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談話進(jìn)行到這里,梵聲內(nèi)心更覺酸澀。 謝爺爺這么好,這么疼她和梵音。一輩子都記掛著和爺爺早年的約定,沒有人比他更在意她和謝予安的那一紙婚約了。 可惜梵聲終究還是福薄,無緣做他的孫媳婦,和他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梵音醞釀片刻,“姐,你和姐夫,你們現(xiàn)在?” 梵聲:“音音,以后不要喊姐夫了,我和謝予安分手了?!?/br> 梵音先是驚訝,幾秒鐘后光速平靜了下來。這兩人除夕夜鬧成那樣,早已可見端倪,這半個月又一直沒聯(lián)系,分手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十年的感情,青梅竹馬,始于年少,本該從校服到婚紗,畫上圓滿。而今一夕間就沒了。梵音都替這兩人可惜死了。在她心里,這兩人是最合適對方的,不會再有比他們更好,更恩愛的情侶了。 可是感情終究是復(fù)雜的,她不是當(dāng)事人,她沒有資格評判。她更在意的始終是她的jiejie。 梵音一把握住梵聲的手,給她力量,“姐,不管是結(jié)婚還是一個人,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 從那天以后,梵聲rou眼可見地變得沉默了。她的話越來越少,很少會主動跟人攀談。哪怕在公司,面對姜意南和徐歲歲她們,她都不愿意多說話。交代工作既不打電話,也不發(fā)語音,通通發(fā)文字。多數(shù)情況她都是一個人安靜地待在辦公室,拒絕同外界溝通。 姜意南和徐歲歲等人眼睛也都亮著,謝予安一直不出現(xiàn),這兩人也一直不同框,大家伙慢慢就看出了不對勁兒,猜測這兩人之間是出了問題了。 梵聲不說,他們也都聰明的不提,統(tǒng)一保持緘默。 她總是很疲倦,白天總是花很多時間睡覺??赏砩蠀s睡不著。 她覺得越來越難熬了。迫于無奈和謝予安分手,她時常感到痛苦。夜不能寐,盯著天花板反復(fù)發(fā)呆。 白日里熱鬧,有人聲,有太陽,她總能挨過??赏砩蠀s不行。夜深人靜,四下無人。舉目四望,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褪去了白日里的偽裝,卸下防備,暴露出最真實的自己,黑暗將她層層束縛,層層包裹,她不止覺得壓抑,透不過氣來,更感到痛苦。 腦子里總會反反復(fù)復(fù)想起許多過去的事情,和謝予安在一起的點滴,那些好的,壞的,笑的,哭的,歡快的,傷心的,一幕幕回放、重現(xiàn),直至泛濫成災(zāi)。 與此同時,她對謝予安的思念更是恐怖,猶如早春的藤蔓,在感受到春天的氣息后瘋狂滋長,根本不受控制。 回憶是最能擊敗一個人的。更別提她此時還生著病,她是一個病人,身體機(jī)能和精神狀態(tài)完全不如正常人。 她整宿整宿失眠,一遍遍數(shù)羊,從一數(shù)到一百,再從一百數(shù)到兩百,兩百到三百……一千,兩千,五千,她都不見得能睡著。 整個人處于一種極致頹廢的狀態(tài),麻木的清醒著。 連主治醫(yī)生都說她這種情況太糟糕了,建議她去看心理醫(yī)生。 她聽從醫(yī)生的建議,去看了心理醫(yī)生。 這位心理醫(yī)生是祁儼介紹的,業(yè)務(wù)水平一流,也非常細(xì)致負(fù)責(zé)。 兩周的療程結(jié)束后,她總算可以入睡了。 雖然睡眠質(zhì)量不佳,但一晚上能睡上四五個小時,比之前要好多了。 睡眠質(zhì)量差,精神狀態(tài)糟糕,梵聲還生著病,身理心理雙重打擊,她幾乎無力承受。 這么艱難的情況下,她還要瞞著meimei,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生病。 