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宋濂面不改色心不跳，還眨巴眼望著他：“你為什么要撒謊？”

    陸瞻把扇子收了：“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讓你下車走路?！?/br>
    宋濂想了下，妥協(xié)了：“行吧?！庇謫枺骸澳憬惺裁疵?？”

    “我姓陸?！?/br>
    陸瞻瞥他一眼，拉開小抽屜，拿出盒點(diǎn)心。

    “陸公子？”

    “見外了?！标懻靶表敖形谊懘蟾?。”說完把點(diǎn)心推給他。

    宋濂上前，趴著挑了個(gè)桃酥。

    陸瞻對著他那張跟宋湘八分相似的臉看了兩眼，移開了目光。

    宋家人長得都好，是不爭的事實(shí)。

    他前任丈母娘是個(gè)美艷俏寡婦，他在宋家墻上看過宋裕的畫像，也是位俊美溫潤的文士。

    當(dāng)年宋湘嫁給他，就算身份不匹配，單憑那副容貌，也是能讓絕大部分人閉嘴的。

    眼下這小屁孩兒雖說話多了些，但長的漂漂亮亮，總算也不討厭。

    ……

    蕭小侯爺選的酒樓就在邊畔，時(shí)值月初，實(shí)在談不上什么好月色，但大家伙聚在一起圖的是個(gè)熱鬧，就是沒有月亮，也可以有別的樂子。

    陸瞻帶著宋濂與何瑯到達(dá)的時(shí)候，包房里已經(jīng)有琵琶聲傳出來了。

    門下侍衛(wèi)來打簾子，一看陸瞻，立刻滿臉諂媚地彎了腰，這一彎腰看到陸瞻手里還牽著個(gè)孩子，一臉的笑又立刻僵住。

    陸瞻沒理會，牽著宋濂進(jìn)了門才放手，跟紛紛起身的座客笑道：“你們到的倒早?！?/br>
    “哎呀！你可算是來了！”蕭臻山大步迎上來：“今兒你要不來，我這生辰宴可就忒沒光了！——哎，怎么樣怎么樣？傷可大好了？快上座快上座！”

    長公主如今還耳聰目明，與晉王府走動也親密。晉王妃時(shí)常帶著陸瞻上永安侯府拜會公主。如今的永安侯是長公主的長子，掌著宗正院。

    陸瞻指著何瑯與宋濂：“我還帶了兩位客人，來給壽星賀個(gè)壽。”

    蕭臻山哈哈拍著何瑯肩膀：“聽說盛頤兄會來，我特地有準(zhǔn)備！你來看看這是誰？”

    何瑯順著指引看到席上，不由笑道：“付瑛兄？沒想到你竟也與小侯爺相識！”

    付瑛笑著拱手：“蒙小侯爺不棄，前陣子曾有過交往?！?/br>
    蕭臻山解釋：“那日原本我是要上衙門尋你幫我改篇文章的，誰知道你不在，我就請付公子幫了個(gè)忙，拿回來被我爹好一通贊！

    “你們是同個(gè)衙門的同僚，我聽說你們素日也關(guān)系不錯(cuò)，故而就請了付公子過來，大家熱鬧！”

    說完他讓開兩步，來招呼陸瞻。

    陸瞻站著沒動，只微笑望著宋濂：“濂哥兒你想坐哪兒？”

    蕭小侯爺這才留意到陸瞻身邊的這小孩兒！

    “這是——”

    他這一問，在座人的目光才也都集體下移，集中到了這個(gè)布衣小孩兒身上。

    世人眼里的陸瞻是個(gè)什么人？那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皇孫，盛寵于身的晉王府世子，是瀟灑不羈的飛揚(yáng)少年郎，誰會把他跟帶小孩子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

    關(guān)鍵是也沒聽說過他們家有這般大的小孩兒！

    “這不是——濂哥兒？”

    眾人還在怔愣，陸瞻也還在通過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表達(dá)他因?yàn)樗五ケ缓雎远龅牟豢鞎r(shí)，何瑯旁邊站著的付瑛忽然走過來了兩步。

    陸瞻率先抬頭，看向這個(gè)年輕倜儻的戶部觀政。

    “好巧啊，付大哥?！?/br>
    沒等他打量完，宋濂已經(jīng)淡定地?cái)[手打起招呼起來。

    陸瞻挑眉：“你們認(rèn)識？”

    付瑛連忙拱手：“在下曾與宋大人為鄰多年。后來宋家搬往莊子上，這才少了往來?！闭f完他又看向宋濂：“你怎么會在這兒呢？”

    宋濂抬頭看了眼陸瞻：“我跟陸大哥來的?！?/br>
    陸大哥！

    舉城的貴胄子弟也沒幾個(gè)敢這么稱陸瞻的好么！

    陸瞻也沒想到在這兒還能遇見到宋家的熟人。他笑了下：“濂哥兒與他jiejie走散，讓我遇見了，帶了過來。既然真是熟人，那正好了?！?/br>
    說完他又與大伙介紹：“這是從前翰林院宋裕大人的公子。濂哥兒，來見過小侯爺?！?/br>
    宋濂上前，端端正正行禮。

    他是陸瞻的客人，蕭臻山哪里堪受他這大禮？忙不迭地避開，招呼他們落座，又喚人添碗筷。

    席上擺了六副碗筷，可見原本是六個(gè)人，除了陸瞻他們這四個(gè)，算起來應(yīng)該還有包括陸昀在內(nèi)的兩個(gè)人沒到。陸瞻道：“就咱們幾個(gè)人？”

