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這話怎么說?” 陸瞻神情鄭重:“如果是想為駱家翻案,他為什么讓我背著人拿駱家案卷?這是在朝中記了檔的案子,他直接找當(dāng)年審案的大理寺卿詢問不是更直接了當(dāng)么?他這么做,難道不像是在防備著什么人?” 宋湘望著他:“他要防備誰?” 換句話說,身為皇權(quán)穩(wěn)固的皇帝,因?yàn)橐患缫呀?jīng)塵封的案子,他還需要防備誰? 這問題出來,便把陸瞻也給問住了。 滿朝都是他說了算,他想要給駱纓翻案,就算是罪證確鑿,只要找?guī)讉€(gè)心腹大臣在朝上翻出駱家?guī)讟豆?,那不是很簡單的事嗎?/br> 一時(shí)無語。 宋湘看著輿圖,忽然道:“對了,我今日聽說洛陽駱家的祖墳被盜了,而且還是駱容的墳。駱家告官了,而這件事情,就發(fā)生在不久之前。” “有這種事?” 宋湘往下:“有人猜是盜墓賊干的,但是據(jù)說駱容陪葬之物又一件未缺。” 陸瞻更覺驚奇了,駱纓的事還沒眉目,駱容這邊又有問題了? “陪葬之物未失,那肯定就是沖著尸首來的?!?/br> “這事兒越發(fā)詭異了,你不覺得嗎?”宋湘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來,“駱家肯定有秘密。” 陸瞻十分迷惑:“你在哪兒聽到的?我怎么沒聽過這事兒?” 宋湘收了收胳膊:“我當(dāng)然也純屬是道聽途說,不知道可信不可信。但是聽說都報(bào)了官,應(yīng)該沒假?!?/br> “這怎么到處都是秘密?”陸瞻收勢靠入椅背,喃喃說道。 宋湘緩緩點(diǎn)頭:“肯定還有很多事情是我們前世不知道的?!?/br> “是啊,”陸瞻一聲感慨,“要是你還在晉王府就好了。” 宋湘看了眼他。 他自覺說瓢了嘴,低頭吃茶。 宋湘目光投回輿圖之上。 這圖上以西安府為中心,又包含了洛陽在內(nèi),官眷們先前影射駱纓的落馬與寧王有關(guān),而傳言更篤的是駱家落馬卻是因?yàn)樵缍嗄昵爸С诌^楚王,可見坊間對于皇室宮闈的猜測總是不厭其豐富的,究竟哪邊傳言更屬實(shí),誰心里也沒準(zhǔn)。 “你在想什么?”陸瞻問。 宋湘抬眼:“你對寧王有印象嗎?” 陸瞻頓了下:“寧王出事的時(shí)候我還沒出生,我怎么會對他有印象?” 宋湘也沒有說什么。 雖然先前他說過,妙心這輿圖的中心是西安府,而寧王府就設(shè)在西安府境內(nèi),但想來定然也只是巧合…… “回頭我讓楊鑫往洛陽去一趟,看看駱家到底怎么回事?”陸瞻心思還繞在駱家身上。 卻見宋湘目光著落之處是這輿圖,只當(dāng)她是還在關(guān)心著妙心,便折起來說道:“這圖我先拿著。回去我再問問母妃,打聽看妙心法師是怎么回事就行了?!?/br> 宋湘叮囑他:“可別把這圖透露出去?!?/br> “知道了?!?/br> 陸瞻回答著,看她面前的鹽煮花生米空了一小半,反倒是一般姑娘家愛吃的蜜棗和糖核桃沒動過,猜想她不喜歡吃甜的,便悄悄地把面前一碟酥炸山藥球往前推了推。 第163章 你沒有偷看過我吧? 宋湘心思并沒有在這上面,而且她本來就不在乎面前這人,故而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小動作。 