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下午要去下邊村子宣傳, 想問題?！币屘崞鹁竦?。

    她把手叉腰上, 擴(kuò)胸醒神。

    “計(jì)生是難搞。”干脆說推動不了，就放他們這些干部家里, 不讓生孩子家人都說服不了，更別提其他村民了。

    “我要是紅姐就不干了, 兒子女兒都有出息, 還要接你去城里——”一個公社的，免不了談及家里事，姚青青的打算讓姚媽拿出來攀比過。

    都是家里有兒有女的，姚青青又能考大學(xué)，又掛念父母, 早就是模范女兒了。

    “去城里給他們添亂，家里還有地呢?！币尡Ｊ鼗卮稹?/br>
    “包出去，又不是廢了。”

    “先看著吧?！?/br>
    幾個人閑扯, 郵遞員騎自行車來。

    五封信，四封公信，一封私人的。

    私信是姚青青寄給姚媽的。

    姚媽惦記著怕有要事，和大伙說了兩句就回辦公室看信了。

    拆開信，姚青青又在談接他們?nèi)i城的事了，只是這次她下定決心，和姚青天他們把房子都看好了，就等他們過去住。

    “瞎胡鬧?！币層謿庥中?。

    他們還沒過去，就把房子租上了，這得費(fèi)多少錢。

    往下看去，姚青青就說了這錢。

    姚青天和姚青山去銀行貸款搞工程，現(xiàn)在手頭充足了，早晚都要把他倆接過來，趕晚不如趕早，早過來還能早點(diǎn)打理他們生活。

    姚青青還夸張說，她現(xiàn)在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兩個腦袋四只手。

    培訓(xùn)班做得很好，但只有她一個人，又累又忙，有時候都不想吃飯了，只想上床躺著。

    姚青青用詞誠懇可憐，姚媽蹙起眉頭。

    這樣子哪能行。

    信里姚青青還寫了姚爸姚媽來后的五年計(jì)劃，只有他們在身邊輔助，她才能早日實(shí)現(xiàn)。

    “紅姐——”門口探出一顆頭，是負(fù)責(zé)衛(wèi)生建設(shè)的小劉。

    姚媽抬頭。

    “主任有事找你。”

    “就叫我一個人？”姚媽把信壓桌上。

    “嗯，我覺得沒啥大事?！倍嘤嗟慕狻酢跎w彌彰。

    公社主任找姚媽就是討論日后公社改革問題，體制改革，與人民的聯(lián)系方式有了新變化，公社里這些人分配制度也將發(fā)生改變。

    姚媽長久以來占牢婦女主任一職，雖然她的確擅長合適，可有人希望變動。

    她不下去，別人怎么進(jìn)去。

    主任回憶往事道：“……還記得我剛來洪田公社，你就在職了?！?/br>
    “對，主任來的那天正好趕上農(nóng)忙，公社沒有人，結(jié)果你在外邊等了一整天。”姚媽笑。

    “一眨眼十年過去了，為人民、為國家，我們都是付出貢獻(xiàn)的……”主任緩緩進(jìn)入正題。

    …………

    姚青青不知道有人擠兌姚媽工作，誤打誤撞將姚爸姚媽推向她。

    暑假即將來臨，她開啟新的一輪招生。

    這次中學(xué)的教室可供她全天使用，遺憾的是只有她一名老師，否則就是真正的培訓(xùn)學(xué)校。

    她想過拉大學(xué)同學(xué)搞教育，但她這不成氣候，耽誤人家。

    秦鵬泉有說讓她挑學(xué)得不錯的學(xué)生，培養(yǎng)好了也能當(dāng)老師。

    反正要考慮的事情多得很，就著中學(xué)生期末考試的檔口，她還要去羊城，和出版社清樣，順利的話她寫的兩本書九月就能發(fā)行。

    到時還要去教育局報(bào)名托思，她在家勤奮刷題，看成績她過線并不難。

    路邊汽車站。

    “路上注意安全。”秦鵬泉沒有陪她，他也有事。

    “嗯。”也不瞎逛，去出版社和教育局辦完事就回來了。

    日頭大，兩人不在陽光底下曬著，姚青青上了車，沖男人揮手，“你回去吧，你那邊還有好多事?！?/br>
    “好?！弊炖飸?yīng)著人卻沒走。

    “回去嘛?！币η嗲嗯吭诖斑叄脒吥槙裰?。

    “我再陪陪你?！?/br>
    “哎——”

