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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百無一用是繾綣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gft-tech屬于科技類營銷公司, 為很多快消公司做營銷增長平臺,但她們還是創(chuàng)業(yè)公司,缺的就是客戶和流動資金。

    鮑萍非常不快:“梁總,你要收我們, 但我們也只是在聊。但是, 不代表你現(xiàn)在就能插手我們的工作?!?/br>
    梁恒波的語氣變也沒變, 依舊溫和:“我沒有教你如何做事。不過,我們科訊也會參加?!?/br>
    科訊是國內(nèi)早期互聯(lián)網(wǎng)的三大巨鱷之一,創(chuàng)立至今, 是以萬億估值的企業(yè),囊括連接數(shù)字內(nèi)容和生活服務(wù),不包括游戲娛樂和區(qū)域垂直生活服務(wù),信息技術(shù)建設(shè)方面是一家獨大, 尤其是做ai搭配融媒數(shù)據(jù)中臺,不僅有技術(shù),還有配套的數(shù)據(jù)安全中臺解決方案。

    鮑萍沉默半天:“我們也不會不戰(zhàn)而敗?!?/br>
    梁恒波嗯了聲:“一起加油吧。”

    gft-tech雖然是輕量小公司, 但也是成熟的第三方供應(yīng)商, 于營銷體系和國內(nèi)流量運營規(guī)則理解很深。乃至于鮑萍咬著牙,向瑪氏豪爽提出半個月就可以給到方案。

    gft-tech三個合伙人, 對于梁恒波提出的收購方案抱有不同意見。鮑萍這里傾向于不賣,另一個合伙人傾向于賣, 還有個合伙人的態(tài)度曖昧,雖然沒明確表態(tài)但更也傾向于不賣。

    這么地連軸轉(zhuǎn),鮑萍的腸胃炎就犯了, 被同事送到急診里。

    宋方霓第三天才知道此事。

    據(jù)說鮑萍病得厲害,她放不下心,親自燉了紅參雞粥,用小盅裝上,去醫(yī)院探望朋友。

    鮑萍住的是雙人病房。她趕著探望時間的最后十分鐘來的,走到門外,卻正好和一個人碰上。她抬起頭,居然是梁恒波。

    他也來禮貌性地探望這位倔強的創(chuàng)始人。

    透過門縫,宋方霓看到鮑萍面色蒼白,雙眼緊緊地閉著。

    “她休息了?”宋方霓下意識地問。

    梁恒波卻搖頭:“等你來了,她自然就睡醒了?!?/br>
    果不其然,宋方霓站在她病床前,鮑萍的眼珠咕嚕地動一下,睜開眼睛,用口型問梁恒波走了沒有。

    鮑萍是一個脾氣極端乃至暴躁的創(chuàng)業(yè)者,說話非常不客氣,早期氣走了好幾個投資人。

    梁恒波卻很難被激怒。他懂技術(shù)和架構(gòu),她每每投過去一個炸彈,他語氣無味地就接了,再清清楚楚地講解。而涉及一些技術(shù)和商業(yè)的狠料,他能做到比她都直說敢說。談著收購條件,鮑萍在“老娘不屑”和“不愧是你”之間瘋狂橫跳,到后來意識到這人非同凡響,看到他就像看到難纏的狼虎,只敢裝睡。

    宋方霓看到鮑萍,卻也有點頭痛。

    鮑萍剛聞了一下她的粥,就說:“金主爸爸的粥,如此香甜,上海人民好喜歡——”

    宋方霓說:“再見?!?/br>
    食品行業(yè)類企業(yè)的項目其實都極有油水,前年在進博會,瑪天然與某股份就簽下170億的深化合作備忘錄,訂單合作履約金額已經(jīng)超了百億,基本他們所有戰(zhàn)略合作協(xié)議采購都是上億起。

    在渠道和品牌的選擇中,瑪天然確實不喜歡在消費者營銷上多花錢,意思是先看看成績。但是,哪家科技公司只要抓住瑪氏,每年光做餐飲app就能推50多款。

    這么高利潤的客戶誰不眼饞。鮑萍想吃這一口金光閃閃的大肥rou,不光是她們,科訊都聞著味兒來了。

    宋方霓問了幾句病情,知道無礙,就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你們gdp項目目前誰負責,所有的相關(guān)業(yè)務(wù)文檔,都要仔細檢查。我去年的重心都在消費品牌部,今年開年就上這營銷項目,在集團內(nèi)部也是在風口浪尖上。很多事情不能給你通融,你自己要心里有數(shù)。”

    宋方霓是副總經(jīng)理,她的職位權(quán)限大,但也被很多雙眼睛盯著。鮑萍讓未來的甲方爸爸放心,宋方霓看鮑萍精神也就還好,囑咐她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梁恒波居然沒有走,正背對著她站在窗前,雙手插兜,身型清瘦,有點遺世獨立的感覺。

    宋方霓心中突然后知后覺地升起個念頭,難道,梁恒波要追鮑萍?

