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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重生之錦繡農(nóng)門在線閱讀 - 第214章 有話

第214章 有話

    李良仔細(xì)查過,那些和穆蘊有接觸的人,都沒有異常的舉動,而穆蘊本人,除了有幾間不為人所知的鋪子,更是沒什么了不起的。

    書房里燈火明亮,李度看著前段時間查到的,百勝賭坊和穆蘊有關(guān)的蛛絲馬跡,眼前卻出現(xiàn)上午在大菩提寺外面看見的翩翩。

    沉默良久,李度終于將這份記錄著蛛絲馬跡的紙收了起來。

    這時李聲在外求見。

    “進來”,李度自倒了杯茶喝著,隨意問道:“情況如何?”

    “大爺,那孩子真好了”,李聲不可思議說道,“那婦人帶著孩子到陳氏醫(yī)館,照著顧姑娘說的,沾酒給孩子搓手心腳心。再加上小陳大夫的好醫(yī)術(shù),小人回來時,孩子已經(jīng)清醒了,還吵著餓呢。小陳大夫看過顧姑娘給的糖球,直說多虧了這個?!?/br>
    李度不自覺笑了笑:“孩子沒事就好”,擺手道:“下去吧?!?/br>
    李聲一肚子話都咽回肚子里,大爺難道只是覺得那對母子可憐而不是還記掛著小姑娘?關(guān)門時看到大爺正神情愜意的品茶,李聲覺得大爺應(yīng)該只是可憐那對母子。

    …

    …

    吃早飯時,顧明月才想起來跟她爹說慧通大師八月初一要過來講經(jīng)三天。

    顧攀都差點忘了這茬,聞言自然十分高興,喝完碗里的粥,就要去跟顧概說此事。

    沒多久,村里傳來通過喇叭擴大的顧概召集村人的到村中槐樹下集合的聲音。

    顧燦這時已經(jīng)吃過飯,聽見概大伯的聲音傳到家里,十分奇怪,定要拉著顧明月去看一看怎么回事。

    顧明月也想知道村里怎么商議,便領(lǐng)著他出了門。

    他們到時,槐樹下已經(jīng)聚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

    站在一起的女孩們看見顧明月過來,遠(yuǎn)遠(yuǎn)地就有人叫她:“翩翩,來這邊?!?/br>
    “你終于舍得出門了”,顧明月和顧燦走近前,顧秀美打趣道:“家里有沒有長出蘑菇啊?”

    顧明月笑著和她們打聲招呼,然后便站在旁邊聽著女孩子們說的日常閑話,什么胭脂釵花哪里的又便宜又好之類。

    聚集在另一旁的大人們則是在相互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有人還說是不是要說顧煥在北地建那個風(fēng)碓的事。

    正說著,顧概和顧攀、顧柏幾兄弟先后走來。

    “村長,叫咱們過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鄭二水率先大聲問道,頓時引起一片附和聲。

    “大好事”,顧概哈哈笑,“慧通大師先前不是說每年到咱村子里講經(jīng)三日嗎?昨天翩翩丫頭去菩提寺游玩,慧通大師說了,八月初一就來,連講三日經(jīng)。叫大家來,就是商量商量,安排慧通大師住哪里好?飯食怎么提供?在哪里講經(jīng)?要不要起個會?”

    話音未落,村人們就已經(jīng)驚喜地兀自討論起來。

    顧概也不管,說完自己的話便轉(zhuǎn)頭和顧家族人們商量,等著村人過了一開始的興奮勁兒,他才繼續(xù)開口:“照我的意思,這兩天找?guī)讉€小子在我們顧家祠堂前面的那個大場地上搭個棚子,經(jīng)呢就在那兒講,至于慧通大師的吃住,都我這個村長包了。咱們每家再出個一二錢,當(dāng)然多少都隨各自心意,用這些錢請個戲班子來村里唱幾臺戲,也好讓慧通大師有個歇息的時候。大家說怎么樣?”

