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季讓，陸鹿驅(qū)車回家，車進(jìn)小區(qū)前瞥見一道清瘦熟悉的身影。

    陸鹿沒想停車，對方好像先一步認(rèn)出她的車。

    “有事嗎？”車窗降下，她態(tài)度不是很好。

    上次北川，陸鹿帶季讓去酒吧，她承認(rèn)一時高興在朋友圈甩了個定位，被找到情有可原，但事后想起來她已經(jīng)把他刪了，而且他倆之間沒共友，那時她就已經(jīng)覺得不對勁，且不爽了，現(xiàn)在，這個新家的大致位置她除了跟季讓簡單提了一嘴，連黎姿都還沒來得及知會就又被他找到了。如果上回算巧合，這回再是就真他媽見了鬼了。

    “嗯，有事，不是說答應(yīng)我不生氣了，怎么又把我刪了，還拉黑了，你難道連個解釋都沒有嗎？”趙敬宇比季讓大不了幾歲，心里揣著氣，說起話來在她眼里像小孩子耍性子。

    話聽著好笑，她陸鹿做事情什么時候輪到跟一個炮友解釋了？膩了，不想睡了，就這么簡單，本來就是錢砸出來的關(guān)系，她爽完了想換口味了，而他也拿到相應(yīng)的錢了，有什么好解釋的？

    “你誰？”陸鹿輕飄飄一句，帶著諷刺味。

    “我……”趙敬宇突然卡殼，隨即開口哄道，“別生氣了好嗎？我知道錯了，上次我真的不是故意跟你生氣，再說你不是說你不生氣了嗎？怎么又拉黑我？”這會兒聽著有點(diǎn)委屈。

    車后鳴笛聲起，催促著她走。

    陸鹿有時候真想扇自己，她本來心就容易軟，加上這貨還是自己之前特喜歡的小白臉，一時糊涂：“先上車。”

    車沒進(jìn)車庫，隨便停在一棟樓下，熄火。

    “說吧，想干嘛？”陸鹿松了安全帶，從置物箱里掏出煙點(diǎn)上。

    “別拉黑我了好不好？jiejie，你不是說過喜歡我，還有短期內(nèi)不會換人嗎？為什么這幾個月突然就不理我了？”趙敬宇嘴上可憐巴巴，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干凈臉蛋，手卻悄然無聲地貼上她的腰，他不斷靠近，想要親她。

    要是擱以前，陸鹿早就親上去了，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就這一瞬間，她腦子里全是季讓，趙敬宇沒季讓帥，除了那玩意兒大點(diǎn)一無是處，但不知道什么緣故，陸鹿覺得季讓的也不小。

    她將煙吐到他臉上，撇開頭：“為什么有這的地址？”

    “上次沒問你是覺得酒吧那地方能碰巧遇到，但這次呢？什么原因呢？”陸鹿語氣冷得像塊冰，上一秒的心情還是夾雜著可憐他，這會兒什么感覺都沒了，她唇角上揚(yáng)，無半點(diǎn)笑意。

    趙敬宇就算不說實(shí)話她也能知道，就是鬧得難看點(diǎn)罷了。

    像是料到這點(diǎn)，趙敬宇坦白，手機(jī)卡被他偷偷定位了。

    難怪刪除拉黑還能被找到，陸鹿冷哼：“挺有本事?！?/br>
    “jiejie，我知道錯了。”他還在一口一個jiejie的低聲道歉，以為跟之前一樣先低頭認(rèn)錯再慢慢哄就會好，結(jié)果這招對陸鹿不管用了。

    “滾吧?！标懧棺匀徊恍潘墓碓挘嫔涞?。

    “什么？”趙敬宇一愣。

    “你覺得我們能扯上關(guān)系的是什么？”陸鹿降下一截車窗，煙絲順著縫隙往外飄，“我出錢，你出力，沒占你多少便宜，我樂意了才會花錢，現(xiàn)在我不想了，你就只需要做回你的本職工作從哪來的回哪去，不需要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著我?！?/br>
    “能聽懂了嗎？”

    更下面子的話她懶得說，開鎖鍵響起，行動上攆人。

    她跟趙敬宇，說好聽點(diǎn)不過就是一段時間的固定炮友，難聽點(diǎn)就是她見色眼開時養(yǎng)的一個小白臉，他什么心思她能不知道？無非仗著她有錢又一時上頭開始蹬鼻子上臉。她不想追究罷了。

    趙敬宇啞然，推車門，忿忿而去。

    皎皎月夜，煙霧熏籠著陸鹿，家庭原因，她不相信感情，所謂愛情不過是建立在金錢和欲望基礎(chǔ)上的易碎品，換句話講，錢夠多，愛更多。

    她突然很想季讓，雖然難追，可半年的時間下來她也是實(shí)打?qū)嵉陌残摹?/br>
    因?yàn)橼w敬宇的突然出現(xiàn)，陸鹿隔天就去營業(yè)廳換了手機(jī)卡，把幾個重要的聯(lián)系人重新存好后，余下的跟那張舊的電話卡一樣不要了。