    梁恒波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過頭:“她怎么樣?”

    “哦?!彼畏侥薇荒莻€念頭震到,情不自禁地蹙眉,“她在休息?!?/br>
    梁恒波點了一個頭,轉(zhuǎn)身要走。

    宋方霓卻叫住他,這已經(jīng)是他們第……三次的見面。

    她沉默了會,然后說:“梁總,我們借一步說話?”

    >>>

    醫(yī)院的不遠處有一個全家的24小時便利店。

    梁恒波為兩人買咖啡的時候,想到他們曾經(jīng)在一個小賣部門口,那確實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謝謝。”宋方霓把咖啡接了過去,沒有提出要搶著付錢。

    十幾塊錢的咖啡,不至于。

    梁恒波坐下來后什么也沒說。

    窗外強烈的春光,把桌面照成一片耀眼的白色。宋方霓的目光落到他戴著黑色戒指的無名指上,梁恒波順著她視線,明白她正看著戒指,他稍微蜷曲了一下手指,似乎是把戒指遮掩起來。

    宋方霓在這個歲數(shù),已經(jīng)不想再上演豐富多端的內(nèi)心戲,她大大方方地調(diào)侃一句:“英年早婚。”

    他不置可否。

    “應(yīng)該跟你打個招呼再走,但是,我有點怕你太太誤會。”宋方霓盡量輕松地說,她知道自己很假,但她試著表達幾層意思,她為自己的失禮感到尷尬,她也感到很抱歉。而另一方面,她對梁恒波已婚這事根本沒有“大驚小怪”和“落荒而逃”。

    梁恒波聞言稍微伸展了下手指,那舉動帶著一種從容不迫:“這,就是一個裝飾品?!?/br>
    這句話,代表他的婚姻是一個裝飾品,還是代表著戒指是裝飾品。

    幸而梁恒波不屬于愛賣關(guān)子的性格,猶豫不到一秒,把實情坦白告訴她:“香港那個,是有名的一位獨立策展人。她是馮總的太太,不是我的。何況那天不只是我,她的母親和其他人也在?!?/br>
    宋方霓訝異地瞪著他,甚至都沒掩飾面部表情。她輕輕地說:“我以為……”

    他截斷她的話:“我知道你以為什么?!?/br>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宋方霓可恥地感覺到,內(nèi)心正迅速地升騰起點什么,但她潛意識覺得,必須去做點什么,抑制那一種感覺。

    “……你恨我嗎?”

    話一說出口,她懊喪得腸子都能青了。

    人間瓊瑤的金句,從錯誤的人嘴里說出來,真的,也只剩有荒謬可笑。但也許,她就想進行自我折磨吧。

    果然,梁恒波微扯了一下嘴角。他不無嘲諷地說:“宋方霓,你實在是過于自戀?!?/br>
    宋方霓的眼睛被陽光照射得很痛,她用雙手握著咖啡紙杯,平靜笑了一下:“這僅僅是我自戀程度的冰山一角。并不是在讀書的時候,我才屬于反社會人格?!?/br>
    梁恒波不得不轉(zhuǎn)過臉,因為,他莫名想笑。

    本來完全都不想搭理她,但不知道為什么,宋方霓以前盯著河水發(fā)呆,她冥思苦想做題的樣子,她趴在他單人床上讀書再漫不經(jīng)心把頭發(fā)綰在耳后的樣子。突然之間,歷歷在目。

    “確實。”他慢慢地說,但也帶有一點冷漠諷刺,“身為一個受馬克思主義教育的國政系學生,你卻為外企工作,是很反社會?!?/br>
    “因為社會主義的錢都不夠我賺的?!?/br>
    這次他們同時微笑了。身為老練的職場人,為這一種學生氣的斗嘴忍俊不禁。

    但他們也都沒看對方,宋方霓把咖啡杯小心地放回桌面,梁恒波卻是把紙杯拿了起來。

    “你大學時就在這一家瑪氏實習過吧?”他問。

    “對。我司是賣乳業(yè)制品的,導致我現(xiàn)在都非常害怕聽到‘毒奶’這詞,人生就是一個接又一個的jinx?!?/br>
    梁恒波再次笑起來。他根本都沒辦法不笑,因為這種說話方式是很典型的“老宋”,帶點自嘲時又不服軟,和她的漂亮聰明臉龐成了對比。這么多年,她始終還是很特別的女孩。她柔順的頭發(fā)長了不少,但今天隨便地扎著,露出纖細的脖子。

    宋方霓放下杯子時,沒控制住緊張的手抖,咖啡蕩了一下,在桌面留下一圈咖啡印。她隨身包扔在車里,也沒帶紙巾。

    梁恒波看見了,隨手再從他衣兜里遞來幾塊紙巾。

    依舊是折疊得整齊的,很零碎的紙巾。

    宋方霓只用了一張,把剩余的紙巾攥在掌心。

    又過了會,她問:“你呢,有什么問題想要問我?”

