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劍眉頭微揚(yáng)，面露遲疑之色。

    在他看來，如今失去了姜老的庇護(hù)，姜寧是絕無可能避開自己的這一掌的，可目前的事實(shí)卻是有人接住了他的一掌。

    能夠接住齊劍的一掌，這樣的人物絕不是齊劍能夠忽視的。

    因此，盡管齊劍心中質(zhì)疑，但仍舊選擇了后退數(shù)步，觀望起來。

    齊劍脫身，姜老原本站立的身子，終究是無力地倒下了。

    姜老重重倒地，齊劍這才看見了之前接下自己一掌的終究是何方神圣。

    “是你——！”

    當(dāng)齊劍看清楚出掌的居然是姜寧時(shí)，那原本質(zhì)疑的目光，此刻盡充斥著驚色。

    可對(duì)于齊劍的發(fā)問，姜寧并沒有理會(huì)。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攥住姜老的手臂，雖未曾說話，可那明亮的眼眸里，早已是淚花漣漪。

    姜老此刻雖胸口被洞穿，可他仍舊尚有一口氣吊著。

    如今感受到姜寧的情緒，姜老那蒼白的臉龐上，努力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姜老手掌緊緊地攥著姜寧的手，不停地晃動(dòng)著。

    “……我……沒……沒事，”

    好半晌，姜老才從口中吞吐了這么幾個(gè)字。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好似耗盡了姜老全部的力氣。

    手臂伸出，姜老顫顫巍巍地抬手，那枯槁的手掌摩挲著姜寧的臉，并為他揩拭淚水。

    “公……子，老……老朽沒事……只是……有……些乏……累了……”

    “你……要記住，我姜家……兒郎，不向……天乞！不求……天憐！”

    “錚錚傲骨，永不斷絕——！”

    姜老努力地從嘴縫說出這些話，姜寧的眼中早已淚目模糊了，“您的教誨，寧兒銘記于心！”

    聽著姜寧的話，姜老這才放下心來，不住地點(diǎn)著頭，最后，目光瞥了眼不遠(yuǎn)處的齊劍，口中呢喃著，“兄長，姜凡不曾怨過你，人存乎于世，有榮譽(yù)，也當(dāng)有罪過。”

    “但求無愧于心?！?/br>
    姜老這話說完，只覺得眼皮愈發(fā)地沉重，愈發(fā)地沉重，渾身的力氣也沒了。

    “孫兒，爺爺要你活著?！?/br>
    姜老在徹底閉眼前，說出了最后的一句話。

    可是這句話，姜寧卻沒有注意到，他只感受到姜老的手臂逐漸放下，他只知道姜老太累了，他只明白姜老臨終的叮囑之言。

    “姜老?。?！”

    姜寧將頭深埋在姜老的身上，眼中的淚水如同開閘，根本止不住。

    “兄長對(duì)任何事都能無愧于心，可唯獨(dú)于你之事，兄長只能抱憾終身了。”齊劍恍惚間，覺得心中空落落的，看著那倒地不起的姜老，他眼中閃爍不已，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另一邊，興許是察覺到姜老的逝去，早已經(jīng)陷入沉睡中的魏婉，此刻那緊閉的雙眸間，竟也淌下了幾滴淚水。

    至于在場(chǎng)的蘇東臨一流，則是面露沉重，如姜老這般的霸主都有殞命的一日，再聯(lián)想到自己，難免有傷感之色。

    “姜老，走好?！碧K曉之穆然站立，似乎在為姜老送行。

    “安息吧?！睍L安默默喃念，閉目祈禱。

    “獨(dú)孤老前輩。”蘇瀾心中默念，雙目淌淚。

    “姜寧沒有爺爺，一直以來只有您陪伴走來，這出京西行，若沒有您，姜寧是萬萬走不到如今這一步的。”

    “本想著您會(huì)陪著姜寧同去西王城，可……可如今您卻撒手人寰，丟下姜寧了嗎？”

