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本來只是想問清楚樓觀雪的目的，沒想到，這人真的什么都跟他講啊……短短幾句話夏青人都傻了，感覺自己直接接觸到了這個世界最深的真相。

    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訥訥道：“所以神的力量被三位圣女瓜分。璇珈是鮫族圣女，她就是珠璣的轉(zhuǎn)世？”

    樓觀雪支頤，淡淡道：“離開通天海，鮫族沒有轉(zhuǎn)世只有死亡。她不是珠璣，珠璣現(xiàn)在應(yīng)該死了?！?/br>
    夏青不說話了，呆呆盯著他。

    樓觀雪紅唇笑意靡艷：“乖，沒事，你想問什么都可以問?！?/br>
    “……”

    夏青本來震驚的心情被他一句“乖”搞沒，扯了下嘴角，抓了抓頭發(fā)，做賊似的往窗外門口看了看，隨后直言開口道：“瑤珂是不是三圣女之一？”

    “是?！?/br>
    夏青愣怔，眼眸定定看著他：“所以，瑤珂是你守著死去的，璇珈也是那一晚死的?，F(xiàn)在你說要去梁國一趟，因為珠璣就在梁國是嗎？你去梁國……是為了找珠璣，收集全神的力量？”最后一句說出來，他嗓子都有些發(fā)啞。

    樓觀雪微微一笑，似乎也不打算在他面前隱瞞：“對啊?！?/br>
    夏青靈魂都靜了片刻，很久，才輕聲問：“樓觀雪，你到底要干什么？”

    樓觀雪想也不想：“找一個答案?！?/br>
    “啊？！”夏青被這個回答震驚到了。他剛才腦海里已經(jīng)神游天外，給樓觀雪找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比如“獲得力量殺死燕蘭渝”“奪回政權(quán)”“報殺母之仇”等等，結(jié)果沒想到他還是那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夏青不假思索說：“什么答案？”

    樓觀雪笑了一下，慢條斯理將發(fā)帶系到了手腕上，淡淡說：“一個從五歲開始就困擾我的答案?！?/br>
    這就是不想回答了。

    夏青默了片刻，心里涌出nongnong的煩躁郁悶來。

    他本來是世外之魂，可以安安靜靜地看這個世界一切風(fēng)起云涌，但是樓觀雪非要在孤舟上說那些話來，讓他發(fā)現(xiàn)一切不合理之處，逼著他剝離局外人身份，牽扯入紛亂的俗世中來。可拽他入紅塵站在一團錯綜復(fù)雜的線索里，又不告訴他真相。

    或許也不該這么說。

    樓觀雪其實已經(jīng)告訴了他全部的真相。走的每一步，都把目的明明白白擺在他眼前，從來沒有遮掩。

    摘星樓引他入魂是為了養(yǎng)精蓄銳破障。

    風(fēng)月樓是為了璇珈，選妃燈宴是為了離開。

    唯一保留的，只是自己心里的想法。

    偏偏夏青最想知道，就是他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夏青低頭，眼眸看著桌上搖晃的燭火，發(fā)了很久的呆。

    微微的橘紅色光落在他臉上，眼眸第一次帶上些迷茫。

    鄉(xiāng)村深夜田野間傳來各種蛙鳴、各種蟲聲。

    夏青突然開口道：“你得到珠璣身上神的力量，就會回陵光對嗎？”

    樓觀雪說：“嗯?！?/br>
    夏青：“然后呢。除卻那個答案，你會報復(fù)燕蘭渝嗎？”

    樓觀雪唇角笑意不明：“你真是高估了那個女人?！?/br>
    夏青沒理他，又說：“是不是除了瑤珂外，沒人知道你出生時被下了血陣。所有人眼中，你只是一個傀儡皇帝，因為畏懼燕蘭渝才想離開陵光。宋歸塵那么輕易放過你，也是因為這一點。”

    樓觀雪沒否認，淡淡道：“若是讓宋歸塵知道我被下了血陣，我根本就不會活到現(xiàn)在?！?/br>
    夏青沉默了。所以這樣事關(guān)生死的點，樓觀雪也直接攤明了擺在他面前，毫無保留。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紅塵障內(nèi)，剛接觸樓觀雪的時候。那時候百思不得其解他的障會是什么。然后現(xiàn)在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樓觀雪見他這樣的神態(tài)，忽然輕聲一笑，開口，聲音冷淡：“夏青，我不告訴你，不是裝神弄鬼故意讓你瞎想。而是我覺得那個問題挺蠢的，也沒必要說出口。甚至你都回答過我?！?/br>
    夏青：“……”幸好他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不然真的要被樓觀雪氣死。

    “我現(xiàn)在解釋清楚了嗎？”樓觀雪問道。

    夏青奇怪地看他一眼。

    樓觀雪繼續(xù)微笑：“那么我可以去睡了嗎夫君？”

    天雷滾滾，夏青呆毛炸起：“靠靠靠！你別叫的那么惡心！”

    樓觀雪神色從容：“都是成過親的人了，不喊夫君……”他想了想，輕輕笑開：“那喊夫人？”

    “夫人，我解釋清楚可以去休息了嗎？”

    “……”

    夏青半夜跳窗而走。

    他是一點都不想和樓觀雪一間房了。

    跳進小院子里，夏青摸瞎走路，不小心踢到雞籠，瞬間公雞咯咯咯大叫，翅膀劇烈撲打，同時驚動外面大狗一起“汪汪汪！”一下子鄉(xiāng)村夜間雞飛狗跳好不熱鬧，夏青捂著臉，躥進了另一件房內(nèi)。

    樓觀雪倚著窗，笑了好久。

    礙于這一晚的出糗，夏青決定第二天早上就把這只雞給殺了燉了吃。

    在進廚房前，他不惜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樓觀雪——樓觀雪不給他解繩子，不讓他變成鬼，是不是就是打著把他當(dāng)下人驅(qū)使的主意？！

    畢竟樓觀雪養(yǎng)尊處優(yōu)那么久，估計一輩子都沒下過廚，十指不沾陽春水，做飯這種事只能他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