    什么垃圾都離她遠(yuǎn)點(diǎn)。

    *

    國慶假，季讓是第二天回家的票，空下的一天給徐安羽補(bǔ)習(xí)，假期時間充足，安羽mama希望接下來幾天能以視頻會議的方式網(wǎng)上授課，不浪費(fèi)可以學(xué)習(xí)的時間。

    季讓應(yīng)下了。

    宿舍另一個沒能回家的陳天韻反倒高興得不行。

    他原本能跟他姐一起回去，結(jié)果他爹媽把雪碧帶來了，加上她姐行李箱夠大后備箱放不下他的，只能放后座，導(dǎo)致他沒位置了，只能自己打車回去，反正不能回去，早一天不如晚一天。

    他還故意跟趙秋月顯擺了這事，問她羨不羨慕。

    “我吃過飯要去家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季讓這會兒正收拾回去的行李，他屈膝蹲在一邊往箱子里收納東西，手沒停，問他。

    陳天韻翹著腿，晃著腳，一副快活樣：“跟你去添亂啊？我去了不是我打瞌睡就是逗那小孩跟我玩，小心人孩子mama有意見辭退你?！?/br>
    “……”

    季讓原本是好心提醒他要不要順路回家，這下直接被他整沉默了，半晌：“當(dāng)我沒說?！?/br>
    吃飯的時候陳天韻才記起這事，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瞳孔發(fā)亮：“季讓，我發(fā)現(xiàn)一件事！我可以跟你一塊去，到時候我直接回家，也省得我明天自己打車回去多掏一半錢！”

    這反射弧。

    還以為什么呢。

    季讓繼續(xù)吃飯：“哦?！?/br>
    下午到小區(qū)，陳天韻睡了一路，人還沒清醒就被季讓叫醒了，他抓著后腦勺的頭發(fā)：“誒？這么貼心給我直接送家來了?！?/br>
    “睡傻了吧你?！奔咀屝α艘宦?。

    “有點(diǎn)?？?，曬死了，我先進(jìn)去了，你自己打車趕緊給人小孩補(bǔ)課去，我到家把錢轉(zhuǎn)你?！标愄祉嵅[著眼睛，低著頭往小區(qū)里走。

    同行的還有季讓，他也往里走，好巧不巧，隔壁一棟樓，陳天韻慢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季讓的家教地點(diǎn)跟他家在同一片，他一時瞎激動，又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季讓朝他擺了擺手，鉆進(jìn)大樓。

    陳天韻人還沒到家，電話先打給趙秋月了，電話沒接通，門先敲響了。

    趙秋月邊開門邊接電話，看見自己親弟，腦門頂著問號：“你沒事吧你，都到家了還打什么電話？”

    “季讓在隔壁棟，我跟他一塊來的，到了才知道他在隔壁棟當(dāng)家教，姐，你不是喜歡他嘛，等他結(jié)束晚上約他一起出去吃飯啊?！标愄祉嵰豢跉庹f了一大段，連招都替她想好了，“我?guī)湍慵s，你別怕跟他一塊尷尬，我給你當(dāng)保鏢，你就負(fù)責(zé)吃，還有聊，成嗎？”

    趙秋月有點(diǎn)心動，但一想到上次在校門口看到的畫面，沒忍住問：“他現(xiàn)在……有女朋友嗎？”

    “女朋友？哪來的女朋友？”陳天韻滿頭問號，“他有女朋友我還叫你跟他吃飯干嘛？我又不是傻逼，把你往火坑推啊，那爸媽不得把我活剝了？”

    “再說了，我都沒見他跟我們提過哪個女的……”

    聽到這趙秋月一顆心落得平坦，不露喜色，走去客廳抱著雪碧，陳天韻從冰箱拿出冰鎮(zhèn)可樂，坐到另一邊：“去不去?。俊?/br>
    雪碧叫喚了一聲：“汪！”

    “行了，雪碧幫你決定了，就這么定了?！标愄祉嵠鹕硗鶚巧献?。

    趙秋月嘟囔道：“誰說我要去了……”

    “別嘴硬啊姐，你弟我又不是季讓，情商還是在線的，得多虧有我這么個弟弟，你就偷著樂吧，下次少欺負(fù)我，多在爸媽面前夸我，咱倆互相幫助?！彼荒槹翄?，“我先回房間打游戲了，到時候叫你。”

