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但他說的每一句話,卻都是實話,大實話。 想走出這大興安嶺,起碼還有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還有條水桶粗細的大白什么的(反正就是條蛇)陪伴,心里鐵定堵得慌。 豈止是堵得慌,都快嚇的窒息了。 “華教授……”楊開心里的天平,已經(jīng)倒向了陳天頂?shù)倪@一邊。不過出于尊重,他還是想讓華伯濤這個副組長,表一下態(tài)。要是鬧了分歧,大家就像戴笠說的那樣,舉手決定,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 “殺了它!”做了無數(shù)次艱難的選擇,華伯濤終于咬出了這三個字:“消化食物,是蛇類最幸福的時候;但也是蛇類最脆弱的時候,這期間,它的絕大部分能量會被用作輔助腸胃蠕動,即使能夠戰(zhàn)斗,也只能發(fā)揮出往常三成的力道。所以,大家全力搜索,盡量在它消化完之前,速戰(zhàn)速決!” “好,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楊開重重的點點頭。 說罷,他掰開了m1卡賓槍的彈夾,塞回了后腰。然后取出一個印有骷髏標志的達姆彈彈夾,裝了上去。 看到楊開動手,幾個士兵也自發(fā)的檢查了一遍彈藥,確認無誤后,豎起了大拇指。 “九筒,我記得行李箱里還有點黃色炸藥吧?”楊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 “對,還有點,但是不多。夠炸塌一座小型橋梁的?!本磐踩鐢?shù)家珍,他本就是教導隊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爆破高手,對于這個,自然不會陌生。 “取一半,做好引線,你隨身帶著?!睏铋_說道。 “指戰(zhàn)員,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在大興安嶺,一旦炸錯了方位,很容易引起雪崩,再說,你用黃色炸藥干嘛?”九筒不明就里,片刻,他瞪大了眼睛:“我cao,你該不會要炸蛇吧?” “你猜對了。”楊開微微一笑。 “我只能說,你瘋了。”九筒咬牙道。 “你憑直覺裝藥,看看能把那玩意腦袋炸斷就行了。不然的話,即使有槍,也不見得穩(wěn)妥呀!”楊開嘆了口氣。 “好吧,我盡量?!本磐颤c點頭,奔行李箱去了。翻找了半天,才摸出一個油紙包裹的大盒子來,打開盒子,里面還有一個盒子,再打開,才是一些填塞在筒狀長條物里的炸藥。 九筒小心翼翼的拿出四個筒子來,用膠布捆在一起。大約過了十多分鐘,這才滿頭大汗的裝好了雷管和引線。 這種炸藥,叫做三硝基甲苯,俗稱黃色炸藥。和硝酸甘油不同,黃色炸藥是一種威力很強而又相當安全的炸藥,它對摩擦,振動,不敏感。即使是受到槍擊,也不容易爆炸。因此,需要雷管來啟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前,黃色炸藥一直是綜合性能最好的爆破物,深受聯(lián)軍親睞。 結束完手頭上的活兒,眾人便開始分頭搜索了。 楊開和九筒一隊,趙勇德和石頭一隊,獨眼龍留在原地,和張鶴生保護其余人。 “等等再走!”就在楊開準備轉身的時候,華伯濤出言攔住了他。 “華教授,還有事情嗎?”楊開疑惑地問道。 “我猜,你們對蛇類的習性肯定不太了解,所以我有必要在你們出發(fā)前,簡單叮囑幾個注意事項?!比A伯濤說道。 “第一,如果你們被白蚺追趕,逃跑時一定要走s型路線。千萬謹記,不要以為自己的速度有多快,如果你跑直線,白蚺一定會追上你,然后把你捆住?!