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第138章 消息 怎么可能?! 陶風澈的大腦“嗡”地一下,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解玉書話語中的龐大信息量甚至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他下意識地看向隨月生,卻發(fā)現(xiàn)后者眼中全是迷茫與不解,并沒有像他這么濃重的震驚。 ……是了,隨月生并不了解其中的內(nèi)情。 陶風澈做了個深呼吸,逼迫著自己保持冷靜:“可是叔叔他不是無精癥嗎?他的體檢報告還是上半年來陶家時,你親手拿給我的。解先生,你確定這個孩子……” 他沒有任何處理相關(guān)事情的經(jīng)驗,雖然盡力將話說得委婉,但語氣難免還是有些硬邦邦的,話語中的懷疑也顯而易見。 alpha天生就具有性別優(yōu)勢,陶風澈不愿意拿第二性別來壓人,陶知行生前也一直教導(dǎo)他要為人紳士,如果有得選,他并不愿意這樣去質(zhì)疑一個懷孕了的omega。 可這整件事實在是太過于滑稽了。 無精癥。 孩子。 開什么玩笑?解玉書難道還能自花授粉嗎?! “陶少,我很確定?!苯庥駮直┑卮驍嗔颂诊L澈的未盡之語,聲音中帶了些惱怒,“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雖然是個被包養(yǎng)的omega,但我也是有職業(yè)素養(yǎng)的。我從來沒有跟趙總以外的人上過床?!?/br> 或許是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沖動,語氣也過于尖銳,沉默了數(shù)秒后,解玉書又低聲補充了一句:“趙總只要干凈的?!?/br> “我不是這個意思……”陶風澈尷尬極了,趕忙開口解釋,“我是想說……呃好吧,其實我想問的就是在這個,但是……” 還未成年的alpha什么時候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張口結(jié)舌了半晌,只覺得自己的舌頭從未這么笨拙過。 已經(jīng)是深秋時節(jié)了,寒風凜冽,陶風澈站在路中央,額頭上卻幾乎要滲出一層汗來。 陶風澈心中叫苦不迭,正當此時,他另一只空閑的手卻忽然被牽住了。 那人手心的溫度很低,像是在冬日里捧住了一手的雪,力度也輕輕的,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陶風澈反手將其握住,又換了個十指緊扣的姿勢,牢牢地將其拽住,不讓來人抽手離開。 虛空中仿佛出現(xiàn)了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將他腦海中雜亂無章的思緒抽絲剝繭,又一一梳理歸類。陶風澈抬眸,對上隨月生帶著擔憂的目光,輕輕眨了眨眼。 下一秒,他再次開口補充:“但我真的沒有惡意,如果剛才的詢問讓你感到冒犯的話,我很抱歉?!?/br> 隨月生安靜地注視著陶風澈說完這一番話,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頷首后比了個口型——保持這個狀態(tài),不要被牽著走,試著套話。 ——放心吧哥。 陶風澈一哂,同樣以口型回答。 “沒事的陶少,我能理解?!敝匦麻_口時,解玉書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多了,“在給您打電話前,我已經(jīng)反復(fù)測過好幾次了。雖然由于我個人職業(yè),暫時還沒有去醫(yī)院檢查,但是這個結(jié)果大概率是可以確定的?!?/br> “但其實我也感覺有些蹊蹺,我知道避孕套無法保證百分百避孕成功,但趙總的體檢報告是他的私人醫(yī)生送過來的,然后我們就直接來您家里了……” 解玉書語帶猶疑,很困惑地停了幾秒后,又帶著些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陶少,您看您方便幫我聯(lián)系一下趙總嗎?具體的情況我還是想跟他談一談,畢竟……” 他沒有在說下去,可電話這端的二人都清楚他的未盡之語——畢竟陶風澈是個局外人,趙嘉陽才是孩子的另一個父親。 陶風澈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凜冽的空氣進入肺部時帶來凍傷的錯覺,陶風澈心中的心理壓力已經(jīng)大到了無法言喻的地步。 隨月生安靜地注視著他,目光稱得上溫柔,還蘊藏著幾分鼓勵的意味——在陶風澈真的開口向他求援前,他不會插手,更不會替陶風澈將事情解決。 陶風澈馬上就要十八歲了,他必須學著長大,學著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比起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不過是道開胃小菜。 陶風澈對此心知肚明,但他還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情感上他很想說一個善意的謊言,說趙嘉陽去小島度假信號不好之類的將事情搪塞過去,可紙包不住火,謊言最終一定會敗露。 