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突然有了這個發(fā)現(xiàn)的，在她看見時新月的笑容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時新月對蓋歡歡的不發(fā)一言的體貼和沉默的關(guān)心竟然和女兒那么相像。

    她女兒也是不過問她在學(xué)校里都做了什么，也收下她每一次的理由和借口。

    言行間仿佛是成年人的某種心照不宣，可在這個年紀能做到這一點絕不是因為油滑與世故，正相反，是因為干凈的溫柔與善良。

    她回報過什么嘛？

    “有時候想想，咱倆換過來之后，你是真有當(dāng)媽的樣子，是mama做的還不夠好?！?/br>
    何默默嘴唇抿了起來，她們兩個人胳膊碰著胳膊，肩膀平著肩膀，手拉在一起，走出了校門。

    她回答自己的mama：“不是?！?/br>
    何雨又握了一下女兒的手。

    “咱們?nèi)コ月槔睜C？”

    “……好?！?/br>
    何雨的右手握著何默默的左手，何默默左手上的“手表”時間已經(jīng)變成了“15”。

    新開的麻辣燙店是自選菜品和湯底的那種，何雨煮了一碗酸辣口味兒午餐rou、關(guān)東煮、各種丸子加上玉米蔬菜的混拼，何默默吃的是番茄口味，鵪鶉蛋、香腸、rou片、蘑菇、蔬菜和一點面條，單看這些搭配，何雨的口味更像是年輕人，她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笑著說：

    “你這是吃麻辣燙還是吃番茄面條??？”

    何默默戳了戳鵪鶉蛋，她以前都不知道m(xù)ama這么喜歡吃加工過的食材。

    “對了，你跟老師請假了嗎？”對著裝了麻辣燙的大海碗，何雨突然說。

    “啊？”

    看女兒傻愣愣的，何雨頓時有了不好的預(yù)感，連忙說：“周三周四的考試！不是要請假嗎？！”

    何默默真的忘了。

    何雨的心頭哇涼，麻辣燙也燙不暖的那種。

    “默默啊，mama真不能替你去考試??！”

    何默默難得想要撓頭，她是真忘了：“我一會兒再去找老師吧?！?/br>
    何默默真心覺得很對不起任老師，明明之前她還說不要撒謊請假，她現(xiàn)在又得去撒謊了。

    “嗯……”何雨想了一下，“不用了，你不用麻煩這一趟，等周三早上你跟老師打電話說‘何默默’發(fā)燒了?！?/br>
    “何默默發(fā)燒了？”背對著兩個人的女人轉(zhuǎn)過身，她穿著白襯衣黑西褲，腳下一雙運動鞋，頭發(fā)是披下來的，那張臉，母女兩個人都很熟悉。

    任曉雪，高一（2）班班主任，她手里端著一個小塑料筐，顯然也是在挑著要吃的東西，意外聽見了母女倆的話。

    “何默默，何默默的家長，為什么你們現(xiàn)在就知道何默默周三考試發(fā)燒??？”

    最先反應(yīng)的是何雨，她“噌”地站了起來。

    “老師，您聽錯了?！?/br>
    “我聽錯了？”

    任曉雪說：“你們同學(xué)上課偷偷說話，我哪句沒有聽得一清二楚？何默默的家長，您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么你要替你女兒撒謊讓她逃避考試？”

    亂哄哄的小飯館里，小小的二人桌似乎比別的地方都安靜一點，實際上是比哪兒都更亂糟糟。

    何雨用手擋了一下自己女兒，小心又急切地說：“老師，真的，您聽錯了，我們是擔(dān)心我發(fā)燒……”

    無論如何這兒得糊弄過去。

    “老師，因為她不是何默默?！?/br>
    聲音傳來的時候，何雨驚訝地轉(zhuǎn)頭，何默默在她身后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任曉雪氣笑了：“你居然能找出這種理由？她不是何默默？那誰是何默默？”

    “我是。”

    離學(xué)校三四百米的奶茶店，最角落的卡座里，法官任曉雪女士正襟危坐。

    “你說你們母女倆交換了身體？”

    犯人1號真·何默默坦白從寬：“是，清明節(jié)的時候，我們兩個人出了點意外，交換一段時間之后會換回去。我們兩個人越是互相理解，就能越快地換回去。”

    她努力闡述著這個不科學(xué)的現(xiàn)象，力圖讓它變得更好被人接受。

    何雨在旁邊默不作聲，女兒突然就說了實話，她有點懵，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何默默跟她說要自己解釋這件事。

    手指在奶茶杯子上敲了敲，何雨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因為任老師還一直盯著她。

    “清明節(jié)之后？”

    任曉雪努力回想了一下。

    “何默默確實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變的?！彼櫰鹆嗣碱^，“國外有部電影叫《Freaky Friday》也是母女兩個互換了身體……如果認真思考一下，我能理解現(xiàn)在的‘何默默’并不是真正的何默默，但是，你怎么證明自己是真正的何默默呢？”

    任曉雪終于把目光從“何默默”身上轉(zhuǎn)到了面前漂亮的中年女人身上。

    “說實話我也能感覺到你這個學(xué)生家長和之前不一樣了，但是……何默默？”

    在任曉雪的認知里，何默默是一個絕對不關(guān)心學(xué)習(xí)之外事情的絕對優(yōu)等生，現(xiàn)在“何默默家長”的氣質(zhì)并不是很像……她還會用眼神兒安慰別人了。

    任曉雪問：“你座位后面第四個同學(xué)叫什么名字？”

    何默默：……

    何雨左右看看，舉手：“老師，他叫鄭胡星，他爸姓鄭，她媽姓胡，他是他倆小星星，班里同學(xué)都叫他弧弧。”

    任曉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沉重地說：

    “你們兩個還真像是母女倆換過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