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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國公府，謝家年長一輩的主子都在。

    “國公，老夫人，貴妃身亡的確是玉太妃動(dòng)的手。”事情?的來龍去脈明明白白，駱東將玉婕妤的親jiejie死在貴妃手里的往事說出來，原本?悲傷憤怒的謝老夫人也只能嘆氣。

    加上流掉的那個(gè)孩子，兩條人命，玉太妃心中有恨，不管不顧地毒死貴妃，的確做得?到。

    “不過是一介宮女，低賤之?人，怎么配與謝家的女兒，先帝的貴妃，皇子的生母相比？一定不能放過玉太妃，必須讓她?償命！”定國公世?子氣憤不已，在他看?來命分?貴賤，玉婕妤毒死謝貴妃就是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而且他也不傻，知道這其中不只是玉婕妤一個(gè)人能做成的事。

    “肯定是新帝暗中授命玉太妃動(dòng)的手！玉太妃的毒酒從哪里來，怎么闖進(jìn)去貴妃的宮里？貴妃在宮里經(jīng)營多年，也有不少人手呢！”

    他咬緊牙根，恨意直沖謝珩而去，“五弟，就算貴妃先前做了點(diǎn)錯(cuò)事，可這次被人生生毒死，總不能就這么過去了吧？你還?要?為了一個(gè)女人昏庸到什么時(shí)候！”

    若他的外孫七皇子順順利利地登基為帝，他的女兒謝貴妃就會是至高無上的太后娘娘，怎么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我早就說過，兄弟情?分?已盡，不要?喚我五弟?！敝x珩臉色冷沉，沒有給定國公世?子一分?顏面。

    其他人沒有一個(gè)敢出聲的，貴妃被毒死是事實(shí)，先前她?歹毒地拖全家下水謀害公主也是事實(shí)。

    “沒有兄弟情?分?，哈，難道我可憐的女兒就白白丟掉一條命啊？公爺，母親，你們可不要?忘了貴妃也是你們的親孫女??？當(dāng)初她?進(jìn)宮侍奉先皇是為了家里！”世?子夫人哭倒在地，這件事絕對?不能輕易地就過去，貴妃一死他們反而能占得?一點(diǎn)上風(fēng)。

    謝貴妃要?害公主不假，但公主和腹中的孩子都沒事，現(xiàn)在是謝貴妃被人毒死了。

    怨來怨去根源只會是新帝，公主的嫡親兄長。一個(gè)玉婕妤他們都不放在眼中。

    “珩兒，都查清楚了嗎？”老夫人面對?著哭天搶地的大兒子夫妻，不能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定國公相對?比較漠然，但在這件事情?上也露出了幾分?慍怒，孫女死在玉太妃的手中他無所謂，但就是不能和梁家的人有關(guān)。

    “貴妃從前身邊有一個(gè)叫做翠英的侍女，還?活著沒有？”他詢問謝珩，謝珩掀了掀眼皮，很快神情?呆愣的侍女就被帶了上來。

    貴妃被毒死，她?雖留了一條命但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精神恍惚。

    猛然從宮里被帶到定國公府，貴妃的親生母親世?子夫人哭喊著撲到她?身上，她?慢慢地才回過神，牙齒打戰(zhàn)。

    恨懼交加。

    “玉太妃帶了幾個(gè)身手不凡的嬤嬤，我們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沒能護(hù)住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被灌下毒酒……就那么去了。”翠英嗚嗚地哭了起來，貴妃一死，就什么指望都沒了。

    “除了玉太妃，王皇后私下派人調(diào)走了看?守貴妃的宮人，你將貴妃與王皇后的來往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敝x珩一襲玄衣，語氣戾然，黑眸中含著些許不耐，他已經(jīng)對?貴妃的事情?感到厭煩了。