    “爺爺！爺爺！爺爺！”

    “你醒醒吧——！”

    姜寧手掌握拳，不斷地錘擊著地面，似乎想要驚醒姜老。

    可姜老太乏累了，他不想醒了，也不愿醒來，更醒不過來了。

    就在姜寧陷入無盡悲痛之時(shí)，在遠(yuǎn)處的齊劍卻收斂了自己的心緒，朝著姜寧緩緩逼近。

    “你想干嘛！”齊劍剛走到一半，書長安竟攔住齊劍，警惕喝道。

    對(duì)于書長安的質(zhì)問，齊劍并不屑回應(yīng)，他只是眼神一動(dòng)，便牢牢地鎖定了書長安。

    “滾開！”齊劍聲音低沉，卻毫不掩蓋他心中的惱怒。

    “江湖中曾經(jīng)最為光明磊落的齊劍客，原來其真實(shí)面孔，竟是如此喋血的殺人魔嗎？”書長安輕蔑一笑，陳述出了這樣的一樁事實(shí)。

    書長安一句輕蔑之言，卻如同點(diǎn)燃了齊劍的心中怒火。

    齊劍眼中殺意驀起，身如幻影，迅速臨近書長安，意指其性命。

    可就在這時(shí)，原本還在痛苦中的姜寧卻猛地抬頭，雙眼充血，身影如風(fēng)，擋在了書長安的身前，化掌為爪，橫掃一擊。

    “曾聞邪魔魑魅四處吃人，今日沒曾想，竟當(dāng)真遇見了。”

    “即便你曾經(jīng)輝煌無比，可如今你的行徑舉措，便是徹徹底底的殺人魔！”姜寧怒喝一聲，爪風(fēng)更盛。

    “你——！”

    齊劍冷哼一聲，卻也不與姜寧詭辯，此刻的他，只想取出姜寧的三滴命血，徹底拯救自己的摯愛。

    身子微微一側(cè)，避開了姜寧的凌厲一爪，齊劍猛地掐訣，憑空一股劍意飛攝而起，直奔姜寧的頭頂斬下。

    “姜寧小心！”蘇瀾瞧見姜寧陷入被動(dòng)，連忙開口提醒。

    “劍意又如何！”

    “姜某有一刀，刀刀誅心！”

    姜寧話落，渾身精氣神凝于一點(diǎn)，目光鎖定齊劍，身體內(nèi)力如潮洶涌，腳步一邁，頓時(shí)化作疾風(fēng)而來。

    “誅心！”

    瞧見姜寧的這起手式，齊劍立馬就認(rèn)出了。

    “沒想到你竟與這誅心訣有關(guān)?！饼R劍沉聲說道，不過這一刻的他，在瞧見誅心劍式之后，卻收起了自己的輕視來。

    “今日便借你之身，試試當(dāng)年誰才是真正的勝者！”

    齊劍一念動(dòng)，劍意揮下，直奔姜寧。

    可姜寧的身影卻變得難以捕捉，身影如同魑魅一般，波詭不定。

    同時(shí)姜寧掌中的繡春刀寒芒乍現(xiàn)，已然迅速逼近齊劍。

    “劍者誅心，刀者屠人——！”

    姜寧那飄忽不定的身影陡然在齊劍身前不遠(yuǎn)處凝實(shí)起來，手中繡春刀煌煌而亮，當(dāng)頭斬下，凌厲果決。

    “姜某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姜寧用力嘶吼，體內(nèi)暗藏的陰陽種竟也在此刻加速運(yùn)轉(zhuǎn)，讓姜寧的攻勢(shì)更加猛烈。

    “仇恨蒙蔽你的雙眼，而我能夠做的，便是毀滅你的雙眼，讓你不再用眼睛去看待這個(gè)世界。”看著面前狂怒的姜寧，齊劍聲音淡漠，開口道。

    話落，劍意臨。

    話落，刀光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