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熱之地
聶磊在離開商貿(mào)會展中心的時候遇到了火速趕來支援他的尹天河。 倆人相互打了一個照面,尹天河迫不及待地問道:“秦小哥人呢?你沒遇上?” 聶磊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攥緊拳頭,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正在極力隱忍自己的怒火:“沒有,他被人擄走了?!?/br> “是么。”尹天河不禁一陣唏噓。 事態(tài)的走向似乎印證了當(dāng)初他的占卜預(yù)言,秦翰和聶磊將在不久的未來發(fā)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這可不是尹天河所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 “那你知道要去哪里找人么?”尹天河又追著往下問。 聶磊毫不猶豫地道出四個大字:極熱之地。 話音剛落,尹天河的面上閃過一絲微鄂。隨后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拍了拍聶磊的肩膀,如是說道:“那我大概知道該往哪里走了,你跟我來?!?/br> 聶磊困惑地看向尹天河,而對方也感受到了他投來的目光,尹天河隨即自嘲道:“想當(dāng)初為師年輕那會兒走南闖北,什么地方?jīng)]去過?即便是讓人心生敬畏的冥府,也擋不住我來去自如的步伐?!?/br> 許是為了緩解聶磊的過分擔(dān)憂之色,尹天河開始口若懸河,講起了當(dāng)年他的往事。 他早年還是個稱職的天師,一身正氣,喜歡四處游蕩。在跟鬼魂打交道的時候順帶認識了幾個冥府的陰差,還幫他們在陽間捉了不少從冥府里逃出來的囚犯。這一來二往,也算是在冥府那一頭有了點關(guān)系。 說起來,尹天河在陽間捉鬼立下的功勛還算顯赫,只可惜后來他一門心思全撲在了教育聶磊學(xué)習(xí)方術(shù)的事業(yè)上,之后這跟鬼魂打交道的事情才少了下來。 尹天河說著正起勁,見聶磊似乎并沒有在認真聽他的講話,他原本激動的心情也隨之淡然下來。 一想到聶磊對待秦翰的情感,他似乎能明白對方此時焦慮的心情。 他嘆了一口氣,接著道:“小聶,我們得走快點。那個極熱之地,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br> 據(jù)尹天河當(dāng)年跟陰差交談時得到的信息,那些鬼神就曾跟他說過,極熱之地平時看上去雖美得如冥間的仙境,風(fēng)景勝似如畫,一片紅色的汪洋全面綻放時,即便是鬼神也會被它的美而迷得流連忘返。 可一旦等到紅色褪去,巖漿浪潮來襲,到那時候不管是人神還是鬼魂,一旦被這熾熱的浪潮所粘上,那便是一根骨頭都不給你留下。 所以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可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地方,尹天河希望聶磊要有足夠的心理準(zhǔn)備。 若是能成,他們則帶著秦翰一起回來;若是不能,則全部人一起合葬在極熱之地。 “嗯?!?/br> 良久,聶磊終是應(yīng)了一聲,他加快步伐跟上尹天河的節(jié)奏。 倆人一路騎著摩托車來到了會館五公里開外荒無人煙的地帶,尹天河帶著聶磊來到了某棵大榕樹底下,對他解釋道:“以前我經(jīng)常跟鬼差打交道,冥府的那些鬼神為了方便我來辦事,特意給我在陽間留了幾處捷徑?!?/br> 而這棵老榕樹,就是其中捷徑之一。 出入口設(shè)在大榕樹的樹干處,因設(shè)了障眼法,極度隱秘,外人很難發(fā)現(xiàn)。即便是有人碰巧發(fā)現(xiàn)了大樹的異樣,可不懂方術(shù)的普通人照樣也進不去。 正當(dāng)聶磊還在疑惑要怎么走下去的時候,尹天河已經(jīng)率先做起了示范。他人大步一跨,直接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撞上了粗大的樹干。 看這跑路的架勢,頗有點尋死的勢頭。 