    其中竟然有王皇后的手筆，王謝兩家是世?交，就連王氏大公子的婚事也是因?yàn)橘F妃籌劃娶了柔嘉公主，怎么會？

    堂中的謝家人狠狠吃了一驚，定國公也瞇著眼睛看?向跪下的侍女。

    “說，貴妃和王氏女有何恩怨?！?/br>
    翠英的身體抖了一下，喃喃地念了一聲怪不得?，“我家娘娘與王皇后來往并?不少，王氏由太子妃封皇后也與我家娘娘見過一面。”

    “她?們見面都說了什么？”世?子夫人急著追問。

    “娘娘要?王皇后幫助娘娘往外傳遞消息，并?為她?創(chuàng)造見七皇子的機(jī)會。如若…如若不應(yīng)，娘娘就會將從前王皇后在東宮時(shí)窺探新帝機(jī)密公文的事情?泄露出來?！?/br>
    新帝出巡鄴地之?時(shí)，王皇后不止一次向貴妃傳遞新帝的訊息，這個(gè)把柄王皇后在身邊嬤嬤沖撞華翎公主的時(shí)候用過一次，反過來謝貴妃也可以用來轄制王皇后。

    “王氏做了皇后不再搭理娘娘的要?求，娘娘心里憤怒，原本?是要?給她?一個(gè)教訓(xùn)。倒沒想到，王皇后對?貴妃娘娘先下手了！玉太妃每日病歪歪地養(yǎng)身體，突然就闖進(jìn)去娘娘的住處，不會錯(cuò)的，定然是王皇后背后做推手！”

    翠英的話有理有據(jù)，其他人想一想確實(shí)是這個(gè)道理，神色復(fù)雜。

    而王皇后留下翠英這個(gè)知情?的侍女一條命，未必不是告訴他們，貴妃威脅她?，她?順手給玉太妃行個(gè)方便情?有可原。

    花無百日紅，后宮的主人現(xiàn)在是她?，貴妃認(rèn)不清現(xiàn)實(shí)，丟了性命誰都怪不得?。

    “王氏頻繁從江東派人到建康，所圖不小?！倍▏碴P(guān)心著朝中的動(dòng)向，他知道王氏有幾人出仕在朝中任了不大不小的官職。

    “若我所料不錯(cuò)，很快，王玄道會上門?！敝x珩冷冷開口，王氏的野心已經(jīng)不局限于一個(gè)江東，他們的手要?伸到建康了。

    一切，王玄道都阻止不了?；蛘?，他想不想要?阻止都還?說不清楚。

    ***

    傍晚，王家別?院一片燭火通明，安靜地落針可聞。

    王玄道扯著嘴角看?向跪坐在他對?面的皇后，突然伸手將茶盞砸了過去，正砸到王皇后的膝蓋上。

    她?身軀趔趄，險(xiǎn)些摔倒在地，金紅色的鳳袍浸出一絲血跡。

    “大兄這么生氣作甚？只準(zhǔn)她?謝瑤威脅我難道不準(zhǔn)我反擊，更何況，灌她?毒酒的人又不是我。”膝蓋隱隱作痛，但王皇后毫不在意，她?臉上露出一個(gè)笑，不得?不說，身為皇后的滋味還?不錯(cuò)。

    起碼，大兄怒極了也只敢砸她?一下，而不是用鞭子抽她?。

    “愚蠢！這是在建康不是江東?！蓖跣烂嫒堇鋮?，他早就警告過王皇后，讓她?安安分?分?。

    就算王氏將來和謝家對?上，那個(gè)人也不能是她?，他的親meimei。

    在王家，他真正關(guān)心過的人如今也只有兩個(gè)人，王皇后和幼妹九娘。

    他們是同?母同?父的親兄妹。

    “那又如何？大兄，父親和族老們都不著急，你瞻前顧后反而令人看?不起呢。”王皇后笑吟吟說出的話異常刺耳，“大兄當(dāng)年既然說服不了父親，看?著父親毀約將我嫁進(jìn)東宮，如今便也說服不了我?！?/br>
    “出仕的人也沒有大兄，大兄說是要?修道，實(shí)際上只是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拿了借口逃避吧？”