    等到汽車啟動，兩人才分別。

    羊城文藝出版社。

    “劉光明，你岳父是鐵路上的嗎？”負(fù)責(zé)校樣出版的黃龍飛拍坐著寫字的男人。

    “是，怎么了？”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男人看過去。

    他岳父是火車司機(jī)，本來到年齡退休了，國家增設(shè)鐵路和火車，又讓他擔(dān)負(fù)教學(xué)工作。

    “我愛人懷孕，她妹和男人吵架，非說要離婚，你知道我岳父岳母早不在了，她急著想去看——”但挺著大肚子不放心呀，這是讓幫忙弄臥票了。

    “我?guī)湍銌枂枴！眲⒐饷髯騼哼€讓岳父訓(xùn)了，編輯部聚餐，他把自己喝醉了，于是被告狀了。

    當(dāng)初為了娶著媳婦，讓她免收遠(yuǎn)嫁之苦，他調(diào)動工作，把自己從省里降到市里，還跨省。

    媳婦日子是好了，他苦了。

    “好人?！秉S龍飛笑得諂媚。

    “別對我來這一套，你還真讓她去？”劉光明記得開年他就說愛人懷孕了，現(xiàn)在少說也有六七個月。挺著那么大肚子還到處跑——

    “成天都是她管我，我哪里管得著她?！?/br>
    兩男人對視，話不用說全，大家都懂。

    黃龍飛瞅了一眼辦公室掛鐘，隨口道：“我今天約的作者還沒到?！?/br>
    “耐心等?！眲⒐饷鞣笱?。

    而黃龍飛口中等待的作者姚青青，在急忙趕來的路上。

    這次來羊城沒遇上路霸，但車子爆胎了，一番折騰后，時間就晚了。

    羊城不像香江，遍地出租車，等到了出版社，她遲到半小時。

    “請問黃龍飛黃編輯是哪位？”到了出版社編輯部，她向坐門邊的人打聽。

    “黃龍飛，有人找?！遍T邊的人朝屋里喊。

    姚青青看到有男人站起來，朝她招手。

    “就是他?！遍T邊人指過去。

    “謝謝。”姚青青微笑點(diǎn)頭。

    “客氣?！睌[擺手。

    姚青青向黃龍飛走去，路過劉光明。

    “誒——”劉光明驚喜喊。

    他還記得姚青青，就是叫不出她名字。

    他沒想到還能見到她。

    五年前他下縣采編，撞上姚青青高考不公平事件，原以為是重大新聞，卻被無聲無息壓下去。

    那陣子他都憤世嫉俗，小半年工作不順。

    姚青青沒意識到這是在喊她，繼續(xù)向前走。

    劉光明起來了，伸手?jǐn)r住她，“高材生，還記得我嗎？”

    七三分濃厚知青頭稀疏了，換成中分頭，兩撇小胡子擱在鼻下，文雅又風(fēng)sao。

    姚青青印象里沒有這號人。

    她大學(xué)同學(xué)也絕不會叫她高材生，所以她疑惑看著他。

    兩人已經(jīng)快到黃龍飛桌前了，“你認(rèn)識？”這是黃龍飛對劉光明說的。

    他打量姚青青。

    “以前省報(bào)工作采訪過的高材生。”劉光明解釋。

    姚青青驚訝，緩緩睜大眼睛，“你是那個記者？”有些事是忘不了的，當(dāng)初如果不是他，她就不能順利完成高考。

    “編輯?！眲⒐饷骷m正，笑。

    “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币η嗲嘞残︻侀_，她熱誠地說：“當(dāng)初沒有好好感謝你，你是在這里工作嗎？有空的話請讓我請你吃飯?！?/br>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黃龍飛，抱歉點(diǎn)頭，因?yàn)樗群蛣⒐饷髡f話了，而對方正等著她。

    “不用，你們有事先忙?！眲⒐饷骺闯鲆η嗲嘧龅倪x擇，不耽誤她和同事的工作。

    他干脆旁觀了兩人事務(wù)。

    姚青青才畢業(yè)就寫書出書，劉光明為她高興也慶幸。

    當(dāng)年他要是沒有執(zhí)著，她便是另一番境地了。

    黃龍飛聽了姚青青故事，唏噓，“頭兩年不知多少被頂替的?！?/br>
    他說的是頂名上大學(xué)的事，雖然和姚青青性質(zhì)不同，但都是恢復(fù)高考初期的惡□□件，國家雖處理了，但總有落網(wǎng)之魚。

    姚青青微笑，不好評價(jià)。

    話題回到書上，“……既然沒有問題，那我們就按商量的出版，這份合同需要你簽字，確定你同意這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