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來日縱是千千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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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制已經(jīng)開始。 姜綺的出場順序靠后,所以還在休息室里等著。她坐在沙發(fā)上望著電視,神色始終郁郁不快,以往緩解緊張的吉他也不拿在手上了。 經(jīng)紀人和助理以為她是在傷感不能參加韓覺今晚的演唱會,于是出聲安慰,說這次錯過了還有以后,【極限演唱會】、《歌手》總決賽的幫幫唱、《民宿小屋》第二季、下一季《歌手》……總之機會還多。 姜綺越聽越想哭,深吸一口氣,卻說,對,機會還多。 章依曼準備退賽的消息暫時還沒有傳開。姜綺暈著腦袋,揣著重磅消息走出章依曼休息室的時候,迎面遇到了其他幾個來打招呼的參賽歌手,他們臉上帶有姜綺熟悉的【等會兒輪到我給上司敬酒了】的緊張感。姜綺聽著身后傳來的談笑,心想這些人如果知道章依曼今晚不僅準備退賽,甚至還要隱退的話,他們的笑聲會不會更放松、更真誠一些呢? 【隱退啊……】姜綺惋惜著她那還沒開始,就要胎死腹中的社畜逆襲計劃,一點也放松不起來。 盡管章依曼沒講韓覺會不會跟著一起隱退,但姜綺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答案。作為韓覺頭號粉絲的她,自有一種直覺——沒了章依曼的樂壇,未必能留得住韓覺。看著眼前屏幕里華麗演唱的歌手,姜綺幻想了一下未來沒有韓覺和章依曼的樂壇,只覺得無味至極?!菊媸堑?,還不如聽到你們結(jié)婚的消息呢?!?/br> 在經(jīng)紀人心驚膽戰(zhàn)的注視里,姜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眼睛盯著屏幕,思緒卻毫不客氣地飄到了遠在千里的魔都。 …… …… 胡霏和會長一幫韓覺后援會,在下午很早的時候就到達了體育場外面,幫著工作人員將應援棒和禮包之類的東西擺在座位上,然后在門口等著后援會的成員,準備派發(fā)一些定制的應援物品。 她們準備了兩批。一種是常規(guī)的,通過韓覺工作室授權(quán)后批發(fā)定制的周邊,做工精美,很有收藏價值。 另一種各方面相對要粗糙一些,字體隨意,畫功稚嫩。如果不是由會長她們遞過來,韓覺的粉絲們一定要以為是黑粉制作出來侮辱韓覺的玩意。 “這是啥?”小池瞪著眼睛拿起一把扇子。上面畫有一個卡通人物,盡管畫得不完全像,但通過一些特征和神韻,還是能夠辨別出畫的是韓覺。 扇子的正中央,是一個正躺在沙發(fā)上犯懶的卡通韓覺,旁邊空白處寫滿了韓覺的名言名句——【不想出門】、【我怎么沒有出門?我明明下樓倒過垃圾了】、【今天外面下雨,不適合出門】、【今天外面太陽太曬,不適合出門】、【多云?多云更不能出門,萬一走著走著下雨了怎么辦】…… 胡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扇子的手柄處,說:“是向日葵福利院的小朋友畫的。” 這看似奇怪的應援物,都是福利院的小朋友們親手制作的,他們到不了現(xiàn)場,所以只能送來這些心意。 “這個小朋友的洞察力很強嘛,”小池點點頭,把扇子拿在手上給自己扇了起來,決定要了,因為“這樣設計出來的應援物會更有靈性”。 一旁的倩倩拿到了一件短袖,上面畫了一顆橄欖樹,但仔細看,樹葉的部分是用《橄欖樹》的歌詞勾勒出來的。她一邊驚嘆小朋友的設計能力,一邊扒拉在胡霏邊上,想多找?guī)准幸馑嫉闹苓叀?/br> 小夏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她低頭看著手表,只希望演唱會能快點開始。 現(xiàn)在傍晚,觀眾即將進場。小夏看著眼前聚集著的大批觀眾,感覺比印象里首發(fā)站那天的人數(shù)還要多。然而兩場用的體育場是一樣的,能容納的人數(shù)也一樣。小夏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人群里不少人是在高價求票。他們神色焦慮,攔住出現(xiàn)在眼前的每一個人,問對方有沒有票,肯不肯高價轉(zhuǎn)給他們,可不可以加個企鵝,如果打算退票或者認識的人打算退票,拜托聯(lián)系他們…… 小夏暗暗猜測,突然多出來的這些人里,一定有中途退了票的人。小夏記仇,如果遇到了這樣的人,很想問問看對方現(xiàn)在是個什么心情。 “之前看到有人嘩嘩退票,我氣個半死。后來想著老韓已經(jīng)很難受了,看到這種情況一定更難受,我就一口氣買了十張回來!結(jié)果昨天一萬一張全賣出去了,哈哈哈哈??!”姜蕓哈哈大笑,打算把這筆收益花回到韓覺身上。站在她旁邊的老公連連點頭,說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很贊同。 現(xiàn)場的氣氛很好,大家聊著,笑著,臉上都洋溢著雨過天晴的歡快。 