可神奇的是,尹天河的身子直接消失在了里面。聶磊見狀,也學(xué)著尹天河的做法緊隨其后。 驀地,他穿過了一面柔軟的墻壁。等到他再睜開眼時,眼前的畫面驟然轉(zhuǎn)變。 周圍不再是昏暗無比的黑夜,也沒有所謂的濃蔭大樹,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綿延的黃沙,伴著刺人的大風(fēng),吹得聶磊的臉頰一陣生疼。 “小聶,這里是黃泉。過了這片沙漠就是冥河,而極熱之地,就在冥河的盡頭?!币旌又噶酥干衬恼胺?,為聶磊指引了接下來要去往的道路。 聶磊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目光越發(fā)凌厲。 秦翰,等我。 …… 極熱之地,紅蓮似火。 商文毅下了船只后,便隨手將秦翰丟棄在一旁。既然他們都到了這里,他也不擔(dān)心秦翰會從他的魔爪底下逃脫,索性開始認真著手準(zhǔn)備接下來的儀式祭典。 島嶼中央地帶的祭壇上畫有五個不同顏色的圓圈紋樣,分別象征著五種不同屬性的神秘力量。 商文毅一早拿出他籌備已久的五種靈物的靈力,分別將他們放在了相對應(yīng)顏色的點位上。 看到那株泛著紅光的靈力被商文毅注入至祭壇時,秦翰一下子想起了之前跟他們有過幾面之緣的小狐貍,還有那個炸串特別好吃的老奶奶。 只可惜物是人非,他們陰陽相隔,再無相見的機會。 祭壇上那株屬于小狐貍的靈力似是感受到了殘余在秦翰體內(nèi)的靈珠,正不斷閃爍耀眼的紅色光暈。 不時,秦翰的眼眶中微微泛起了一道濕蘊。 商文毅一邊打理手上的事宜,一邊暗中窺伺秦翰臉上的反應(yīng)。直到他看到秦翰的眼中隱隱泛著些許淚光時,他誤以為自己動搖了對方堅定的意志,正在心里一個勁兒地得意。 “秦翰,你是害怕了嗎?沒關(guān)系,你要是怕,盡管哭出來,我不會嘲笑你?!?/br> 只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折磨你。 若是最后一個靈魂在送入祭壇前再飽嘗一遍萬劫不復(fù)的痛苦滋味,他相信這定會發(fā)揮其最佳的效果。 “怕?你還沒那個資格。”秦翰面無表情地沖他冷嘲道。 商文毅瞥了瞥嘴,見自己語言攻擊無效,只好加快手中的速度。 現(xiàn)在秦翰可以嘴硬,等到他徹底完成準(zhǔn)備事宜后,看他還會不會接著逞強! 半個小時之后,商文毅大致完成了祭祀的九成進度,所有儀式會用到的材料都已經(jīng)就緒,只差最后一步將秦翰的靈魂就位,他就能大功告成,離燭龍滅世的偉大計劃又更加近了一步。 秦翰在他忙碌的時候順帶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他們擅闖冥府這么久了卻不見一個鬼差的身影前來阻擾,他不禁有些困惑:“你這么明目張膽地擅闖冥府,就不怕那些鬼差將你捉了去?” 商文毅聞聲,頓時停了下來,一臉戲虞地凝望著秦翰的臉龐,厲聲反問:“這里可是冥府的禁地,那群廢物敢隨意來這里?再說了,現(xiàn)在他們指不定都在忙著集結(jié)隊伍去處理陽間到處作亂的邪祟,哪兒還有工夫搭理我?!?/br> 商文毅能說出這句話,就說明他是有備而來的。 他離開商氏一族那么多年,除了熱衷于尋找合適的培養(yǎng)皿,他還有計劃的給自己籌備了一支強壯的怨靈軍團。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聲東擊西,引開鬼差的注意力,然后順利的潛入至冥府的最深處。 當(dāng)然,他能順利地來到這里,還暢通無阻,就足以證明他的怨靈軍團發(fā)揮到了一定的作用。 秦翰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心道這家伙還當(dāng)真是個瘋子,什么瘋狂的壞事都能做得出來。 如果真照商文毅所說的那樣,陽間出了亂子,需要出動冥府大部分的鬼差來平定亂潮,指不定現(xiàn)在的陽間得亂成一番怎樣恐怖的景象。 秦翰問:“燭龍藏在哪里?” 商文毅聞聲,頓時停下手中的活兒,冷眼瞥了一眼秦翰:“那老家伙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秦翰未做正面回答。 當(dāng)初商顯樓只是簡單地說過燭龍的背景,并未深入詳解過。