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報發(fā)出的時候，唐繼堯本人并不在云南，早在四月二十九日時，他就轉(zhuǎn)道直接前往貴陽去見劉顯世。這次賄選是唐繼堯與劉顯世聯(lián)手策劃反吳計策，他們自以為做事干凈利落，卻沒想到吳紹霆的耳目無孔不入，這么快就查到證據(jù)揭露此事，讓第一手計劃告以流產(chǎn)。

    在唐繼堯看來，雖然早先做好了心里準備，可是與吳紹霆正面發(fā)生沖突終歸是不理智，東南兩省的實力如日中天，哪怕云貴兩省聯(lián)手都未必是有勝算。

    之前的計劃是利用賄選，通過政治陰謀把吳紹霆排擠出去，這是最理想的結(jié)果。

    眼下計劃流產(chǎn)，他不得不與劉顯世討論下一步的措施，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吳紹霆一人坐大。四川大戰(zhàn)已經(jīng)是最好的說明例子，云貴兩省委屈求全的結(jié)果只能是無利可圖、任由吳紹霆擺布。為今之計哪怕是硬碰硬都要賭上一賭。

    從四月三十日到五月三日，唐繼堯和劉顯世都在靜觀梧州的變化。直到陸續(xù)收到梧州發(fā)來的電報，看樣子參議院是打算盡快平息賄選案，重新召開執(zhí)政府的大選。

    在貴陽督軍官邸的二樓書房，劉顯世把電報丟在了書桌上，背負著雙手站在窗戶前，玻璃上映出了他愁容的臉龐。

    唐繼堯坐在書房靠邊的客座上，正在往自己的煙斗里裝填煙絲。

    “會澤兄，這都過去好幾天，咱們總該有個定論，起碼好提前做準備呀?！眲@世沒有回過頭，慢吞吞的開口說道。

    “電報看過了，私人的消息也收到了，如周兄你看看吧，大環(huán)境可對咱們不利呢?！碧评^堯把煙斗咬在嘴邊，卻沒有急著掏出火柴來點燃。

    “陸大帥可還等著咱們的答復，這時候如果不拼，以后可就沒機會了。”劉顯世多愁善感的嘆聲說道。

    “問題是，拿什么口實去拼？咱們?nèi)巧腺V選的一身的sao，參議院不計前嫌從輕處理，到頭來我們不領(lǐng)情反而越鬧越大，這傳出去名聲可就臭了，豈不說拼不拼得過吳紹霆，就算拼過了這執(zhí)政府上下也未必服我們。”唐繼堯搖著頭說道。

    他心里何嘗不想借故發(fā)難，可吳紹霆這一步走得實在太刁巧，竟然一改往日的強勢，反而跟參議院達成一致。他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故意，如果是后者，只能說吳紹霆的目光果然厲害，下了一手恰到好處的棋。

    劉顯世轉(zhuǎn)過身來，一副信誓旦旦的姿態(tài)，說道：“那你說怎么辦？會澤兄你怎么決定，小弟就怎么趨之附之，可好？”

    唐繼堯心中冷笑：你也就只會來軟的一套。他取下了煙斗，遲緩的嘆了一口氣，說道：“真要走這一步，咱們可得下狠心了，而且云貴兩省勢必要緊密團結(jié)、同仇敵愾，否則遲早會讓吳紹霆反咬一口?！?/br>
    劉顯世立刻說道：“這還用說？云貴兩省唇齒相依，不是吳紹霆死就是我們亡，理所當然要同仇敵愾、緊密相連。會澤兄放心，從西向東也是我貴州打頭陣，只要會澤兄有這個決心，小弟就有這個信心。”

    唐繼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陣，說道：“如周兄這話說得太屈尊了。你我同舟共濟，自然要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何必說得那么見外？”

    劉顯世哈哈笑了笑，連忙說道：“會澤兄所言極是。那咱們該如何回復這份電文呢？”