    梁恒波接過她的話:“有一個問題?!?/br>
    宋方霓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

    “當初為什么提分手”,“離開我你后悔了嗎”,“恭喜你現(xiàn)在由一個丑小鴨變成了假天鵝”、“這么年輕就這么嫌貧愛富,到最后在上海也沒混成貴婦啊”,“聽說你放下拿喬,和歐陽在一起”——那種狗血但廣大群眾最喜聞樂見的抖音劇情,貧窮的男生發(fā)跡后,和拋棄自己的前女友重逢,會發(fā)泄一下底層且沒有任何風度的憤怒。

    她已經(jīng)可以全部接受。她甚至有詭異的自信,他說的話再難聽,也比不上她自己曾經(jīng)在腦海里腦補得那么難聽。

    梁恒波用指尖輕輕地蹭了下紙杯子,仿佛那是什么珍重的東西。

    然后他問:“這些年來你一直在上海,過得還好嗎?”

    便利店連續(xù)不斷歡快的“歡迎光臨”的聲音中,宋方霓感覺,她的鼻子以令人恐慌的速度酸了。

    她強撐一口氣,微笑說:“我很好?!彪S后,她很緩慢地說,“而且,我現(xiàn)在有男朋友了,是歐陽文。”

    梁恒波“嗯”了聲。

    沒有怨懟,亦無委屈,不需要任何解釋。這是一個對他自己如今的生活很滿意,也完全不戀舊情的精英男人所擁有的大度體面。

    梁恒波隨后問到她們瑪氏是不是在招標。

    宋方霓稍微奇怪。她說:“沒錯。”

    沉默了幾秒,她很公事公辦地說:“梁總,想從我這里知道什么?”

    到梁恒波這個級別的高管,已經(jīng)不太會負責處理某部門的基礎(chǔ)具體業(yè)務(wù),即使管,也不太可能在在比稿期間就開始插手。

    梁恒波仿佛知道她疑慮什么,他慢慢啜著廉價的咖啡:“我的級別確實不低,但術(shù)業(yè)有專攻,老實說,我對saas營銷棧這方面理解粗淺,可謂一竅不通?!?/br>
    他繼續(xù)說:“我這次來上海,打算收購幾家上海和南京的公司,其中之一,有你朋友鮑萍的公司,想稍微了解她們業(yè)務(wù)狀況。但我們科訊的業(yè)務(wù)很多,也會參加之后你們的招標。我就算當一個花瓶,也得什么都得知道,什么都得管點。”

    宋方霓想到之前聽到的傳言,梁恒波長居在北京,和廣州總部不和,被其他高層排擠。這次來上海,是正準備招新的團隊單干什么的。

    兩人這么糅雜公事私事的交談幾句,氣氛莫名其妙地緩和,比起老情人見面分外眼紅,更像是老同學之間閑聊。

    但宋方霓很克制自己。不管如何,她是甲方,梁恒波是可能的乙方,她沒有透露任何事情。

    告別的時候,梁恒波有人來接。宋方霓則需要步行去醫(yī)院的停車場。

    站在路邊,她看到他自然而然地掏出了一個隨身聽。

    手機聽歌已經(jīng)成為主流的今日,梁恒波還在長情地用索尼walkman聽歌,不過,他用的是最新一代的機器。

    注意到她目光,他說:“有事?”

    在南方溫潤的春風里,宋方霓感覺像喝多了。

    就是一種氣氛,瞬間像閃電般擊中她。

    可能是她瘋了,為什么會覺得梁恒波變也卻也沒有變??赡苁切r候習慣用劉海遮住眼睛,表面沉靜卻又有點清高別扭的女孩在身體里復(fù)蘇,在梁恒波面前,她又能做一個陌生的,口無遮攔的自己。

    她咳嗽了聲:“我還以為你喜歡鮑萍?!?/br>
    “她人不錯。”他隨口說,頓了下,才有點警覺地說,“不是那種喜歡。怎么,你想要為我倆搭橋牽線?”

    宋方霓斷然說:“絕不?!?/br>
    她還沒那么反社會人格,想撮合自己的好友和前男友。實際上,她根本都不希望他們扯上任何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