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便不由自主跟在她后頭,一路到了客棧。 眼見著她到了門前,卻在賣涼粉的攤子前停下來,買了碗涼粉才進(jìn)門。 原來她喜歡吃這個…… 想到這兒他扭頭看了眼重華,示意了他一下?!澳阋踩ベI一碗。” 重華納悶:“誰吃?” 陸瞻凝眉:“難道是給你吃?” 這里就兩個人,不是給他吃,那就是他自己吃嘍? 但重華就更納悶了:“您不是說路邊攤不干凈么?”這個人為什么老喜歡打自己的臉吶? 陸瞻提氣結(jié)于胸,目光凝望他半日未能移開。 重華受不了這等關(guān)愛,打了個哆嗦后,終于麻溜過去買了碗涼粉過來。 陸瞻深深又看他半晌,方才把碗奪過來。 ……滑溜溜的,清涼爽甜。 陸瞻從來沒有買過這東西,王妃不許他吃,但小時候他也曾看下人買過,偷偷嘗過味兒的。 只是記憶中的味道卻沒有這個好。是因為這家做的特別好吃么?還是因為正經(jīng)買來的所以味道不同? 宋湘立在窗戶后,看著樓下人群。 先前進(jìn)門之前她就覺得有人尾隨,于是故意在門口停腳買了碗涼粉,果然就看到有人停在對面。那主仆數(shù)人立在人群里,并不張揚,但看那氣派,究竟是誰她自然猜得出來。 這不,那大渣子可不就下馬朝著這邊走來了。 但他還來干什么? 雖說知道日后肯定也會有碰面的機(jī)會,但宋湘覺得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跟他說盡了,實在沒有必要再特意見了。 “宋姑娘,樓下有人找。” 還在揣測,果然店家娘子的叩門聲就響起來了。 宋湘答話:“煩請幫我轉(zhuǎn)告,就說我歇著了?!?/br> 店家娘子答應(yīng)了,然后下了樓。 但樓下的馬還停在那兒,人還沒有走,宋湘也不能出門。 想了下,索性開門喚來伙計,讓送飯菜上來。 店家做不出什么大菜,家常菜還是拿手的,一道燉牛肚軟爛可口?;仡^或許可以問問店家這菜譜,回去做給濂哥兒吃。 眼下天色過午,先前陸瞻雖在席上已拿過筷子,但多數(shù)在說話,并沒有吃多少。他餓倒是不餓,就是仰頭望著樓上有些望眼欲穿。 客棧不大的店堂里也坐滿了打尖的食客,他今日雖然沒穿蟒服,沒有引起轟動,但這身皮相還是引來了滿堂人的注目。 重華覺得這樣不太合適:“世子,咱們走吧?”哪里有這樣追姑娘的? 陸瞻沒理會,收回目光,掃了這一圈人,然后找了張空凳子坐下來。 同桌吃飯的兩人立刻往旁邊縮了縮,陸瞻也不管,只定定望著樓上。 重華有點看不過眼,讓店家上了壺茶,然后又上了幾碟干果,如此看著才沒那么突兀。 衙門里下晌無事,陸瞻不來則已,既然來了,則定然是要見到她的。 店家娘子去請人請不下來,那多半是她看到他來了,不肯見他。 但他就不信,她今日就不下樓了? “敢問,興平縣來的宋姑娘可是住在此處?”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走進(jìn)來一個短打裝束的中年男子,進(jìn)了門便跟店家打聽。 陸瞻神思一凝,在這人身上打量,就聽他跟店家解釋道:“我是通政司右通政陳大人府上遣來的,今日上晌,宋姑娘給我們家老爺夫人去過一封拜帖,我是奉命來請宋姑娘到府上作客的?!?/br> 陸瞻不知不覺挺直了身軀,看向重華。 重華也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宋湘是怎么跟陳家扯上關(guān)系的! 他連忙上去打了個拱:“敢問這位,宋姑娘跟貴府是什么關(guān)系?” 來人機(jī)警地上下打量他,重華就道:“我們家公子也是宋姑娘的好友,故而好奇問一句?!?/br> 這人看向桌后坐著的陸瞻,許是瞧見他生得端端正正,不像是個壞人,就道:“宋姑娘的父親宋大人,與我家老爺是同科的進(jìn)士,宋大人生前與我家老爺也是至交。我們夫人聽說姑娘在此,特地吩咐派車來迎接的。” 重華了然:“失敬,失敬?!?/br> 回到陸瞻身邊:“看陳家這重視的陣勢,倒不像是假的?!?/br> 陸瞻一時無言,一方面對宋裕與陳家關(guān)系的全然不知,再次顯露了他前世對宋湘的漠不關(guān)心,一方面他又為宋家還有這樣肯尊重他們的故交而欣慰,這樣至少他們也不至于孤立無援。 對著門外家丁看了半晌,他忽然起身走過去:“我也是在此等宋姑娘的,既然要傳話,不如由我上樓代勞?” 店家可不敢:“公子稍坐,還是讓賤內(nèi)去!” 陸瞻扇子在手心輕擊兩下,忽然就湊到他耳邊說了句話。然后他直身看著店家瞪得快脫眶的眼睛道:“現(xiàn)在你總不會還會以為我是壞人吧?” 店家被耳邊“晉王世子”幾個字炸得腦袋都快麻了,除了眼睜睜看著他轉(zhuǎn)身喚上自己的娘子一道上樓梯,哪里還說得出話來?! 宋湘吃完飯,稍事歇息,有午覺習(xí)慣的她困意也來了,她走到窗前往下看,只見馬還在,那眉頭便越發(fā)皺緊了。 眼下倒還不急著出去,只是陸瞻這樣不死不休又是為何?