    “都聽村長的”,林鄭兩姓的男人們都呼呼啦啦答應(yīng)。

    沒有人提出異議,大家又商量了些細(xì)節(jié),便有人回家去拿錢。

    顧概見村人如此積極,當(dāng)即讓顧家兩個半大小子去他家搬了桌椅過來,又拿來筆墨紅紙,讓顧柄把各家交的銀子都記下來,到時好張貼出來讓大家看。

    顧明月見村人如此積極利落,概大伯又安排得條理有序,和女孩子們說會兒話便叫上顧燦回家去了。

    “翩翩”,剛走離大槐樹沒多遠(yuǎn),就聽到后面有人叫自己,顧明月轉(zhuǎn)頭,見是沒怎么說過話的鄭春花,不由奇道:“春花姐,有事嗎?”

    鄭春花是鄭春暖四叔家的堂妹,比鄭春暖小一歲。

    顧明月前兩天還聽她娘說到鄭春花的及笄禮辦得很熱鬧,請了許多人去觀禮,還讓她去瞧,她沒去,沒想到今天到村里就被鄭春花叫住了。

    難道是想問她為什么沒去她的及笄禮?可她們也不熟??!

    若不是及笄禮,顧明月又想不出鄭春花找她會有什么事。

    “沒什么事”,鄭春花雖這么說,眼角卻帶幾分羞澀,擺弄著手里握著的荷包,“只有件小事想要麻煩你。這是我做的荷包,你幫我送給煥大哥吧。”

    “???”顧明月驚訝,看看鄭春花,“你要送東西給煥大哥,可以自己給他啊,他每天都在家?!?/br>
    “我…”鄭春花看了顧明月一眼,“我不敢?!?/br>
    鄭春花名字雖有點俗,長相在村子里還算拔尖兒。

    顧明月看著她略微卷翹的眼睫毛,羞澀地幾乎抬不起頭的樣子,突然覺得做男人的太有福氣了。

    “春花姐”,這么好看討喜的女孩子,顧明月不忍心她為已經(jīng)定親的煥大哥傷情,便委婉提醒道:“我煥大哥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你送他荷包,他肯定也不會收的。”

    “有未婚妻為什么不會收我的荷包?”鄭春花看著手里的荷包,說道:“我又不是要擠開他未婚妻,等他成親以后,我給他…”

    她不好意思地頓住不說了。

    顧明月?lián)u搖頭,問道:“春花姐,你為什么要我?guī)兔D(zhuǎn)交?如果煥大哥的未婚妻知道,肯定會覺得我很多事?!?/br>
    “我沒想到這個”,鄭春花忙擺手,“本來我是找水水的,水水說煥大哥最近總是訓(xùn)她,她也不敢。她說煥大哥最疼你,讓我來找你,荷包一定能送出去?!?/br>
    顧秀水這樣有意思嗎?顧明月直接說道:“我不會幫你轉(zhuǎn)交的。哎,春花姐,你這么好看,找一個只會疼你一輩子的夫君不好嗎?為什么要這么想不開?”

    “想不開?”鄭春花不可思議地看了顧明月一眼,“煥大哥那么優(yōu)秀,肯定不會只娶一個妻子。我想嫁他怎會是想不開?他是你大哥,對你那么好,你怎么能這么說?”

    好吧我是壞人!顧明月并不覺得鄭春花想法奇葩,畢竟她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當(dāng)初她不是做妾也要跟著展冥嗎?

    不對!顧明月?lián)u頭,鄭春花的意思是男人優(yōu)秀就能娶多個女人,而前世的她從頭至尾都沒想過和其他女人分享男人。至于做展冥的妾,那是她放不下,就賴皮地后退一步也要跟著他。

    但是現(xiàn)在想來,自己當(dāng)初的做法可不是什么好行為。

    讓自家人都掉進坑里去了。

    鄭春花見顧明月低著頭不說話,嘆氣道:“不麻煩你了,我還是自己送吧”。

    顧明月明顯是向著煥大哥那個未婚妻的,自己讓她轉(zhuǎn)交荷包,她如果在煥大哥面前說什么不好的話,自己就別想嫁給煥大哥了。

    聽鄭春花這么說,顧明月也沒什么好說的。

    …

    回到家,顧明月做了一天的藥丸子,晚上吃飯的時候,嘴里還都是藥香味。

    “娘,我做許多止咳退燒還有治療風(fēng)寒的藥丸,只能放兩個多月,你明天給姥姥家送去一些吧”,她吃著飯說道,“過兩天我去給熠兒送些,如果風(fēng)寒的話吃兩天丸藥就好了。”