    說完這句話，王皇后就一瘸一拐地從房里出去，沒有再回頭。

    王玄道目光陰鷙地盯著那只破碎的茶盞，許久不曾開口。

    柔嘉不明所以地闖進(jìn)來，就看?到他這番模樣，后背一寒，想都不想地要?退出去。

    “慢著，你今日去了哪里？”王玄道開了口，柔嘉縮了縮脖子也不敢不回答，“本?公主去看?公主府了，過些時(shí)日就建好了。”

    她?的公主府規(guī)模雖然比不上華翎，但柔嘉看?過以后也算滿意了。她?打算著等到公主府徹底建成將母妃也接過去，謝貴妃突然暴斃，她?不由也擔(dān)憂起夏貴嬪來。

    不曾想，她?回來就遇到駙馬陰著一張臉，也不知是誰惹了他。

    王氏喬遷宴后，除了他還?住在這處別?院，其他王氏郎君都搬走了啊。

    柔嘉不大明白，但聰明地想要?溜走，王玄道嗤笑一聲攔住了她?，“謝貴妃昨日暴斃，你今日就高高興興地去察看?公主府，果然是個(gè)不折不扣的墻頭草?！?/br>
    被他諷刺，柔嘉瞪著眼睛心生不滿，可當(dāng)目光觸及到那點(diǎn)落下來的紅色血跡，她?慢慢地消停了。

    “駙馬還?未用晚膳吧？來人，讓廚房上膳?！弊R時(shí)務(wù)者為俊杰，柔嘉到底還?是怕這個(gè)陰晴不定的王氏大公子。

    “駙馬肯定有煩心事，不如再飲些酒吧？府里有上好的少康酒?！彼?小心翼翼地出言提議。

    第九十八章

    韓鳴進(jìn)宮一趟, 次日，景帝就到了公主府。

    “你懷著身孕，謝慎行還帶你去懷恩寺, 怎么沒有請?zhí)t(yī)診脈？”景帝隨行就帶著宮里的太醫(yī), 他先看了華翎的臉色微微皺眉。

    “皇兄！我身子沒有不舒服，懷恩寺待著很好的，等有空你也去小住幾日吧?！敝x太師不在?府里, 華翎摸摸自己的臉頰, 不覺得氣色很難看。

    不過雖然這般想，太醫(yī)給她診脈, 她也沒有反對。

    “殿下?脈搏康健, 一切都好?！碧t(yī)診脈的結(jié)果皆大歡喜, 景帝頷首過后讓人退了下?去。

    這時(shí), 華翎左右看了一眼，將脖子下?掛著的舍利子拿了出來, 眸子亮晶晶的, “皇兄，你看這是什么？”

    紅繩系著的舍利子初一看樸實(shí)無華, 再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厚重與佛韻, 景帝神色怔忪，很快就猜出了這是什么。

    “煙煙, 這是懷恩寺的方丈給你的？”舍利子的大名景帝年少的時(shí)候也聽說過，有些吃驚會在?自?己?皇妹的身上?看到它。

    “是方丈給的, 不過他還要送給我腹中的孩子。”華翎點(diǎn)點(diǎn)頭，想了想又?特別不好意思地加上?了一句。

    “原來如此, 既然給了你，就好好地收著?！本暗垌虚W過一分柔和, 伸手為她拉好衣領(lǐng)，“以后不要輕易顯露在?人前，萬一他人以為方丈手里還有舍利子會給懷恩寺帶來麻煩。還有，你給方丈回禮了沒有？”

    他和華翎說話，雖然也有一些教導(dǎo)的意味，但?語氣充滿了屬于?兄長的寵溺。

    華翎連忙拉著他坐下?，給他倒好一杯茶，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氐溃盁煙熤?和皇兄說，方丈就算手里還有舍利子，皇兄又?不會無禮索求的?！?/br>
    她向來信任自?己?的皇兄，和父皇不同，皇兄極少相信這些外?物?。

    “太師給了懷恩寺一萬兩的香火錢。”這是給懷恩寺和方丈的回禮，不算輕。

    “太師是太師，你是你，稍后我讓冉慶給懷恩寺送些孤本的佛經(jīng)?過去，用你長公主的名義?！本暗埸c(diǎn)點(diǎn)她的額頭，皇室不差這點(diǎn)東西。