    “嗨，上個(gè)月我才因酒闖了禍，今兒不敢亂來了，咱們幾個(gè)聚著樂樂就行?！?/br>
    陸瞻便又記起來，上個(gè)月這位小侯爺確是在酒桌上把俞侍郎的公子給打了，被長公主下令打了十板子，又押著到了俞家去賠禮，便笑道：“以后可少喝點(diǎn)?！?/br>
    蕭臻山替他拉開椅子：“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你不是說人不輕狂枉少年？”

    “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标懻白?，又順勢打聽起俞家近況。

    蕭臻山是壽星，坐了上首，他左首是陸瞻，陸瞻下來是宋濂。對面則是何瑯與付瑛。人沒到齊，先上了些點(diǎn)心湯水，大家就著茶點(diǎn)先嘮起嗑來。

    陸瞻留意到付瑛幾次往宋濂這邊投眼過來，似是想與宋濂交談，當(dāng)著在座人的身份又沒敢逾矩。

    趁著宋濂夾蜇絲的空子，陸瞻就以杯遮面，壓聲問他：“付家跟你們家有多熟？”

    宋濂不慌不忙舉起筷子：“從前我們兩家就隔道墻，付老爺以前說我姐和付大哥是青梅竹馬?！?/br>
    陸瞻的杯子就懸在了嘴邊上。

    第22章 你不適合她

    她居然還有個(gè)竹馬？

    陸瞻把杯子放下：“是嘛？”

    這就新鮮了，他從來都不知道。

    “是啊，從前付大哥經(jīng)常來找我父親請教學(xué)問，他們就在一起玩。”宋濂吃完海蜇絲抬頭：“陸大哥你反應(yīng)這么大，莫不是對我姐有什么想法吧？”

    陸瞻睨他，終于把那口茶啜進(jìn)了喉：“你想多了，我只是好奇而已?！?/br>
    好不容易才落個(gè)自由身，他會這么想不開么？

    這個(gè)付瑛年紀(jì)輕輕已中了進(jìn)士，倒也叫做有前途，就是不知道靠不靠譜。

    “那你為什么要送錢送莊子給我姐？”

    陸瞻默了下：“大人的事小孩別摻和。”

    宋濂嘆了口氣。

    陸瞻順手推了蕭臻山斟過來的酒，問他：“你嘆什么？”

    宋望著他：“我要是說了你不能生氣?！?/br>
    陸瞻沉氣：“不生氣?！?/br>
    “算命的說我jiejie命里旺夫，你眼光不行?！?/br>
    宋濂一面俯首跟布菜到他面前的何瑯致謝，一面道：“我姐長得那么好看，又溫柔還有本事，多難得呀?！?/br>
    說完他看陸瞻一眼，又道：“不過你可能也確實(shí)不適合?！?/br>
    他說前邊的時(shí)候陸瞻聽得散漫隨意，到這里他神色斂?。骸拔以趺床缓线m了？”

    宋濂朝角落里彈琵琶的女樂師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

    陸瞻臉色瞬間有點(diǎn)黑。

    皇帝對宗室管束甚嚴(yán)，決不許狎妓養(yǎng)伶人，所以他們平時(shí)就算有宴會助興，也只是請兩個(gè)清倌兒添點(diǎn)喜氣。今日蕭臻山生辰，座中又有讀書人，請個(gè)彈琵琶的配點(diǎn)樂曲無可厚非。怎么到熊孩子這里就得“意味深長”了？

    他定坐一會兒，遂就看向蕭臻山：“教坊司有個(gè)老樂師叫做李延善，倒是技藝不錯(cuò)，幾首名曲彈得出神入化，記得我母親還跟皇姑祖母推薦過?！?/br>
    他自是不能掃蕭臻山的興把樂師喚走，也不能跟小孩子解釋這么多，但既然被指控了，也不能帶偏了他。

    蕭臻山看了眼他身旁一臉純真的宋濂，又看了眼花枝招展的女樂師，立刻一拍腦門：“瞧我！怎么能當(dāng)著孩子的面請女伶人呢？快去請李樂師！”

    陸瞻越主換了樂師，總得有點(diǎn)表示，他喚來太監(jiān)：“今日小侯爺壽日，回府接兩壇青玉釀來，給小侯爺助興?！?/br>
    蕭臻山連忙起身：“說好我作東，這又怎使得？”

    陸瞻道：“我傷重方癒，不能喝酒，拿兩壇酒過來，就當(dāng)是罰我的也可。”

    蕭臻山客氣兩句，也就不推辭了。

    宋濂扭頭看著女樂師退下，又看向陸瞻。

    陸瞻剛剛才轉(zhuǎn)好的臉色又凝了下去：“看什么？”

    “男人是不是都喜歡看美人？”

    陸瞻提氣：“這話怎么說？”

    “我姐說的。她還說其實(shí)女人也喜歡看美男?！?/br>
    陸瞻睨著他，半天沒有言語。這是他那個(gè)在他面前沉默寡言循規(guī)蹈矩了七年的“前妻”說出來的話？

    “不過我現(xiàn)在也發(fā)現(xiàn)這話不全對了，”沒等他回應(yīng)，宋濂又往下說了：“你既然不喜歡看，可見這世上也是有異類的?！?/br>
    陸瞻：“重華，帶宋公子另開一桌！”

    話太多了！這小子。

    “稟小侯爺，靖安王和鐘公子到了。”門口扈從恰好領(lǐng)著陸昀走了進(jìn)來。

    ……

    宋湘回到何府，何楨已經(jīng)不在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