比A伯濤語重心長的說道。 “第二,假如你們之中的某一個人,不幸被白蚺盯上,那么,一動也不要動。別看蛇類平時速度緩慢,可一旦有獵物進入攻擊范圍,它可以在零點七秒內咬住你的頭部,這是血的教訓。我一個朋友在亞馬遜雨林搞科研的時候,就是這樣被巨蟒給吞噬的?!?/br> “這么快?”楊開一陣心悸。 “對,沒有最快,只有更快。所以你們務必記住以上兩點。我不想看到幾個小時后,失去小組中的任何一位朋友。”華伯濤說完,拍了拍楊開的肩膀。 “一路順風!” 楊開驚訝的表情稍縱即逝,隨即懶散的回了個軍禮:“嗯,今晚吃蟒蛇rou,我請客!” “只要有,我就吃!”華伯濤笑了。 等華伯濤說完這句話時,楊開已經(jīng)領著三個老兵轉身而去。 鵝毛般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行軍靴在雪地里留下了一個個踏實的腳印。 初次進來,還未感覺到什么。等真正去端詳了,才發(fā)現(xiàn),喇叭口這個地方,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整個地域,都是向兩邊斜著延伸出去的,而且四處都是白花花一片,想要找出條大蛇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巡邏了二十多分鐘,依舊是毫無所獲。 “你,還有你,一個個都放精神點,別整的跟吸了鴉片似的,病夫像。”看著在寒風中瑟瑟抖動,雙手在嘴邊呵氣的士兵,楊開沒好氣的罵道。 “要是誰因為疏忽,給大蛇當了點心。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 “指戰(zhàn)員,你這話咱可就不樂意聽了?!本磐舱{侃道:“弟兄們都凍得夠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這要是還能昂首挺胸,除非是儀仗隊?!?/br> “行啊,你小子翅膀硬了。”楊開冷笑:“你等著,等回去了,老子就把你丟到旗桿那,當儀仗隊來練?!?/br> “別……我錯了還不成嗎?”九筒嘀咕道:“再說,我是等著回去,不過不是當儀仗隊,是喝你的喜酒?!?/br> “喜酒?”楊開愣了下:“我和誰的喜酒?我記得我爹沒給我說媒呀!” “揣著明白裝糊涂?!本磐财擦似沧?,小聲說道:“不就是那個劉雨薇嘛,別以為你跟她發(fā)生啥了我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個小兔崽子!”楊開摘下鋼盔,狠狠的敲在了九筒的腦袋上,發(fā)出‘咚’的一聲脆響。 “再瞎說,我他媽把你舌頭割了?!?/br> “嘿嘿,九筒,你說楊開和哪個娘們結婚來著,我老趙還真不知道,到時候一定去喝喜酒,送紅包?!壁w勇德信以為真,咧著嘴傻笑道,惹得楊開吹胡子瞪眼。 “不是外人,那姑娘你還認識,老趙?!本磐惨灰娪腥藥颓?,立馬死灰復燃了。 “啊,我還認識?”趙勇德摸摸后腦勺,掰開手指盤算著:“那是誰呢,二丫,三妞,村子里胡大胖子家閨女,看來我得準備雙份禮錢了。” “你想知道她是誰嗎?”九筒挑了挑眉毛。 “有完沒完了!”楊開覺著這個惡賭鬼就是欠收拾的主兒。 “當然想了?!壁w勇德說道。 “我告訴你呀,是劉雨薇,劉雨薇,就是咱小組那個軍統(tǒng)特工!人姑娘看上咱們指戰(zhàn)員了,指戰(zhàn)員跟她也是兩情相悅,在帳篷里那會兒,孤男寡女,都哼出聲了……”九筒說完,趕忙腳底抹油,一口氣跑出老遠。他知道,要是不開溜,以楊開的脾氣一頓暴打是免不了的。 “原來是劉丫頭呀,哈哈,好,好。楊開,好樣的,連戴笠的女兒都勾搭到手了。”