    唐繼堯深沉的說道：“無論如何，我們現(xiàn)在要大造聲勢，就算無中生有也有把矛頭對準吳紹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劉顯世不假思索的笑道：“這是自然。我想在這方面陸大帥倒是能助我們一臂之力。有了廣西的支持，在聲勢上都能占不少便宜?！?/br>
    唐繼堯瞇起眼睛，意味深遠的又說道：“如周兄，陸大帥也絕非善類，咱們可要多一個心思才是?！?/br>
    劉顯世恍然的點了點頭，嚴肅的說道：“還是會澤兄有見底，小弟一定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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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之后，南方開始盛傳各種謠言，在云南、貴州和廣西三省的報紙上陸續(xù)刊登出許多針對執(zhí)政府和軍事總裁吳紹霆的文章。大部分內(nèi)容都與之前的賄選案有關(guān)，可是所有矛頭都不約而同的暗示吳紹霆才是罪魁禍首。

    有的文章指出賄選案本身并不屬實，就算有個別行賄的情況，也絕對沒有吳紹霆所列出的一百多國會席位那么嚴重，歸根結(jié)底是吳紹霆故意夸大其實，用以打擊西南諸省的勢力。

    有的文章東拉西扯羅列出種種所謂的證據(jù)，為關(guān)押在梧州警察總部大牢的議員平反，揚言所謂的“行賄”僅僅只是極其普遍的社交慣例，其中不少議員還是吳紹霆堅定不移的擁護者。這次吳紹霆將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一律打入大牢，實際上正是一種霸權(quán)主義行為。

    甚至還有人直接在文章之中韜晦影射，認為所謂的賄選根本是虛構(gòu)，吳紹霆提供的證據(jù)全部是其個人偽造而出，用以打擊國會的勢力，妄圖稱霸南方執(zhí)政府。

    隨著報紙輿論的煽風點火，云南軍政府、貴州軍政府以及廣西軍政府都禁不住的傳出了非議，這種非議如同傳染病，幾乎在一天之內(nèi)就席卷了整個南方。各式各樣的猜疑、擔心和指責都聚焦在吳紹霆身上，這股歪風邪氣竟是沒來由的平地而起，大有興風作浪的勢頭。

    就連梧州參議院內(nèi)部也開始出現(xiàn)擔憂的聲音，先是從云貴兩省籍的議員傳出，之后竟連進步黨和國民共進會兩大政黨里也有了動搖。

    眾人自然知道這些文章大部分不屬實，在賄選案的第二天調(diào)查委員會就舉行了聽證會，將所有證供進行了一次詳細的論證，足以說明此次賄選確有其事。然而真正讓人擔心的不是賄選案是否屬實，在三人成虎的相互影響之下，很多政治活動家考慮的是吳紹霆的居心。

    身為南方最大勢力的領(lǐng)袖人物，又是目前軍事聯(lián)合會總裁，吳紹霆在大選當天揭露賄選的做法到底是否存在私心？他本人到底是不是傳聞中的極端霸權(quán)主義者？

    一旦有了疑心，懷疑的勢頭就會與日俱增。參議院不在乎吳紹霆在賄選案當中扮演的角色，只在乎他們聯(lián)手建立的執(zhí)政府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北洋政府，吳紹霆會不會成為第二個袁世凱！既然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第一次失敗，自然要盡可能的阻止第二次。

    卷五：新中華之戰(zhàn) 第650章，大變之前

    五月七日一大早，梁啟超和宋教仁神色匆匆來到聯(lián)合會館的別院，還沒來得及經(jīng)過通報就直闖進吳紹霆轄下的辦公室。

    “震之，看看這些報道，越來越猖獗，越來越混亂，參議院內(nèi)部已經(jīng)有人開始質(zhì)疑，再這樣下去只怕會鬧出政治危機?！彼谓倘拾岩淮蟑B報紙放在了吳紹霆的辦公桌上，臉色大為光火，聲音急切的說道。

