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不急著說話，他向還站在門外的王長齡使了一個眼色。王長齡會意，馬上把房門帶了上，自己站在門外守著。

    “錦帆兄，仲山兄，把你們叫來自然是有要緊的事要說，咱們雖然政略不同，但既然能走在一起也是一種緣分。合則天下太平、大事可能，分則動亂橫生、兩敗俱傷，這個道理希望二位能明白?！眳墙B霆表現(xiàn)出一副威嚴的姿態(tài)，嚴肅的說道。

    熊克武和劉存厚都怔了怔，兩個人的神色漸漸嚴謹起來。不過在他們各自心中仍有疑惑，前者不明白為什么吳紹霆要把劉存厚也拉進來談話，要知道這個墻頭草當初是成都會戰(zhàn)的勁敵之一。后者也不明白，明明吳紹霆說過要收繳自己的軍權，自己又是中道反正的降將，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跟南方扯到一起了？

    “不瞞你們說，也許你們并不知道，我外祖父正是土生土長的四川人，要說我是半個四川人也不為過。之所以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二位我對四川省的態(tài)度。在大局上中國人不應該有省城地域的隔閡，我也十分不贊同這種自私自利的想法。不過就眼下時局而言，有時候也要把界限劃清楚，以聯(lián)省自治促成國家一統(tǒng)，由國家一統(tǒng)實現(xiàn)民族團結，到那個時候這種隔閡自然而然會消失。”吳紹霆帶著感慨的語氣侃侃而談。

    “總裁閣下，您這番話說得要緊的很，熊某向來支持聯(lián)省自治的主張，也絕對支持總裁閣下的所有軍政決策。只是眼下成都的情況您也是了解的，再這樣任由滇軍、黔軍鬧下去，我川軍有何立足之地？談何聯(lián)省自治？”熊克武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的說道。

    劉存厚一直在埋頭深思，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卷五：新中華之戰(zhàn) 第631章，撮合之言

    “錦帆兄，你放心，我這次前來正是為了解決成都之事。當然，既然仲山兄也在，在這件事上也需要仲山兄幫上忙。”吳紹霆平靜的說道。

    “劉司令能幫上什么忙？哼，他不幫倒忙就不錯了。”熊克武沒好氣的說道，在說話的時候還嫌惡的甩了一下長衫的袖子，下意識的挪了一步，擺明不想與劉存厚為伍。

    “熊司令，你這也太見外了吧！”劉存厚冷冷的笑了笑，倒是沒有在乎熊克武的冷言冷語，現(xiàn)在吳紹霆找到自己幫忙，那就意味著從中有利可圖，當然要放下個人恩怨了?！皡强偛弥还芊愿?，用得著劉某的地方，劉某萬死不辭！”

    “兩位，難道先前我說的那番話還是白說了嗎？那好，索性我再說的直接一些。錦帆兄你的第一師、第二師是川軍，仲山兄你的第三師、第四師也是川軍。說句難聽的話，你們川軍內(nèi)部都不團結，還怎么平定成都？還怎么執(zhí)掌川省大局？”吳紹霆加強了語氣說道。

    熊克武和劉存厚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了，雖然他們明白吳紹霆的話很對，可要想這么輕而易舉的放下兩人之間的恩怨，只怕一時半會仍是不可能。

    吳紹霆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閑話就先說到這里。滇軍和黔軍是我們南方執(zhí)政府的軍事力量之一，不過我仍然不希望他們把心思放在一己私利上。川人治川是合情合理，若不是北洋軍在四川橫插了一腳，滇軍和黔軍也不會趁機在四川擴張勢力。如今北洋軍大勢已去，四川自當恢復如初?！?/br>
    熊克武連連點頭稱是，說道：“正是這個道理?？偛茫憧捎惺裁创蛩?？”

    劉存厚也提起了精神，認真的等待著吳紹霆接下來的話。

    吳紹霆說道：“四川之事我一定全力為錦帆兄和仲山兄話事，不過錦帆兄和仲山兄必須明確對南方執(zhí)政府的態(tài)度。四川之戰(zhàn)只是我們南方執(zhí)政府與北洋政府打響的第一戰(zhàn)，共和思想和國家一統(tǒng)一天不能實現(xiàn)，我們就要繼續(xù)打下去。二位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可以爭取四川恢復如初，但我不希望看到二位的心思也恢復如初！”