趙勇德根本就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全然不顧別人的臉色。 “九筒,說話知道輕重。”楊開鐵青著臉:“現(xiàn)在回來,該接受什么懲罰,自己悠著點。不回來,我一槍打斷你腿,把你小子丟雪地里給大蛇當宵夜?!?/br> “哈哈,不回來,就不回來?!本磐膊[著一對小眼,前俯后仰的,笑的肚子都痛了。 “太有意思了,沒想到,指戰(zhàn)員還好這口。那姑娘,那小臉蛋,小胳膊小腿,小腰,嫩的跟水似的……”九筒依舊在那自顧自的說著。 就在這個時候,楊開瞳孔一縮,緊接著飛快的端起了卡賓槍,黑黝黝的槍口在刺眼的光線下,折射出一道道波紋。 石頭面如金紙,右手打著哆嗦想去摸腰上的手槍,結果手越往下伸,抖動的幅度就越大,剛剛摸到手槍,就啪的一聲,將它抖到了雪地里。 趙勇德更直接,瞪大了眼,張開了嘴,成了木頭人。 “指戰(zhàn)員……”看到楊開端槍,九筒當即愣了一下:“你這也太不仗義了吧。不就是說幾條花邊新聞嗎?至于拿槍對著我嗎?萬一走火了,我上哪哭去我。” “聽著,九筒?!睏铋_深吸一口氣,盡量壓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臟:“現(xiàn)在一句話也不要說,停在原地,就這么站著,手指頭都別給我動?!?/br> 第七十五章 喇叭口驚變(6) “怎……怎么了?!本磐步K于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于是說話也連帶著有了些口吃。他往兩邊看了看,沒什么異常呀?于是他下意識的要去轉身。 “別轉身!”楊開立刻出言制止,端著槍的手,一動不動。 “別轉身?難道我身后有東西?!本磐侧哉Z,忽然,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腳下。 他的腳下,還是皚皚白雪。 但是在那片白雪上,卻投射出了一個黑壓壓的影子。這影子直接將他那渺小的影子蓋住,延伸到了楊開等人的腳下。 嘶……九筒倒吸了一口涼氣,沁滿汗液的右手,摸到了掛在肩膀上的散彈槍。 盡管他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還有沒有這個勇氣扣下扳機。 沒錯,在他的背后,的確有東西。而且這東西,正是大家伙兒苦苦尋找的白蚺! 此刻的白蚺,正卷曲著身體,高高昂起的三角形蛇頭。瞧那腦袋,足有臉盆大小,而昂起的高度,亦有兩米多高。它的身軀,只能用巨大來形容,樹根般盤在一起,在楊開的眼里,就像是一節(jié)縮小版的電車。在白蚺的體表,遍布著深灰色的云狀斑紋,這些斑紋和一條條褶皺拼合在一起,顯得異常美艷。 白蚺的兩只眼睛來回轉動著,閃爍著碧綠的熒光。嘴里不斷地吐著信子,很悠閑似的看著眼前的獵物??礃幼?,它認為九筒已是它的盤中餐,所以,并沒有馬上就撲過來。 九筒在猶豫,他猶豫著自己,該不該轉身。 終于,好奇心占了上風,他慢慢的端起槍,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響的偏過了腦袋,將楊開的警告置之腦外。 當看到那條巨大的白蚺時,九筒眼珠子都快瞪爆了。心說,自己不就是戲耍了楊開幾句嗎?不會這么快就遭了報應吧! 每個人在受到驚嚇后,本能反應就是拔腿就跑,絕無例外。于是,在忽略掉楊開的警告之后,他再次將華伯濤的救命之言拋到了九霄云外。 “我的親娘呀!”九筒大叫一聲,轉過散彈槍,閉著眼,也不管打中打不中,轟,轟,轟,就是三槍。 強大的后坐力將他整個人震的倒飛出去,一頭栽在雪地里,九筒什么也不管了,胡亂抓了幾下,就狗啃泥般的爬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朝著楊開的方向跑去。