    “誰家給親戚送藥吃?”顧氏給顧燦見底的碗里添上兩勺飯,隨口說道:“那多不吉利。我看你是沒什么好玩的了,做許多藥丸子還打算放著當(dāng)飯吃?”

    “閨女這是未雨綢繆”,顧攀滿臉笑容,對女兒道:“過兩天爹去走鏢,給你姥家捎去。別聽你娘的,爹看這藥做得好,哪時候風(fēng)寒發(fā)燒了,自己在家就能治,還不用找大夫了呢?!?/br>
    “行行”,顧氏忍不住笑道,“你閨女做的什么都是好的。”

    “二叔二嬸,飯都吃完了?”正這時,顧煥說著話走進來,“我來的真不巧,還想在二叔家蹭一頓飯呢。”

    “煥子啊,快坐”,顧氏起身去給他添碗筷,“到家還能沒你吃的?正好剩著兩碗粥,我讓照霜那丫頭去炒兩個菜?!?/br>
    “我炒吧”,顧明月正好吃完飯,見顧煥嘴唇干干的,過去給他倒了一碗茶來,“煥大哥,你今天沒在家嗎?”

    翩翩真是個小棉襖??!顧煥感嘆著把大碗茶一飲而盡,放下碗來抹抹嘴道:“去帝京玩了一天。嘉怡她三哥辦了個宴會,派人請我,我正好沒事便想去玩玩。還別說,他三哥弄這個宴會真挺意思。”

    “聚會還不就是吃吃喝喝?”顧氏笑道,先盛了碗粥給顧煥放到面前。

    “有好玩的地方煥大哥也不帶我一起去”,顧燦從飯碗中抬起頭來。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顧煥彈彈他的額頭,“于三少很會別出心裁,這一天我就跟到仙宮游了圈一樣?!?/br>
    顧明月動動鼻子,覺得煥大哥身上還有殘留的脂粉味,說道:“煥大哥,你千萬不要跟他們學(xué),變成只圖享樂的人啊?!?/br>
    “哈哈”,顧煥大笑,“翩翩,你小腦瓜子里都想的什么,大哥我參加個宴會,還能沾染壞毛???”

    “翩翩說的對”,顧攀道,“你還年輕,別被那些富貴享樂迷了眼?!?/br>
    聽見老爹也這么鄭重的說,顧明月向顧煥得意地眨眨眼,然后轉(zhuǎn)身去廚房做菜。

    “我知道”,顧煥好笑,“我跟那些家里有金山的富家子弟不一樣,我就是覺得新奇。二叔二嬸,你們不知道,光這一場宴會,就有一百二十個美貌女子出來侑酒。”

    “你們多少人???”顧氏疑問,“需得這么多人勸酒,再說有那么大的房子嗎?”

    小堂妹去廚房做菜了,顧煥說起來也就沒什么顧忌:“這些女人都是嘉怡她三哥自己養(yǎng)的歌姬,根本不是一下子全都出來,哪用大房子?她三哥院子里有一座十來米高的木樓,樓頂還建著個小閣樓,宴會就是在那兒開的。那閣樓里除了矮榻短幾什么都沒有,大家伙兒進去后,于三少便讓人放下一圈繪著仙宮圖的珠簾子,然后點上兩爐好香,沒一會兒那閣樓里就是香風(fēng)陣陣白霧升騰的。在這時才傳來歌聲,卻只見歌樂不見人。真跟讀書人形容的那樣,飄渺動人。歌樂暫停時,便有十幾個服色發(fā)髻相同但衣服上所繡花樣和釵環(huán)不同的女子一個接一個出來,還緩跳慢唱的,給我嚇一跳,以為真是仙女下凡來了?!?/br>
    顧氏和顧攀都聽得好笑起來,顧攀問道:“這么說,那一百多女子是一撥撥出來的?”