    熊克武恍然的明白過來，四川戰(zhàn)爭的結束只是另一個開始，吳紹霆現(xiàn)在的口氣越來越大，不把北洋政府逼垮是決不罷休的。若是換在以前，他一定會認為吳紹霆是瘋子，可是四川一戰(zhàn)打得實在是大漲士氣，就算北京遙不可及，自己現(xiàn)在最起碼仍有信心打穿湖南、直逼湖北。

    當即，他鄭重其事的表態(tài)道：“吳總裁，熊某支持南方執(zhí)政府確實考慮甚多，一方面是希望恢復川人治川的政局，另外一方面也是不滿袁世凱踐踏民權。熊某知道這場戰(zhàn)爭是有革命意義，身為國家之軍人，必當為國家效力。只要吳總裁下令，您指在哪里，我們川軍就打到哪里，休要讓外人恥笑咱們川軍只會打內(nèi)戰(zhàn)！”

    在說最后一句話時，他再次狠狠的盯了劉存厚一眼。

    劉存厚原本還在猶豫，他可沒有那么長遠的打算，只求先穩(wěn)住自己在川內(nèi)的勢力，另外在跟著形勢去走。不過現(xiàn)在熊克武當著他的面把“川軍”全代表過去了，自己如果一聲不吭，在吳紹霆心中肯定大打折扣。

    暗暗嘆了一口氣之后，他硬著頭皮說道：“我劉存厚在大家眼里就是一個見風使舵、朝秦暮楚之人，可是誰又知道，之前我也不過是遵循中央政府的命令罷了。既然北方的那個中央政府不得人心，我一定全心全意支持南方執(zhí)政府。川軍也有我一份，熊司令都能做到，我劉存厚沒道理做不到！”

    吳紹霆微笑道：“兩位有這樣的決心再好不過。參謀總部遷入成都，下一步的作戰(zhàn)大家心里有數(shù)。而這也關系到我對四川的調(diào)控。過幾天我會下一道命令，仲山兄你的部隊即將開赴重慶，參與對重慶的最后一戰(zhàn)！”

    劉存厚臉色一下子尷尬了起來，心里罵道：他媽的，老子剛下承諾，你就把老子往前線推，真他媽的什么意思嘛！他雖然在肚子里有一千個不情愿，無奈剛才話都說出去了，眼下也只能挺起胸膛答道：“沒問題，總裁指在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吳紹霆心中好笑，他又說道：“仲山兄，你就放心吧，重慶不會讓你白打。只要拿下了重慶，我和錦帆兄一定會推舉你為重慶鎮(zhèn)守使，這可是掌握四川命脈的要地，自然要交給你們川軍來負責?！?/br>
    熊克武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知道吳紹霆只是在說客氣話，事實上決定權仍然在吳紹霆手上，自己只不過掛個名義罷了。但是回頭又想，把劉存厚調(diào)到重慶也不是壞事，總比留在成都讓自己心煩。

    劉存厚眼前一亮，他早先只以為吳紹霆會把自己放在瀘州、遂寧之內(nèi)的地方，卻沒想到這次撞上一個時機，一下子放到了重慶。重慶可是好地方，無論是戰(zhàn)略還是經(jīng)濟，都是四川首屈一指的重鎮(zhèn)。當然，就算吳紹霆要控制整個重慶的財政，在這個肥得冒油的地方，照樣有很多發(fā)財?shù)臋C會。

    他立刻信誓旦旦的說道：“多謝總裁栽培，多謝熊督軍提拔，我一定盡心盡力，只要總裁下令，隨時準備出發(fā)。”

    吳紹霆點了點頭，說道：“之所以讓仲山兄你去重慶，除了給重慶最后一擊盡快結束四川戰(zhàn)事之外，也是為了向滇軍和黔軍做一個表率。還望仲山兄能把這個表率做好一些。”

    劉存厚煞有其事的說道：“一定一定！”

