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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崇禎八年在線閱讀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蠱惑

第一百六十五章 蠱惑

    華陰縣以南約四十余里的華山山脈一處平緩的坡地上,數(shù)千人正在或坐或躺的歇息,這些人就是蝎子塊拓養(yǎng)坤原先的部分手下。

    自從在延安府投降后,拓養(yǎng)坤和張文耀率領(lǐng)八千余手下,在官軍游擊許忠、劉應(yīng)杰三千人的看護下,一路向南直奔西安而來。

    許忠和劉應(yīng)杰樂得不用上陣拼命,對于立功升遷來講,二人更熱衷于金錢美婦。

    原先他們與賊交戰(zhàn)時便習(xí)慣于跟在大隊官軍身后,見有便宜可賺便奮勇向前,一旦形勢不妙立刻率先后退。

    這種事發(fā)生多次,導(dǎo)致二人在官軍將領(lǐng)中名聲很臭,就連他們的上官左良玉也因他們的行為而嫌棄不已。

    自被洪承疇一腳踢到孫傳庭手下后,二人因摸不準新任巡撫的脾氣秉性,因此開始時有所收斂。

    但時間一長,其懶散怠慢的性情重新發(fā)作,日常秦軍兩天一cao訓(xùn),他們卻是五天一次;還時常抱怨秦軍軍紀太嚴,無故不得離營進城消遣。

    因為他們的營地和秦軍不在一處,因而孫傳庭并不知曉二人所部的行為。

    直到有一次孫傳庭巡視到了兩人的營地,眼見的營門大開卻無人值哨,進入營地后士卒們都是成群的耍錢賭戲,整個營地烏煙瘴氣。

    查問主將去向方才得知,兩人帶著親兵去了西安城內(nèi)的窯子喝花酒去了。

    孫傳庭勃然大怒,命孫志安帶人到城內(nèi)將兩人和幾名親兵抓了回來,然后集結(jié)士卒,當著數(shù)千人的面,將兩人的屁股扒光,狠狠的打了五十軍棍,并將幾名親兵的首級斬下。臨走時孫傳庭撂下話,膽敢再犯,斬立決!

    兩人養(yǎng)了半個月傷才好利索,在知道了孫傳庭的手段后,兩人老實了許多,日常cao訓(xùn)雖還是應(yīng)付公事,但至少不敢再進城消遣了。

    但是許忠和劉應(yīng)杰的心里對孫傳庭卻是恨之入骨,被打軍棍一事讓他們覺得非常沒面子,親兵被殺更是仇上加仇,兩人心中憤恨難平,都想著有機會報仇雪恨。

    這次接到名為護送,實為監(jiān)視降賊的差事之后,兩人暗中合計一番,覺得拓養(yǎng)坤和張文耀zàofǎn多年,劫掠所獲一定很多,趁著他們還未正式成為官軍,定要借機狠狠敲他們一筆才好。

    于是二人借著閑談之際,明里暗里的向張文耀和拓養(yǎng)坤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張文耀和拓養(yǎng)坤自是明白他們的意思,再說作為新降之人,雖然品級相同,但心里難免缺少底氣。

    二人商量一番后,各自拿出了一千兩銀子,遣人送到許忠和劉應(yīng)杰的營帳,表示名下實無余財;雖然多年從賊,但劫掠都以糧草為主,畢竟手下都有數(shù)千或幾萬人等著吃飯,金銀又買不到糧食。

    許忠和劉應(yīng)杰哪里肯聽,在他們眼中,這伙流賊肯定都是家資數(shù)十萬上百萬的肥羊,只拿出這么點銀子來孝敬他們,這是明擺著瞧不起他們。

    于是兩人開始明著向張文耀、拓養(yǎng)坤明著索要錢財了,并揚言,要是不給,晚上睡覺時人頭說不定就不保。

    張文耀和拓養(yǎng)坤都是又驚又怕,雖說心里明白兩人的言語多半是唬人的,但又怕萬一真要是被人下了黑手,朝廷肯定不會給他們出氣,誰叫他們原先是賊來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無奈之下,張文耀、拓養(yǎng)坤又各自拿出五百兩銀子親自送到兩人帳中,并訴苦說真是沒多少銀錢,這是最后的積攢了,不信可以問其余的流賊士卒,平時搶掠真的是以糧草為主的。

    許忠和劉應(yīng)杰哪里肯信,銀子是收下了,但臉色卻很難看,就差沒上前打罵了。

    自此之后,一路上許、劉二人指使手下對降卒們動輒打罵,克扣飯食更是成了家常便飯。

    拓養(yǎng)坤的親信黃巢從賊多年,本來就對投降編入官軍一事甚感不耐,覺得沒有做賊痛快,加上許忠和劉應(yīng)杰這番行徑,更加讓他懷念做賊的快活日子。

    于是他找到拓養(yǎng)坤,蠱惑他帶著部下重新zàofǎn,趁著朝廷大軍都在陜北之際,帶領(lǐng)部眾出潼關(guān)入河南,那邊山高林密,地勢險要,是落腳的最佳所在,官軍別說剿,想找到他們也是難事。

    拓養(yǎng)坤雖然心中也是憤恨無比,但想到他所見到的官軍威勢和高迎祥的下場后,心里仍是懼怕不已;生怕再次zàofǎn之后,一旦被官軍剿了,那就是再想投降也不可能了。

    猶豫不決之下,拓養(yǎng)坤找到張文耀商量對策,黃巢也趁機鼓動張文耀一起反出陜西去。

    張文耀雖然也是對許、劉的卑劣行為感到氣憤,但對于拓養(yǎng)坤和黃巢的提議卻斷然拒絕。

    開什玩笑?好容易脫了反賊這張皮,自己也成為了朝廷的高級軍將,光耀門楣讓人自豪無比,為這點事就要重新做賊?

