倒了什么霉啊，爹爹竟然給我訂了這么一家不靠譜的婚事?！?/br>
    “二弟，你怎么能這樣說？”賀之謙皺眉道，“趙叔父過世，趙家底子又薄，聽說趙家嬸嬸性子柔弱，趙家meimei才不得不站出來理家的。為了要生存，自然得惦記著家里的田地收成，自然要精打細(xì)算才能過日子。這勞作多了，力氣也就大一些……再說了，爹爹給你訂的婚事，你怎么能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