    華翎笑盈盈地應(yīng)下?了，佛經(jīng)?方丈應(yīng)該會中意，“再加些蜂糖吧，寺里的小和尚喜歡?！?/br>
    景帝聞言看了一眼冉慶，冉慶恭敬地退下?去安排。

    “皇兄，謝貴妃暴斃是怎么回事？”等到房里的人都退下?去了，華翎趕緊問道，她派韓鳴去探聽到底沒有皇兄親口說的真實(shí)可靠。

    “父皇讓她殉葬，她本就不該活著?！本暗鄣难凵耧@露出令人膽寒的冷意，發(fā)覺華翎在?看著他時(shí)，他微一抿唇，斂了雙眸，“她欠玉太妃一條命，玉太妃的確有殺她之心，期間，皇后插了手。”

    一提到王皇后，華翎捏緊了指尖，有些難以置信，她想起來謝貴妃和王佩吟原先關(guān)?系不錯(cuò)，王佩吟又?為何要縱容玉太妃殺了謝貴妃。

    “謝氏曾暗中威脅過皇后，”景帝輕描淡寫地解釋，“不管如何，謝氏已死，總歸是個(gè)好結(jié)果。她敢害你就要付出代價(jià)。”

    若他的手中握著實(shí)權(quán)，敢謀害他的皇妹，不僅謝氏，整個(gè)謝家九族都逃脫不了。

    “王氏如今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謝氏不過一介罪人，這件事沒什么好說的。煙煙，只?你記得不要牽扯其中，謝家如何都與你無關(guān)??！本暗巯Ｍ煤灭B(yǎng)胎，暫且遠(yuǎn)離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華翎乖巧地應(yīng)下?了，王謝之間的恩怨與她確實(shí)關(guān)?系不大。

    景帝離開后不久謝太師就回府了，他絕口不提謝家對謝貴妃暴斃的反應(yīng)，只?用大掌摸了摸華翎的腹部，然后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隱去一身的寒意。

    天氣漸冷，他怕冬日的時(shí)候華翎懼寒，剛好在?去懷恩寺的幾?日將正院略修了一下?加了暖房。

    屋中暖意融融，華翎心里高興，就跟在?他身后走來走去，軟緞做的繡花鞋子踩到地上?也沒有聲音。

    左一句太師右一句駙馬，語氣甜甜地加了蜜糖，她的心情一點(diǎn)都沒有掩飾。

    而等到謝珩換好常服，站定身目光發(fā)沉地看向她的頭頂，她又?老實(shí)下?來了，腳趾蜷縮在?一起，若無其事地垂下?眼眸。

    她懷孕那么久了，謝太師還沒有真正地碰過她，但?她又?忍不住時(shí)不時(shí)地想要撩撥他一下?，就仗著他不敢過火。

    發(fā)現(xiàn)他眼神不大對，她又?裝無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

    誰讓謝太師是真的很緊張這個(gè)孩子呢，那尊送子觀音像都一直擺上?的。

    她完全有恃無恐！

    “今日太醫(yī)來過了？怎么說的？”謝太師知道景帝入府，但?只?關(guān)?心太醫(yī)的話。

    “太醫(yī)說我好好的，一切無礙，就說太師你太大驚小怪了?！比A翎抬起頭，又?來了勁兒，她在?懷恩寺的幾?日他這不許那不許的，管的真多，比從前的皇兄都要過分了。

    “一切無礙，不錯(cuò)?！敝x珩微微點(diǎn)頭，隨后俯身攬著她的腰將人抱了起來，掂量了一下?淡淡道，“孩子大了一些?！?/br>
    “那是，都快要四個(gè)月了，嬤嬤們說它馬上?還會動(dòng)呢?！比A翎揚(yáng)著瓷白的小臉很驕傲，今日看皇兄的模樣顯然也對她腹中的小東西比較喜歡，問東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