    吳紹霆轉向熊克武，接著說道：“錦帆兄，之前議定由你出任四川督軍，現(xiàn)在連仲山兄都贊成和支持，相信這個問題不會太大。到時候我會在會議上一起做宣布?！?/br>
    熊克武總算感到幾分欣慰，嘆道：“一切都要仰賴吳總裁做主了！”

    吳紹霆話鋒急轉，臉色瞬間嚴肅了起來，強調(diào)的說道：“錦帆兄，我相信你心里仍然有不放心，滇軍、黔軍好幾萬人壓在成都，說實話就連我都不放心。所以在這里我還多嘮叨幾句，川軍與我南方執(zhí)政府一定要保持更嚴密的關系，至于你們川軍內(nèi)部的兄弟們也要更加團結起來，今時是如此，日后也應如此。錦帆兄，仲山兄，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熊克武和劉存厚齊齊感受到吳紹霆身上散發(fā)的威壓，他們不是愚昧之人，其實這番話說白了就是要川軍保持跟吳紹霆個人的關系，吳紹霆就是執(zhí)政府，執(zhí)政府只有一個吳紹霆！

    兩人不敢再有先前的輕松之態(tài)，真沒想到在一個年輕人身上竟有如此強大的氣場。

    “總裁放心，我明白的?！?/br>
    “總裁之言，必然銘記在心！”

    “如果黔軍和滇軍非要把事情鬧大……我很不希望看到這一幕，不過我也絕不會姑息！到時候你們知道該怎么做？”吳紹霆語氣冰冷的又說道。

    聽到這里，熊克武心中倒是安然了幾分，他現(xiàn)在就是需要這股底氣。一旦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只要有吳紹霆的支持，哪怕是幕后的支持，他都有信心跟黔軍和滇軍翻臉。

    “一切都聽總裁調(diào)遣！”熊克武鄭重的說道。

    “劉某也絕無二話！”劉存厚點著頭說道。他雖然不想跟云、貴兩省發(fā)生正面沖突，可是既然吳紹霆都把話放出來了，自己未必不能從中牟利。更何況這確實有關四川大局，同是川軍一員怎能坐視不理？

    “行了，今日就先說到這里，大家收拾收拾，現(xiàn)在過到軍政府大院那邊赴宴吧?！眳墙B霆調(diào)整了一下語氣，恢復如常的說道。

    卷五：新中華之戰(zhàn) 第632章，鼓動民力

    午宴的派場果然很熱鬧，整個軍政府的后花園擺滿了桌子，除了參謀總部的官員之外，各路軍隊的將官以及成都本地士紳要員都到場助興，前前后后加起來足有上百位客人。

    吳紹霆并沒有在酒宴上談及公事，只是隨興的接受了眾人的熱情款待，觥籌交錯直至下午二點鐘過了，這才陸續(xù)的散席而去。退到客廳用茶時，那些士紳名流們紛紛上前來向吳紹霆問好，先是說了一大通阿諛奉承、歌功頌德的話，之后又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番南方的政策。吳紹霆盡皆敷衍應付了過去。

    當天晚上，劉顯玉在自己的臨時司令部同樣設下宴席，殷勤的邀請吳紹霆等人到場續(xù)酒。吳紹霆原本并不想再這么破張，中午可以算作接塵，晚上實在沒有必要。不過想到中午時有些事還沒交代，順便賣一個人情給劉顯玉，于是還是去了。

    晚上到場的賓客要比中午少許多，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物一律都在邀請之外，能夠坐下來的大多是成都軍政兩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吳紹霆正好趁著這個場面，在宴席即將結束之時做了宣布，決定在未來十天之內(nèi)召開兩次大會，一次是針對民間政治勢力的協(xié)商會議，另外一次則是各路大軍司令的軍務會議。具體時間的會議地點另行通知，望諸位軍政要員們有個準備。

    劉顯玉有些不高興，他是一個粗性子的人，心里想著什么直接就寫在臉上。他好心好意的大擺宴席伺候吳紹霆，這家伙竟然第一天剛到就忙著干涉成都問題，可見從始至終就沒安什么好心。