    老子不干!

    張文耀告誡二人暫且忍耐,等到了西安府,朝廷發(fā)下官身文牒,那時候就不用再怕人敲詐了,誰要還敢上門勒索,直接揮老拳揍就行了。

    黃巢眼見拓養(yǎng)坤把張文耀的話聽進了心里,情急之下撒了個大謊“大頭領(lǐng),俺前日有次經(jīng)過許忠的營帳,不巧聽到他和劉應(yīng)杰正在談?wù)摪硞冞@伙降賊!俺聽到后這才想起勸說大頭領(lǐng)反出陜西!”

    拓養(yǎng)坤急忙問道“他們談的啥子?還想問俺們要多少銀子?”

    黃巢嘆口氣道“要銀子倒好了!要的是俺們的命啊!”

    拓養(yǎng)坤大驚之下跳了起來,連聲問道“你啥子意思?誰要俺們的命?俺和張老弟都是游擊將軍,他倆敢要俺們的命?”

    黃巢冷笑道“那許忠說的!俺們這八千人只要到了西安府,部眾都去屯田,頭領(lǐng)全部斬首!大頭領(lǐng),不是許忠要俺們的命!是朝廷想要俺們的命!”

    拓養(yǎng)坤嚇得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直冒,他喃喃自語道“不是這等!你定是聽錯了!朝廷不會言而無信!”

    黃巢繼續(xù)道“大頭領(lǐng),打你起事俺就跟著你,俺啥時候誆騙與你?朝廷未在延安府動手,那是怕消息走漏,沒法招降別股義軍了啊!俺們現(xiàn)下不是去西安府,俺們這是去黃泉地府??!”

    張文耀本待反駁黃巢,但看到拓養(yǎng)坤這番模樣,便知道他已經(jīng)信了。

    他和拓養(yǎng)坤是交往頗密,了解他的秉性。

    拓養(yǎng)坤胸無大志,并且生性多疑,耳根子很軟,自己沒啥主見,黃巢這一番驚人言語,使得本就多疑的拓養(yǎng)坤徹底相信了,朝廷派兵將他們押回西安府,就是為了坑殺的。

    罷了,既然你想做回反賊,那俺張文耀對不住了,只能借老哥你的人頭一用!

    拓養(yǎng)坤半天才緩過神來,他慢慢轉(zhuǎn)頭看向張文耀“張老弟,俺適才琢磨一番,黃巢的話八成是真的!朝廷沒打算放過俺們!跟朝廷作對多年,俺們手上沾了不少血啊,有平民也有官軍的!朝廷能不記恨?”

    張文耀神情凝重的點頭道“大頭領(lǐng)說的沒錯!雖說俺們平日節(jié)制手下,要財不要命,可事到臨頭誰能收得住手!朝廷這是想秋后算賬??!”

    黃巢見兩位頭領(lǐng)都是信了他的一番言語,心下暗喜不已,他火上澆油道“朝廷倒是給了兩位頭領(lǐng)一個職銜,還是和許、劉二賊品級相同,可這一路上那兩個賊子何時拿兩位頭領(lǐng)當做將官看待?二賊還是把頭領(lǐng)當做反賊對待!要是同為官軍,他二人安敢向別人勒索銀錢?”

    拓養(yǎng)坤慢慢坐下,神色恢復(fù)了平靜,他開口道“既是明知要死,那俺們也不能就這么白白死了!朝廷不仁,就別怪俺們不義!俺想好了,反了!”

    黃巢豎起大拇哥笑道“中!這才是大頭領(lǐng)的樣子!大頭領(lǐng)只管吩咐,俺黃巢沒二話!”

    張文耀心中既是有了主意,便想要趁機將事鬧大,將來好從中撈取更大的功勞。

    他開口道“大頭領(lǐng),反出陜西俺沒二話,可現(xiàn)下俺們?nèi)鄙俦骷Z草,許、劉二賊雖人馬不多,可手下都是甲兵,俺們要是反了,眨眼間就讓他們給剿了!這該如何是好?”

    黃巢一拍胸脯笑道“兩位頭領(lǐng),俺有一條妙計!要是成了,兵甲糧草都有了!”

    拓養(yǎng)坤雖然智謀短缺,人也不是勇悍之輩,但他最大的好處就是,待手下寬厚,善于傾聽他人意見,說白了就是心里沒啥主意。

    他一聽黃巢有辦法,急忙催問道“黃兄弟有啥妙計?說來聽聽!要是俺們成了事,哥哥虧待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