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派出的那批人到底在哪？”布萊恩冷冷地問道。

    半人鳥瞇起眸子，輕輕嗅著空氣，“小男孩，昨天回去后你發(fā)生什么，為什么今天的你坐的這么遠(yuǎn)，還這么局促？”

    布萊恩冷靜地在記錄本上寫著什么，沒有回答他。

    “小男孩，你比起你的父親還要稚嫩得多。瞧瞧啊，你每次緊張的時候就會低頭假裝寫字，我來猜猜，寫的準(zhǔn)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半人鳥緊緊地盯著布萊恩手里的筆，“比方說——‘他總是試圖轉(zhuǎn)移話題’?！?/br>
    布萊恩的手一抖，他寫的正是“半人鳥的回答無意義”。

    “我再來猜猜，你的上司警告你不要靠近我，你就想離得我遠(yuǎn)一點，”半人鳥瞇起眼，“你以為這樣就有用么？”

    “請你的想象適可而止，不然我就要按鈴了?！辈既R恩警示性地瞥了眼身旁的紅色警鈴，這是今天首席特地為他準(zhǔn)備的。

    “那么我告訴你，昨天不是我引誘你來到我身邊，而是你自己自愿的?！?/br>
    布萊恩握緊手里的筆，“你閉嘴！”說完他愣住了，他發(fā)現(xiàn)半人鳥并沒有在說話，而是像昨日那樣以一種奇特的聲音傳進(jìn)他的耳朵。

    半人鳥的嘴角微微上揚，淡色嘴唇繼續(xù)沒有動，“這是我們族的秘語，沒有人能在秘語里撒謊。小男孩，你在渴求我，不是么？”

    布萊恩回想起昨天在臥室里干的蠢事，握筆的手心出力一層汗，但是他卻不受控制地點點頭，同樣以一種看不見動靜的聲音回應(yīng)半人鳥：“求你……錫德里斯……”

    “求我什么？”錫德里斯的眼睛熾烈地看著布萊恩不斷滾動的喉結(jié)。

    “不，我不能靠近你，真的，錫德里斯，我不能，我不能再犯錯了，他們在監(jiān)視我，我必須順從他們的命令，不然我的父親……”

    錫德里斯的眉毛一擰，手重重地拍上籠子，“威廉姆斯教授怎么了？”

    布萊恩一頓，如夢初醒般看著半人鳥，重新直起身子，聲音冷靜：“他在塔夫監(jiān)獄，為了你們?！彼虮O(jiān)獄，這個國家最森嚴(yán)的監(jiān)獄，關(guān)押全是些要人命的連環(huán)殺人犯、變態(tài)狂、發(fā)了瘋的政治犯……一旦踏入，不見天日。

    “所以，告訴我，我們派出的那批人到底在哪？”布萊恩的聲音冷得像籠子的鐵欄。

    “你的意思是，那群蠢貨消失在了一片白霧中，再也沒有回來？”錫德里斯淡淡一笑。

    布萊恩點點頭，握緊筆，果然一提起父親，錫德里斯就開始認(rèn)真了。

    “所以你們，哦不，小男孩，你可不一定像他們那樣蠢。那么讓你來的那群蠢貨認(rèn)為，是我擅自將他們藏了起來?？墒牵殞?，你應(yīng)該也看見了，是他們先擅自闖入我們的星球，緊接著把我抓來了這地球，然后他們才踏進(jìn)去什么白霧里的啊!”

    布萊恩一聽到“小寶寶”就皺起眉，心想，在他的心目中，我不過是他所愛的安德烈?威廉姆斯教授的兒子，甚至是個不懂事的“小寶寶”。

    “眼見不一定為實，”布萊恩冷漠說道，“據(jù)描述，探路人進(jìn)去后就再也出不來了，接著去尋找的人也接二連叁地消失在了白霧中?！?/br>
    錫德里斯卻忍不住笑起來，夸張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審訊室，激蕩著瘆人的回聲，“你也說了‘眼見不一定為實’，你怎么就確定那些人看見的就是真的？”

    “什么意思？”布萊恩把筆抵在本子上，直覺告訴他，即將會有重要的提示。

    “我的意思是，也許他們并沒有消失，而是恐懼讓他們感到害怕，這種害怕會給他們一種死亡的錯覺?！?/br>
    錫德里斯的神情嚴(yán)肅，又透露著慵懶，布萊恩在本子上刷刷記下他剛剛的話。

    此時審訊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門自動打開了，門外站著兩個全副武裝的守衛(wèi)和首席，布萊恩帶著記事本轉(zhuǎn)身向外走去，突然一陣秘語從身后傳來，“布萊恩，再等我一段時間，我會救出你的父親。”

    布萊恩微微一頓，但沒有停下來去回味這句話，因為首席正緊緊盯著自己。他面無表情地把記事本交給首席，兩個守衛(wèi)關(guān)上門。

    “今天怎么樣？”首席接過記事本，攬著布萊恩的肩膀向前走。

    “終于說了些有意義的話?！?/br>
    “真不愧是我的小布萊恩?！笔紫瘽M意地揉揉他的肩頭，還是沒有放開他，另一只手翻開今天的記錄，仔細(xì)地看起來。

    布萊恩瞥了眼首席的手，皺起眉。

    “唔……這個‘也許他們并沒有消失，而是恐懼讓他們感到害怕，這種害怕會給他們一種死亡的錯覺’，是什么意思？”

    布萊恩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覺得這句話是在暗示什么?！?/br>
    “你確定翻譯的對嗎？”首席認(rèn)真地，“我看起來這話的意思是讓我們繼續(xù)派人去仔細(xì)搜查？”

    “我也不懂什么意思，不過的確是這么翻譯。您要是不信任我，可以去調(diào)出錄音讓您的專業(yè)團(tuán)隊翻譯，您知道的，我不過是跟著父親學(xué)習(xí)過一些，論學(xué)術(shù)研究，我連個門外漢都不如?！辈既R恩淡淡說道。

    首席一把摟過布萊恩，彎下腰，貼上他的鼻尖，“不不，我可愛的布萊恩，他們誰都不如你。對G-513星球的研究不過才九年，你的父親安德烈摸透那里的全部語言和習(xí)俗花上了叁年時間，在剩下的這六年里，他要把陌生語言教給一群連G-315星球都沒去過的蠢蛋，你知道有多難嗎？那些所謂的精英，我只消一眼就能說出哪幾個上過G-315星球開發(fā)計劃總監(jiān)的床?！?/br>
    布萊恩不自在地往后縮頭，盯著近在咫尺的首席的臉，覺得一種惡心感已經(jīng)到了喉嚨。首席卻不以為意地笑笑，直起身子，“抱歉，你還是個孩子。不過你卻是這個國家研究G-315的第二人了，我知道安德烈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教你半人鳥的語言，況且你還跟著他去過G-315星球，你已經(jīng)是個合格的研究人員啦。放心，等這件事順利完成，我會跟上面給你申請正式的首席助理職位?！?/br>
    “不了，叔叔，謝謝，”布萊恩推開首席，“我只想盡快完成這次任務(wù)，然后和父親一起回去?！?/br>
    首席的臉僵住了，“布萊恩，那樣的生活有什么意思？抱歉，我的意思是，即使上面放了你的父親，他也不再是那個光鮮的安德烈?威廉姆斯教授，這樣的話，即使你再怎么熱愛畫畫，也是無用的。你以后干什么呢？到個幼稚園教那些奶娃娃畫雞蛋？”

    “或者畫半人鳥？”布萊恩輕輕說道，嘴角有淡淡的笑意，首席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