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從前的事您還記得呀？”

    “人老了，總是能想起來以前的事兒，沒什么，你跟我說了別告訴默默，我也沒告訴她?！?/br>
    已經(jīng)退休的老教師笑容和藹，她也沒想到，自己為這對母女各自保存了一個“秘密”。

    幾分鐘后，她離開了商場，只帶走了最初給女兒買的那件衣服。

    第59章 過往   “好，我們一起找到mama的另一半……

    “你來干什么？”下午四點(diǎn), 老太太拎著購物袋回來，一拐進(jìn)巷子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人，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一次罵人罵不夠, 你這是追來了要再罵你親媽一頓是不是？”

    何默默看著自己的姥姥，低聲說：“對不起, 上次我的態(tài)度應(yīng)該更成熟一點(diǎn)?！?/br>
    “成熟？可拉倒吧！誰能抵得上你何雨那勁兒啊, 四十多歲的人了，成啥熟啥呀，就光剩了欺負(fù)自己親媽的勁兒了?！?/br>
    事情也過去好幾天了, 老太太還是一點(diǎn)好臉色都不給“何雨”。

    今天她穿了件兒深藍(lán)色的上衣, 加上烏黑的發(fā)和白凈的臉, 越發(fā)顯得親切又穩(wěn)重, 唯獨(dú)那張臉, 繃得緊緊的。

    “又給我送牛rou啊？”

    “沒有, 今天給您買了排骨?！焙文侠蠈?shí)實(shí)地說，

    她姥姥愛吃rou, 鹵好的牛rou切了片她喜歡, 自己燉的排骨她也喜歡, 何默默在菜市場轉(zhuǎn)了一圈兒，在鹵豬蹄和排骨之間猶豫了兩分鐘, 直到一位大媽很嫌棄地說：“豬蹄太肥了，老人防三高不能吃這個。”這話她是對自己的同伴說的，何默默卻記住了, 于是她買了排骨。

    “排骨？哼，行啊，你是覺得你媽我牙口好, 還能啃骨頭，還能活得久，礙了你眼了是吧？”

    老太太跟自己女兒說話一貫是刀光劍影。

    何默默沒說話，這些話對她說總好過對自己mama說，這么一想，她就覺得自己像是在游戲里一樣被套了一個減傷的buff。

    這里是這座城市最早的一批商品化別墅區(qū)，每一家都是二層小樓。

    早年磚紅色的小樓被各家各戶翻修的時(shí)候都被改了顏色，老太太住的這棟卻一直保留著磚紅色，因?yàn)橐呀?jīng)快三十年了，成了灰紅色駁雜在一起的老樣子。

    別人家的門前都有個花園，種了花花草草，又或者是種了玉米和蔬菜，也有推平了花園直接作為停車場的，老太太家則是直接起了磚瓦把前面花園的部分都包了起來，做成了一個前廳，這樣顯然是違規(guī)的，但是老太太的理由很充分，她男人沒了，一個寡婦獨(dú)自住著，院子對她來說不安全，據(jù)說那個時(shí)候正好碰上了隔壁街抓了一個殺人犯，這個事兒就硬是讓老太太做成了。

    何默默知道自己mama對花園被改掉這件事是很不滿的，看見月季的時(shí)候mama總會說她小時(shí)候家里的院子里有一株特別好看的月季，花是很漂亮的黃色，姥爺用各種各樣的東西去養(yǎng)那棵月季，硬是讓月季開的特別好，是別人看見了都會夸一句的好。

    據(jù)說姥爺還喜歡養(yǎng)君子蘭，別人家養(yǎng)的半死不活的君子蘭要扔掉，他都會從垃圾堆那拖回家，精心伺弄起來，那時(shí)候他已經(jīng)是個別人嘴里的大老板了，養(yǎng)著花的時(shí)候卻像個泥瓦匠，總是弄得雙手和鞋子都臟兮兮的，那時(shí)候mama就會給姥爺端水來洗手，姥姥回家之前要清理干凈，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父女倆又玩兒泥巴了。

    mama每次說起那些花何默默都覺得mama是想姥爺了，那個自己沒見過的男人在mama的描述里成了會笑的神，現(xiàn)在，何默默覺得mama說起那些，不只是在緬懷她的父親，她也是在緬懷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歲月，一段被人珍愛的時(shí)光——那段時(shí)光里，她自己也熠熠生輝。

    “怎么了？一看見我就悶聲不吭的？拿出你那天吵我的勁兒啊。”

    說著話，韓秀鳳掀開上衣抬手從褲腰里掏了根栓了鑰匙的繩，

    “默默上學(xué)呢？你來是要干嘛呀？”

    “我……來看看。”

    “看看？”

    老太太斜看了她一眼，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還是把家門打開了。

    “看吧，我看你能看出個啥來。”

    何默默以自己mama的身份走進(jìn)了姥姥的家里，這是她從小住過的地方，從她有記憶的時(shí)候，她就經(jīng)常住在這里，因?yàn)閙ama工作忙，照顧不了她，那時(shí)候她的眼里這里的一切都是高高大大的，要爬上去坐好的凳子，站在地上看不見桌面的桌子，碗也很大，一大碗蒸雞蛋足夠她飽飽地吃上一頓。

    從花園改造成的前廳擺了一些雜物，還有一輛自行車。

    何默默看見了一個蜂窩煤爐擺在水泥地上。

    “您什么時(shí)候弄了個爐子？”何默默記得清明來的時(shí)候還沒有。

    “怎么了？我弄個爐子又礙你眼了？”

    何默默看看自己姥姥，說：“不是，我是怕不安全?！?/br>
    “不安全拉倒，我早死早了。”老太太把排骨從“女兒”手里拽下來，連著菜一起放在了一個木柜子上。

    何默默的視線跟著她，說：“您現(xiàn)在不在廚房做飯了嗎？”

    “我一個人，廚房做完飯又得洗又得擦，在這兒做完了擱水龍頭一沖就行。你別在那兒干站著，你今天來了是在這兒發(fā)呆的呀？”

    把目光從水龍頭下面的鍋上移開，何默默說：“我……我?guī)湍阕鲲埌伞！?/br>
    “我可不敢用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