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蒙蒙水天相接，夜空的星辰如同千帆而過，一輛牛車駛進(jìn)了鎮(zhèn)子，在這個即將走過丑時的夜晚，鎮(zhèn)子上格外的寂靜。

    牛車目的性很強(qiáng)的走進(jìn)了深巷窮門出，跳下牛車的顧三直接推開了門，往里跑的喊著，“白雪jiejie來了，白雪jiejie來了?！?/br>
    白雪沒有邁步，進(jìn)去跟孫老實(shí)說：“叔先等我一會兒，我進(jìn)去看看情況?！?/br>
    “你去吧。”他要在外邊看著牛車，不然很想進(jìn)去看看顧二。

    白雪沒有在耽擱，快速就走進(jìn)了陰暗幽冷的小屋子。

    屋子里家徒四壁，一鋪炕上躺著瘦弱的顧二，眼睛沒睜，嘴唇發(fā)紫，被沉甸甸的被子蓋著，好像隨時都能夠壓斷氣一般。

    白雪過去，借著點(diǎn)起來的幽暗的煤油燈，看著燈下臉色鐵青的少年，呼吸弱弱。幾個驚恐的如同兔子一般的孩子，看見她“哇”的一聲哭了。

    “jiejie?！?/br>
    “白雪jiejie?！?/br>
    “jiejie救救哥哥?！?/br>
    他們哭得臉上皺巴巴，一人一句的說著。

    他們本是不敢哭的，因?yàn)闆]有大人的時候，他們就是大人。

    直到白雪來了他們可以放心的哭了，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像個孩子一樣的惶恐。

    白雪顧不上安慰他們，看著昏迷的顧二，喊：“顧二，顧二，能聽到我說話嗎？”

    顧二顯然是有著直覺，但是他的眼睛睜不開似的，只是發(fā)青的嘴唇顫了顫，聲音細(xì)弱蚊蠅的說：“東……東家?！?/br>
    白雪也就聽到了這兩個字，他說的十分的費(fèi)勁，但是淚珠顆顆的滾落，還要再說著什么。

    幾個孩子緊張瑟縮的看著，想要哭又怕吵著他，神情惶恐不安的很。

    “哥哥會死嗎？”

    “大人說死是不吉利的話，不能說。”

    白雪檢查了顧二受傷的胳膊，傷口有些發(fā)炎，用麻繩將傷口上部的胳膊扎了起來。

    這也是顧二沒有被毒死的主要原因。

    白雪不敢再耽誤，急忙在身上找來了鋒利的刀，囑咐幾個孩子：“顧三，你們抱著他別讓他動。”

    幾個孩子聽話的照辦，白雪就快速的將傷口切開，刀劃開皮rou發(fā)出悶響，烏黑的鮮血往出涌。

    昏迷的顧二身體都在抽動，額頭上立馬冒了細(xì)汗，隱隱從喉嚨里傳出幾聲悶哼。

    白雪使勁的擠著傷口，把毒血都擠出來，直到無論多用力傷口都不在流血。

    白雪把麻繩解開，看著傷口周圍又充血后，趕緊的又再次把顧二的胳膊扎緊，反復(fù)的排毒，直到看到了紅色的血，才松了口氣。

    白雪滿頭大汗，因?yàn)槔垡惨驗(yàn)楹ε隆?/br>
    顧二的臉色緩和了一點(diǎn)，發(fā)紫的嘴唇也退了一些顏色，幾個孩子給他喂米湯，他攢了些力氣，終于睜開了眼，已經(jīng)是霧氣蒙蒙。

    顧三看他睜開眼睛大喜過望，“姐，我哥是不是沒事了？”

    白雪沒有說話，看著這個一貧如洗的家，看著幾個蓬頭垢面的孩子個個紅腫著眼睛。

    她的胸口有一塊巨石在壓著，很沉重。

    顧二虛弱的要水，李二急忙跑去端來，拿了粗鈍的木勺子，一點(diǎn)點(diǎn)沿著嘴角給他往里倒。

    顧二連動一動唇的力氣都沒有，水滲透進(jìn)去一點(diǎn)，流出來一些，像是跟木頭人一樣沒有生氣兒。

    幾個孩子認(rèn)認(rèn)真真的往里喂水。

    白雪相信即便是顧二死去，他們都會當(dāng)成活人來照顧。

    白雪擦了額頭的汗，看了一眼外邊灰蒙蒙的天，道：“我去給他找大夫，你們別再動他?！?/br>
    顧三一聽去找大夫，趕緊的跑了過來，“jiejie，我?guī)闳グ?！?/br>
    他整日的在鎮(zhèn)子上跑，非常熟悉鎮(zhèn)子上的環(huán)境。

    白雪出來，天已經(jīng)放亮。孫老實(shí)趕著牛車在巷口，看見他們出來問了句：“顧二怎么樣了？”

    顧三回答不了，惶恐的看著白雪。

    白雪實(shí)話實(shí)說：“挺嚴(yán)重的。孫叔，我這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就不讓你再等了，回去告訴我娘一聲，我晚些回去。”

    孫老實(shí)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我走了。”

    幾個人在巷口分道揚(yáng)鑣，顧三帶著白雪去了鎮(zhèn)子上的一個藥堂，早晨的藥堂里充斥著藥香的味道，一字排開的藥柜有藥童正在整理。

    兩人進(jìn)去找了坐堂的大夫，白雪直接選擇了一個白胡子老者，其他的大夫也不理會，各自忙著手上的事情。有的忙里偷閑上下打量他們，有的就露出了鄙夷的笑。

    老者頭也不抬，“買藥，找藥童去?！?/br>
    一個藥童剛剛打了一桶水，看著是要打掃一下藥堂的內(nèi)外，聽著這話過去，問：“你們買啥藥，跟我說?！?/br>
    白雪沒動：“大夫，我的朋友被蛇咬了，我怕動了會影響他的病情，您老能跟我走一趟？”

    老者翻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蓬頭垢面的顧三，又看了看眼前明麗的小姑娘，道：“出診是要診金的，近了五十文錢，遠(yuǎn)了還要多，你們家大人呢，可是中了蛇毒的？”

    兩個孩子看著都不大，老者不放心孩子請他出診，慢悠悠的問著。

    顧三趕緊道：“不遠(yuǎn)的，就在窮巷里，中了毒的是我的哥哥，我家……”

    沒有大人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老者已經(jīng)皺了皺眉頭，“那還救什么？”

    住在窮巷里的是什么人？三旬九食不得溫飽，哪里有錢來看病。

    顧三聽著這話都快哭了，“求求您了。”

    老者拿出一副銀針，自顧自的擦著，“不是我不救，是你們還不知道蛇毒有多難清理，費(fèi)用有多高，而且也不能保證救了的人就會好，要是不死不活的，只會成為家里的累贅?！?/br>
    顧三木訥的聽完，一個難救一個費(fèi)用高，直接壓塌少年心里最后的稻草，跑到門外蹲在那痛哭。

    見慣了生死的藥童皺著眉頭來踢他一腳，“別在這門口哭?！?/br>
    大清早的藥童嫌晦氣。

    老者也趕人：“走吧走吧，別影響我一會兒看病?！?/br>
    白雪卻沒動，直接拿出了五十文放在桌上。

    “花了錢不一定就得回來，救回來了人也不一定完整。你若良心不安，那我來背負(fù)罪名，別浪費(fèi)錢了?！崩险叩恼f。

    白雪：“人命要是比五十錢輕，那太賤。您還是幫忙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