可惜,他還沒能跑出兩步,只聽見‘嗖’的一聲響,右腳已經(jīng)被白蚺的尾巴給纏繞住了。 九筒腳下一個趔趄,第二次摔在了雪地里,這次是腦袋朝下,撞在了冰塊上,跌的滿嘴是血,也不知道有沒有磕掉門牙。痛覺神經(jīng)還沒傳到大腦,他就感覺到有一個滑溜溜的東西開始往自己的身上纏繞上來,冰冰涼涼的。而且,那纏繞得力度還是越來越緊,瞬息之間,九筒就喘著粗氣,翻起了白眼。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整個離開了地上,雙腳半掉在空中。散彈槍已是跌落在地,發(fā)出“啪”的響聲,九筒努力睜大眼睛,卻發(fā)現(xiàn)那三角形的蛇頭正慢慢地從自己的腳下升起。 不過,那白蚺顯然不餓,加上難得找到一個玩物,所以,看起來并不著急纏死這個人類,只是吐著信子,睜著一雙三角眼,欣賞著他在那里死命掙扎的可憐樣。 “王八蛋,狗娘草的娃,破長蟲,快放了你九大爺!”九筒色厲內荏的罵道。 那白蚺可能是聽懂了九筒的話,蛇身一緊。九筒只感覺到胸腔一陣緊縮,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那感覺,就好像是小媳婦手里的毛巾,一點點的被擰出水來。 嗓子越來越干澀,意思越來越模糊,他終于知道喇叭口的那些猛獸,是怎么死的了…… 被活活勒死的! 難道自己這就要進大蛇的肚子里,進行免費一日游了?然后消化,吸收,當做糞便拍出來? 就在九筒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槍響從不遠處傳來,與此同時,白蚺的頭部爆出了一團團血霧。 “砰……砰……砰……”楊開將扳機一扣到底,飛速旋轉的鉛質彈頭接二連三的命中了森蚺的蛇頭,將覆蓋其上的鱗甲打的四處亂飛,燒灼著表皮,露出了一塊塊焦黑色的傷口,散發(fā)出淡淡的硝煙。 可惜的是,達姆彈雖然破壞力很強,但穿透力卻比小口徑子彈差了許多。因此,白蚺的頭部雖是看上去血rou模糊,實則并未傷筋動骨。 不過這也激發(fā)出了這條大蛇的怒意。從喇叭口遍地的死尸就可以看出,不管它吃的下吃不下,只要敢于挑釁的,全部都會被折磨致死。 現(xiàn)在,白蚺對于九筒已經(jīng)毫無興趣了。它那雙綠瑩瑩的眼睛,直勾勾的逼視著楊開,恨不得一口把這個開槍的小家伙吞進肚子里。 “嗦……”白蚺垂直九十度張開了它的巨嘴,發(fā)出陣陣模糊的鳴叫。隨即身子一動,將緊緊纏住的九筒狠狠拋了出去。 這廝也算是倒霉透了頂,先是摔了兩跤,現(xiàn)在又被人家當繡球一樣到處亂扔。估計,想要劉雨薇給他‘脫衣治療’的美好愿望,很快就會實現(xiàn)了。 此段話揭過不提,但見下一秒,雪地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這條白蚺開始已一種難以想象的高速,爬向了楊開。 在它離開的地方,無不留下一道道深深地溝壑。 看到這一幕,楊開不但沒有驚慌,反而深深地松了口氣。他賭對了,剛才白蚺抓住九筒的時間太快,他根本就阻攔不了。華伯濤也說過,被這東西抓住,必死無疑。所以他只能鋌而走險,用開槍來激怒這條大蛇,轉移它的仇恨。 所幸,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白蚺放棄了九筒這個已經(jīng)到手的獵物,雷霆巨火的撲向了自己。 “趙勇德,石頭,你們快跑,往兩邊跑,不要開槍,它不會攻擊你們!”楊開換上彈夾,一邊開槍,一邊喊道。 “那指戰(zhàn)員你……”石頭撿起手槍,焦急的說道。 “別管我,我自有我的打算?!睏铋_喊道:“還不走?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