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白晴彎下腰，將那些散亂開的東西平鋪好，顧不得整理它們，急匆匆鎖上了行李箱。

    她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程聽風他們?nèi)艘舱砗昧恕?/br>
    四人沒有說話，表情平靜地往船艙里走。

    才剛走兩步，衡玉和席清就快速迎上前來，接過他們手里的行李。

    丁白晴沒跟她客氣，溫柔地拍了拍衡玉的手背：“好孩子?！?/br>
    她笑起來時，眼尾會露出淡淡的皺紋，但這絲毫無損她的美貌，只是讓她愈發(fā)優(yōu)雅。

    說完話后，似乎是被冰涼咸膩的海風灌進喉嚨，丁白晴嗆得咳了兩聲。

    “丁姨，您該多穿些。”衡玉說道，走在前面親自領(lǐng)路，帶他們進船艙休息。

    幫他們放好行李，衡玉說：“幾位先生如果有什么事情，只管去找我和席清。能夠解決的，我都會盡力為你們解決?！?/br>
    “麻煩了?！惫肓x笑著對衡玉說。

    衡玉的目光在他臉上一劃而過，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太對勁，呼吸也有些混濁，應(yīng)該是這些天睡眠質(zhì)量差造成的。

    確定他們這邊沒什么需要她幫忙照應(yīng)的，衡玉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船艙。

    她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在行李箱角落翻到一盒助眠的熏香。

    這是她前些天為姑姑奚露白調(diào)制的，隨手放了一盒進自己的行李箱，現(xiàn)在倒是剛好派上了用場。

    既然要拿熏香過去，衡玉順便拿了暈船的食物和藥過去給郭弘義他們。

    郭弘義登船后，原本是想睡覺的。

    但這段時間里他的神經(jīng)一直緊繃著，現(xiàn)在只要聽到一點點雜音，就沒辦法入睡。就算勉強自己睡著了，睡不了多長時間又會被外面的風吹草動驚醒。

    這個船艙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外面時不時有人吆喝和走動，郭弘義自然沒有辦法入睡。

    他脫掉鞋子躺在木板床上，嘗試了很久，嘆了口氣睜開眼。

    還是起來看書吧。

    從行李箱里翻找出一本《基礎(chǔ)物理學》，郭弘義盤膝坐在靠窗的地方，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明亮陽光，把自己已經(jīng)翻看過很多遍的書再次翻看起來。

    沒辦法，他不敢隨身攜帶重要的書籍，就怕被調(diào)查局的人盯上。所以只好帶上幾本比較基礎(chǔ)的書，就當是在重溫了。

    剛翻了兩頁書，外面?zhèn)鱽硪魂嚪诺煤茌p的敲門聲。

    郭弘義放下書，穿上鞋子走去開門。

    “郭先生，我來給你送些東西?！遍T才剛開，衡玉就朝他笑起來。

    送東西？

    郭弘義順勢垂眼，看清她手里的東西后，他輕笑了下，溫聲問道：“這些是什么？”

    又往后退了兩步，把空間讓出來，問衡玉：“要不要進來喝些水？”

    “不了，您該好好休息?！?/br>
    衡玉把手里的東西一股腦遞給他，語速輕緩地為他介紹起每種東西的用處。

    得知那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是助眠熏香后，郭弘義眸光微亮，有些驚喜道：“這個禮物我很喜歡，多謝了。”

    “先生不用客氣?！焙庥癯雎暩孓o，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余光一掃，瞧見船艙桌面里攤放著本《基礎(chǔ)物理學》，她沉吟片刻，出聲問道，“先生這里還有多余的物理學書籍嗎？”

    “有的?！惫肓x點頭，笑問，“你對物理學感興趣？我記得你是學建筑的吧?！?/br>
    邊說著話，郭弘義邊往里走。

    他將懷里的東西都放下，拿起那本《基礎(chǔ)物理學》走回衡玉面前，將書遞給她。

    衡玉接過，回答郭弘義剛剛的問題：“很有興趣。反正也沒規(guī)定不能再多學一門專業(yè)，您說對吧?！?/br>
    “年輕人有想法?！惫肓x一笑，對她越發(fā)高看。

    華國現(xiàn)在最需要什么？

    最需要搞經(jīng)濟建設(shè)，也最需要搞國防科技。

    他知道這個叫奚衡玉的姑娘做了一筆大生意，賺到了很多錢，買了很多儀器。

    是個經(jīng)濟人才。

    現(xiàn)在又對物理感興趣，看來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國防科技做些什么。

    這是想把自己發(fā)展成個戰(zhàn)略型人才。

    眼光卓絕，敢想敢做，還能夠做成。

    最重要的是，她還有一顆赤忱之心，桀驁留給敵人，溫和留給自己人。

    郭弘義對她的態(tài)度越發(fā)溫和親切，他說：“如果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地方，盡管來問我。缺教材書了，也盡管來問我要，不用不好意思。”