    “是啊”,顧煥說道,“一撥十二人,一共十撥,每一撥跳的唱的都很好,我當(dāng)時就想翩翩喜歡看戲,叫她看那些歌舞,想必也喜歡?!?/br>
    話沒說完,顧氏就道:“都是些陪男人玩的女人,唱得再好也不能讓她聽去?!?/br>
    顧煥嘿嘿一笑,想到離開時,有兩人都跟于三各要走一個女人,他覺得還是別給翩翩聽那些女人唱的歌比較好。

    不過顧煥也是真覺得好聽,才想讓翩翩聽一聽的。那之中有個最受于三喜歡的女人,她的歌喉尤其綿長悠遠(yuǎn),歌聲是真好得沒法形容了。

    …

    “我只做兩個簡單的菜,炒rou片和雞絲筍子,煥大哥你將就著吃吧?!保櫭髟潞驼账磺耙缓蠖酥藖淼娇蛷d,這里的談話已經(jīng)換到別處。

    “…來時路過一家賣琴的店鋪”,顧煥說著話,接過顧明月手里的菜放到桌子上,緊跟著拿起筷子吃兩口,笑道:“翩翩做的什么都不將就。我見嘉怡沒事的時候就撥撥琴什么的,便進去琴店給你買了一把。沒回家先給你來送琴,怎么樣?”

    跟著過來的小廝竹七,忙機靈地抱著琴走前兩步:“這琴爺挑了半個時辰,是那店里最貴最好的。”

    “翩翩,你看看喜歡不?”顧煥吃著飯說道,“明天我再給你找個琴師來,以后每天都學(xué)一個時辰?!?/br>
    “謝謝你這么想著我啦”,顧明月笑道。讓竹七把琴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她打開琴套,手指剛觸到琴弦,即響起了空靈悅耳的聲音。

    “煥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讓我學(xué)琴了?”將手指在琴弦上跳動了兩下,顧明月表示十分好奇。

    顧煥能說是見到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少爺們都拿這個消遣,擔(dān)心她不會以后會被那穆蘊嫌棄嗎?

    他只笑道:“會彈琴的姑娘多漂亮啊”。

    顧明月縷著琴軫下面長長的流蘇:“我沒時間專門學(xué)這個,煥大哥你不要找琴師了?!?/br>
    “知道你要刺繡”,顧煥說道,“你每天學(xué)一個時辰,就當(dāng)是歇眼睛了?!?/br>
    顧明月反駁無效。

    因為顧氏夫妻也都覺得學(xué)個琴比較好,村里的衛(wèi)夫子就經(jīng)常沒事的時候彈上一兩段,他家熠兒還學(xué)過,說琴是樂中君子什么的。

    再說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基本上都會彈琴。他們家翩翩跟那些人相比,不會的也就是談個琴寫個詩了。

    這東西難嗎?顧氏和顧攀都覺得只要女兒懂個皮毛就成,又不指望她成為遠(yuǎn)近聞名的大才女。

    因此在第二天上午的時候,顧明月就迎來了一位白胡子琴師。

    “要學(xué)琴的是我家閨女”,顧氏讓著老爺子坐下,有些懷疑人這么大把年紀(jì)了,還有沒有精力教學(xué)生?“翩翩,出來見過鐘琴師?!?/br>
    顧明月默默放下繡針,走出來朝老琴師按手一禮:“鐘琴師好?!?/br>
    “好”,鐘鳴縷須笑笑,他沒想到花大價錢請他教授琴技的人家竟是一戶鄉(xiāng)下人,本以為是哪家暴發(fā)戶,如果學(xué)生太愚鈍,他便不費心了,哪知道小姑娘長得如此靈秀可愛?鐘琴師就心情很好:“抱你的琴出來,彈兩聲老夫聽聽?!?/br>
    黝黑發(fā)亮的七弦琴被擺在矮長的琴桌上,照玉拿一個厚厚的軟墊放到琴桌后面。

