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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已經(jīng)派出了人手幫她去找家里人。 因為阿綿被收留后知曉他們真實的身份, 害怕他們真的會找到她的親生父親將她送回。 所以她說了第二個謊。 阿綿說自己出生在西邊的劉家村,她原來很有可能姓劉。 但她其實姓溫。 她說她小時候家中似乎是商賈人家,有仆人使喚。 但其實她的父親只是個窮秀才。 她從五歲開始就要開始洗衣做飯, 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要做。 阿綿摸著掌心的繭子, 將手指慢慢蜷縮起來。 她的謊言,只會讓他們按照完完全全錯誤的信息, 絕無可能找到她的家人, 如此她才能徹底脫離父親。 至多年底, 她就會想辦法再離開皇宮。 阿綿住的地方離貴人們不近,和幾個宮女住在一個屋里。 起初大家對她還有些好奇,但后來知曉她連個像樣的家世都沒有,便也都漸漸瞧不上她。 后宮拜高踩低的風氣很重。 上面的人再是心善,也看不見下面的生活。 那些宮人見太子和公主再沒來看過阿綿, 阿綿的被子里就會時不時突然藏進來兩根針,晾曬的衣服被人剪爛幾個破洞。 沒有任何人會承認, 甚至阿綿一覺睡醒,看到唯一的發(fā)簪也被人踩斷, 雕鏤的花紋里全是泥巴。 阿綿發(fā)現(xiàn)的時候, 也僅是默默地找來一根筷子綰發(fā)。 那些宮人在背地里嘲笑她。 阿綿曾暗中向管事姑姑提出想要搬出她們屋中, 但管事姑姑卻并不會理會。 那宮女們好歹還是小官之女,阿綿算是個什么東西? *** 早上的時候還有些冷。 一個值了夜的宮人回來哼著小曲兒,打了盆guntang的熱水端進屋來,似乎準備泡個腳,再好好睡上一覺。 阿綿忽然朝她看去。 對方雖然看都不看阿綿一眼,但阿綿知曉,一直針對自己的, 就是這個宮人。 宮人出去從外面繩上取來一條擦腳的巾子,進來便看見自己那一盆水潑灑了滿床。 而阿綿手里還提著個空盆,衣服上也冒著熱氣。 “你……你做了什么!” 宮人尖銳的聲音幾乎刺破阿綿的耳膜。 阿綿問她:“你們?yōu)槭裁匆@樣對我?” 宮人一把奪下她手里的盆子,“明明是你把水潑我床上的!” 阿綿卻臉色蒼白道:“是你故意把guntang的水潑到我身上的?!?/br> 宮人瞪圓了眼睛,“你……你胡說……” “我要撕爛你的嘴!” 她追著阿綿出了屋去。 阿綿心說正好讓旁人也全都看見…… 然后她就看見了遠處涼亭里的太子。 阿綿想到了太子為人,忽然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抱著希望想要過去。 太子那樣溫善的人,一定會為她主持公道,讓她搬出那個地方…… 只是半道上,一抹黛色的身影出現(xiàn),桓愛不偏不倚地出現(xiàn)在了這里。 阿綿站住了,追到她的宮人亦是愣住。 “你被欺負了嗎?” 桓愛問她。 阿綿想到上回那個可怕的娃娃,拘謹?shù)纳锨靶辛硕Y。 桓愛瞥了那宮人一眼,那宮人要正要解釋。 這時太子身邊的柏青過來詢問:“太子見此處宮人追趕,詢問是什么事情呢?!?/br> 桓愛掃了柏青一眼,慢悠悠地不知道在與誰說:“被欺負了要自己想辦法啊,千萬不要向怪物求助……” 她說著,目光才緩緩落到阿綿的身上,“不然會被怪物吃掉。” 阿綿動了動唇,又看著柏青一眼,不安的心口忽然也安定了許多。 “我……我有事情想要見太子殿下?!?/br> 柏青微笑抬手示意她與那宮人過去。 桓愛頗為失望地折了路旁一片葉子下來,對自己的侍女嘀咕道:“這個傻子,竟然又不信我?” 阿綿與宮人被帶到了涼亭里雙雙跪下。 太子今日著了一身淡青緞袍。 他穿著向來簡潔,衣擺上亦是繡著簡單的鹿紋。 鹿是純善之獸,恰似太子寬容待下的性情。 “是怎么了?” 得到了可以開口的準許,那宮人搶先說道:“是她把奴的熱水灑在奴的床上!” 阿綿攥緊掌心,“不是,是……是她故意用水燙傷我……” 她咬緊唇,復又低聲道:“我……我想搬出她們的屋里?!?/br> “是真的嗎?” 玉桌背后的太子緩緩問道。 宮人哽咽道:“奴說的都是真的!” “篤——” 太子放下手里的茶盞,卻還繼續(xù)問道:“阿綿,是真的嗎?” 阿綿咬著唇,瑟瑟抖抖地伏在地上,既有說謊的心虛,也有偽裝出來的害怕。 “是真的。” 她聽見自己這樣說。 旁邊一直隱忍著的宮人頓時哭出了聲兒來。 頭頂上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太子說:“那就杖斃吧?!?/br> 宮人的啜泣又忽然戛然而止。 然后便迅速有兩個內(nèi)侍將宮人拖了下去,叫那宮人連多余一聲辯解都發(fā)不出。 阿綿也愣住了。 杖斃…… 她沒想要對方被杖斃…… 她只是想要搬出去,不繼續(xù)被她們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