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練習(xí)就發(fā)現(xiàn)毛蛋對學(xué)習(xí)的興趣遠(yuǎn)遠(yuǎn)不如毛妮。

    但小孩子都是一張白紙，不學(xué)習(xí)是不行的，她還是耐心地教導(dǎo)著。

    一眨眼，幾天時間過去了，丁杏杏獨自一個去了吳建設(shè)的村子里，她打算去要賬了。

    吳建設(shè)正好在家吃飯呢，見到丁杏杏來了，他一愣，立即想起來借錢的事兒。

    當(dāng)時還多虧了丁杏杏借給他的那一塊錢，他把藥帶回去，人家大夫說差的那些藥，正好需要一塊錢。

    這一包藥救了他老娘的命，他雖然心里有些復(fù)雜，但也還是感激丁杏杏的。

    “你來了？那錢我沒湊齊，不過俺家有幾個雞蛋，你把雞蛋拿走，或者把雞抓走也行。”吳建設(shè)說完猛地扒拉幾口高粱面拌的野菜團(tuán)子。

    旁邊他媳婦是個尖瘦臉的女人，幾乎是立即就急了：“那雞家里還要養(yǎng)呢！”

    雞是每個家庭都很重要的東西，有雞在家，總歸是會生蛋的，或賣或自己補(bǔ)充營養(yǎng)都是非常好的，要是沒了雞，那還指望啥呢？

    丁杏杏笑吟吟的：“嫂子，我不要您家的雞。那一塊錢也是我自愿借給你們的，是這樣的，俺家最近需要人幫著干活，建設(shè)兄弟要不去幫俺干兩天的活，也就抵了這一塊錢了?！?/br>
    還有這種好事兒？吳建設(shè)一喜，他媳婦立即說：“那肯定好呀！俺們沒錢，但不缺力氣！俺兩口子都去幫你干活都成！”

    丁杏杏抿唇一笑：“那建設(shè)兄弟啥時候有空？”

    吳建設(shè)匆匆把飯吃下去，站起來擦擦嘴：“今天就成，反正我把你的活兒干了，這一塊去就算抵消了！”

    最終，丁杏杏帶著吳建設(shè)回了家，跟林向北說：“咱不是借給他一塊錢嗎？現(xiàn)在不需要他還了，請他幫助抓泥鰍，工錢就抵消了，怎么樣？”

    那泥鰍非常難抓，林向北有時候一整天也才抓到兩三條，還都是非常小的，他自然愿意。

    鄉(xiāng)下男人哪個不愛抓魚，這事兒又開心又能抵消欠債，吳建設(shè)干得也很起勁。

    跟林向北一起干活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林向北這個人跟他大哥林向南完全不同。

    林向北實誠又專注，話不是很多，但沒有一絲油滑之處。

    但有時候在吳建設(shè)看來，林向北這個人就是有些過于傻了。

    他覺得過去的那些事兒也不是自己要做的，跟自己也沒多大的關(guān)系，因此也當(dāng)沒發(fā)生過，只一心想著把活兒干完，好抵消欠債。

    但讓吳建設(shè)沒想到的是，丁杏杏還管飯！

    第一天，丁杏杏烙的蔥油餅，是玉米面摻了細(xì)面做的，里頭有蔥花也有韭菜，兩面烙得金黃酥脆，咬一口即便是燙到了舌頭還是忍不住想大口吃！

    這餅好吃也就算了，怎么那稀粥熬得也好喝？

    丁杏杏熬的小米紅棗粥，紅棗粥是切碎了放進(jìn)鍋里的，香糯的粥里有小米的香氣，也有紅棗的甜，湯汁濃稠，喝一口下肚簡直是太舒服了！

    吳建設(shè)簡直想哭，他都多少年沒吃過這么香的飯菜了??！

    “林向北你可真有福氣！你媳婦做飯這么好吃！”吳建設(shè)也顧不得其他了，大口吃著飯，一邊艷羨地說。

    林向北嘆氣：“我是有福氣，可她沒福氣，遇著我，我沒啥大出息啊。”

    這話讓吳建設(shè)嗆了起來，但他眼神閃爍，最終啥也沒說。

    因為一頓飯，吳建設(shè)非常期待去丁杏杏家干活，而丁杏杏和林向北簡直也是他見過最善良最大方的夫妻了。

    晚上吳建設(shè)回家忍不住跟自己媳婦說：“你不知道那餅有多香，嘖嘖，只要管飯，我給他家干一年活都行！”

    他媳婦正在縫鞋幫子，回頭看他：“就這么玄乎？我看女人長得白白凈凈的，又瘦又漂亮，還想著她啥也不會做?！?/br>
    吳建設(shè)笑：“你這就是嫉妒了，人家長得是好看，可家里的活兒收拾的也好，這林向北還真的是有福氣！”