天色越來越暗,觀眾紛紛進場了,她們也進場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她們的位置依然在最靠近舞臺的前面。越往里走,會長她們向周圍的人打招呼的頻率就越高,有時干脆就停下來聊上了。跟參加同學會一樣。 這些人里有不少是參加過首場演唱會,失聯(lián)又回歸的老粉。有的人嘴硬,說她們原本不打算來,但覺得韓覺出了這檔子事后,上座率可憐,就過來湊湊人數(shù)。有的人坦誠,說通過這件事重新粉上了韓覺。還有的首發(fā)站之后就回歸到了韓覺的懷抱,一直支持著韓覺直到最后,而韓覺果然也沒讓她們失望。 隨著開場的時間越來越近,場內(nèi)的氛圍明顯開始變化,竊竊聲越發(fā)密集,望向舞臺的目光也變得渴切而又悠長。 終于,當全場觀眾掐著表,一起倒計時喊完了【3】、【2】、【1】之后,燈光應聲而變,韓覺在歡呼聲中出現(xiàn)在了舞臺上。 …… …… 年輕的歌手演唱完畢,向大眾評委和樂隊鞠躬后,在掌聲中慢慢走下舞臺。在這個過程中,現(xiàn)場沒有出現(xiàn)“防空警報”的音效,這意味著沒有奇襲歌手打算奇襲她。年輕歌手得體地向觀眾揮了揮手,帶著一身的輕松,走出了演播廳。 兩分鐘后,串講人沒有立刻上臺主持。 這樣的情況在節(jié)目錄制當中也十分常見,電視里歌手一個接一個排隊唱歌,但現(xiàn)實中間隔很長,有時歌手安排了橋段或另請了樂手,這間隔的時間還要更久。現(xiàn)場的觀眾們早就被叮囑過這一遭,所以見怪不怪,也就耐著性子當是中場休息,伸個懶腰,放松放松,回味一下之前歌手們的表演,思索著結(jié)束后要給誰投票才好。 然而,現(xiàn)場剛sao亂沒多久,預示著節(jié)目繼續(xù)錄制的燈光,驟然放亮,一齊打到了舞臺的后半段,等著下一位出演歌手循光而來。 現(xiàn)場觀眾們愣住了。 如果他們沒有記錯的話,這種特效一般都是歌手出場前的舞臺效果。 但在這之前,不應該都有一句【有請下一位競演歌手!】嗎??? 可是現(xiàn)在串講人都還沒上臺介紹??! 觀眾們以為是節(jié)目出現(xiàn)了錄制事故,急忙交頭接耳起來,用半詢問半提醒地方式小聲說:“這是不是搞錯了啊?” 他們把視線丟向最前方的現(xiàn)場導演和工作人員,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們安然不動地站在攝像機旁邊。 看向串講人,串講人也氣定神閑地坐在位置上,手卡拿在手里,輕輕敲著膝蓋。 此時這位串講人也很好奇這異于流程的情況。當他下午拿到臺本練習串講詞的時候,闌導突然過來講,讓他不用講章依曼的串講詞。他當時點頭說好,心里卻泛起了波瀾。年紀輕輕但草根出身的他,已經(jīng)很懂圈內(nèi)一些心照不宣的玩法。聽到章依曼另有安排,心里一下子就想了很多。之前就聽到風聲,說節(jié)目組大概率是要把章依曼用劇本演出局的,結(jié)果一不小心,韓覺熬過了這次危機,順帶著讓章依曼也被先抑后揚了一把,這樣一來,劇本也將朝相反的方向跟著變動,章依曼這【歌王】稱號大概率是要板上釘釘了。 串講人收起感慨,確保自己臉上的表情無論什么時候看來都是期待。 舞臺前面的人沒有等上多久,就見到身穿一襲白裙的章依曼穿過了由燈光交織的光幕,從舞臺后方慢慢向前走來。 觀眾們來不及深思流程的變化,當看到章依曼的一瞬間,他們只是遵循本能地站起來,鼓掌,歡呼,喜悅。每一期的大眾評委都是新招募的,導致每一次章依曼的出場,都會讓他們發(fā)出大同小異的感慨和歡呼。 “章老師!你好美啊!” “我嫁給你啊!章老師!” “女神?。 ?/br> “……” 親眼看章依曼和隔著屏幕看章依曼,終究是兩種不一樣的體驗。尤其如今的章依曼正值少女向女人的蛻變階段,處于各種意義上的巔峰。一顰一笑一個眼神,都明媚動人,宣告著什么是天生的明星。 各種驚艷的贊譽,章依曼已經(jīng)聽過太多次了。但每一次聽到,她都像第一次一般,由衷得為之欣喜和感恩。 她笑望大家,將臺下每一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給予他們回應。 觀眾于是歡呼地越發(fā)賣力。 好不容易待到人群漸歇,章依曼才迎著鏡頭和目光,舉起話筒,說: “首先我想感謝闌導,給我這個機會當串講人。這次我來當自己的串講人,是因為我有些話想要親口對大家說?!?/br> 章依曼望著臺下的人,緩緩開口: “今晚這首歌唱完,我就要退出歌壇啦?!?/br> 有那么一瞬間,現(xiàn)場的觀眾似乎聽到了思緒在腦子里剎住車的聲音。他們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不知所措。一些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一些人以為這是遲來的愚人節(jié)玩笑,還有一些人掩著嘴巴,放棄了思考。 臺下,串講人震驚地看向?qū)а荨幌嘈拍挲g尚輕、還處于巔峰、未來一片明朗的章依曼,會在這時候準備隱退。而導演只是憂愁得望著臺上的章依曼,珍惜著此時的每一時每一刻。 后臺待機室里,歌手們一個個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任何話語都被堵在了喉嚨。 