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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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搖頭:“即便如此,蕭家?guī)资谏舷陆K究是因你而死,父親、伯父……這些無辜之人的命,你償還不起,我也不會因此原諒你。” 情字難解,卻也并非毫無解法——她卻選擇最偏激的那一條路,傷人傷己,讓整個家族付出了代價。 她不會原諒林氏。 窗外有輕飄飄的影子劃過,雪停了數(shù)日,似乎又重新下了起來,夾帶著風(fēng)聲,輕輕敲到在窗框上。 柳凝出神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林氏曾經(jīng)抱著自己在雪地里玩,蕭府后院紅梅成林,她手把手地教自己一起堆雪人……那些回憶遙遠(yuǎn)而模糊,卻也是真真實實地存在過的東西。 愛是真的,恨也是真的,彼此糾纏在一起亂作一團,讓人手足無措。 當(dāng)年她的母親美麗動人,十?dāng)?shù)年過去后,林氏容顏依舊,可是烏發(fā)間卻也夾雜了幾根白發(fā)……有些東西,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柳凝瞧了一會兒,最終輕輕嘆了一聲,從懷里拿出一本書冊,交給了林氏。 “我曾機緣巧合見過外祖,得贈此書?!彼粗馄ど系摹堵涿芳?,道,“這是你的東西,現(xiàn)在還給你。” 這是林氏親手所抄的詩冊,如今物歸原主。 她實在不想再留著這樣的東西。 林氏聽她提及林家外祖,雙眸中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最后卻又歸于平靜,什么也沒有說。 她只是輕輕撫摸著書脊,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似喜似悲。 “你……要走了么?” “嗯?!?/br> 該問的已經(jīng)問完了,剩下想說的,也沒什么說出來的必要,柳凝披上銀狐裘,起身走到門邊,推門時一絲涼風(fēng)鉆入,裹挾著幾片霜雪,撲面而來。 她站在門邊,定了定。 “這是我最后一次來看你,以后,我不會再來了?!?/br> “此生不會再見……保重?!?/br> 柳凝像是自言自語般說完,便離開了,她沒看到林氏是什么樣的表情,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回頭。 她下不了手殺掉林氏,卻也無法面對她。 所以最后來看她一次,將該問的、該說的,一口氣全部倒出,從此往后再也沒有任何干系——是為“了斷”。 霜雪在風(fēng)中打著旋兒,來得又急又密,柳凝來時沒帶傘,只好抬起手來,稍稍遮擋些風(fēng)雪。 不遠(yuǎn)處的枯枝下站著個撐傘的人,身影頗為熟悉,她瞇著眼瞧了一會兒,匆匆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來了?” “擔(dān)心你?!?/br> “……我能有什么事?” “這不就沒帶傘?!本八菸⑽澊剑拔胰舨粊?,你難道要一個人冒雪回去?” 他將傘面往她那邊偏了偏,遮去風(fēng)雪,一邊替她拍了拍落在狐裘上的霜花,唯獨只字不提林氏的事。 “走吧,我們回去?!本八菡f。 “回哪兒?” “回家。” 柳凝怔怔地看著他,傘下人面如畫,眉目里盈滿了溫柔繾綣之意。 她微蹙的眉舒開,唇角輕輕彎起一絲弧度:“你說得對,我們回家?!?/br> 家這個詞對她總是有點陌生,尋尋覓覓得而復(fù)失。 然而此時由景溯說出來,卻是一絲違和也沒有。 有他的地方,當(dāng)然就是她的家。 他撐著傘,她依偎在他身邊,兩人披著一黑一白的裘衣,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淺淺腳印,相攜而去。 這大概是這場大雪里,唯一溫暖的東西。 第124章 大結(jié)局(上) 她似乎輸了 是夜, 隱香寺傳來了消息:林氏自盡。 柳凝當(dāng)時正在寫字,聽到這個消息時,手不自覺停住, 筆尖上的墨淺淺淡淡暈染開一片。 整張字都看不了了, 她搖搖頭,將寫滿字跡的紙張對著燈燭燃盡。 畢竟已經(jīng)下定決心和林氏斷絕關(guān)系, 所以她看上去很冷靜,一舉一動無不妥善沉穩(wěn), 好似什么事也沒有。 然而入眠后, 幼年的那些事還是如走馬燈一般晃過, 似真似幻, 她沿著一幕幕走過,夜半醒來時, 淚水已經(jīng)不知不覺落滿雙頰。 林氏的死訊,讓柳凝消沉了一段時日。 她成日待在燒著銀炭的室內(nèi),誰也不見, 只是翻著從藏書樓中借出來的書冊,日復(fù)一日……直到冰雪消融、芳草生芽的初春, 才漸漸從舊事里走了出來。 河堤邊的垂柳生了新絮, 飄飄綿綿的, 在微雨里, 仿佛一場暈不開的淺霧。 柳凝撐著傘立在木碼頭邊, 面前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素衣白裙, 鬢邊別著一朵白珠花,珠花一半被寬大的竹笠遮去,有細(xì)如塵埃的雨絲落于其上。 “你想好了么?”柳凝問。 “想好了, 我已經(jīng)不想再待在宮城中?!杯傆裾f,“我早就厭膩了宮里的日子,這樣的結(jié)果,也算是求仁得仁。” 前些日子,新帝忽然下旨,將瓊玉公主放逐至宮外,離開陳國境內(nèi),終身不得返還。朝臣都頗感訝異,不知這位公主如何觸怒新帝——然則,這其實是瓊玉自己親自請求來的結(jié)果。 乍看匪夷所思,可柳凝卻也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做。 河堤邊停著的烏篷船里,還坐著一個男人,半張臉皆在大火中燒傷,早已看不出原本那張清雋柔和的面貌。 他靠著船軒邊坐著,手里捧著個面人,呆呆愣愣地瞧著,對周遭不理不睬,仿佛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一心專注著手上的玩意兒。 瓊玉是為了他。 她想帶他離開。 “我到現(xiàn)在依舊不明白,”瓊玉順著柳凝的目光瞥了一眼,幽幽道,“你為什么要救他?你痛恨衛(wèi)家,他還放火企圖燒死你,為什么——” “因為我膩了?!绷p輕打斷了她的話,“很多事情已經(jīng)沒什么所謂……我放下了?!?/br> 當(dāng)時衛(wèi)臨修從火場中被救出,奄奄一息,宮中御醫(yī)卻均對此束手無策。 本該是救不活的人,不過柳凝最終書了一封信寄到春山居,托外祖父尋了位名醫(yī)入宮,將衛(wèi)臨修從鬼門關(guān)里拉了回來。 但也僅僅是保住一條命,他身上多處燒傷,面目全非形如鬼魅,腦袋也出了問題,似是將過往一切忘了個一干二凈,什么也不記得,誰也不認(rèn)得,天真干凈得好似一張白紙。 沒人知道他什么時候會恢復(fù)記憶。 所以瓊玉打算帶著他離開南陳,沿著江流到東面城鎮(zhèn),從東海換海船出航……她想找到古書里所提到的瀛洲島,同他安居下來,一輩子不再回來。 這對任何人,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 他們就快要出發(fā)了。 此去一別,隔著茫茫海域,她們以后恐怕不會再見。 柳凝看著瓊玉那雙與她頗為相似的雙眼,略微瞧了一會兒,從邊上折下一段柳枝,遞給瓊玉:“一路珍重。” 她們之間的情感,其實并沒有那么深厚,甚至曾經(jīng)還有過敵對的時候。 但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rèn),她們對彼此確實存在著一種奇異的吸引力,這大概就是血緣相牽的力量……冥冥之中,自有因緣。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她不想再糾結(jié)于過去那些是是非非,折一枝新柳,既是贈別他們,也是告別過去。 瓊玉接過柳枝,拿在手里把玩了一會兒,抬起眼。 “聽說朝中催得緊,皇兄正在準(zhǔn)備立后的事?!彼p輕一笑,“你們的婚宴我是湊不上熱鬧了,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br> 她好像不太擅長說這樣親切的祝福話,尤其是對著柳凝,說完便持著柳枝,匆匆轉(zhuǎn)身上了船頭。 船繩從木樁上松開,烏篷船順著水流漸漸漂開。 “保重……jiejie?!?/br> 瓊玉最后的話被風(fēng)吹散,飄到柳凝耳邊時已是支離破碎,猶如幻覺一般。 柳凝看著小船最后消失在了天邊水色。 蕭家舊案已經(jīng)昭雪天下,而與這舊事有牽扯的最后兩人,也離開了。 糾纏了數(shù)十年的恩恩怨怨,終于在這一刻,與她再無瓜葛。 柳凝在河堤邊駐足了一會兒,撐著傘往回走,待回到東宮時雨已經(jīng)停了,她甩落傘面上的雨珠,收起傘骨,斜斜立在門邊。 溫暖的屋子里,男人正靠軟塌邊,慢悠悠翻著她先前看過的書冊。 “回來了?!本八萋牭巾憚?,抬起眼,“人送走了?” 柳凝點點頭。 “瓊玉都跟你說了什么?” “也沒什么,就一件要緊事。”柳凝慢悠悠道,“聽說陛下你……正在準(zhǔn)備婚事?” 景溯的神情似是僵了一下,轉(zhuǎn)瞬即逝,他有些不自在地將書冊合上,掩唇低咳了一聲。 “陛下要娶哪家的小姐?也不提前知會我一聲……屆時我也好去喜宴上,湊湊熱鬧。” 柳凝語氣淡淡,唇邊卻彎著一絲稍顯促狹的笑意,景溯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半晌,在她眉心處,輕輕彈了一下。 “你說呢?”他抿了抿唇,“本是想著過段時日,再跟你說?!?/br> 柳凝一怔,見他眸中略帶隱憂,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知道若是提了婚事,她一定會應(yīng)下來……可是他卻擔(dān)憂她未能走出先前心結(jié),便強顏歡笑地嫁了他。 他不想逼迫她,順其自然最好。 因此他也就未曾提及此事,只是默默準(zhǔn)備好了一切,然后耐心地等她走出來。 柳凝心頭微微悸動。 她眨了眨眼,將動容在眼眸中隱去,唇畔卻輕輕泛起微笑:“你要是再磨磨蹭蹭,我就要嫁給別人去了。” 景溯眉頭挑起:“……你難道瞧中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