    宴席場面的氣氛一下子消弱了幾分，滇軍、黔軍和川軍各懷心思，那些本地的實力人物也都在打著算盤，好端端的一場笙歌酒宴竟被這一句話弄的風聲鶴唳。

    ——————————

    兩天之后，吳紹霆在成都商會大樓先一步召開了政治協(xié)商會議。之前的邀請除了給成都有頭有臉的政治人物投放請?zhí)?，還在報紙上做了連續(xù)兩天的公告。于是在這天到場的與會者人數(shù)十分眾多，除了商界財主、地主富農(nóng)、軍閥警長、賢達名流等等，甚至連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物穿著一身像模像樣的西裝，也都跑來湊熱鬧。

    仿佛只要能在這政治協(xié)商會議上露上一面，日后的自己也是“著名的政治活動家”了。

    吳紹霆對到場參加大會的是什么人并沒有太在意，這次協(xié)商會議重點不在“協(xié)商”上面，他只不過是希望借此機會向四川省提前打一聲招呼，至于日后南方執(zhí)政府在四川省推行的政策，該怎么辦終歸就怎么辦。所以不管來的都是些什么人，今天都只是把話帶出去罷了。

    會議的前半場吳紹霆沒有到場，全部交給熊克武以及四川軍政府各級官僚發(fā)表講話，他們闡述了對南方執(zhí)政府支持，以及新一屆四川軍政府的組建工作，也少許的提到了日后即將頒布的新政策。

    之后是象征性的代表發(fā)言，上臺發(fā)言的代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人物，在成都乃至四川全省都有不小的名望。這些人的發(fā)言和提問幾乎無關痛癢，全部是一些支持新一屆四川軍政府和南方執(zhí)政府的言論。

    等到代表發(fā)言環(huán)節(jié)結束時，會議稍事休息片刻，吳紹霆這才姍姍到場登臺演講。

    吳紹霆只在兩個方面做出了指示，其一是關于四川省府諮議局與地方諮議局重建，諮議局保留原有的名稱，行使地方參議院的職能，重建之后的諮議局必須經(jīng)過改革，普及民主和選舉權的社會權益。其二則是四川聯(lián)合銀行的籌備工作，希望成都與省內(nèi)各地錢莊財主們能積極配合，避免發(fā)生不必要的沖突，力求創(chuàng)造共贏的金融體制。

    關于這兩點的講話在全場引起了不小的爭鳴，很多人都知道諮議局和四川聯(lián)合銀行有利可圖，不過這些全部都是資本主義的肥頭，越是有錢越能從中謀取更多的利益，相反越是沒錢則越是一無是處。

    政治永遠不可能是均衡的游戲，得利的最終只能是少數(shù)人。

    傍晚還未到，這次聲勢浩大的會議就徹底結束，與會的很多人甚至還沒有搞清楚什么事，更別說有協(xié)商的空間。

    吳紹霆在商會大樓二樓小坐了一會兒，熊克武為其引見了幾位成都的大財主。

    這些人的心思都不在諮議局上面，而是都盯著聯(lián)合銀行的籌備，以及南方執(zhí)政府下一步的軍事行動。這兩件事看上去聯(lián)系不大，可是卻有十分密切的互相影響。這次政治協(xié)商大會上，幾乎到場的所有人都更關心第二個問題。

    只有確定四川不再發(fā)生戰(zhàn)事，才能確定新生四川軍政府的可靠性。有了可靠和穩(wěn)定的軍政府，聯(lián)合銀行、鐵路、商業(yè)、稅收這些才能按部就班。

    吳紹霆帶著自信的笑容說道：“諸位，南北在四川的第一戰(zhàn)眼看就要結束，這一仗我們南方大獲全勝，士氣高漲。不過我之前對我的手下說過很多遍，戰(zhàn)爭不是目的，這只是我們?yōu)榱藸幦」埠兔裰鞯氖侄?。北洋袁世凱不仁，遲早我們要讓他嘗到惡果。四川戰(zhàn)爭的勝利只是一個開端，我相信不管是我這個軍事總裁，還是日后當選的執(zhí)政府主席，我們都會堅定不移的把戰(zhàn)線繼續(xù)向北推進，直到共和民主得以真正實現(xiàn)。”