    顧明月提著裙擺端坐下來,右手伸出輕撥琴弦,斷續(xù)的音調(diào)隨之在院子上空飄蕩。

    照夏幾個小的,此時都眼睛發(fā)亮嘻嘻笑著圍在不遠(yuǎn)處,想看小姐怎么學(xué)琴。

    “以前沒有接觸過七弦琴?”鐘鳴微點頭,笑問道。

    “是的”,顧明月說,實在提不起學(xué)琴的興趣,還不如讓她出去和燦兒一起捉蟲子玩。

    爸爸倒是教她學(xué)過鋼琴。

    鐘鳴只看小姑娘細(xì)長的手指,就知道她天生適合學(xué)琴,因此并不介意她有些敷衍的態(tài)度,當(dāng)即便給小姑娘講起七弦琴如何產(chǎn)生、琴身上各處都有何稱呼等。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顧明月也從一開始對琴沒興趣而產(chǎn)生了不小的興味。

    留鐘琴師吃過午飯,并說好明天同時間過來,顧氏便叫照康帶兩個人送鐘琴師回家去了。

    …

    晚上穆蘊過來,問顧明月覺得那個琴師怎么樣,學(xué)琴有意思沒有。

    顧明月才知道煥大哥之所以給她找這么個老頭子琴師,還有穆蘊暗中的手筆。

    她看了眼墻邊琴桌上靜靜放置的琴,說道:“聽鐘老爺子講的倒是十分有趣,還不知道彈起來怎么樣。你會彈嗎?”

    穆蘊點頭,笑道:“我們出去,我給你彈一曲”。

    因為前兩天晚上那件事,穆蘊并沒有帶著顧明月走出太遠(yuǎn),到梅林中就停了下來,撩衣席地而坐,雙腿盤起,置琴膝上,揮手彈出一串流暢的音聲。

    “在這兒彈,我家能聽得很清楚”,顧明月蹲在穆蘊旁邊,“我們要不再走遠(yuǎn)一些吧?!?/br>
    穆蘊看著她笑道:“我用內(nèi)力控制琴音,不會傳出去太遠(yuǎn)?!?/br>
    低沉徐緩的琴音隨著修長手指的撥動,緩緩蕩開在空氣中,須臾,琴音節(jié)奏加快,然而快時又輕下來。

    顧明月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挨著穆蘊席地坐的,聽著纏綿悠遠(yuǎn)的琴聲,她感覺自己被一片溫暖的水流包裹了起來,似乎看見穆蘊走來緊緊地抱她在懷。

    …

    琴音歇時,顧明月雙頰處的粉紅已經(jīng)蔓延到眼角,眼中波光流轉(zhuǎn),像是剛剛暢飲了十幾杯佳釀。

    穆蘊好笑地攬住她,把琴扔到一邊,抱著她珍惜地放在腿上,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子:“被我迷醉了?”

    顧明月看著穆蘊,咧嘴笑笑,伸出雙臂圈住他的后頸,靠在他肩上一語不發(fā):怎么越來越覺得穆蘊好看?哪都好看,臉好看,手好看,腿也好看。

    收回一條手臂默默擋住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個好色之人?!

    穆蘊只以為翩翩被他的無上風(fēng)姿迷住了,根本不知道她具體想到的是什么,不過這并不妨礙他非常喜歡此時流動在空氣中的脈脈溫情。

    “我來教你彈琴”,扶著她在身前坐好,大手覆蓋住小手,穆蘊十分光明正大地貼在顧明月耳畔,邊親邊說:“彈琴是手腕施力,手臂不要動,先來學(xué)食指指法…”

    風(fēng)吹過云停住,顧明月打了個哈欠,迷糊道:“穆蘊,我們回去睡覺吧。”

    穆蘊尤其喜歡教翩翩學(xué)習(xí),所以一個多半點都不累,不過見她困眼半垂,他不由寵溺道:“回去了?!?/br>
    顧明月還沒點頭,便聽穆蘊又道:“睡前還要運轉(zhuǎn)兩圈內(nèi)力入定后再睡。”

    “好”,顧明月乖巧答應(yīng),因為她根本不覺得入定有什么累的,睡覺還能漲內(nèi)力,簡直不要太美!