    “這件事肯定有人在幕后挑唆，要不然不會這么快就形成聲勢。不管怎么樣，五天之后就是大選，只怕到時候會對震之你大有不利。五分之四的通過票可不容易，議員們一旦心生不信任，后果可是很難預(yù)料的?！绷簡⒊瑖@了一口氣，憂心忡忡的說道。

    “卓如先生說的不錯，正所謂無風不起浪，這些報道來得突然，形成聲勢也很迅速，要說沒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鬼才會相信?！眳墙B霆拿起那些報紙隨意的翻看了一下，臉色卻顯得很平靜。

    “那我們要抓緊時間采取應(yīng)對措施才是?！彼谓倘始訌娬Z氣的說道。

    吳紹霆沉默了一陣，他意味深遠的看了看宋教仁，又看了看梁啟超，臉色依然篤定自若，不過眼神卻帶著幾分詢問。

    “漁父，卓如先生，我相信你們是聰明人，應(yīng)該猜出是誰在幕后搗鬼?？纯催@些報紙，《滇西公報》、《云南省府聯(lián)合報》、《貴陽民報》、《廣西公報》，昭然若揭啊?！彼揶淼男α藘陕暎f話的語氣豪不掩飾自己的態(tài)度。

    宋教仁與梁啟超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各自嘆息一聲。

    “賄選一案讓云貴兩省顏面盡失，唐會澤、劉如周已然失去競選的希望，云貴兩省的政治勢力受到重挫，他們豈會甘心？至于陸大帥，漁父兄、卓如兄你們可不要忘記了，他的三公子至今還留在北京，他巴不得煽風點火讓咱們南方一片內(nèi)亂，趁機就能讓廣西的勢力做大。人心難測??！”吳紹霆接著說道。

    “震之，或許我們可以跟唐會澤、劉如周他們好好談一談，只要他們肯談，問題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哪怕提出一些可以交換的條件也未嘗不可！”梁啟超深沉的說道。

    “條件？他們唯一想要的條件就是讓我退出。卓如先生，他們有如此明顯的野心，若是讓這些陰謀家領(lǐng)導執(zhí)政府，你們能會放心嗎？”吳紹霆語重心長的說道。

    梁啟超與宋教仁面面相覷，他們當然明白吳紹霆的話，唐繼堯、劉顯世這些軍閥是不可相信的，陸榮廷雖然勢力不小，可更加不可信。想到這里，一時間竟失了主意。

    “那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若是大家都不肯退讓，結(jié)果只能是四分五裂，我們苦心準備大半年的成果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沒了？”梁啟超懊惱不已的說道。

    “卓如兄，在這個時候我們決不能退讓，與其勉強湊成一個松散的執(zhí)政府，還不如不要。不過我想未必真會走到四分五裂的地步，這件事繼續(xù)鬧下去對我們不利，可是換一個角度去想，對云貴兩省同樣不利。他們現(xiàn)在無非是在爭一個底氣，看誰能撐到最后。只要我們堅持態(tài)度，云貴兩省犯不著做以本傷人的蠢事?！眳墙B霆認真的說道。

    “震之說的有道理，云貴兩省如果真要鬧分裂，直接就公開宣布，犯不著花這樣的心思制造聲勢。既然他們花心思散播謠言，可想而知他們對執(zhí)政府仍然抱有期望。我們只要一邊保證強硬的態(tài)度，一邊又給與安撫，云貴兩省有了可以下臺的臺階，自然會回心轉(zhuǎn)意的?！彼谓倘庶c著頭贊同道。

    “那廣西方面……該如何對待？”梁啟超轉(zhuǎn)而又問道。

    宋教仁臉色沉了下來，目光轉(zhuǎn)向吳紹霆。

    吳紹霆緩緩的嘆了一口氣，語氣凝重的說道：“陸大帥雖然脾氣粗暴，可卻是一個心思慎密的人。這次他擺明站在云貴兩省的立場上，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十分突然，可見之前就早在做打算了。只怕不好容易應(yīng)付。”

