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將夏青拉過來，把玩在手指間的小盒子一下子飛至空中，猛地發(fā)出耀眼的藍(lán)光，甚至讓黑衣老者都后退了一步，他瞪大雙眼：“這是？！”

    紅樓自上而下都在劇烈顫動(dòng)。

    一樓到三樓，每一盞燈都在搖搖欲墜。

    老者手中的鞭子忽然開始不受控制發(fā)狂，他整個(gè)人神色驚恐。

    夏青其實(shí)不是很怕痛，所以握住流血的手臂，也沒去神智。

    他只是仰頭，看著那個(gè)小盒子在空中粉碎消融，最后露出一團(tuán)幽幽的藍(lán)色離火來，隨后攜帶毀天滅地的怨恨氣息，齊齊涌向那個(gè)老者。

    “不熟悉嗎？”樓觀雪俯身，唇角已經(jīng)帶著笑，輕聲說：“這是瑤珂的靈啊。死前過于痛苦，所以靈都成了恨。”

    第37章 燈宴（六）

    怨靈灌入黑衣老者佝僂的身軀內(nèi), 他驟然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啊啊啊——”

    五指化成枯枝，衣袍獵獵鼓動(dòng)，皮膚也像充氣一般腫脹浮起。

    老者手中的鞭子被一股莫名強(qiáng)大的力量cao控，血光大盛, 反身噬主。

    殷紅的鞭身直接纏上他的喉嚨。

    黑衣老者再也站立不住, 半跪下來，瀕死用手死命抓著繩子, 眼神恐懼地縮成一點(diǎn), 嘴里發(fā)出破碎的呻|吟。

    “仙人！”攝政王厲聲大叫，大步走過去。

    卻只見整座樓都在劇烈晃動(dòng)。

    攝政王往前走一步, 立刻被從天而降墜下的房梁攔住，碎木壓到了他的腳。

    “王爺小心！”

    “啊啊啊這是什么？”

    砰！

    眾人抬頭, 難以置信瞪大眼——房塌了？！

    轟隆隆。

    九丈高樓寸寸粉碎, 自上而下, 先是房梁而后石柱, 屋瓦片片掉落，噼里啪啦，碎成齏粉。

    這座比鄰琉璃塔的皇家庭院, 樓閣自然也是富貴絕倫。

    雕梁畫棟傾頹, 珠簾依次斷裂。

    夏青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亂象。

    攝政王眥目欲裂：“走！快走！帶我下去！”

    侍衛(wèi)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崩塌給嚇到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迅速拉著攝政王離開。

    只是門已經(jīng)徹底坍塌，擋住了出口。

    樓閣搖搖欲墜。

    眾人臉色煞白。

    樓觀雪站在窗邊，見此很輕地笑了下，平靜說道。

    “我猜, 你想要?dú)⑽? 肯定是要先瞞過燕蘭渝?！?/br>
    他的聲音很淡, 無比清晰傳到攝政王的耳中，帶著戲謔的笑：“那么燕蘭渝現(xiàn)在應(yīng)該被你困在宮中，不得下令三公，也不得傳令經(jīng)世殿，不得阻攔我。如我所料，你死前還真做了一件好事?！?/br>
    “樓觀雪——！”攝政王終于醒悟過來，他轉(zhuǎn)身雙目赤紅，恨不得飲其血食其rou：“我倒是小瞧了你?！?/br>
    攝政王理智全失，憤怒嘶吼：“你以為你殺了我就能活？！你也逃不出去的！現(xiàn)在院里院外都是我的人！縱你插翅也難逃！”

    他字字泣血：“你不過一個(gè)傀儡一個(gè)階下囚！你殺了我，燕家不會(huì)放過你的！”

    樓觀雪垂眸，看著他，微微一笑：“傀儡？階下囚？你們可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啊?！?/br>
    攝政王渾身僵硬，死死盯著他。

    “樓觀雪?！?/br>
    夏青忽然感覺手腕被他抓住。

    樓觀雪抬眸往外看了一眼。

    巍巍皇城，浮屠塔的方向。

    他神色如霜，眼底滿是薄冰般的譏誚：“百年之前鮫族自作自受，百年之后人族又重蹈覆轍，倒也算殊途同歸。”

    這時(shí)，黑衣老者被怨靈折磨得瘋魔，大喝一聲忽然爆體而亡。

    洶涌澎湃的靈力直接蔓延在空中，將無數(shù)人重傷，一時(shí)間各種尖叫、嘶吼，此起彼伏。

    “你要干什么？”夏青都被這發(fā)生的一切弄懵了。

    樓觀雪抓著他的手，似乎現(xiàn)在才回頭認(rèn)真看了他一眼。

    雪衣翻飛，青絲亂揚(yáng)，眼眸中的情緒沉沉若深淵，能將人溺斃。

    窗外就是護(hù)城河，河水湍湍淌過無聲暗夜，帶著蓮燈一盞一盞匯向遠(yuǎn)方。遠(yuǎn)方整座陵光城籠罩在燈火長明中，浩瀚瓊樓鱗次櫛比，照不夜繁華。

    “樓觀雪？”夏青愣住，又喊了聲。

    樓觀雪盯著他，忽然笑了下，聲音很輕卻又無端曖昧：“我給過你兩次機(jī)會(huì)，你既然不想走，那就別走了吧。”

    夏青：“？？？”

    下一秒，他終于知道樓觀雪又發(fā)的什么瘋了。

    ——媽的，樓觀雪帶著他跳樓了?。?！

    “你倒是先給我把舍利子解開??！”

    嘩啦——

    夏青話還沒說話，已經(jīng)墜入冰冷的護(hù)城河水中。

    與此同時(shí)，第二道煙花“倏”升空。

    砰一聲巨響綻開，流光溢彩，照夜如晝。眾人的歡呼聲在遠(yuǎn)處橋上響起。

    夏青從水中冒出頭來，剛好一盞蓮燈從他眼前流過，他氣急敗壞地揪著樓觀雪頭發(fā)，把他拉近，伸出手腕，寒聲道：“樓觀雪，這破東西你不給我解掉，我倆今晚沒——”

    “沒完”兩個(gè)字堵在喉嚨中，樓觀雪已經(jīng)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紅樓徹底灰飛煙滅，成為一片廢墟。

    岸邊傳到侍衛(wèi)長怒不可遏的聲音。

    “給我關(guān)鎖城門！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作亂的賊人！”

    “大人，攝政王和陛下好像都在樓內(nèi)?！?/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