    顧明月覺得學(xué)輕功很好玩,但是琴,她的興趣就有些寥寥了。

    不過想到穆蘊彈琴時貴氣天成的風(fēng)姿,舉手投足間的優(yōu)雅,顧明月暗想這個琴還是要好好學(xué)的。

    愛一個人,自然而然會想要與他比肩,這并非出于自卑的壓迫或者別的什么,只是想和他站在一起,愛好相同,雙目偶然對視便是心魂的交流。

    顧明月在頗為深刻的冥想中沉入睡眠。

    因為有這個決心作為動力,不過三五天,她已學(xué)會了一曲小調(diào)。

    林喬生扛著鋤頭下晌回家去,踩上小道往村口走去時,恍惚聽到一陣流暢的琴音,他疑惑地朝梅林方向看了眼,自語道:“這兩天下晌總聽到彈琴聲,衛(wèi)夫子講完課到山上彈琴去了?”

    腳步拐了個彎,林喬生循著聲音穿過梅林,聽到琴聲是從二攀哥家傳出來的,不由更奇:“難不成翩翩丫頭在學(xué)琴?”

    正好顧家的大門敞開著,林喬生便把鋤頭放在門邊走了進去,看到坐在樹蔭下認(rèn)真彈琴的顧明月時,他嗨一聲笑道:“我還以為是衛(wèi)夫子跑到山上彈琴呢,原來是翩翩在學(xué)琴啊。不錯不錯,聽著不比衛(wèi)夫子彈得差?!?/br>
    “四叔”,顧明月按住琴弦,站起身道:“我瞎彈的?!?/br>
    顧氏在旁看女兒彈琴,此時也笑道:“她彈的哪能跟衛(wèi)夫子比,喬生你這是剛下晌?”話落又轉(zhuǎn)頭讓照玲去廚房倒茶。

    “剔剔豆地里的小草”,林喬生上前看看那架七弦琴,“翩翩厲害了,自學(xué)自樂的還真不錯?!?/br>
    “請了琴師”,顧氏說道,“每天來家教一個時辰,這不剛走。”

    這時照玲端茶出來,林喬生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喝個干凈,放下茶杯笑道:“這大半晌還真渴了?!?/br>
    照玲又給續(xù)一杯,林喬生阻止道:“夠了,這孩子真客氣。”

    顧氏笑了笑,讓照玲去一旁玩。

    林喬生把添滿的茶喝了,笑著對顧明月道:“可要好好學(xué),咱們這十里八村還找不出一個會彈琴的姑娘呢。”

    顧氏聽得高興,謙虛地說兩句客氣話,便看向女兒道:“把你新學(xué)會這個蘭花調(diào),彈給你四叔聽聽?!?/br>
    顧明月就知道她娘肯定會讓她顯擺顯擺“琴技”,爹娘都是覺得她和熠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別人夸他們姐弟,她爹娘表面謙虛,心里其實早樂得不行了。

    蘭花調(diào)很短,顧明月坐下來撥撥彈彈五分鐘不到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時間雖短,林喬生卻聽得激動不已。

    看著小丫頭端端正正坐在那兒,細(xì)白的手指輕輕撥動,好聽的聲音就飄滿整個庭院,他一個大老粗心的口頓時柔軟起來。

    這要是他家的姑娘,他肯定比二攀哥兩口子還要更疼寵。

    林喬生扛著鋤頭回到家時,還沉浸在若是家里有個白嫩小女兒要怎么疼的幻想中,看到家門口玩得滿手滿臉泥巴的兩個小兒子后,他一下子從美好的幻想清醒過來,搗搗鋤頭呵道:“都吃午飯了,還在外面玩泥巴?”