    “就怕耽誤了您的時間?！?/br>
    “這算什么耽誤啊。為祖國培養(yǎng)人才的事情，花再多時間都不算耽誤?！?/br>
    衡玉連忙謝過郭弘義，又道：“我就先不打擾先生了，等先生休息好了，我再來向您問好。”

    目送著衡玉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郭弘義轉(zhuǎn)身回了船艙。

    他拆開盒子，取出里面的熏香。

    這個熏香制作得很精美，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是手工做的。

    郭弘義點燃熏香，將它擺到床頭的位置。

    他蓋著被子靠著枕頭發(fā)呆，想著依舊困在m國不能回去的友人，想著國內(nèi)一窮二白的現(xiàn)狀，憂慮染上了他的眉梢。

    但很快，一股困意涌上他的腦海。

    困意越來越重，無法抵擋。

    他躺了下去。

    哪怕外面嘈雜，他還是安然睡了過去。不知道是熏香的作用，還是他做了個美夢，郭弘義緊蹙著的眉心終于在無聲無息間松開。

    他沉沉入睡。

    =====

    回到自己的船艙，衡玉鎖上船艙的門，靠著船艙一角坐著，認真瀏覽著《基礎(chǔ)物理學》。

    隨意掃了幾頁內(nèi)容，衡玉心底對郭弘義肅然起敬。

    這本書籍有些年頭了，應(yīng)該是郭弘義上大學時就在用的。書頁間的筆記做得有些凌亂，但結(jié)合書籍內(nèi)容一塊兒看，哪怕衡玉對物理學的了解并不多，也覺得頗有收獲。

    一時之間，她看得入了迷。

    等到自己脫離專注狀態(tài)，外面已是日暮四合，天色徹底黯淡下來。

    衡玉記好自己看到了哪一頁，合上書籍，伸了個懶腰，打算去餐廳里面吃個晚餐。

    這個點正好是飯店，餐廳里面很熱鬧，其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亞洲面孔。

    衡玉穿梭其中，聽到了很多人都在說中文。

    他們或怒或悲，聊著聊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有再多的煩心事又怎么樣，終于歷經(jīng)煎熬，踏上了回故土的路。所以，暫時把悲傷拋到腦后吧。

    衡玉端了盤意大利面，又拿了塊綿軟的面包，再端了杯葡萄酒，走去找座位。

    “這里?！毕蹇吹搅怂龘]手。

    衡玉連忙走過去。

    餐廳里的桌子是大長桌，除了席清和李碧曼這兩個熟人外，程聽安、丁白晴和胡堅成三位先生也都在。

    “怎么沒看到老郭？”胡堅成疑惑道。

    “郭先生可能還在休息?！焙庥窕氐?，“我給他送了些有助眠效果的熏香。”

    胡堅成點頭，笑夸衡玉：“你這個禮物送得合適，他這些天一直沒睡好，我在旁邊看著也憂心?！?/br>
    丁白晴說：“等會兒我們給他帶些吃的，餐廳到了晚上八點就關(guān)掉了?！?/br>
    幾人用完東西，紛紛告辭離開。

    衡玉落到了最后。

    席清用完后不急著離開，慢慢喝著飲料等她。

    “好了，我們走吧。”衡玉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了叉子。

    “行。”席清起身。

    他們走出甲板，站在甲板上吹風。

    夕陽最后一絲余暉投落在海平面上。

    碼頭對面的城市燈火璀璨。

    席清突然出聲：“衡玉，我好像沒問起過你，回國后打算做些什么？”

    衡玉笑了笑：“什么都做?！?/br>
    “嗯？”席清愣了下。

    “我能做的，我都想做?！焙庥裱a充。

    席清開玩笑道：“才過去了這么短時間，我就覺得自己要不認識你了，你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個大忙人?！?/br>
    衡玉笑而不語。

    威爾遜號在碼頭停靠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里，陸陸續(xù)續(xù)有人登船，其中不乏很多從其他州輾轉(zhuǎn)過來的。

    為了能夠取得登船許可，他們付出的艱辛難以想象。

    第四天的清晨，威爾遜號揚帆起航。

    看著這艘豪華客輪駛離m國碼頭，船上突然響起一陣沸騰的歡呼聲。衡玉正坐在床邊看書，聽到這陣歡呼聲，下意識抬頭。

    意識到這股歡呼聲是因為什么，衡玉也不由露出笑容。

    抬手別了別鬢角散亂的頭發(fā)，衡玉重新低下頭，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