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深原本就在觀察她——她那天戴著護目鏡，頭發(fā)全部往后梳，被一頂泳帽包裹著，他只覺得她很眼熟。動作反應(yīng)之快，遠勝于頭腦思考，他跳下水池，不遺余力救起她。

    她所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小腿抽筋?！?/br>
    趙云深沒回答。因為他嗆了一口水。他走向男更衣室，咳嗽半天，吹了一會兒電風(fēng)扇，等他再一次返回原地，姑娘的蹤影早已消失。

    而今，他重提舊事，并不是自詡“救命恩人”。

    不過許星辰臉色更紅，補充道：“我們倆蠻有緣的。”她盡量表現(xiàn)得隨和自然，大方坦dàng，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被他拒絕——可他沒有。他伸直五指，碰到了她的手背，她搭扶著桌面，又突然想撤離。那是一種怎樣奇妙的感覺呢？好比清晨路過花園，見到一束最漂亮的玫瑰，枝葉繁茂，芳香沁人心脾，因此她備受吸引。然而當(dāng)玫瑰真正垂青于她，她便想將一株花連根拔起，栽入她自己的院子里。

    那時她還不明白，喜歡一個人，伴隨著占有yu的萌芽。

    趙云深拿回了鼠標的控制權(quán)。他將鼠標掌握在手里，翻來覆去，不停把玩。書桌前擺著一本《選校指南》，也被他翻開，逐頁展示在許星辰眼前。

    “你想學(xué)醫(yī)？”許星辰問他。

    他說：“是啊。前天晚上做的決定?！?/br>
    凡是與醫(yī)學(xué)相關(guān)的專業(yè)，都被趙云深用鉛筆畫了一個圈。他重點勾描了“臨床醫(yī)學(xué)”，緊挨著“計算機科學(xué)”。

    許星辰輕輕折下紙頁，建議道：“就這個學(xué)校吧?！彪S即又躊躇：“我聽別人講，醫(yī)生特別辛苦，念完本科，還要念研究生，完了還有什么規(guī)培，夜班白班來回換，全靠職業(yè)精神在支撐。”她指甲一劃，留了個印記：“你要是想學(xué)，那還是蠻好的，多有意義的職業(yè)?！?/br>
    趙云深合上《選校指南》，反過來問她：“你為什么想學(xué)計算機？這個專業(yè)容易掉頭發(fā)。我叔叔在深圳工作，寫c  開發(fā)，不到三十歲，已經(jīng)禿了?！?/br>
    許星辰頓時慌張：“禿了？”

    趙云深嘆口氣：“寸草不生。”

    許星辰急切地探究道：“視力呢？他眼睛好使嗎？”

    “也不行，”趙云深搖一搖頭，“近視九百多度?！?/br>
    許星辰的未來似乎一片慘淡。她之所以選擇計算機專業(yè)，是因為她姑姑堅持認定，計算機是萬金油專業(yè)，學(xué)得好，容易賺錢。但是姑姑沒說，每天要面對電腦幾個小時？是不是真的容易禿頭？

    趙云深的告誡引發(fā)了許星辰的深思。她捧起《選校指南》，認真鉆研。到了中午十二點，他們家的座機忽然響了。趙云深跑去接了個電話。座機真是一個檢驗孩子有沒有乖乖待在家的好東西，趙云深和他父親聊了幾分鐘，又提及一句：“我想學(xué)醫(yī)?！?/br>
    父親回答：“學(xué)啊，沒人攔你。”

    趙云深從善如流：“那我真報了?！?/br>
    父親鼓勵他：“報！男人做事，不要瞻前顧后，畏畏縮縮。”

    趙云深道：“行吧，我后天填志愿?！?/br>
    他說話時，許星辰側(cè)耳細聽。那一天，她待到了下午，還和他打了幾局游戲。許星辰的cāo作異常敏捷，水平之高，甚至超過了趙云深的幾位好友。他們就在虛擬世界中對戰(zhàn)，直到時鐘指向了三點，許星辰告辭道：“我要先回家了。我姑姑五點下班，可不能讓她來接我。”

    趙云深低下頭看她：“怕你姑姑發(fā)現(xiàn)你在我家里？”

    許星辰?jīng)]做聲。

    她背起書包，又將兩只碗放進廚房水槽。她想了想，還是拿起抹布，擰開水龍頭，把碗洗了，再用廚房紙擦干凈，放進消du柜里。

    許星辰做這些事的時候，趙云深要來幫她，可惜廚房狹窄，水槽之前，僅容一人站立。她騰不出地方，趙云深只好站在她身后。當(dāng)她微一俯身，更顯得腰肢細軟，雙腿纖長，趙云深就端起茶杯，飲下一口涼白開。

    他送她去了公jiāo車站牌。

    她向他揮手：“再見！”

    趙云深點頭。

    汽車開動，他后知后覺：“許星辰……”

    她已經(jīng)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回首一笑，眼中泛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