究竟是怪她上次太不客氣,還是覺得她哪里說的不對? 但無論哪種,都不值得他如此守著不挪窩了吧? “篤篤?!?/br> 剛犯著琢磨,這時候門就被敲響了。 第80章 還疼嗎? “誰?” 門外沒聲音。 宋湘皺起雙眉。 如果是店家娘子,肯定會出聲的,既然沒出聲,那八成就是不相干的人了。 她走回桌旁坐下,淡定地倒了杯茶喝。 陸瞻站了半刻,見她回應(yīng)了一聲后就沒了反應(yīng),便就朝身邊店家娘子使了個眼色。 店家娘子再叩門:“是我,宋姑娘,我來收碗筷?!?/br> 宋湘心下釋然。陸瞻這個人向來目高于頂,驕傲到不屑做壞事,于是雖然可惡卻也未曾有過冒犯她的先例,想來他便是來了,也定不屑于紆尊降貴來叩她的門。 她把茶喝了,便將碗碟裝進(jìn)盤子里,端著到了門邊。 門一開,陸瞻就伸手抵住了,宋湘反應(yīng)也快,瞬間就把盤子送出去,壓著來關(guān)門。 店家娘子打從上回因為告知了行蹤給付瑛而被宋湘敲打,本就不敢上來,這時候見他們倆對上了,哪敢多看多問?當(dāng)下接了盤子就飛快下去了。 宋湘不如陸瞻力氣大,堅持了會兒到底被他握住手腕給擠了進(jìn)來,并且被一時收不住勢的他扣在了墻壁上。 跟著上了樓的重華目瞪口呆地看到這一切,立刻眼疾手快地把門給帶上了。 緊接著又覺得很不合適,把門推開,又退到了走廊上守住了往來通道! 陸瞻望著滿臉脹紅怒視過來的宋湘,驀地想起自己是來賠罪的,忙把手松了,說道:“你給陳家遞的帖子,他們來人回帖了,要接你登門作客,我是讓店家娘子引著上來傳話的?!?/br> 說完看到她已經(jīng)由青變紅的手腕,又心生后悔,拿著放在手心揉搓起來。 宋湘臉色鐵青:“你是在干什么?!” 陸瞻從她眼里明顯讀出了“被非禮”幾個字,剛想著低聲下氣好好賠個罪的心臨時便又被壓了下去:“這么大反應(yīng)干什么,你我孩子都生過兩個,你哪里我沒碰過?” 說完沉氣,又抓起她手腕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兩口:“還疼么?”因為習(xí)武和做家務(wù)的關(guān)系,她的手掌雖然不算細(xì)嫩,但手腕上卻跟嫩豆腐似的,定然疼。 宋湘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會是這種混蛋……從前以為他雖然不近人情,到底高傲自負(fù),不屑做這些下流的事情! 如今皮撕破了,他是干脆連臉都不要了么?當(dāng)下怒從心中起,膝蓋一頂就撞在他小腹上! 在他唔地一聲悶哼之后她輕松脫了掌控,又飛快往他肚子上加了一腳! 陸瞻抱著肚子蜷在地下,痛苦中目光還不望向宋湘投來。 宋湘恨聲甩著手:“原先你雖有失職之處,但我仍敬你是個君子,所以才以誠以禮相待,原來你不是!那倒省得我廢話了?!?/br> 說罷她寒著臉便要出門。 “原來你曾認(rèn)為我是君子么?” 陸瞻飛快反應(yīng)過來,扯住她裙擺?!拔覐膩聿恢滥氵@么看我……” 裙子只是拿裙帶綰在腰間的,怎經(jīng)得住用力拉扯? 宋湘被迫留下,臉色卻難看到難以形容了。 陸瞻受到這聲“君子”的鼓舞,似乎肚子也沒那么疼了,他一手拽著她裙子,一手撐著地爬起來,走到門這邊擋住了她去路,這才把手松了,拂拂衣裳站直:“我真的不是來無禮的,而是特地來賠罪的。我知道你惱我,我就站這兒了,我不躲,你來多打我?guī)紫鲁龀鰵?!?/br> 宋湘深吸氣定望著他,兩拳攥到出油,但并沒有如他所愿揮過去。 陸瞻瞅準(zhǔn)時機(jī)進(jìn)入正題:“上次聽完你說的話,我才知道我有多渾,有多有眼無珠,我不知道你的好,無形之中還把為了我和孩子盡心cao勞的你給怨上了。 “不管怎么說,我失職是事實。這句賠罪雖然晚了點,但卻是我發(fā)自肺腑的。 “你上回說重生讓你擁有了擺脫我的機(jī)會,是對你最大的好處,可是我卻覺得重生是老天爺對我最大的懲罰,因為它讓我連彌補(bǔ)的機(jī)會也沒有了。如今誰也不知道我心里的苦,就好像我從來也不知道你心里的苦。 “我不能怨什么,畢竟這都是因果報應(yīng)?!?/br> 宋湘瞪著他,不太相信這樣的話能從他嘴里吐出來。 他從前不是挺要臉的嗎?不是挺有主意的嗎?能為了道賜婚圣旨負(fù)氣七年,怎么她就多說了幾句話,就把他說得稟性都丟了? “我是認(rèn)真的,”陸瞻又道:“我誠心地來跟你賠不是,請你受我一拜?!闭f完他深深地施了一個禮。 宋湘握拳站了半晌,回到桌旁坐下來,掏出帕子來擦自己的手腕。 陸瞻直腰望著她。 宋湘道:“我要是記得沒錯,上次我已經(jīng)把話跟世子說明白了。世子巴巴地還來提起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什么疑問?你要是沒聽夠,在王府六年的經(jīng)歷我都可以細(xì)細(xì)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