理智告訴他說實話是最好的選擇,但他真的很擔心解玉書會承受不住——后者實在是太紅了,即便是毫不關(guān)心娛樂圈八卦的陶風澈也聽過一些傳聞,說他身體并不怎么強壯,拍下水戲份時還進過醫(yī)院云云——嚴伊很討厭解玉書,她喜歡的演員跟他是競爭對手,經(jīng)常在班里跟朋友吐槽解玉書又作又愛裝,陶風澈坐在她前面,實在是聽過太多次了。 陶風澈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接下來要說的話,對解玉書而言實在是有些太過于殘忍了,他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忽然間失去了意義,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過了一瞬,陶風澈終于開口:“解先生,你現(xiàn)在身邊還有其他人嗎?比如說像是生活助理一類的工作人員?” “沒有?!苯庥駮鴷e了意,“陶少您放心,我這兩天沒有通告,處于休假期間,現(xiàn)在一個人在家里待著,房子里只有我一個人,也沒有任何的監(jiān)聽設(shè)備……” “……我不是這個意思?!碧诊L澈微微停頓了一下,“這樣,你先找個比較柔軟的地方坐下,然后我們在繼續(xù)說,好嗎?” 他極少用這么溫柔的語氣說話,若是在學校里絕對會引起一眾追求者面紅耳赤,就連隨月生都挑了挑眉,可解玉書卻突然間有些心跳失衡,隱約產(chǎn)生了些不詳?shù)恼髡讈怼?/br> “……好?!彼鲆曔@一陣心悸,將這一切歸結(jié)為孕期激素影響下的生理反應(yīng)。慢慢在沙發(fā)上坐穩(wěn)后,為了調(diào)節(jié)氣氛,他甚至還開了個玩笑,“陶少,不會是趙總又去陪哪個新歡了吧?您直接說就行,我心里有數(shù)?!?/br> 解玉書比誰都清楚趙嘉陽有多風流,但他不在乎——他這么年輕又這么漂亮,現(xiàn)在還懷了趙嘉陽的孩子,他不怕自己無法拴住他的心。 陷入盲目愛情中的人總是有一種無端的自信,篤定自己能讓那個浪子回頭。 “不是的。”陶風澈沉默片刻,閉了閉眼,“叔叔他……他前幾天夜里心臟衰竭,醫(yī)生發(fā)現(xiàn)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事發(fā)突然,我們把消息壓了下去,現(xiàn)在暫時還沒有對外公布。” 他小心翼翼地說著。 電話那端忽然安靜了下來,像是突然之間被抽成了聲音無法傳遞的真空。 片刻后,一道急促的呼吸聲從聽筒里傳了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粗重到了一種令人心驚的程度。陶風澈毫不懷疑解玉書會因此暈厥,他倉促地偏過頭望向隨月生,卻發(fā)現(xiàn)后者已經(jīng)掏出手機,準備找人去查解玉書的住址然后安排救護車搶救了。 可解玉書沒給他們這機會。 在一聲宛若泣聲的顫音后,解玉書的聲音響了起來:“他……” “叔叔是在睡夢中離開的,醫(yī)生說他沒受什么痛苦。” 陶風澈下意識地接了下去,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撒這個謊,可解玉書卻明顯從中得到了安慰。 “那就好?!?/br> 片刻后,他又重復(fù)了一次,“那就好。” 解玉書強行裝出了一副鎮(zhèn)定的樣子,可惜他的演技爛得全九州聞名,拙劣的偽裝不僅沒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讓人更加擔心了些。 可解玉書對此渾然不知,他固執(zhí)地用顫抖得仿佛演奏完《野蜂飛舞》的提琴弦一般的聲線說了下去:“謝謝陶少告訴我這個消息。在陶家決定將這一切對外公布前,我不會把它說出去的,請您放心……” “你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嗎?”在一種莫名沖動的驅(qū)使下,陶風澈突兀地開口,打斷了還在絮絮叨叨做保證的解玉書,“如果你想的話,陶家會給你安排醫(yī)院,并負責一切的花銷。等孩子生下來之后,陶家會定時給你打撫養(yǎng)費,具體的金額由你決定;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直接把孩子交給陶家撫養(yǎng),那是叔叔的孩子,我保證,我們會給他最好的教育和生活?!?/br> 陶風澈甚至沒跟隨月生商量,就將承諾說出了口。 時至今日,他對趙嘉陽的感情實在是太復(fù)雜了。趙嘉陽是間接殺害陶知行的兇手,可以稱得上一句殺父仇人,可曾經(jīng)那么多年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與視如己出的疼愛卻也不是假的。 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個陶風澈敬之重之的楚殷。 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生母,母親這個角色,一直是由奶奶與楚殷擔任的。 人死如燈滅,趙嘉陽帶著所有的秘密欣然走向了死亡,只留下無數(shù)個謎題等待著他們?nèi)ヌ剿?。陶風澈無法原諒趙嘉陽的背叛,但如果解玉書肚子里真的是趙嘉陽的孩子,那就是趙嘉陽僅存于世的血脈延續(xù)。 