    梁啟超和宋教仁都明白，從四川戰(zhàn)爭開始到執(zhí)政府組織大選，廣西幾乎是南方最低調(diào)的省了，低調(diào)到所有人都快把陸榮廷給忘在腦后?？墒沁@次賄選丑聞剛剛爆發(fā)，陸榮廷很突然的就站出來針鋒相對，要不是調(diào)查到的行賄記錄沒有發(fā)現(xiàn)與廣西有關(guān)，所有人肯定都會以為陸榮廷也牽連在其中。

    陸榮廷這么突然的標明立場，究竟是要做什么？

    梁啟超擰著眉頭嘆道：“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大家卻不能同心協(xié)力，中華民國的前途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困境。唉，唉！”

    吳紹霆安慰的說道：“我想只要處理好云貴兩省的情況，廣西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陸大帥再怎么有盤算，只要不會與咱們兵戎相見，一切都還是有回旋的余地。”

    梁啟超和宋教仁總覺得吳紹霆這番話有些奇怪，仿佛是一種暗示似的。

    宋教仁沒有多想下去，他問道：“震之，先不說其他，如今外面謠言四起，這對你極為不利。我今天早上聽參議院的很多人都在議論你，三人成虎可不是鬧著玩的?！?/br>
    梁啟超點了點頭，說道：“在消除云貴兩省的誤會之前，有必要先消除這些謠言?！?/br>
    吳紹霆說道：“有勞漁父兄和卓如兄記掛在心，不過話語權(quán)在別人手上，我們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采取有效措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只希望國會議員心中自有公道?！?/br>
    梁啟超沉思了片刻，嘆息的說道：“這件事我會盡量幫震之你一把，咱們南方可不能再遭受任何打擊了?！?/br>
    吳紹霆微笑道：“多謝卓如先生撥冗相助?！?/br>
    梁啟超苦笑了起來，說道：“共和民主的大旗就全指望你了?！?/br>
    吳紹霆鄭重的說道：“卓如先生太抬舉紹霆了，紹霆只能盡己所能，真正的大旗仍然得有眾多仁人志士共同肩負才是?！?/br>
    梁啟超和宋教仁聽到這句話，心中很是感動。

    卷五：新中華之戰(zhàn) 第651章，陸榮廷野望

    陸榮廷一邊看著電文，一邊邁步向參謀廳大院走去。

    電文是今天上午從貴陽發(fā)到南寧軍政府通訊處，這是陸榮廷與劉顯世、唐繼堯雙方進行的第四次聯(lián)絡(luò)。劉顯世在電文里告知陸榮廷，貴州、云南兩省業(yè)已準備就緒，以陸帥馬首是瞻，隨時策為前驅(qū)。

    “說得倒是跟真的似的，唐繼堯和劉顯世豈會甘心讓老夫坐大？”他冷冷的笑了笑，信手把電文丟給了身后的侍從官收起來。

    副官陳樹勛加快了步伐趕了上來，從后面低聲說道：“陸大帥，唐繼堯、劉顯世擺明是要咱們當大頭。這大頭可不好當?shù)模鲁稍蹅兪瞧闯鲈獨?，事敗咱們又落得眾矢之的。倒是讓西南兩省坐收漁翁之利，著實不劃算?！?/br>
    陸榮廷跨過參謀廳前院的門檻，冷聲冷氣的說道：“老夫又不是傻子，唐繼堯和劉顯世哪點出息我早就看在眼里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原本就不指望唐繼堯和劉顯世能幫上什么大忙，哪怕讓他們在后方搖旗吶喊一番都算不錯了。此次之事我一人足以應(yīng)付?！?/br>
    陳樹勛有些擔憂的問道：“可是萬一唐繼堯、劉顯世過河拆橋……”