    “總裁老爺，照您這么說，這仗還要繼續(xù)打下去咯？”

    “諸公放心，今日之四川得以平定，熊督軍與南方執(zhí)政府必定會全力恢復四川的秩序。之前外人都說四川最混亂，我相信從從天開始，這個局面會徹底改變。四川一定會盡快完成實實在在的統(tǒng)一，日后咱們的天府之國只會是前線的后勤基地，絕不會再是前線?！眳墙B霆拿出政客的姿態(tài)對眾人許下了承諾。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只要四川沒有戰(zhàn)事就好，至于川軍出川作戰(zhàn)也未嘗不可，雖然戰(zhàn)爭會消耗極大的人力物力，苛捐雜稅也多不勝數(shù)。可戰(zhàn)爭同樣也是一種投資，只要前線打了勝仗，他們這些大財主就能掠奪更多的資產(chǎn)。最顯而易見的例子就是各省聯(lián)合銀行。

    廣東聯(lián)合銀行最先成立，而這些最初始的股東到如今已經(jīng)把勢力發(fā)展到廣西、福建和四川等省聯(lián)合銀行之中。這看似平常無奇的行為，實際上正是資本入侵。一個省的聯(lián)合銀行成立，必定要吞并和控制地方資產(chǎn)，打破舊有的金融秩序，建立一個更傾向南方執(zhí)政府的新秩序，這就意味著地方資本向集權資本妥協(xié)，也意味著地方資產(chǎn)在集權資本面前的弱勢。

    除此之外，支持南方執(zhí)政府所獲得政治利益也會收獲頗豐。往淺顯的說，可以結識更多的軍政人物，獲得更多的政治保障；往高瞻的說，也能增加商人與軍人合作的價值，自身的地位也會隨之攀升。

    就目前而言，南方氣勢日益劇增，把投資押在南方總好過押給山河日落又少利可圖的北方，更不用說四川本地的那些無利可圖又不敢得罪的小軍閥。

    卷五：新中華之戰(zhàn) 第633章，大言

    “吳大老爺，您真的是要幫助咱們四川大一統(tǒng)？也就是說，那些地方軍隊從此就沒了撒？”又有人問道。

    “大一統(tǒng)是勢在必行，當然，這也是事在人為。只要四川省內(nèi)有這個信心，我相信熊督軍一定能實現(xiàn)川人的心愿。地方軍隊不會沒了，但是會經(jīng)過軍事改革，統(tǒng)一歸屬省府指揮調(diào)遣，吳某只是軍事聯(lián)合會議主席，并不能直接干涉各省政務，不過這方面的事諸公可以向熊督軍反應，吳某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在所不辭?！眳墙B霆慷慨的說道。不過這番話仔細去辨析幾乎等于沒說。

    一旁的熊克武倒是有幾分感動，盡管吳紹霆回應這些士紳的話是在打太極，不過好歹在公共場合吳紹霆仍然極力捧自己這個督軍的名聲！

    “要是這么說，黔軍和滇軍……”又有一個老財主提問了道，不過這話只說了一半，而且語氣顯得十分謹慎。

    “咳！”熊克武咳嗽了一聲，立馬說道，“諸位，諸位，今日就先到這里吧。若還有什么疑問，從明日開始皆可到軍政府告知熊某，熊某必然會轉達至吳總裁?！?/br>
    眾人一陣竊議，一時意猶未盡，事實上黔軍和滇軍的事同樣是川人的心頭一病，要不是這個問題太過敏感，剛才在大會上就會直接提問出來了。如今熊克武故意避而不答，讓他們更是憂心忡忡，難道為了南方執(zhí)政府的利益，仍然要陷四川于混亂之態(tài)？

    吳紹霆站起身來，他向熊克武伸手示意了一下，然后轉向眾人，坦然的說道：“不妨，今日既然有人質(zhì)疑此事，吳某沒必要遮遮掩掩。不過在回答之前，吳某再次試問諸公，這四川的事，諸公以為當如何處之？”

