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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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早就坐得不耐,把氅衣脫下來扔給家奴,讓老陳繼續(xù)在這里鎮(zhèn)場子。 林秋曼原本是想去找裴六娘的,結(jié)果被李珣叫住,讓她打掩護(hù)把他送出去。 林秋曼脫口道:“殿下您的這張臉沒法叫奴打掩護(hù)啊。” 李珣:“……” 他丟掉了氅衣,里面的月白大袖袍衫更顯清貴儒雅,叫人不注意都難。 華陽又去取來幾張昆侖奴面具,百花樓里倒有人戴這玩意兒戲耍,不會(huì)引起人們特意關(guān)注。 戴上面具下樓,底下全都是人潮。 李珣身形敏捷地?cái)D入人群中,林秋曼落在后頭,手腕忽然被他抓住,強(qiáng)行拽進(jìn)人群。 身后傳來蓮心焦急的喊叫聲,跟她走散了。 林秋曼慌亂跟在李珣身后,手腕被他死死拽住,無法掙脫。 殊不知前面的男人在面具下笑了。 第87章 拉手手啦!?。√翘翘恰?/br> 李珣拉著她開路, 林秋曼連連追問:“殿下要去哪里?” 李珣頭也不回道:“喚我五郎?!?/br> 林秋曼:“……” 擁擠的人群把他們包圍,林秋曼任由他拖著穿行。 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她差點(diǎn)掉隊(duì), 李珣忙把她的手抓住, 提醒道:“靠近些,莫要走散了。” 林秋曼猶豫了片刻, 才躲到他背后,心想他都抓她的手了, 她不能被白占了便宜, 另一只手抓到他的腰上。 人實(shí)在太多, 根本就顧不得男女大防。 林秋曼縮著頭靠在他的背后毫無方向的往前走。 頭頂上的燈籠在微風(fēng)中晃動(dòng), 光亮跟著搖擺,好似波浪般層層起伏, 煞是好看。 巨大的圓月高掛在天空中,它默默地注視著這座熱鬧非凡的古老城市,給予了它最大的照耀。 林秋曼以前從未跟男子拉過手, 李珣算是第一個(gè)。他的手溫暖,握起來穩(wěn)定而有力, 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她以為他整個(gè)人都應(yīng)該是冷冰冰的。 被他拖著往前, 林秋曼的心里頭滋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 兩人太過親近, 好似逃難的情侶般, 叫人忍不住胡思亂想。 前面的李珣則一直在笑, 他愛極了這副昆侖奴面具, 仿佛戴上它就可以無視禮儀廉恥, 卸下心房為所欲為。 在人堆里擠了莫約茶盞功夫,他們才從人山人海里沖了出來。 李珣松開手。 林秋曼臉頰緋紅,被擠得出了汗, 幸而兩人都戴著面具,并不知道對(duì)方臉上的表情。 她故意忽略方才兩人的親密接觸,大聲問道:“我們要去哪里呀?” 李珣回應(yīng):“瞎逛?!?/br> 林秋曼憋了憋,忍不住道:“您莫不是又打算視察民生?” 李珣被這話逗笑了,自顧離去。 她趕緊跟上,聽到他嗓音愉悅,“敢問小娘子,可覺得這汴陽城安樂乎?” 林秋曼忙拍馬屁道:“回五郎的話,自然安樂了!你看這繁榮盛世,這國泰民安!” 回答得很官方! 李珣背著手,臉上戴著面具看不到表情,她只能從他的聲音中揣測他的情緒。 二人路過一處雜耍時(shí),林秋曼拉他的衣袖道:“五郎看會(huì)兒,反正是瞎逛?!?/br> 兩人頓身觀望。 那雜耍藝人光著膀子,抖動(dòng)著肥碩的身軀,口吐火焰,很是刺激,圍觀的眾人連聲叫好。 林秋曼也跟著大聲附和,鼓掌。 李珣雙手抱胸,渾身都放松下來,難得享受這份屬于平民的安寧。 身旁的林秋曼眼中倒影著興奮的光芒,像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充滿著強(qiáng)烈的探索欲。 看了會(huì)兒雜耍,兩人又走走停停,林秋曼被糖畫吸引。 在她頓足觀望時(shí),李珣瞥見旁邊攤販在賣女郎用的發(fā)帶,他走過去仔細(xì)挑了一條,顏色是絳色,價(jià)格最貴的。 重新回到她身邊,李珣把禮盒遞了過去,說道:“上回拿了你的香囊,這算是回禮?!?/br> 林秋曼頗覺詫異,偏過頭看他,不可思議問:“你竟然帶了銀子?” 