他無法做到置之不理,更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趙嘉陽的遺腹子消失。 這一次,解玉書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陶風澈甚至懷疑信號出了問題,可聽筒中逐漸平緩的呼吸聲卻證明解玉書只是沒有說話而已。 陶風澈沉吟片刻,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解玉書的職業(yè),和因此會產(chǎn)生的顧慮——即使對娛樂圈不甚了解,他也知道懷孕生子對一個處在上升期的當紅偶像派演員有多嚴重,更何況解玉書還是承擔生育風險的omega。 他趕忙補充:“陶家有最好的醫(yī)療條件,你也不用擔心會影響到日后的職業(yè)發(fā)展,我們會安排好一切,這一年就說你去西大陸進修了,等孩子生下來后……” 陶風澈略微遲疑了一瞬,見隨月生微微頷首后才繼續(xù)說了下去:“如果想要隱退,房產(chǎn)和支票隨你開口;想復(fù)出的話,有陶氏給你撐著,九州,不,全球的導(dǎo)演都可以談?!?/br> 這是很重的承諾。 陶風澈不信解玉書會不動心——畢竟后者可是為了資源自愿去給趙嘉陽當情人的人。 可解玉書竟然拒絕了。 “……算了吧?!彼曇艉茌p,再不見之前的嫵媚慵懶,清清冷冷的嗓音聽上去甚至都有些像楚殷了,“我沒法撫養(yǎng)他,無父無母的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不好受的?!?/br> 陶風澈不解地皺了皺眉,有些想勸,最終卻還是打住了這個念頭。解玉書已經(jīng)做了決定,他不好強迫,更何況,這是解玉書的身體,也是解玉書自己的人生。 “那行吧。我會給你安排陶氏旗下最好的醫(yī)院,你協(xié)調(diào)好時間之后聯(lián)系我,我來聯(lián)系產(chǎn)科主任給你做手術(shù)。參與手術(shù)的所有人都會簽保密協(xié)議,你不用擔心消息外泄?!碧诊L澈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如果后續(xù)還有什么需要的話,你直接打這個電話聯(lián)系我就好?!?/br> “好。我知道了,謝謝陶少。” 解玉書話音剛落,一陣忙音便傳了出來——他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誰也沒有計較他的倉促之舉,陶風澈跟隨月生對視一眼,均是沒了去靶場的心思。 “趙嘉陽的私人醫(yī)生是誰?!” 第139章 醫(yī)生 二人異口同聲地說完,緊接著便面面相覷,目光中是如出一轍的茫然。 “你不知道?”隨月生疑惑地問。 “我不知道啊。”陶風澈滿臉錯愕,“趙嘉陽很早就從主宅搬出去單獨住了,自然也就沒用家里的家庭醫(yī)生。他又是長輩,像是醫(yī)護這方面的事情,只要他不主動提起,我是不會去問的;即便是他偶爾提到,我也不會追問?!?/br> 之所以選擇私人醫(yī)生而不是在公立醫(yī)院就診,就是為了保護隱私,探聽他人的醫(yī)生屬于大忌——就仿佛預(yù)備著收買他的醫(yī)生對其不利,或是探查他的體檢報告,從而了解他的身體情況似的。 更何況,在自家家中有合作多年且關(guān)系穩(wěn)定的醫(yī)生的情況下,誰會無緣無故跑去找長輩打聽他的私人醫(yī)生??? 陶風澈對這些潛規(guī)則心知肚明,他絕對不會主動去觸碰這條高壓線。 隨月生聽懂了他的潛臺詞,微微頷首表示理解,卻聽陶風澈又道:“我還以為你會知道呢?!?/br> 隨月生擰起眉來:“我為什么會知道?” “因為你是現(xiàn)任的陶家家主啊?!碧诊L澈的目光在隨月生大拇指上戴著的翡翠扳指上轉(zhuǎn)了一圈,理直氣壯道,“按理來說,陶家的一切都歸你所有,也包括暗中的情報人員。我還以為他們會在你上任的時候跟你報備呢?!?/br> “這種小事,我為什么要管?”隨月生有些好笑,反問道,“再說了,趙嘉陽籌劃了那么長時間,以他的性格,繞過陶家的眼線,秘密雇傭一個私人醫(yī)生也是有可能的?!?/br> “……也是?!?/br> 陶風澈想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隨月生說的是對的,甚至是可能性最大的一個選項。 但他也實在不甘心眼睜睜地看著事情陷入死胡同:“那怎么辦?難道……真的只剩打電話給解玉書,找他要聯(lián)系方式這一個選擇了?先不說趙嘉陽會不會把這種事告訴他……” 陶風澈的表情有些許為難——即便解玉書真的知道,不到別無選擇的時候,他都不愿意去這么做。 解玉書懷著身孕,又剛剛得知趙嘉陽身亡的消息,說一聲突逢巨變絕不為過。剛才的那通電話掛得突然,解玉書聲音中的泣聲又實在是太過于明顯,想必是需要一些冷靜時間的。 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他,顯得有些太冷血也太不人道了。 隨月生沉吟片刻,忽然問:“徐伯有沒有可能會知道?” 陶風澈剛想否認隨月生的猜想,可轉(zhuǎn)念一想徐松在陶家的工作年限,以及他平日里展現(xiàn)出來的,幾乎可以稱作是陶家百科全書一樣的狀態(tài),忽然間便有些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