    等陳天韻回房間，趙秋月抱著雪碧，臉貼著毛茸茸的毛發(fā)，高興了好一會兒才停。

    陳天韻的辦事效率特高，幾乎是上一秒脫口，下一秒就落實(shí)，他一邊給電腦開機(jī)一邊給季讓撥電話，凳子還沒捂熱，電話就打完了，還談妥了。

    另一頭，季讓比原定的家教時間早到了半個鐘頭，徐安羽見他一來就纏著他問可不可以先玩兩把游戲，說話的同時他還不忘去看mama的眼色，希望自己的請求能被允許。

    基于這段時間的學(xué)習(xí)態(tài)度小羽mama點(diǎn)頭默許了。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上次那局游戲徐安羽不僅看見他來的反應(yīng)跟上次比起來不一樣，連寫題的方式也一改常態(tài)，全按照他的來，嘴里還洋洋自得道：“是季讓哥教我的?！?/br>
    她沒想那么多，只要小羽成績能提升，其他都好說：“小季啊你們先玩，到點(diǎn)了就學(xué)習(xí)，我去看看二寶，桌子上的水果記得吃，就是給你們買的，多吃點(diǎn)?！?/br>
    說著她離開房間。

    “季讓哥，你段位是不是很高？”徐安羽小朋友把凳子挪到他旁邊，明明已經(jīng)很近了，他還是覺得遠(yuǎn)，好像一丟丟距離就會耽誤他看季讓的cao作。

    “新賽季掉了應(yīng)該?！表撁嬖诟?。

    游戲是近幾天新下載的，郵箱里某人送的金幣不斷。

    季讓瞥見了最新贈送的是時間，凌晨一點(diǎn)，她居然還在玩。

    再往前，還有很多她送的金幣，一個月的郵件基本被她承包了。

    “哇！季讓哥哥你最高段位是車神啊，也太牛了吧?！毙彀灿鸲⒅聊豢矗惣靖碌某跏级挝皇倾@石Ⅰ，比他辛辛苦苦打出來的鉑金Ⅱ還要高好多。

    徐安羽小朋友眼里的崇拜直接拉滿。

    “還不趕緊加好友？”季讓逗他，“你把學(xué)習(xí)搞好，我?guī)闵宪嚿?。?/br>
    “好！”

    “你邀我?！?/br>
    “嗯！”

    剛進(jìn)隊伍，電話彈出。

    “我先接個電話?！奔咀尭彀灿鹫f完接了電話，“打電話干嘛？”

    “打電話不行??？想你了唄?！标愄祉嵭呛堑?，說完才想起來他在家教，“誒喲，忘了你在上課，沒打擾吧？”

    “沒?！?/br>
    “挺好。”陳天韻不廢話，“晚上一起吃飯，我，我姐，再加個你，國慶假放完要一個星期才能見到面，你也知道，我是我們幾個里唯一一個戀宿舍的，一天不看不見你們，要我命的?！?/br>
    “……”

    “等你結(jié)束直接來我家，地址我發(fā)你了?！标愄祉嵃言捳f到頭，不給他開口的機(jī)會，“記得來?！?/br>
    “哦?！?/br>
    季讓搖了搖頭，他當(dāng)然知道陳天韻的這通電話什么意思，有一點(diǎn)不懂，就是他給的態(tài)度難道還不夠明確嗎？

    見狀，徐安羽問他：“哥哥玩嗎？”

    “開吧。”

    新賽季多了幾個新圖，好在有一陣子沒玩，游戲機(jī)制匹配到的都是同一種不高水平的隊友對手，開局季讓依舊領(lǐng)先，賽道兼顧小地圖跑完第一圈，熟絡(luò)地圖的第二圈相比于前半場就輕松很多。

    季讓第一，十秒倒計時開始。

    徐安羽熟悉地圖但是技巧運(yùn)用不當(dāng)，速度不敵季讓，但排名穩(wěn)在第三，緊跟著第二名，沒拖后腿。

    比賽結(jié)算，又是一騎絕塵。

    似乎已經(jīng)能預(yù)料到是這個結(jié)果，徐安羽還是覺得很厲害，他瞄了眼時間，還能再玩一局，他斗志昂揚(yáng)，一股渾然的勁頭在身上洶涌，結(jié)果，季讓的手機(jī)又響了。

    徐安羽瞬間像xiele氣的氣球，連說話都蔫不拉幾：“季讓哥，你好多電話?！?/br>
    “等我回去再帶你玩，先寫題吧?！奔咀尯唵伟参恳幌滤?。

    手機(jī)上顯示的是一條陌生的本地號碼，他猶豫了兩秒，接通。

    “季讓！”陸鹿叫他，聽著心情很好，“我換卡了，記得存一下啊?！?/br>
    “嗯?！彼麘?yīng)著。

    “在干嘛？”

    “家教?！?/br>
    “??？你還沒回去??？”短暫的遲疑，她問，“你放假呆這？”

    “不是，明天的高鐵。”他回答。

    “哦，那晚上一起吃飯？”陸鹿也沒回去，她這幾天左一家右一家的看地形選店鋪，目前就差最后的二選一了，得了休息的空子才想起來他。

    季讓想到上一通陳天韻打來的電話，回她：“不太方便?！?/br>
    “行吧，那下次歸我?！彼耐炅?，還不忘提醒他存號碼。

    季讓存著號碼，在備注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有些說不上來的情緒，然后才緩緩輸入‘陸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