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5 章(二更)
“不會真有什么臟東西吧?” “說不準(zhǔn)還真有, 你想想突然被自己的親弟弟殺死,那得多冤?。恳欢ㄕ覚C(jī)會從地下回來報復(fù)!” “那這件事怎么辦???別因為陳莊把我們一個村子給牽連了?!?/br> “要不報官?” “你搞笑呢,官衙都跑光了, 誰還會管這種小事?要我說, 直接將陳莊給趕出去,別給咱們招來禍?zhǔn)??”說的這人是李仁,上回不愿意給神醫(yī)掏伙食, 后來忍痛掏了, 到現(xiàn)在都還在rou疼著。 現(xiàn)在碰到陳莊的事, 他覺得自己有機(jī)會大賺一筆。 想想看,將陳莊趕出去后,陳家的東西是不是就成了無主的? 陳莊連大哥都舍得殺, 肯定是陳家大哥有不少銀子, 那陳莊被驅(qū)趕走,不說能全部拿下陳莊的銀子, 但好歹能從里面分上一點吧? 不管有多少, 能有一點算一點。 反正他不嫌棄少, 還會高興能沾點便宜。 這般想著,他更大聲的道:“趕出去, 趕出去!連自己的大哥都?xì)ⅲ撬粗袆e人家的東西,會不會也把其他人殺了?” 不管別人有沒有理會到李仁話里的意思。 但聽他說的話, 不少人都開始擔(dān)心起來。 對啊, 連自己家人都敢殺,那會不會因財殺了其他人? “對對, 叫上村長和族老, 這種人一定得趕出村子!” “還有陳家其他人, 不信就陳達(dá)一個人下手,肯定還有其他人幫忙!” “肯定是,全部都抓起來?!?/br> 陳老二剛剛還在高興爹的事暴露出來,不管是交給衙門還是村里處置,以后他都不用擔(dān)心自己和妻兒被爹害死。 可還沒高興多久,他就被其他鄉(xiāng)親們綁了起來。 不止他,連帶著陳家其他人,包括他三歲大的兒子。 所有人被帶到村長家的院門外,正商量著該如何處理陳莊以及他的家人。 林戚沒湊熱鬧。 主要是這個熱鬧一點都不吸引人,完全提不起興趣。 他將裁紙出的小人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火盆中,“學(xué)會了嗎?” 學(xué)沒學(xué)會先不說,藺一算是長見識了,以前他會的那些都是假把式,說白了就是騙人,現(xiàn)在算是看到了有真本領(lǐng)的人,怎么可能不震驚。 當(dāng)然,還很激動。 他趕緊道 :“爹,讓我試試?” 林戚瞟了他一眼,這聲爹叫得可真夠親切的。 他點了點頭,道:“行,你試試?!?/br> 藺一沒立馬動手,而是先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去觸碰黃紙。 他按著爹之前的步驟,一步一步來。 有口訣、有手訣。 最后一步接著一步,慢慢的將黃紙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紙人,只不過…… 林戚蹙眉:“這……是不是少只腿?” 巴掌大的瘸腿紙人正一蹦一蹦,顯得歪歪扭扭,正在這時,腳下一軟跌坐在地,然后起不來…… 看著紙人在地上掙扎著,藺一有些一頭霧水,“爹,我不是按著你說的來嗎?怎么最后成了個瘸子?” 林戚搖頭,他也蠻費解的,他道:“你再試試吧?!?/br> 藺一試試,將瘸腿的紙人中注入招來的鬼魂,朝著伍郎中家里去。 伍郎中手中的人命不比趙莊來得少。 他倒是沒有主動殺人,但死在他手里的人真的不少。 他早年的時候確實去讀過書,卻因為某些原因沒能堅持下去,只能回到村子里種田。 見識過外面繁華的日子,哪里能接受自己以后當(dāng)一個農(nóng)家子。 好在在回到村子前,他撿到一本醫(yī)書。 靠著這本醫(yī)書,他成了一個郎中。 可僅僅一本醫(yī)術(shù)他又如何能給人看病治病?甚至連脈都把不好。 可這些就他本人知道。 對外他是經(jīng)過醫(yī)館大夫傳授的醫(yī)術(shù),收費還不高,人也特別的和藹。 至于死在他手里的病人,并非他醫(yī)術(shù)不行,而是病得太重,哪怕神醫(yī)在此,也救不過來。 就因為這樣,伍郎中行醫(yī)十幾年,除了本村的一些人看出來,外村只知道這里有個收費低廉而且特別和藹的郎中,并不知道這位郎中其實一點本事都沒,看病全靠蒙。 這時。 