    他媳婦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只道：“林家兩兄弟不都是上過高中的嗎？老大考上大學(xué)了，老二沒考上，但我聽說了，老二是個醉鬼，就知道喝酒，他媳婦再能干又能咋樣？”

    這話倒是讓吳建設(shè)一陣沉默，他在想，假如那年事情沒有發(fā)生，去上大學(xué)的人是林向北，會怎么樣？

    但這也只是假如，既然發(fā)生了，那就塵埃落定了。

    第二天丁杏杏又留了吳建設(shè)吃飯，今天做的是豬油辣椒炒白菜，醋溜荷包蛋，外加一人一碗小米摻大米做的米飯。

    此外，還有一碗熬得白生生的鯽魚湯。

    丁杏杏系著圍裙，她笑起來唇紅齒白，一副柔婉可人的樣子，輕輕地說：“這是你們今天抓泥鰍順帶抓到的鯽魚，我熬成了湯，應(yīng)該挺鮮美的。建設(shè)兄弟，你給俺家干活辛苦了，多吃點。”

    說著，她又拿出來一瓶白酒遞給林向北：“向北，你不是喜歡喝酒嗎？好久沒讓你喝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嘗嘗好不好喝。”

    林向北的確是好久沒喝酒了，他兩眼放光，毫不掩飾地說：“媳婦，你真好！”

    丁杏杏笑起來，林向北打開酒瓶就給自己倒了一杯，一抬頭對上吳建設(shè)眼饞的目光，立即說：“建設(shè)兄弟，咱倆喝一個！”

    哪個男人不喜歡喝酒？有酒喝那就是幸福！

    可吳建設(shè)不敢喝，他猶豫再三擺擺手，夾起來一筷子辣椒炒白菜，香辣的白菜放到嘴巴里讓人味蕾大開，再對上林向北喝酒那酣暢的樣子，吳建設(shè)更饞了。

    林向北熱情地勸：“喝一小盅，沒事的，喝！不喝酒算什么男人?。俊?/br>
    吳建設(shè)沒忍住端起了酒杯。

    整整一瓶白酒，丁杏杏就站在窗下看他們倆你一杯我一杯，把那一瓶酒都給干翻了。

    人一喝了酒，思緒似乎就對不上了，吳建設(shè)笑著說：“我，我以前干過郵遞員！啥事兒沒見過？”

    丁杏杏讓毛蛋去叫了隔壁的著名的傳話筒李春霞過來看鞋樣子。

    李春霞一進(jìn)門就瞧見了倆醉醺醺的男人，她嚇一跳，問丁杏杏：“咋都喝成這樣了？”

    丁杏杏笑著挽住她：“就是干活干累了，多喝點唄。春霞，你幫我看看我那鞋樣子絞得對不對。”

    兩人才到屋子里床畔坐下來，就又聽到吳建設(shè)在外大聲嚷嚷：“林向北，你就是讀書讀傻了！你說的那些事兒都算啥事兒啊？我跟你說，你就是最大的傻瓜！當(dāng)初，考上大學(xué)的人是你！那通知書收件人就是你！不是你哥林向南啊！”

    李春霞手里的針?biāo)查g戳中了手，她震驚地看著丁杏杏：“他們在說啥？”

    丁杏杏抬眸：“不知道呢，咱們出去看看。”

    第28章 林向北一拳打倒了林向南

    兩人走到廊下, 就瞧見毛蛋和毛妮愣得都忘記了吃飯，吳建設(shè)跟林向北正醉醺醺地說話。

    林向北酒醒了大半，卻下意識地說：“建設(shè)兄弟！你, 你喝醉了吧！吹牛呢！”

    吳建設(shè)急了, 站起來拍著胸脯喊道：“什么吹牛？我才沒喝醉！我跟你說，這附近哪家的事兒我不知道？就比如那個曾寡婦, 她在城里有個相好，人家月月給她寄錢！還有那個去當(dāng)兵的小孫, 每個月津貼寄回來, 都是他娘拿, 他媳婦一毛錢都拿不到, 每次娘兒倆都打得不可開交！你，林向北啊, 你當(dāng)時考上了，考上的是你！我親眼看到那收件人名字是你……”

    林向北的拳頭立即就握了起來，丁杏杏卻上去摁住他：“向北, 建設(shè)兄弟肯定是喝醉了，亂說話呢, 建設(shè)兄弟, 這還有半瓶, 你們再喝點！”

    吳建設(shè)又搖搖晃晃地喝了點, 李春霞在旁邊卻心里跟打鼓似的, 她似乎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聞！

    丁杏杏回頭看她：“春霞, 你先回去吧, 我下次再找你看！”

    李春霞哦了一聲立即就走，卻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不遠(yuǎn)處牛蛋家, 跟牛蛋他娘低聲說了幾句，牛蛋他娘一臉訝異，李春霞當(dāng)真是個傳話筒，一家一家地唾沫都說干了。