他知道的大部分信息還是秦石死后將他的記憶遺留在自己腦海里。 商文毅忽然笑了出來:“你就沒聽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秦翰擰了擰眉:“他在極寒之地?” 這回換商文毅沉默不語。 果然,這個世界燭龍的藏身之地依舊是在極寒之地。秦翰內(nèi)心不由一陣發(fā)怵,如何改變這個世界設(shè)定好的原有軌跡已然成了他的心頭大患。 彼時商文毅不懷好意地朝秦翰笑著走來,一把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朝祭壇的方向拖去。 “儀式準(zhǔn)備好了,秦翰,走好不送。我和你……應(yīng)該永遠不會再見面了?!?/br> 說罷,商文毅作勢要將秦翰的身體推入祭壇之中。 正當(dāng)商文毅即將得手之際,遠方一道威力十足的桃木短劍猶如脫韁的野馬飛速朝商文毅所在的方向襲來,不偏不倚地刺中商文毅推秦翰后背的那只右手,導(dǎo)致他一陣吃痛,連推動秦翰用的那股力道發(fā)生了偏移,并沒有成功如愿地將秦翰親手送上“斷頭臺”。 商文毅朝后踉蹌了一步,隨后臉上露出痛苦萬分的神情,吃力地捂著自己的右手顫抖。 此時此刻他的手背上,一道明晃晃的桃木短劍穿過他的掌心,正疼得他頻頻抽氣。 他惡狠狠地朝后方瞥去,只見聶磊站在朝這兒駛來的船頭上,正死死地盯著他看。而他的背后還跟了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商文毅并不認識此人的身份。 “沒想到你找來的速度還挺快,還找了一個救兵來幫助。不過你以為就憑你們倆人就能阻止我的計劃么,我告訴你們,做夢去吧!” 誰也不能阻止他的計劃,誰也不能…… 他籌備了這么久,就是為了這一天! 聶磊的出現(xiàn)顯然是刺激了商文毅最后一根敏感的神經(jīng),他慌不擇跌地跑到秦翰的身邊,想要強行完成儀式的最后一道步驟。 可聶磊對他造成的傷勢影響極重,導(dǎo)致商文毅的每一步行動都會不經(jīng)意間地露出些許破綻。 秦翰早就在暗中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見機會來臨,他毫無猶豫地把握住這個渺小的契機,一度從地上躍起,猛地撞向了商文毅的腹部。 他用了十足的力道,根本毫不留情。以至于商文毅在狠狠地受到這一擊后,整個身子狼狽地向后摔去,墜入身后茂密的紅蓮從中。 不時,壓在商文毅背部之下的朵朵紅蓮悄然隕落,驟然化成一道道紅色的灰燼,彌漫在暗無天日的幽冥中。 等到他晃過神時再想對秦翰下手時,聶磊已然攔住了他的去路。 “現(xiàn)在你的對手,是我。”聶磊居高臨下地蔑視著商文毅,此時的他,眼中盡是滿滿的殺意。 聶磊從不是個喜好殺戮的人,但如果有誰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他的底線,他絕不后悔自己的雙手沾滿敵人身上的鮮血。 而秦翰則趁機滾到了一旁的安全地帶,由尹天河來著手處理他身上的鎖鏈。 商文毅用到的鎖鏈極其復(fù)雜且難解,一旦被鎖鏈壓制住,被束縛者的靈力便很難再發(fā)揮作用。所以想要脫離束縛,就必須要借助強大的外力解開這道禁錮。 尹天河什么奇奇怪怪的禁錮沒見過,想要幫秦翰解開鎖鏈,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消磨而已。 “老師,麻煩你能快點幫我解開鎖鏈么?我想去幫聶磊?!鼻睾部粗櫪谝呀?jīng)和商文毅展開了一番緊張而又刺激的較量,雙方打得不可開交,難分難舍,秦翰看得是心急如焚。 尹天河集中全部的精力在解除禁錮上,他勸秦翰放寬心:“不要擔(dān)心我徒弟,他是我最得意的門生,要是連商家那小子都打不過,那我豈不是白教他那么多年?再說了,你得給他出口惡氣的機會,來滅一滅敵人的威風(fēng)。你是不知道他剛在來的路上急成什么模樣,都快跟瘋了一樣。這會兒不讓他找人來練練手,我怕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就隨他去吧?!?/br> 聽了尹天河這番話,秦翰心中五味陳雜。 原來,他在聶磊的心里已經(jīng)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