伍郎中知道陳莊的事后,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遺憾。 要是晚一點出事那該多好,到時候他們聯(lián)合將林家的人趕出去,再發(fā)生陳莊的事,陳莊又被趕,到時候就沒人知道他做過的事。 可惜,順序一變,所有的計劃都沒了。 “陳莊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dāng)年要不是他大哥時不時幫襯家里,他怕是早就餓死了,小時候有次陳莊掉進(jìn)河里,也是他大哥跳下去救得他,混賬東西,居然還把大哥殺了?!蔽槔咸氯轮?,說著說著又想了自己死去的大兒,她又開始念叨起來,“當(dāng)大哥對弟弟都好,你大哥以前不也是疼著你?小時候還偷偷帶你吃鳥蛋,就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大哥死后,就沒流幾滴淚?!?/br> 伍郎中不耐煩聽這些。 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大哥對他好? 真是個大笑話。 當(dāng)年他去鎮(zhèn)上讀書,就算以后科舉無望,也能借著機(jī)會留在鎮(zhèn)上找個活,如果不是大哥賭博欠下巨款,他也不會被逼從鎮(zhèn)上回來。 更別說什么鳥蛋。 那鳥蛋還是他爬到樹上拿下來的,結(jié)果一窩五枚鳥蛋,最后他就分到一枚,其他的全都進(jìn)到大哥的肚子里。 以及從小到大的種種事跡,別說感激了,他是恨死了有這么一個時不時闖禍的哥哥。 當(dāng)時林戚一人回村,帶來大哥去世的消失時。 別說哭,他恨不得仰天大笑。 有個闖禍的大哥,再加上一個愛偏袒的娘,他是沒少受罪。 不過這些,伍郎中不會說。 不想聽大不了就不聽,他惹不起也能躲著。 剛剛出門,就見外頭站在一個背影,瞧著身上帶著些血跡,顯然是上門來治傷。 有人上門,就代表著有銀錢賺。 伍郎中洋溢著和善的笑意,連忙贏了上去,“這位鄉(xiāng)親,可是來看病的?” 外面站著的人沒說話。 而是慢慢的回轉(zhuǎn)身子。 等人轉(zhuǎn)過來,伍郎中臉上的笑意僵住,整個人都怔住了。 只見這人,滿臉都是血,這也就罷了。 除了血之外,額頭到嘴角的位置還有一大條口子,深可見骨…… 這人伍郎中太熟悉了。 因為這是死在他手中的第一個傷患。 從山上滾下來,在翻滾當(dāng)中,地上的石頭將臉給一分為半,送到他這里來時,血留了很多,但人還是清醒著。 因為是第一次見到這么重的傷,當(dāng)時的他手忙腳亂,最后還用錯了藥。 把止血的藥材用成了活血的。 那個傷者就在他面前死了。 死之前血流滿了一地,到死那個人的眼睛都沒閉上。 那個場面是伍郎中的噩夢,他到死都不會忘記,哪怕后來死在他手里的人越來越多,他還是記得那個人…… 可現(xiàn)在…… 伍郎中連著退后幾步,瞪大著眼,一臉驚慌的道:“你…你怎么可能還活著……不要過來,不準(zhǔn)過來!” 歇斯底里的大喊,可這個人還是過來了。 只不過,過來的方式不是一步一步走過來,而是蹦跳著,落地的還是一只腳。 伍郎中發(fā)現(xiàn)了。 不過他只記得這人的樣子和臉上的傷,并不記得這人從山上摔下來的時候有沒有摔斷腿。 應(yīng)該有的吧。 從山上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怎么可能沒摔斷腿。 所以這個人……不對,這是鬼吧。 是來找他尋命的鬼吧?! …… 李村長這邊還在想著該如何處置陳莊。 被綁來的陳莊又恢復(fù)了神志,只說自己之前是發(fā)瘋,都是在胡說八道,不能當(dāng)真。 這會兒正哭著喊著說自己沒殺人。 在場大部分都不信他的話。 事情不往那方面想還沒什么,可一旦想了,就忍不住多想,也經(jīng)不起多想。 他們沒覺得有那么巧合的事。 怎么可能一家連接死那么多人,尤其是陳大哥,他帶著家屬躲回村的時候都是紅光滿面,也不見是被驚嚇的模樣,結(jié)果突然說被嚇?biāo)懒恕?/br> 這怎么可能嘛? 只不過。 他們不相信,卻又沒有證據(jù)。 陳莊咬定了自己是發(fā)了癔癥,說得話不能當(dāng)真。 李村長這個時候就在猶豫。 到底要不要將人直接趕出去。 