李珣:“……” 兩人都戴著面具,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 那就像一塊遮羞布,遮住了男女大防的禮教,更遮住了身份階層。 此刻他們僅僅只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相互間不是那么熟絡(luò),也不是太陌生,關(guān)系是剛剛?cè)谇⒌臉幼印?/br> 人家既然送了,林秋曼也沒有忸怩推拒,落落大方地接過,并向他行拱手禮道:“多謝五郎贈(zèng)禮。” 李珣也行拱手禮回道:“多謝小娘子受禮?!?/br> 林秋曼被逗笑了,問:“奴可以看看嗎?” “可以,一條發(fā)帶?!?/br> 林秋曼打開小禮盒,是正紅色,非常大氣精致。 “為什么要挑絳色呀?” 李珣理所應(yīng)當(dāng)回答:“女郎家就應(yīng)該用絳色,其他紅不夠正?!?/br> 林秋曼“嘖嘖”兩聲,突聽頭頂炸起煙火,兩人仰頭觀望。 五光十色照亮了整個(gè)夜空,那些繽紛色彩映入進(jìn)李珣的眼里,猶如他陰暗腐敗的人生中點(diǎn)亮了一盞微光。 那盞微光曾在昭妃離去時(shí)被帶走,而今,又悄悄地回來了。 充滿煙火氣的熱鬧喧囂令人著迷,李珣向來不喜嘈雜,總愛一個(gè)人獨(dú)處,今天卻意外發(fā)現(xiàn),好像融入市井也不是那么討厭。 更或許是因?yàn)槟硞€(gè)人的帶動(dòng),才讓他產(chǎn)生了這樣的錯(cuò)覺。 在他沉醉時(shí),林秋曼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奴有些餓了,去吃碗馎饦。” 她想吃,他便陪同。 二人尋了一家看起來干凈整潔的路邊攤,攤主是老兩口,手腳特別麻利。 林秋曼取下昆侖奴面具,坐在矮凳上瞅著老翁揪面片兒,非常嫻熟快捷,一看就是行家。她不由得嘖嘖贊道:“這手法,沒幾十年的功夫是拿不下來的?!?/br> 李珣也取下面具放到桌上。 不一會(huì)兒兩碗馎饦由老媼端了上來,林秋曼道:“兩位老人家看起來年歲不少了,還這般勤勞。” 那老媼性格爽朗,嗓門大,笑瞇瞇道:“嗐,一輩子苦過來的人,閑不?。 ?/br> 林秋曼知道皇室有試食的規(guī)矩,自顧拿勺子到李珣碗里舀了一塊面片。 老媼八卦地瞥了一眼,在她試吃時(shí),說道:“兩位郎君娘子真是氣度不凡,金童玉女的,看起來恩愛得很呢。” 李珣愣住。 林秋曼被嗆了一下,忙擺手道:“老人家誤會(huì)了,我們不是夫妻?!?/br> 老媼的視線落到她的勺子上。 林秋曼尷尬了,一個(gè)女郎家去舀異性碗里的食物吃,如果沒有親密關(guān)系,確實(shí)挺唐突的。 正當(dāng)她不知道該做什么回應(yīng)時(shí),李珣非常自然地拿起筷子,說道:“剛成親,興許娘子還不太習(xí)慣?!?/br> 林秋曼:“???” 老媼露出“我懂了”的表情,“原是新婦,難怪這般恩愛。” 林秋曼默默地拿手遮臉,汗顏得無地自容。 也在這時(shí),隔壁又來了一桌食客,那老媼忙去招待。 林秋曼的耳根子紅了,小聲嘀咕道:“你怎能占奴的便宜呢?” 李珣微微抬頭,理直氣壯懟她,“那晚你醉酒掛我身上,不叫占便宜?” 林秋曼窩囊打住,“揭過不提!揭過不提!” 李珣抿嘴笑了起來。 那一刻,林秋曼不禁美人兒的笑眩暈了眼。 往常他總是高不可攀或嚴(yán)謹(jǐn)威儀的樣子,而今蛻下那身官威范兒,反而增添出幾分實(shí)實(shí)在在的親和魅力,不再是那高掛空中的皓月,仿佛每個(gè)人都有機(jī)會(huì)把他抓入懷。 林秋曼居然破天荒地生出幾分心猿意馬。 “味道還行?!?/br> 聽到李珣的點(diǎn)評(píng),她回過神兒,有些心虛地回避。 她故意轉(zhuǎn)移注意力去看那對(duì)老兩口,閑聊道:“老人家,今天這么忙,家里沒人來幫襯嗎?” 老媼回道:“我兒是個(gè)兵蛋子,回不來,他是要守邊疆的。家里頭的兒媳婦還要照料幼子,便只有我倆了?!?/br> 林秋曼肅然起敬,夸道:“護(hù)衛(wèi)疆土守一方百姓,頂好的郎君!” 老媼一臉驕傲,“我兒說了,他要努力掙功名光宗耀祖,那邊原本是有軍餉寄回來的,可是我們老兩口閑不住,干了一輩子的行當(dāng),舍不得丟。” 看他們忙忙碌碌,配合得默契,林秋曼不由得被這份市井煙火氣的溫暖打動(dòng),說道:“這日子挺好?!?/br> 李珣并不認(rèn)同,“你受得了粗茶淡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