陸瞻見她果然拿竹簽叉著山藥吃起來,薄唇之間便生起隱匿的歡喜。 從前與她同席過多少次,卻從未留意過她的口味,好在還來得及,他還能重新認(rèn)識她,重新發(fā)現(xiàn)她的一切。關(guān)鍵是,他發(fā)現(xiàn),原來在一個(gè)人身上花費(fèi)心思,竟然一點(diǎn)也不累,反而讓人心情這樣快樂。 窗外樹枝上跳躍著幾只雀兒,夏天的風(fēng)擠開槐樹的枝葉吹進(jìn)來,夾著槐花甜膩的粉香。 他看到她一絡(luò)烏油的青絲盤旋在桌面上,忍不住伸手撥開,一抬頭卻見她圓睜眼看過來,頓一下,又連忙放手。 “我就是……噢,你是不是知道寧王的往事?” 到了嘴邊的辯白,在看到被他折好的輿圖時(shí)立刻變成了轉(zhuǎn)移注意力的幌子。 “不知道?!彼蜗婺韭暤?。 “我不信,你肯定知道!”本來就是隨口一問,聽到她這樣說,陸瞻反倒篤定起來。 宋湘瞥他:“這話從何說起?” “直覺?!彼叵肫鹚岬綄幫鯐r(shí)的神態(tài)。 宋湘別開臉,不想搭理。 陸瞻放正經(jīng):“你要是知道,何妨告訴我?皇上因?yàn)閷幫醴甘?,直到如今也不肯立儲,我分析分析怎么回事。?/br> 總之,好不容易能坐一會兒,能多說一些就多說一些吧。 宋湘想了下,把竹簽放下:“你知道多少?” …… 晉王妃出了寺院,輦上她就問英娘:“那輿圖動了么?” “動了,”英娘道,“跟先前屬下放進(jìn)枕下時(shí)折痕完全不同了,宋姑娘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看過了?!?/br> 晉王妃沉吟片刻:“那輿圖明明不該出現(xiàn)在禪房里,她卻偏偏淡然如素,分毫破綻沒露出來。這丫頭的確十分細(xì)心,而且很知分寸。這可真讓人不敢相信會是個(gè)出身一般家庭的孩子?!?/br> “是啊,一般家庭出身的姑娘,看到之后就算不說,沒有宋姑娘這樣從容自如?!?/br> 晉王妃點(diǎn)頭,吩咐道:“打今兒起,派人在潛伏在宋家周圍,再觀察觀察宋家吧。凡她所言所行,但凡能掌握到的,都記下來報(bào)我?!?/br> 英娘凝目:“王妃可是準(zhǔn)備信任宋姑娘了?” 晉王妃深吸氣:“從她過往的作為來看,這姑娘應(yīng)該不會讓我們失望。但終究瞻兒這事含糊不得,只見得她一面,我仍然不算很有把握。我還得了解了解?!?/br> 英娘點(diǎn)頭:“屬下去安排?!?/br> “也不必靠太近,不要打擾人家的生活,以免產(chǎn)生誤會,反而麻煩?!?/br> 英娘稱是,想了下又道:“王妃對宋姑娘,真是足夠尊重?!?/br> “她是世子唯一看中的人,既然她各方面條件不錯(cuò),那我必須得思慮周全一些,至少不能給他添亂子?!?/br> 晉王妃說到這兒吁氣:“本來之前我還覺得可以慢慢來,但現(xiàn)在駱容的墳被盯上了,那么不管是敵人干的還是皇上干的,我心里都踏實(shí)不起來了。 “倘若這姑娘確實(shí)靠譜,那么他們盡快成親,也是好事?!?/br> 英娘微凝神:“屬下卻有些擔(dān)心,宋姑娘志不在世子?!?/br> 晉王妃望向她:“倘若如此,那他也忒差勁了!” 英娘抿唇。 