確實沒證據(jù),但他們心里都明清到底是真假,說實在的,他是真不放心將這么一個狠毒的人放在村子里。 萬一哪天這人喪心病狂,狠起來將他們都?xì)⒘嗽趺崔k? “村長,不能留他在村里啊,這種人就該直接趕出去!” “對,趕緊趕出去!” 可有的人看陳莊一大把年紀(jì)還哭的這么慘,不由有些同情,“可他不是說沒殺人嗎?會不會是誤會?” 李仁看了說話這人一眼,他冷哼的道:“是不是要他殺了你家的人后,才能知道這不是一個誤會?” 這一下,說得那人沒法反駁。 事情發(fā)生在別人身上,完全無所謂。 可要是發(fā)生在自個身上,那就不行了。 李村長想想也是。 正要開口說話時,突然一個人跑了過來,他著急的道:“村長不好啦!” 李村長聽到這話就頭疼,都已經(jīng)很不好了,怎么又要不好了?他煩躁的道:“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那人喘了幾口氣,伸手指著某個方向,“伍郎中也發(fā)瘋了!” “什么?!” 反應(yīng)最大的那個,不是李村長也不是別人,而是陳莊。 跪在地上的陳莊是一臉驚愕,忍不住想了很多很多。 伍郎中怎么可能會發(fā)瘋?! “大牛你細(xì)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崩畲彘L顧不上其他,趕緊著問。 大牛搖頭,“我也不是太清楚,就伍郎中突然發(fā)了癔癥一樣,對著沒人的地方說自己錯了,不該騙人什么的,就像是……就像是和陳莊一樣,感覺像是見了鬼。” “胡說!”李村長厲聲,“什么見鬼不見鬼,你別胡說八道。” 大牛不敢再開口,可真的很像啊。 剛剛他來的時候,伍郎中就已經(jīng)被嚇尿,如果不是見到了極為可怕的東西,怎么可能這樣? 不過他不敢在村長面前說,決定還是讓他們自己去看吧。 李村長沒自己一個人去,雖然嘴上讓人別胡說,但是他心里也有點慌,總覺得這些事有些不太正常啊。 叫上幾個人,朝著伍郎中家的方向去。 而留下的陳莊,愣在原處,低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其實陳莊這會兒特別怕。 他能殺了那么多人還沒被人發(fā)覺,也是因為有幾分小聰明。 正是因為這份聰明,他才特別的害怕 。 他剛說謊了,自己并沒有發(fā)癔癥,而是真的看到了死去的人,不對……不是人,是鬼! 這些鬼一直在追著他,還將他們死之前遭受的一切弄在他的身上,疼得差點死去了。 可再一眨眼。 面前的鬼不在,身上也沒留下任何的傷痕。 來不及多想,又得應(yīng)付眾人的追討。 可現(xiàn)在伍郎中也發(fā)生了和他一樣的事。 怎么剛好就是他們兩? 絕對不會這么巧,肯定是有些關(guān)系。 他和伍郎中的來往不多。 唯獨就是上次在林家門外不遠(yuǎn)處商量過弄走林家的事,結(jié)果這才一天不到,他和伍郎中就相繼出了事,要說沒關(guān)系打死他都不信! 陳莊怕了。 他不怕被趕出村子,反正有銀子在手,離開村子他照樣能過日子。 可他怕大哥他們的鬼魂又出現(xiàn)在面前,到時候還得再遭受一次折磨,那真的就生不如死啊。 左右看看,屋內(nèi)還有一些人盯著他,他根本沒法回去。 稍稍挪動身子,湊到離他最近的老二身邊,低聲說道:“我在后院的大棗樹下藏了些銀子,你拿出三十兩給林戚,讓他放過我一次?!?/br> 陳老二不解,“爹?!” 陳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讓你去就趕緊去,除了三十兩銀子之外,其他都不準(zhǔn)動!” 陳老二連連點頭。 起身就離開。 之前將陳家的人都抓來,后來村長嫌棄太鬧騰,將女眷和小孩都放了回去,現(xiàn)在只剩爹和家里兄弟在。 因為事情和他沒關(guān)系,再加上大伙的注意力都落在伍郎中那,陳老二很順利的回到家中。 去柴房拿了鋤頭,走到后院的棗樹之下。 后院早幾年就沒用過,雜草叢生。 爹早前說這個地方有晦氣,讓他們少往這里來,現(xiàn)在看來并是不有晦氣,而是因為爹將銀子藏在這處。 找準(zhǔn)地方,陳老二開始挖。 挖了沒一會兒,就感覺到有什么東西。 他丟開鋤頭又開始用手刨。 大概過了片刻,他將箱子從地里搬出來,等打開一看,先是一驚隨即滿腔憤怒。 他以為爹最多只藏了幾十兩銀子。 