    陸榮廷冷冷的笑了一陣，臉上浮現(xiàn)出一片陰鷙，說道：“就憑他們？拔掉吳紹霆這毛頭小子之后，整個南方就屬我廣西一省獨大。顧品珍把滇軍八個精銳團都帶到四川去了，王文華也帶走了黔軍的主力，事成之后只要云貴兩省稍有動靜，我半個月之內(nèi)就橫掃西南?！?/br>
    陳樹勛很少見到陸大帥有這等雄心壯志，心中多多少少受到感染，不過他的擔心不是這些，要是從一開始唐繼堯和劉顯世就布下了圈套，到時候桂軍還有足夠的反應(yīng)機會嗎？

    陸榮廷看了陳樹勛一眼，猜出了自己副官的心中仍有拿放不下，他大氣的說道：“放心吧，我自然會做兩手準備。這兩天老三應(yīng)該會給咱們發(fā)電報了，呵呵?！?/br>
    陳樹勛怔了怔，一下子恍然過來，看來陸大帥一早就打算跟北方串聯(lián)了。他暗暗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忠心耿耿維護桂省利益，可要說對轟轟烈烈進行至今的南方執(zhí)政府沒有半點希冀，那完全是自欺欺人。

    執(zhí)政府可是一次絕妙的機會啊……北洋政府已然難復當年之銳氣，何苦還要指望他們？他在心中喃喃自語，不知不覺竟有一股惋惜之情。

    陸榮廷來到參謀廳大門口，門口的勤務(wù)兵唱響了他的名號。參謀廳內(nèi)立刻迎出了兩名參謀官，向陸榮廷立正敬禮。

    快步踩著臺階來到門檻前，陸榮廷向參謀官問道：“桂林、柳州和玉林的情況怎么樣了？昨天晚上給他們下的秘密命令，時間應(yīng)該足夠了?！?/br>
    一名參謀官正聲回答道：“大帥，少帥的第一軍最先發(fā)來回電，桂林已經(jīng)準備就緒，騎兵旅凌晨三點已經(jīng)秘密向賀州方向移動，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抵達賀州西邊的鐘山縣。”

    另外一名參謀官接著說道：“李參謀長的第二軍凌晨四點發(fā)回電報，第二軍司令部正由桂林向柳州轉(zhuǎn)移。四天之前第二軍已經(jīng)開始行動，李參謀長在回電里預(yù)測剩下的轉(zhuǎn)移行動最多需要兩天，最快明天上午即可完成?！?/br>
    陸榮廷緩緩的點了點頭，打算開口吩咐什么，可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兩名參謀官察覺到這一幕，不由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知道陸榮廷想要說什么，四月上旬李漢章負責接待遷徙參謀總部到成都的吳紹霆，結(jié)果從那個時候開始桂林就傳出謠言，說李漢章與吳紹霆有秘密會晤，似有暗中串通吳紹霆的嫌疑。

    要說在整個廣西軍政府之中，最有才華的人非李漢章莫屬，陸大帥對其不僅是信任和欣賞，更是一種依賴。在桂軍全軍當中，李漢章的地位甚至比老將林俊廷更出眾幾分。

    只可惜經(jīng)過了上次之事，陸大帥心中或多或少生出了戒備之心，四天之前還打算將李漢章從桂林調(diào)回來，改派另外的心腹接管第二軍。就連之前從金陵廠和外國訂購回來的新式軍備，一律都不準備配發(fā)給第二軍。

    不過當時調(diào)任的命令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一方面是陳樹勛極力相勸，甚至不惜冒著大不韙的風險，把陸裕光在桂林煽風點火的事告知出來。陸裕光心氣極傲，對李漢章又是嫉妒又是仇視，之前與吳紹霆密會的謠言若不是陸裕光暗中鼓吹也不會散播的那么迅速。而另外一方面，陸榮廷也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統(tǒng)帥第二軍。

