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唯一較了真兒的也只有他和他的母親。

    可是現(xiàn)在，無人再把這個問題當(dāng)作兒童戲言。

    人們知道，它是一個假設(shè)、一個課題、一個項目，一個真真切切能夠達到的未來。

    它是由fire，親手，為這個世界設(shè)計的未來。

    不知為何，樓清焰的那句話再一次回蕩在他們腦海里。

    “他有生以來第一個理想，竟然不是當(dāng)科學(xué)家，而是想把美夢變成現(xiàn)實?！?/br>
    紐約城夜色已深。

    會展中心報告廳的正門，在緊閉數(shù)個小時之后，終于再次打開。

    偶有路過的行人，途經(jīng)此處時頻頻側(cè)目。因為從這扇洞開的大門中沒有走出任何一個人，而門里正傳來足以掀翻半個紐約城的掌聲。

    如同轟鳴，如同雷動，如同怒濤滾滾，令人一聽到它，就忍不住全神驚懼。而這令人驚懼的掌聲，居然響了將近十分鐘。

    直到場中之人終于按下激動之心，將掌聲緩緩收回，會展中心才恢復(fù)它本應(yīng)有的沉寂。

    又過了十多分鐘，才有人從那扇黑洞般的大門中陸續(xù)走出。

    他們無一不神情恍惚、滿臉驚容，出門后第一件事，首先是抬頭望著紐約城璀璨的夜色，駐足長嘆一聲。

    老段和小吳也在此列。

    “稿子發(fā)回去了嗎？”

    突然，在一群人長吁短嘆的氣氛中，老段問他身后的新人。

    小吳身形一僵，“我馬上……”

    “鐵定不是第一個了，算了，”老吳搖搖頭，“還是回去，好好整理一下再說?！?/br>
    他們所說的稿子，乃是關(guān)于這場演講的微博通訊稿。

    無論看客如何驚懼，事已至此，身為一名媒體人，最該做的是第一時間把新聞?wù)沓筛寮l(fā)回去。

    小吳并沒有忘記這件事，只是……輸出第一手新聞的平臺鐵定是微博。

    他要如何在短短140字之內(nèi)，把今晚發(fā)生的所有事情羅列出來，簡明扼要地讓觀眾看懂？

    老段也實在知道他的為難，故而并不糾纏。今晚的新聞并無搶奪一手的價值，重要的是后續(xù)針對此事的詳解、專題、社評。

    老吳仰起頭，黑金色的紐約城如同幻夢一般矗立在面前，令人見之便忍不住為工業(yè)文明的偉大嘆服。

    這顆偉大的種子最初落在大陸彼端的沿海小國，也曾落在腳下這片得天獨厚的土地，時隔百年，終于落在了古老的炎黃大地上。他魂牽夢縈的祖國，那片布滿了歲月瘢痕與時光瘡孔的天地。

    那個名字再一次從他蠕動的嘴唇中吐出，恰好和小吳的一聲嘆息重合起來。

    他嘆的是：“fire……”

    小吳嘆的是：“樓清焰……”

    兩人對視一眼，想到今夜紛紛雜雜的諸事，同時苦笑起來。

    他們曾設(shè)想過很多次，fire這場演講將會如何展開。

    鑒于“出售旗下全部技術(shù)”已是石破天驚之舉，沒人認(rèn)為fire還能更瘋狂。所有的媒體記者——無論來自哪一國、哪個機構(gòu)——無一例外地認(rèn)為，這場演講必會聚焦在這一令人震驚的決定之上。

    也許fire會聊到為何要做出這種決定，也許會聊到拍賣會的細節(jié)，也許會聊到一旦拍賣會成功，他將如何處置換來的那些生產(chǎn)線。

    他們做出的最大膽的猜測是：fire會在這場演講中揭露身份，給全世界一個震掉下巴的驚喜。鑒于他已經(jīng)對部分盟友坦誠身份，似乎有進一步公開的意圖，這猜測勉強有一絲合理之處。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最大膽的猜測非但成真，而且并不是這場演講中最轟動的事。

    fire自爆了身份，公開了人生經(jīng)歷，解釋了深空的崛起，講述了他小時候的夢想。

    由這個夢想，他牽出這場演講的又一重頭戲

    深空決定改變自己的戰(zhàn)略定位！

    那男人的一字一句，如同刀刻斧鑿般深深印在小吳的腦海里，使他不論過去多久，都能清晰回憶起當(dāng)時的場景。

    “創(chuàng)造一個虛擬世界，這想法現(xiàn)實嗎？不，朋友們，別去管它，”他說，“我只知道，人工智能和虛擬現(xiàn)實，是這夢想的兩大基石?！?/br>
    “當(dāng)然我們也需要其他條件，提高超級計算機的算力，突破摩爾定律，研發(fā)更高效的能源，等等。這是一個牽動全球技術(shù)發(fā)展的夢想，人工智能和虛擬現(xiàn)實兩大行業(yè)還不夠，遠遠不夠，我們需要各行各業(yè)的發(fā)展和突破。”

    “一個封閉的商業(yè)集團，以競爭為動力，以盈利為目標(biāo)，能完成這個夢想嗎？實在天真！也許有朝一日，我們能把這幅未來圖景完整勾勒出來，但是完成這一壯舉的，絕不會是什么商業(yè)集團?！?/br>
    “深空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使命?！彼f道。

    會場里突然陷入死寂。

    人們盯著樓清焰的雙唇，不約而同產(chǎn)生一種期待——他接下來一定會講出一件無與倫比重要的事。

    樓清焰沒有讓人失望，沉默五秒后，他啟唇道：

    “所以，從今天開始，深空旗下所有子公司，將開放融資通道，接受外來資金的注入?！?/br>
    全場嘩然！

    樓清焰還未說完！

    他又道：“部分達成條件的子公司，將會被合并或拆分，公開上市。”

    “我們會不斷拿出新產(chǎn)品，不斷開拓新業(yè)務(wù)。例如，新成立的深空醫(yī)療器械有限公司，將作為暈動抑制器的廠商，在今后負(fù)責(zé)與神經(jīng)工程有關(guān)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