為了以后的日子,全家都得省著點花,甚至他兒子的病也沒得治,不然會將家里的銀錢掏光。 可現(xiàn)在呢。 箱子里面放著的全是銀子,以及一小沓銀票。 細(xì)細(xì)算下來,接近兩千兩! 難怪。 難怪爹會連自己的大哥都?xì)ⅰ?/br> 就是因為這筆銀子吧。 陳老二恨得不行。 他媳婦摔倒早產(chǎn),家里說沒錢,沒法請產(chǎn)婆。 兒子出生到現(xiàn)在,整整病了三年,也說沒銀子沒得治。 可這些是什么?! 兩千兩銀子啊,哪怕拿出十分之一,他也不用擔(dān)心兒子什么時候扛不住。 滿腔的恨再加上滿腔的怒,讓陳老二有了決定。 他將銀子和銀票揣進(jìn)兜里,繞過家里其他人,走進(jìn)房間,對著正陪著兒子的馬氏道:“你趕緊著收拾東西,我們現(xiàn)在就離開?!?/br> 馬氏不解:“怎么了嗎?是村里要趕我們走?” 陳老二顧不上和他解釋,對著她道:“你要信我,就現(xiàn)在跟我走。” 這一次,馬氏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就開始收拾東西。 之前還想著,兒子是陳莊的孫子,肯定不會舍得孫子死掉,可剛剛聽到陳莊連自己的親大哥都?xì)ⅲ挥X得悲涼和絕望。 孩子爹說的沒錯。 反正是死,死在這里和死在外面沒什么不同。 或許在外面還有一線生機(jī)。 陳老二沒讓馬氏多拿東西,將背著給籃子出門,等大嫂好奇來問時,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就離開。 這么頭也不回的出了村子,在路上遇到經(jīng)過的牛車,搭上后就朝著南邊而去。 陳莊等了好久。 想著老二到底有沒有將銀子給林戚。 又覺得剛剛的決定太倉促了,應(yīng)該等自己自由了再親自去,一來有誠意一些,再來他藏的銀子整個家里唯有他一人知曉,老二看到了他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安,就怕他和誰亂說。 主要還是真被嚇到了。 不然也不會這么急。 罷了,老二是個聰明人,倒是威脅威脅他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 可陳莊怎么都沒想到,聰明的陳老二做了最聰明的做法,那就是帶著銀子和妻兒離開這里鬼地方。 雖然前路他沒法預(yù)知到,但如果繼續(xù)留在村子,他大概能預(yù)知到自己和妻兒的結(jié)局。 伍郎中之前做得事也被傳出來了。 好死不死,正好在他被嚇時,有兩三個從外村來看病的人進(jìn)院,聽到伍郎中做得那些事后,個個是氣得不行,離開之前還說著,一定要將這件事說出去。 李村長頭疼的不行,他吼著:“你怎么就沒攔住他們?” 伍老太被嚇得一跳,她特委屈的道:“我哪里攔得住,你沒看到剛剛五郎發(fā)瘋的樣子,他都顧不上,我還怎么去顧那幾個外人?!?/br> 李村長氣急,“蠢婦!” 伍老太也氣了,“我怎么蠢了?難不成我不顧自己兒子,還得討好那幾個外村人?” “你知道什么?!”李村長指著她的鼻子罵,“要是他們真說了出去,你以為你能討得什么好?你兒子治死的人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萬一他們都聽到消息跑到村里來找你們麻煩,我看你怎么擋得住?!?/br> 伍老太一聽,瞬間慌了,“那和五郎有什么關(guān)系?是那些人病得太重,五郎已經(jīng)盡力了?!?/br> 李村長冷笑一聲,“他有沒有盡力你心里明白,反正我話說到這,要真是有人鬧,村子里絕對不會插手,你們最好將事請好好處理了,要是壞了村子的名聲,我直接將你們趕出去!” “那怎么行!我兒子可是郎中,就算治不了大病,你們有些小傷小痛還不得找郎中?沒了他你們找誰去?”伍老太梗著脖子道,這也是她的底氣,雖然更喜歡死去的大兒子一點,但不得不說,有五郎在她在村里過得特別自在,沒幾個人敢對她大聲,就因為她兒子是村里唯一的郎中。 然而。 李村長擠了一抹假笑,“您年紀(jì)大了太健忘,咱們村可不止他一位郎中了?!?/br> 伍老太一怔。 這才想起來,她還真忘記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