    此時此刻陸大帥顯然是又有了疑慮，可想而知內(nèi)心深處仍然對李漢章放不下心。也是，這次密謀的可是大事，對廣西來說只許成功、不許失??！陸大帥同樣壓力甚大。

    “罷了，就先這樣?！背聊嗽S久，陸榮廷終于改口的說道?！坝窳址矫婺?？”

    “回大帥，玉林還沒有消息。第三軍是新近才完成編制，上上下下需要一段時間適應(yīng)和協(xié)調(diào)，行動起碼可能會稍微慢一些?！眳⒅\官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哼，開什么玩笑？第三軍是針對梧州的主力部隊，到現(xiàn)在還說要適應(yīng)、還說要協(xié)調(diào)，他媽的都是吃干飯的嗎？給我發(fā)電報催！”陸榮廷勃然大怒的斥道，說完，氣勢洶洶的走進了參謀部大廳。

    之前那名參謀官不敢怠慢，灰溜溜的跑到通訊室去了。

    跟在后面的陳樹勛嘆了一口氣，原計劃在玉林的應(yīng)該是李漢章的第二軍，可惜陸大帥心里已經(jīng)留下陰影。

    他忍不住有些擔心，林老將軍畢竟不是正規(guī)軍出身，怎么可能有李漢章那樣有條不紊的統(tǒng)帥之風呢？再者陸大帥還是有藏私之心，否則就算不讓第二軍擔任主力，也大可讓第一軍南下玉林，終歸是不想嫡系部隊有損，所以才趕鴨子上架似的讓新編第三軍倉促上陣。

    來到參謀部大廳，陸榮廷用了半個鐘頭的時間聽取參謀部匯報近段時間的工作，然后又下達了一些相應(yīng)的命令。從上個月月初開始，他已經(jīng)在著手準備這次計劃，如今一切都按部就班，只等著物資和人員最后的到位。

    盡管他已是臨近暮年，可是心中的野心仍舊不減當年，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掃除吳紹霆這個眼中釘，把之前失去的統(tǒng)統(tǒng)都奪回來。

    “三個軍的物資都已經(jīng)籌備完畢，后勤部正在陸續(xù)分配下去，足夠維持全軍一個月的作戰(zhàn)。除此之外，后方動員起來的防團兵力也有兩萬多人，目前裝備武器的人數(shù)已有七千左右，一旦第一軍和第三軍更換了新式裝備，替換下來的舊裝備很快就能派發(fā)下去?！币幻麉⒅\助理做出最后一項匯報。

    “嗯，動作一定要快，決不能拖拖拉拉。”陸榮廷緩緩的點了點頭，帶著少許滿意的說道。他的觀念與廣東、福建不同，只有轄區(qū)內(nèi)有足夠的壯丁，就能組織成足夠的兵力。

    這次動員令幾乎是他出任桂督以來最大的一次擴兵行動，三個月的時間動員到兩萬人馬。哪怕這些人沒有經(jīng)過訓練、沒有足夠的軍服，甚至連武器都沒有，但進一步可以充當前線部隊的預(yù)備役，退一步照樣能成為地方防衛(wèi)部隊。就算一點戰(zhàn)斗力都沒有，起碼還能壯大桂軍的聲勢。

    就在這時，一名勤務(wù)兵匆匆的來到大門口，將一份電報遞到了陳樹勛手里。

    陳樹勛看了一眼電報夾子的封皮，只見發(fā)電地址是漢口郵電局，當下立刻會意，轉(zhuǎn)身直接來到陸榮廷面前，把電報轉(zhuǎn)遞了過去。

    陸榮廷粗略的翻看了一眼電報，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毫不掩飾的說道：“這是老三從北京發(fā)來的電報，在北京都一年多了，讓人掛念的緊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