    十多個士紳名流一下子呆住了，剛才在大會上沒有人提這個問，現(xiàn)在吳紹霆卻在這里問了出來，這還真有幾分諷刺的意味。大家面面相覷了一番，雖然心里吃疑，可既然吳紹霆親自開口了，理所當然要把握機會。

    “小老以為，各省政務由省內(nèi)自治，這才是合適的道理。正如廣東和福建，吳總裁在福建趕走了北洋軍，不同樣是將福建政權還給福建人嗎？”一個老頭一邊摸著胡須，一邊說教似的說道。

    吳紹霆心里問道：朱成貴是福建人嗎？他口音可不像??！

    “是極是極，吳老爺一直宣揚聯(lián)省自治，要是咱們川人都治不了川省，還怎么談聯(lián)??？還怎么談省自治??？”另一人說道。

    “當然，咱們不是過分強調(diào)四川省只能容下川人，外人同樣能來川，無論是定居還是務工，就是參軍參政咱們也都熱烈歡迎嘛。一句話，大家都是中國人，不分川人、滇人?？墒亲钇鸫a要講究公平和法治吧？不能把槍桿子往地上一戳，就說這地是他家的，這就不叫公平法治咯，這叫侵略呀！”一位年輕人說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道理。”

    “還是陳公子一言中的??！”

    眾人紛紛點頭呼應。

    吳紹霆看了一眼這位陳公子，微笑著問道：“敢問這位朋友尊姓大名？”

    那年輕人連忙鞠了一躬，客客氣氣的回道：“大名不敢當，后學陳進生，今日因家父身體不適所以代為前來，剛才冒昧進言，多有得罪還望海涵?！?/br>
    吳紹霆心道：又是一個文縐縐的半封建小青年。

    熊克武走過來低聲介紹了道：“陳老爺子正是成都鑄幣廠副理、長江上游漕運總辦，家大業(yè)大，外號‘小南國’?！?/br>
    吳紹霆心照不宣，都被稱為“小南國”了，可見家底子是富可敵國，也難怪一個年輕人能堂而皇之的站在眼前這一大堆上了年紀士紳當中。

    “陳公子過謙了，剛才那番話大義十足，真正是說出了道理?！眳墙B霆贊許的說道，隨后轉向其他人，“諸公的意思吳某心中了然，吳某還是那句話，四川大局事在人為，只要諸公齊心協(xié)力去爭取，熊督軍才會有底氣。若還是一盤散沙、各自打算盤，就算熊督軍與吳某耗盡心血也于事無補?！?/br>
    聽了這番話，眾人心中漸漸醒悟，這位吳總裁是在鼓動他們聯(lián)手排擠黔軍和滇軍呀！不管怎么說，他們現(xiàn)在明白了吳總裁的立場，只要軍事總裁的立場是站在四川這邊問題就好辦得多了。當即，大家紛紛點頭稱是，響應一片。

    送走這些士紳財主之后，熊克武神色有些凝重，找到吳紹霆切聲說道：“總裁，你何必要急著說這番話，要是消息一旦走漏了出去，滇軍和黔軍說不定會提前發(fā)難！”

    吳紹霆冷靜的說道：“提前發(fā)難？他們能發(fā)什么難？”

    熊克武嘆了一口氣，憂心的說道：“不管怎么說，如今咱們還沒有籌備好，把話說得太過直接那就是要撕破臉了。一旦撕破臉，什么事可都是有可能的！”

    吳紹霆淡然自若的笑了笑，伸手在熊克武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錦帆兄，你完全不必大驚小怪。這次我從梧州到成都，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所為何事。我說過，這件事關于四川大局，你們四川內(nèi)部如果不努力，還真指望我一個外人幫你們擺平嗎？”

    熊克武低頭沉思了起來，他竟然有些看不透吳紹霆了，對方竟然如此強調(diào)四川內(nèi)部，到底有沒有干涉四川大局的私心呢？

    吳紹霆接著說道：“我之前一直在散播消息，目的就是給云貴兩省制造壓力。剛才我對那些社會名流們所說的話，目的也不外乎如此。說真的，我絕不希望看到咱們南方自相殘殺，尤其還是在執(zhí)政府剛剛有起色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