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張揚突然從里頭打開門，助理沒防備，一不小心險些跌倒在地。張揚看都不看他，叼著煙，大步流星往外走。

    “導演！張導！”

    助理忙撲騰起來，跟在后頭扯長了脖子喊人。

    “我出去透透氣?！?/br>
    張揚掉頭冷冷地拋下一句，然后七拐八繞的就進了一片小樹林。這片小樹林原本是劇組臨時抽煙區(qū)，張揚臭著張臉剛出現(xiàn)，旁邊幾個就不聲不響的都將煙盒收起，一個接一個地溜了。

    張揚環(huán)顧四周，片刻后突然粗噶著嗓子笑了一聲?！袄献泳驼f這種行不通！還守株待兔，兔子都沒了?！?/br>
    過了一會兒，低音炮般沙啞迷人的聲音響起?！皣u！有點耐心。”

    “耐心？”張揚冷笑?！皡螄虖堖@人，你就算押著他頭，他都不一定肯喝水。你哄他，指不定他早就把你的名片給扔了。”

    頓了頓，又冷笑一聲。

    “讓你當時記個電話，你倒好，非得耍帥！這下完了吧？”

    張揚靜靜地站在正午陽光下，密片林葉透出幾縷光，折射在鏡片上。內(nèi)在兩個人格互相掐架，對于如何搞定呂囂這件事，各執(zhí)一詞。

    大概過了十分鐘，張揚一抬腕表，準備把那塊用來裝逼的百達翡麗表扔出去。想了想，卻又手抄褲兜，匆匆地走出吸煙區(qū)。

    五分鐘后，張揚回到試鏡廳，又是一身筆挺西裝，高鼻梁上架著墨鏡。

    “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不面了?！?/br>
    “?。俊敝砟敬舸舻乜粗?，猜不透這又是要唱哪出。

    張揚懶得再丟第二句，出去找到那樣同樣用來裝逼的銀色雙翼跑車。馬達聲轟轟，一路絕塵的直奔A校而去。

    A校校區(qū)人來人往，春天暖陽融融，陽光透過翠綠色葉片散下來，不時蹦跳在年輕學生們的臉龐。這滿滿的膠原蛋白質(zhì)，這滿滿的人山人海！

    張揚杵在校園內(nèi)，就像鶴立雞群，耳邊不時傳來私語聲。

    “cao，這人好帥！是咱學校的嗎？”

    “不知道，沒見過。”

    “這是哪個系的師哥回來了吧？”

    張揚皺眉，想了想，憑印象找到表演系。可惜卻不知道呂囂今天有沒有課，要有，又在哪個教室上課。

    這簡直就是盲人摸象！

    “讓你瞎幾把耍帥，現(xiàn)在怎么辦？”

    “噓！耐心?！?/br>
    內(nèi)心兩個聲音又開始掐架。

    要不要現(xiàn)在使用系統(tǒng)數(shù)據(jù)搜索功能？不行，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暴露與主系統(tǒng)的聯(lián)系。

    主系統(tǒng)眼下不知對他是什么態(tài)度，萬一主系統(tǒng)的耐心比他更差，把他抓回去，直接殺毒，那他可就真完蛋。

    一杯奶茶吸引了張揚的注意。

    奶茶端在一雙白凈頎長的手中，指甲蓋都隱隱的在陽光下泛出玉色，可愛到不行。

    順著那杯奶茶往上，是熟悉的白襯衫。再往上，便是一張白凈乖巧的瓜子臉，桃花眼，兩扇睫毛長長地垂下來。呂囂微低著頭，斜背著書包，手里端著杯奶茶，慢悠悠的不知道打算往哪兒去。

    張楊松了口氣，杵在墻角，單手插褲兜，低沉地喚了他一聲。

    “呂囂張！”

    呂囂仍然背著書包往前走，大約是沒聽到。

    張揚提高嗓門又喊了一聲?！皡螄虖?！”

    前方端著奶茶的白襯衫背影突然僵住。片刻后，呂囂緩緩回頭，目光死死地盯住張揚。

    張揚笑了一聲，甩動兩條一米二的大長腿，走到呂囂身邊，拍了拍他肩膀。“果然是你！”

    呂囂沒動，原本清澈的桃花眼底泛起血紅，仍然死死的盯著他。然后，咬牙切齒地問他?！澳銊偛沤形沂裁矗俊?/br>
    “呂囂啊?！睆垞P攤手聳肩，笑的渾不在意。

    噔噔噔！

    呂囂揪住他西裝領(lǐng)口，狠狠地拽住領(lǐng)帶，又兇了他一遍?！安皇牵∧銊偛沤械牟皇沁@個！”

    “是吧，”張揚笑的更加憊懶，怎么看怎么欠揍。“那大概是你聽錯了。”

    大手輕輕摸了把呂囂白玉般的耳尖，順手將耳機摘下來一只。

    “畢竟你剛才在聽歌來著?！?/br>
    像是為了驗證這句話的正確性，張揚順手將耳塞塞入自己耳朵內(nèi)。

    兩只耳塞，一根線，分別連著張揚與呂囂。

    原本正在得意微笑的張揚突然頓住。耳塞內(nèi)靜悄悄的，一片靜寂，什么聲音都沒有。

    氣氛突然尷尬。

    呂囂咬牙?！熬?！繼續(xù)往下編??！”

    張揚頓了頓，艱難地尋找措辭。這雙桃花眼太清澈，也太明亮，無論是厭惡他，或是對他感覺憤怒，每次呂囂都表現(xiàn)得清清楚楚，絲毫做不得偽。

    張揚內(nèi)心突然覺得苦澀。

    作為主系統(tǒng)數(shù)據(jù)之一，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遇到一個人之后，滋味是這么難以形容。系統(tǒng)搜索庫內(nèi)所有的詞匯，在他遇見呂囂之后，都詞窮了。

    兩個人格在內(nèi)心同時深深嘆了口氣。然后嘆息聲又從他唇邊逸出來，幽幽的。

    “呂囂張?！?/br>
    他靜靜地重復(fù)。這次，不再有任何調(diào)侃。

    “是我，張揚?！?/br>
    他摘下墨鏡，點漆般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呂囂那雙眼睛。

    “你說你叫什么？”呂囂詫異的聲調(diào)都拐了個彎，眼尾漲紅。

    “張揚，導演張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