    可是誰信呢？

    林向北就是再傻，會拱手把自己上大學(xué)的資格讓給他大哥？

    可李春霞說的有鼻子有眼：“你們要是不信，盡管去林向北家看看，吳建設(shè)現(xiàn)在還在那兒呢！”

    一時之間不少看熱鬧的人都朝那邊走去，而此時吳建設(shè)正醉得眼冒金星。

    丁杏杏一邊勸著林向北冷靜些，一邊說：“吳建設(shè)我看你就是說謊吹牛！我大哥林向南是最好的人了，他這幾天就在家，你肯定不敢跟他對峙！”

    吳建設(shè)瞪大眼睛：“你，你說啥？你不相信我？我從來不吹牛！我怎么不敢對峙？”

    丁杏杏笑：“可林向南自己都說，你吳建設(shè)就是個軟蛋慫包，任人拿捏，只知道吹牛，他說他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你吳建設(shè)！”

    吳建設(shè)蹭得火了：“林向南在哪？他看不起老子？老子還看不起他呢！老子敢跟他對峙！”

    丁杏杏連忙用冷水毛巾給林向北擦了把臉，低聲說：“先別動手，去大房那討個說法！”

    林向北酒量比吳建設(shè)好了很多，他現(xiàn)在走路還是穩(wěn)當(dāng)?shù)模ブ鴧墙ㄔO(shè)就往大房趕去，原本來看熱鬧的鄉(xiāng)親們趕緊都跟著過去了。

    林向南這會兒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他明天就走了，也實在是討厭家里的這種貧困日子，他在外頭掙多少吃多少不香嗎？何必在家里浪費時間。

    可他還沒坐一會，竟然就瞧見林向北和吳建設(shè)一起來了，那吳建設(shè)喝得醉醺醺的，門口還圍上來許多鄉(xiāng)親們。

    “吳建設(shè)，你當(dāng)著我大哥說，你剛有沒有吹牛？”

    吳建設(shè)急眼了，醉得直打嗝，大大咧咧地問：“林向南！當(dāng)初那通知書上是不是寫的林向北收？是不是你親自給了我三塊錢，讓我當(dāng)沒看見？這事兒我記得可清楚了！我還以為，以為你們家商議好的讓你頂替林向北的高考成績呢，原來……你們都不知道呀！”

    這話讓林向南腦子里跟炸開了似的，他立即站起來說：“你胡說什么！向北，你帶著醉漢來干什么？”

    吳建設(shè)更急了：“我沒說謊！我，我家里還有記錄呢，當(dāng)時我是郵遞員，送信，每封信哪一年哪一月送的都記在紙上的??！”

    林向北沉著臉，他喝下去的酒似乎都變成了烈火，在胸腔中燃燒地越來越瘋狂。

    怪不得，怪不得當(dāng)年他明明成績那么好，卻名落孫山！

    而他大哥平時成就就很差，卻破天荒地考上了很不錯的大學(xué)！

    原來，原來竟然是自己的成績被大哥頂替了！

    門口的鄉(xiāng)親們都指指點點。

    “天??！咋還有這樣的事情？”

    “吳建設(shè)確實干了好幾年郵遞員，酒醉吐真言！何況你們還記得嗎？當(dāng)初是林老二考上的高中，成績很好，人家學(xué)校才愿意破例讓林老大也去讀的，老二成績一直都比老大好！”

    “看樣子老二不知情呀！這到底是咋回事？”

    ……

    林向南眼看著事態(tài)越來越嚴(yán)重，他上去揪住吳建設(shè)的衣領(lǐng)：“你喝多了馬尿就在這胡吣什么？我憑自己本事考上的還有假？當(dāng)初是你記錯了！我爹親眼看到的，是我自己的通知書！”

    可他話音才落，林向北卻怒吼一聲，他像個爆發(fā)的獅子一樣，嗖的一下沖上去直接把林向南撲倒在地！

    雨點般的拳頭往林向南臉上招呼：“我當(dāng)你是親大哥！你他娘的就這樣對我！我說你怎么考上的？你還有人性嗎？我打死你！我今天絕對打死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他下手又急又狠，可以說一輩子都沒有這么憤怒過！

    丁杏杏在旁邊都看呆了，還是王招娣和丁玉蘭聽到了動靜才出來把林向北硬給拉開了。

    林向南簡直被打傻了，瑟瑟發(fā)抖地往大房屋子里爬。

    他氣喘吁吁的，一眼也不敢回頭看，鼻青臉腫的，身上也挨了好多下。

    正好林德全也出來了，林向南忽然就汪地一聲哭了：“爹！你當(dāng)初看見了，是我的名字對不對？是我的名字啊！”

    林德全沉默了下，有一個村的人開始問了：“林德全，你家這到底咋回事？到底是哪個兒子考上的？”

    林向南爬過去大聲說：“爹！您倒是說話！”

    林德全這才說：“是向南考上的，我這當(dāng)?shù)淖匀徊粫f假話，那年我親眼看到通知書寫的是向南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