晉王妃默了會兒,又道:“總之盡人事,聽天命吧。” …… 宋湘沒有想到,作為親侄子的陸瞻對寧王這個(gè)親叔叔的認(rèn)知,居然跟路邊婦人對寧王的認(rèn)知差不多! 除了大概知道他是備受帝后寵愛的幺子,后來又犯事成為了皇帝心中最為痛心疾首的逆子,以及沒有落得個(gè)好下場外,其余一概不知! “我真納悶,你在皇室生長了二十三年,到底干了些啥?”自家圈子里的傳聞他都不清楚,難道一天到晚就盡琢磨著怎么氣死老婆嗎? 陸瞻理虧,囁嚅道:“我一個(gè)大男人,沒事也不會跟女人扎堆嘮家常?!?/br> “是啊,跟女人嘮家常多跌你皇孫大人的臉面!”宋湘深深望他。 陸瞻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又說錯(cuò)話了:“我說的當(dāng)然不包括跟你嘮家常。好了,你就說嘛。以后我一定多嘮?!?/br> 宋湘不與他糾纏。喝了半盞茶,花了片刻鐘捋好思緒,便說道:“先聲明,這些全都是我在你們宗室圈子里聽來的,我可沒有查證過。若有什么出入,你可不能怪我亂說?!?/br> 陸瞻溫聲道:“我怎么可能怪你,你就是犯再大再多的錯(cuò),我也決不會怪你啊?!?/br> 見她看過來,他又道:“當(dāng)然你肯定不會犯錯(cuò),你早已經(jīng)證明了自己的遠(yuǎn)見卓識。如今我時(shí)時(shí)在想,從前我若能聽你的,肯定不至于那樣結(jié)局。” 宋湘覺得他越來越會拍馬屁了。 她選擇說正事:“據(jù)說,皇后娘娘生寧王時(shí)年歲已經(jīng)不輕,又因?yàn)榛歼^那回毒瘡,皇上也不敢讓娘娘生了。 “因此不但皇上喜愛,娘娘對這個(gè)幺子也是十分寵愛,包括當(dāng)年病弱的太子,因?yàn)榇笏脦讱q歲,對他也是十分疼愛。 “而寧王除了父皇母后,最愿意親近的也就是太子哥哥了,御花園中小池塘東邊至今還有兩塊疊在一起的磨盤大小的太湖石,你見過嗎?那是小時(shí)候的寧王盯上了池邊一只鳥窩,老跑過去看,太子怕他摔進(jìn)池塘,特地著人挪來擋在那兒的?!?/br> 陸瞻肅然起敬:“你居然知道得這么清楚!” 宋湘悶聲輕咳,喝茶道:“聽小太監(jiān)們喝酒時(shí)說的。” “你還偷聽太監(jiān)喝酒……” 宋湘橫眼:“他們要說,我有什么辦法。” 陸瞻抿緊唇望著她,把心頭話咽下來。她都會翻墻了,濂哥兒還說她會喝酒,那么偷聽小太監(jiān)們喝酒好像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 他說道:“那你還干過些什么?”最好他一次聽完。 宋湘舉著茶,木臉看著窗外麻雀:“也沒什么。就沒事兒的時(shí)候在王府里各院子逛逛,偶爾也去別人家里逛逛?!?/br> 陸瞻臉上繃得有點(diǎn)緊,雖然對她的“不守規(guī)矩”早有準(zhǔn)備,但這動不動就趁夜翻墻…… 算了,她玩得開心就好。 他喝了口茶壓驚,驀然又警覺:“對了,你沒有偷看過我吧?” “想什么呢?我是那種人嗎?!”宋湘嚴(yán)肅睨他,目光下滑到他胸腹上,唇角又不著痕跡地勾了勾。 陸瞻像是被火炭燙了,面上瞬間脹紅…… 第164章 也有人說我容貌像皇后 他說道:“你真是——” “專門打岔,你到底還要不要聽?”宋湘放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