    兩個小子見老爹發(fā)火,立即和老鼠見貓一樣竄回家里。

    “發(fā)什么火?”林喬生的妻子端著飯出來,剛學(xué)堂下學(xué)回來的大兒子搬著桌子放到院子里。

    林喬生看看大兒子,雖然比翩翩小一歲卻比人家熠兒大了兩歲,熠兒都上縣學(xué)去了,自家兒子卻連童生試第一關(guān)都沒參加過。

    “哎,你說二攀哥家的孩子都怎么養(yǎng)的,看著都透出一股靈動勁兒”,他說道,“我們家這三個,卻怎么看怎么像棒槌?”

    “誰讓他們爹就像個棒槌呢”,林喬生的妻子擺著碗筷,“人家孩子再好,也是人家的。咱家的孩子再像棒槌,以后給你養(yǎng)老送終的也是他們?!?/br>
    “瞧你說的”,林喬生擺手,“我這不是看見翩翩彈琴彈得像模似樣的發(fā)兩句牢sao嗎?又不是嫌棄自家孩子?!?/br>
    林妻笑道:“孩子們長大了也不會比他們差,瞅瞅林弛,沒爹沒娘,現(xiàn)在把家業(yè)積攢地多厚?!?/br>
    林喬生家和林弛家隔一房,林庚剛死那會兒他也幫林弛不少,當(dāng)時還勸妻子把她姐家的二女兒說給林弛,想著有個賢妻幫忙一起挑生活重?fù)?dān),弛子也能輕松些。

    此事以妻子堅決不同意作罷,林喬生可看得出來妻子現(xiàn)在有多后悔,因此也不多說林弛的事。

    說得多了,她又該催他去給弛子說她那外甥女了。

    夫妻兩個的話題便又轉(zhuǎn)到學(xué)琴的顧明月身上。

    下午林喬生的妻子出去竄門子,聊著閑話就說起來顧明月在學(xué)琴。

    …

    “翩翩她爹越發(fā)糊涂了”,顧老太太聽到這話,嘆道:“好人家的姑娘誰學(xué)那些個玩意兒?小萍,你待會兒去你二伯家走一趟,告訴他們趁早別讓翩翩學(xué)。免得她夫家人知道了不喜,那位穆大人雖然現(xiàn)在不是官,身家也比咱們強許多,別更學(xué)這些自掉身價的東西。”

    大伯娘從女兒屋里出來,聽見老太太的話,說道:“娘,你不知道,衛(wèi)夫子有時還專門教那些孩子彈琴呢,翩翩學(xué)咋就掉身價了?說去這些話,二弟家兩口子還不知怎么著惱呢?!?/br>
    顧煥在屋里畫圖紙,這時才聽到母親的話,便放下筆出來:“奶奶,那個琴還是我給翩翩買的。俗話說琵琶娛人琴正心,在朝為官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是不會彈琴呢。煉子就彈過,您都忘了?有點家底的人家,都給女兒學(xué)這個呢。嘉怡沒事了就常彈彈琴喂喂魚的,咱翩翩學(xué)怎么就不行了?”

    “我還沒說她一句,你們就有這么多話來堵我”,顧老太太搖頭,“我不也是擔(dān)心對她不好?”

    “哥,你給顧明月買琴,怎么不給我買?”顧秀水說著話跑出來,晃著母親的手臂,不滿道:“娘,你看看我哥,什么好東西都往外扔。我才是他的親meimei?。 ?/br>
    顧煥現(xiàn)在是真一句話都不想跟這個meimei說,轉(zhuǎn)身就要回去。

    “煥子”,大伯娘問道,“好好的,你給翩翩買什么琴?”

    這得多少錢啊,還以為是他們家自己買的呢。

    顧煥說:“那縫紉機是翩翩給我的圖紙,我做出來賺那么些錢,她什么都沒要,我給她買把琴不行?”

    他看得出來,娘是覺得白浪費錢。

    “沒說不行”,大伯娘笑道,“娘聽說琴都是貴東西,又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喝,有這個閑錢,你還不如給翩翩買幾匹好布?!?/br>
    “我也要琴”,顧秀水見母親和大哥都不提給她什么,立即大聲插話。

    “就沒有你不要的東西”,大伯娘戳戳二女兒的額頭。

    顧煥抱臂笑道:“我給你買,你如果學(xué)不會怎么說?”