好在meimei工作忙,經(jīng)常加班,姐妹倆一天到晚也見不到兩面。梵音還毫無察覺。 就算她看上去精神不濟(jì),神色疲憊,梵音也會認(rèn)為她是因為和謝予安分手才萎靡不振的,并不會往其他方面想。 至于謝予安,梵聲一直沒有見過他。 開始是刻意躲著他,不去見他。過后就真的見不到了。他默認(rèn)了她的分手。這座城市很大很大,如果不是刻意去見對方,他們永遠(yuǎn)都不可能會見面。 不過梵聲還是能從網(wǎng)上和周圍人口中聽到一些有關(guān)謝予安的消息——他出席了業(yè)內(nèi)哪個重要的會議,參加了哪個酒會,他收購了哪家公司等等。 鏡頭下的他永遠(yuǎn)西裝革履,永遠(yuǎn)溫潤儒雅,一派隨和,可惜眼神黯淡,總是少了點什么。 梵聲知道,她和謝予安都變了好多。 三項計劃已經(jīng)完成了一項,“送meimei出嫁”這項不是梵聲所能決定的,還是要看梵音和吳起的計劃。不過這兩人如今感情穩(wěn)定,想來結(jié)婚也快提上日程了。 她如今就一門心思完成最后一項,將姜意南往頂流推。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姜意南眼下懷著孕,隨著月份變大,她慢慢開始行動不便,拍戲和拍廣告都會受到影響。 眼下梵聲只能盡可能地給她撈一些母嬰類產(chǎn)品的代言。電影和電視劇方面則需要借助顧導(dǎo)。 唯一值得慶幸的,姜意南她不怎么顯肚子,懷孕六個月走在路上還是跟正常人一樣,根本就看不出懷孕了。 同時也算運氣眷顧,姜意南一部被壓了兩年的民國玄幻劇終于被放出來了。 這部劇姜意南是女一,男主角是新晉流量小生鐘刑。 兩年前鐘刑還不紅,如今卻已經(jīng)紅出圈了。有他的劇粉絲格外買賬。而姜意南借著鐘刑如今的人氣,又有出眾的演技傍身,她的話題度和熱度也明顯得到了提升。 姜意南底盤穩(wěn),基礎(chǔ)在,又有顧硯欽加持,這部劇又恰到好處地為她添了把火,讓她徹底紅了一把。躋身頂流,指日可待。 *** 2020年四月,《黎明之吻》在橫溪影視城順利開機(jī)。 這部劇備受外界期待,開機(jī)儀式還挺轟動,現(xiàn)場集結(jié)不少明星。 男女主,男二、女二,正副導(dǎo)演,制片人,投資方代表,編劇等一大堆人出席了開機(jī)儀式。 一大群人站在一起,烏泱泱的,全是大人物。這部劇的陣容真可謂是史無前例的強大。 舉辦完開機(jī)儀式,劇組當(dāng)天就緊鑼密鼓地展開了拍攝。 姜意南進(jìn)組拍戲,梵聲陪她在劇組待了兩天。 考慮到自己眼下的身體狀況,第三天下午梵聲就訂了飛機(jī)回宛丘。 當(dāng)天上午梵聲抽空去見了閨蜜白伊瀾。 這是繼上次《長安令》開機(jī)后,兩個姑娘頭一次見面。算算都好幾個月過去了。 對于梵聲和謝予安分手,白伊瀾當(dāng)?shù)弥菚阂彩钦痼@得不行,還把梵聲一通批,說她作,不懂得珍惜。也說她心狠,十年的感情說不要就不要了。 白小姐刨根究底,一遍一遍問兩人分手的理由,可梵聲都以“不愛了”解釋。她自然是不信的。可不管她怎么問,梵聲就是不說實話。她也麻木了。 白小姐氣得要和梵聲絕交。她不止和梵聲是閨蜜,她和謝予安也是多年好友,她不可能只偏袒梵聲。 可過后她也就平靜了。畢竟感情的事兒誰都不能插|手。 白伊瀾滿世界跑,要是再不抓緊時間見一面,等梵聲去了療養(yǎng)院,她就會和所有人斷了聯(lián)系,到那時就沒機(jī)會見面了。 兩個姑娘約在一家貓咖。既可以小聚,還可以擼貓。 淺都的四月,天朗氣清,溫和沉靜,就像是毫無脾氣的大家閨秀,連風(fēng)都是溫柔的。 這家貓咖距離海邊不遠(yuǎn),耳畔全是層層疊疊的海浪聲,經(jīng)久不息。 梵聲面前的這只銀漸層特別乖巧,皮毛順滑,懶洋洋地趴著,露出渾圓的肚皮。 她其實挺喜歡寵物,就是不會打理照顧,所有一直沒養(yǎng)。 兩人擼了會兒貓,白伊瀾小聲問:“你說分手,他就真沒來找你了?” “是我不愿意見他?!辫舐暽裆珳氐?,看不出喜怒。 “你這女人是真的狠。有時候我都想狠狠罵你一頓。我現(xiàn)在越來越不懂你了。明明還愛謝予安,卻死活要分手?!卑滓翞懖唤獾溃骸拔以趺聪攵枷氩煌ǎ也铧c都要以為你像小言女主角那樣得了絕癥,為了不拖累男主,主動離開男主。” 說些無心,聽者有意,梵聲的臉色霎時一變。 她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 白伊瀾嘻嘻笑,“開玩笑啦!” 兩人說話間梵聲的手機(jī)響了。 來電顯示是吳起。她下意識皺起眉頭,吳起很少會給她打電話。她心里微感異樣,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梵音。 心狠狠一提,她不敢耽擱,快速接起,“喂,吳起?” 吳起語氣焦急,語速極快,“梵聲小姐,您快回來吧,老爺子不行了?!?/br> 第48章 第48根繩索 首發(fā) 梵聲聽到吳起的電話, 思維頓時停滯了數(shù)秒,待反應(yīng)過來后腦子嗡嗡作響,一顆心驟然沉到底, 臉色立刻煞白一片, 連呼吸似乎都變得困難了。 仿佛過了一個世界一般漫長,她方聽到自己的暗啞微弱的聲音, 語氣萬分焦急, “吳起,謝爺爺他到底怎么了?” “突發(fā)腦溢血,直接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情況很嚴(yán)重,梵聲小姐您快回來吧!” 梵聲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沉聲道:“我這就改簽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去, 你看好予安?!?/br> 那是謝予安最親的人,此刻他一定備受煎熬。 掛完電話, 她握緊手機(jī), 匆忙拿起包,“瀾兒,謝爺爺腦溢血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我現(xiàn)在必須馬上回宛丘。” 白伊瀾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神色凝重,“情況很嚴(yán)重嗎?” “很嚴(yán)重, 人快不行了?!辫舐曇Ьo嘴唇,眼淚蓄滿眼眶,“啪嗒”掉落下來,徑直砸在她的手背上,guntang灼人。 白伊瀾一把握住梵聲的手, 柔聲安撫:“聲聲你先別急,我跟你一起回去?!?/br> 兩個姑娘以最快的速度趕去淺都機(jī)場。 坐在出租車上梵聲的心一直揪成一團(tuán),臉色愈加蒼白,一點血色都看不見。 白伊瀾見她這樣,一個勁兒安慰她:“謝爺爺是個有福氣的老人,他一定會逢兇化吉,度過這個坎的?!?/br> 梵聲死死捏緊手機(jī),手心不斷冒虛汗,手機(jī)后蓋沾染了不少汗液。 誰都知道八十多歲的老人腦溢血從樓梯上摔下來意味著什么,只怕是兇多吉少。她心里怕得不行,也急得不行,恨不得能插|上一雙翅膀直接飛回宛丘。 她其實很想給謝予安打個電話,她非常擔(dān)心他,她怕他承受不住。老爺子在謝予安心目中的地位幾乎勝過他的父母。 不過反復(fù)斟酌過后她還是決定不要打擾他,不能讓他分神。反正她馬上就回去了。 梵聲的運氣還算不錯,最近的一趟航班一個小時后起飛。 候機(jī)一個小時,航程兩個半小時,這三個半小時對于梵聲來說煎熬到了極致,她坐立難安,比任何時候都覺得時間過得慢。 落地已經(jīng)天黑了,梵聲和白伊瀾直奔s大附屬第一醫(yī)院。 可惜還是晚了,梵聲沒能見到謝爺爺?shù)淖詈笠幻?。在出租車上她接到了吳起的電話,“梵聲小姐,老爺子走了?!?/br> 她僵愣了好幾秒,淚水洶涌而至,用力抽泣著,“你看好予安,我馬上到醫(yī)院了?!?/br> “瀾兒,人沒了。”虛弱到極致的聲音,全是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