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理由假得讓人發(fā)笑，秦郁面色不改，只在聽見內容時微微挑眉。

    文洋和整個任務關系都很密切。

    “你知道那個陽光建筑公司嗎？”文洋給他看論壇，上面說某工地最近發(fā)了好幾起事故，而且都很詭異，“雖然確切消息都被壓下去了，他們在這邊的工地因為這個已經(jīng)停工很久了，最近大老板正找玄學方面的師父去看。”

    “開價是這個數(shù)?！彼Q起兩根手指，“兩百萬。”

    “我可以介紹你去，但是，我要跟你一起。”

    “為什么不讓黃大師去？那是你供奉的家仙吧。”秦郁問，“我并不是最好的選擇?！?/br>
    文洋倒也沒對秦郁知道黃大師的身份感到驚訝，畢竟當時他就知道對方術法不凡：“只是有點關系罷了，請黃大師的代價太大了。”

    “這可不是兩百萬能解決的。”

    “那為什么要介紹給707的住戶？我不相信他們能付得起所謂代價?！鼻赜糁噶酥笜巧稀?/br>
    文洋笑了：“你怎么知道他們付不起，黃大師不是只看錢的，他們可給了別的東西?！?/br>
    “什么？”秦郁下意識追問。

    “一只指骨?！蔽难笮Φ煤苌衩?，沒有繼續(xù)說的打算，“那么，這個委托大師接不接呢？”

    秦郁在聽見一只指骨時，下意識一驚，很快就收斂了情緒：“你能給我什么？”

    “我追加五萬，另外……”文洋拿出拇指大的玻璃瓶，里面裝滿灰白的粉末，上面縈繞著陰寒的力量，“黃大師給我防身的，是厲鬼的骨灰，給小鬼應該能凝煉小鬼的靈體。”

    他談到小鬼時，看著對方嘴角的傷口曖昧地笑起來，篤定秦郁會接受這個條件。

    “委托我接了?！鼻赜魪乃掷锬眠^玻璃瓶，聲音很低，語帶威脅，“但是……你要是再從中作梗算計……我就殺了你。”

    文洋無所謂地聳肩，卻在對上對方黑沉的眼睛時微微一愣，覺得對方說的可能是真的。

    他笑起來，所以那種奇怪的正常人姿態(tài)是裝給小鬼看的？還是對方自己也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事呢。

    然后聽見男人自言自語一樣的威脅的話——

    “小朋友很難哄的，希望你不要給我找事。”

    文洋下意識抬頭，對方背影已經(jīng)消失在拐角。

    秦郁帶著蔥回去的時候，時間恰好過了半小時。

    他隔著半開的門，就聽見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秦子杰求饒的聲音。

    “祖宗！別打了……唉喲！”

    “你打我也沒用啊，秦大師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救命唉……你別扯我頭發(fā)……”

    ……

    總之是鬼哭狼嚎。

    秦郁拉開門，伸手擋住飛過來的玻璃杯，再一看里面果然又是亂七八糟一片，而他上午剛收拾完。

    再一看，小鬼那哪是因為他不回來生氣，分明是玩得很開心。

    “周舟?！?/br>
    還扯著秦子杰頭發(fā)的小鬼渾身一僵，松開秦子杰的頭發(fā)，僵硬地轉身看他，癟癟嘴，惡人先告狀：“秦……你回來……遲！生氣……了。”

    噢，所以是生氣了才在家里搗蛋。

    秦子杰捂著自己青年禿頂?shù)念^躲到旁邊，用眼神控訴。

    “你去看看火?！鼻赜裘銖娊o了秦子杰一個眼神，然后過去把小鬼逮起來，對方隔著頭發(fā)可憐巴巴看他，“不是說好幫我看著骨頭湯？”

    “可是……秦……好慢?！毙」頌樽约恨q駁，理不直氣也壯，“我無聊……而且……我吃不到！”

    “無聊就欺負別人？”秦郁又一指地上一堆亂七八糟，“我上午剛收拾過家里?！?/br>
    他說完也愣了一下……家里。

    小鬼沒理，就撒潑打滾，撲上去抱著秦郁脖頸晃悠：“反正……是秦……的錯?！?/br>
    “秦，好兇?！?/br>
    他嗚嗚咽咽亂嚎一通，蹭得頭發(fā)都快炸起來了，貓似的。

    反正他撒嬌的路子一直都挺野，也就秦郁能面不改色受了。

    秦郁無奈，他和小鬼講什么道理，于是只意思意思拉過對方手心，輕輕打了兩下：“好了好了，這事過去了?！?/br>
    他卻突然愣住，那只細瘦而布滿疤痕的手，小手指第一個關節(jié)軟綿綿地耷拉著。

    “周舟，手……”他去掐對方臉頰，想讓對方抬起頭，問問關于小手指的事情，卻發(fā)現(xiàn)對方抗拒得不行。

    秦郁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周舟，抬頭?！?/br>
    “……我不要……”周舟隔了好久，別開臉不肯讓他看，聲音里卻帶著哽咽。

    “怎么了？”秦郁難得茫然，低聲哄他，“為什么難過？”

    “我沒有！”小鬼啞著嗓子反駁，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他自己大概也察覺到這一點，悶悶地改口，“……不想……說?！?/br>
    “讓我……自己……”

    讓我自己緩一緩。

    秦郁嘆口氣，就給他看自己手腕上沒消的青黑牙?。骸白蛱於几夷敲春臀野l(fā)脾氣了，今天為什么不能告訴我為什么不高興？”

    “整天都胡鬧，我哪次真罰過你?！?/br>
    “今天為什么這么難過？”

    小鬼終于伸手碰了碰那里顯得有些猙獰的傷口，他呆呆地擠出幾個破碎的音：“對……不起?！?/br>
    然后忍不住一樣，像小孩子一樣大哭：“對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