    顧秀水還沒說話,大伯娘已經(jīng)瞪眼:“煥子,咱馬上就要起新宅,錢本來就緊巴,你還胡亂買東西?”

    顧煥好笑,光前段時間賣出去的原先那縫紉機圖紙,他就交給娘三四萬,算著以前零零碎碎他給爹娘的,他們手里少說也得有八九萬。

    他明白娘只太把錢看得真了,總想給他放著。但有錢不花,掙它干什么?

    “起新宅時錢不夠了您再跟我要”,顧煥安撫了母親一句,看向顧秀水:“我給你買了琴,你如果學(xué)不會,以后就別總叨叨我對翩翩好卻對你們這親meimei不好。還有,水水,你辦的事,早讓我想踢你兩腳了。以前說不給你嫁妝,你是不是當(dāng)我說著玩呢。覺著求求爹娘,我怎么的都會給你備上豐厚的嫁妝吧?”

    “沒有”,顧秀水說道,腳下卻不自覺地后退兩步。

    “別管有是沒有”,顧煥聳聳肩,“我明告訴你,年頭里,我雖然覺得你不識好歹,還是想盡盡做大哥的責(zé)任,決定花三萬給你備嫁妝。在你跟顧秀冬湊一起胡說八道之前,我也打算給你花一萬備嫁妝,之后呵,你的嫁妝就和梨梨當(dāng)時的平齊吧?!?/br>
    她姐當(dāng)時的嫁妝在外面人看來很多,但也只有兩千兩銀子的東西。

    顧秀水見大哥說得這么清楚,立即慌張地看向母親:“娘,你看我哥說的都是什么啊。我們家現(xiàn)在這么有錢,如果我出嫁的時候只有一點嫁妝,外人不笑大哥摳門嗎?還有我婆家的人,他們肯定會覺得你們都不重視我這個女兒?!?/br>
    大伯娘看向兒子,“煥子,你別拿這個事兒逗樂。周家是八里坪的大地主,家里良田好幾百畝,水水的嫁妝怎么都得比梨梨的厚上兩千?”

    她但是不贊成給女兒太多嫁妝的。

    房間突然傳來茶碗擲地的聲音,顧秀梨緊跟著喊道:“娘,你還說沒有看不起耿家?怎么一樣的女兒,水水得比我的嫁妝厚?到時給她多少嫁妝,你們都得給我補上,否則我絕不去耿家過日子。”

    “這糟心孩子”,大伯娘掐腰,大女兒這幾天怎么都說不聽,她早心頭上火了,“還讓不讓家里有個清凈日子啦。不愿去耿家過你就走,是被休是和離我們都不管你。離了耿家,你就是要飯要到家門前我也不會給你一口吃的。該滾早點滾,我還治不了你們了。”

    說著大步向臥房走去,不再管這些鬧騰事。

    都是慣得她們!

    對兩個女兒的疼愛雖然比不上兒子,但大伯娘自認(rèn)比起門里其他人家的姑娘,她和丈夫都十分慣女兒了。

    當(dāng)初嫁過來兩年,大伯娘才懷孕,生下來是一對雙胞胎女孩兒,然而那時家里窮,吃得又少又差,她懷孕期間根本沒怎么顯懷,誰知道還是雙胎。

    兩個孩子沒活過滿月就先后沒了,后來有了兒子,又挨著生下兩個女兒,大伯娘和丈夫都把對以前那兩個女兒的愧疚也放在現(xiàn)在兩個女兒身上。

    前幾年家里不好過,他們卻從沒讓女兒干過一點喂雞割豬草下地的粗活。

    而兩個女兒也很懂事,知道幫忙收拾庭院,農(nóng)忙時還給他們送水送飯。

    那時候老二家的翩翩是只知玩鬧的孩子,對比著她,大伯娘看到自家兩個懂事的女兒就覺得面上分外有光,誰知道翩翩越長越好,家里的兩個女兒卻是越長越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