只有姜綺抿著嘴,悵然若失地看著屏幕。她并不覺得章依曼的做法有對不起節(jié)目組,因為章依曼在隱退前把最后一首歌留在節(jié)目里唱,這本身就是一個大禮??粗聊焕锏恼乱缆?,姜綺不得不感慨,她這輩子恐怕都達不到章依曼的高度了。無論是歌業(yè)上的高度,還是心境上的高度。二十歲出道,用了兩年登頂,二十三歲隱退,絢爛如流星,真是一個傳奇啊。 臺上,章依曼將大家的震驚看在眼中,但她笑容不變地繼續(xù)道:“今天一別,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和大家見面,當然,也有可能就不再見啦。要問我最不舍的是什么,那肯定是我的歌迷了。我出道的時候年紀還小,拿起話筒唱歌的時候更小,很不懂事,除了唱歌其他什么也不會,是大家陪在我身邊,支持著我得獎,鼓勵著我戀愛,陪伴著我成長,包容著我,我很感激?,F(xiàn)在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不能一直是被照顧的那個人啦,我也有了想要付出時間好好陪伴的人,想在他困難的時候支持他,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他。所以當工作的原因,我沒辦法第一時間趕到對方身邊的時候,我想,我是時候離開歌壇啦。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雖然看不到我了,但我的作品依然會陪伴著大家,它們就像天上的星星,雖然比不了溫暖的陽光,但至少會在黑夜里陪著你們。下面這首是大叔聽完我的心聲后寫出來的。《千千闕歌》,送給大家?!?/br> 觀眾里一些人的眼淚早已流了出來。 “不要走啊……” 他們試圖挽留章依曼,但他們心里也知道,能留住章依曼的概率極其微小。 如今的章依曼能拿的獎已經(jīng)拿了,錢也不缺,經(jīng)典的作品更是不少,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她如果想走,是沒人能留住她的。 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大家心里浮起一個名字,但很快,又遲疑起來。前段時間大眾聯(lián)合起來傷害了他和章依曼,在目睹了這丑陋的一切后,他們不感到失望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們兩個要退出歌壇,好像誰也沒有立場挽留他們。 舞臺燈光沉了下來,熟悉的【咚咚】心跳響起。 在安靜的現(xiàn)場,一串伴奏的吉他清脆地響起,明明輕快,卻令人哀婉傷感。在一束燈光里,章依曼舉起話筒,緩緩開口唱道: 【徐徐回望,曾屬于彼此的晚上 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陽 如流傻淚,祈望可體恤兼見諒 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得漫長……】 章依曼的眼里滿是哀傷。 她的眼神穿透了鏡頭,想把最后的心聲唱給一直陪伴她的歌迷。 告別舞臺,她當然也是不舍的。她本就是因喜歡唱歌而拿起話筒的歌手,享受著在舞臺上演唱的感覺。但對于隱退的決定,她絲毫不感覺后悔。 章依曼清楚記得,當聽到韓覺在網(wǎng)上出了事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去到韓覺的身邊,陪他一起度過難關,告訴他,她相信著他,全心全意支持著他。然而有很多人跟她說,要考慮公司的股價,要考慮粉絲的感受,要考慮品牌方的口碑……所以你現(xiàn)在不能去找韓覺。 章依曼忍受了下來,一直沒有去找韓覺。 直到那天晚上,她的直覺催促著她不顧一切地去到了韓覺身邊。 她實在不敢想象,如果她那天凌晨晚了那么一會兒到達魔都,之后又會發(fā)生什么。 也就是這件事讓她意識到了,大叔也是人,也是會受傷的。在愛人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她因為種種利益上的原因不能趕到,盡管這樣很識大局,很成熟穩(wěn)重,但她這樣又算哪門子女友呢? 如果她的未來里沒有韓覺,那她就算名列天后、家財萬貫,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所以,當演唱事業(yè)和感情發(fā)生沖突的時候,章依曼明確知道哪個可以暫且舍棄,哪個必須竭力爭取。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飄于遠方我路上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這宵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 啊,因你今晚共我唱……】 臺下人群里,章耀輝靜靜聽著女兒的歌聲。 在這一期離開,是當初電視臺和【艾都】一起商討出來的安排。其實這本身就是章依曼的意思。只是,他也沒想到,離開的舞臺,不僅僅是《歌手》而已。 對于女兒突然的決意,章耀輝是知道原因的。他原以為事情解決后,章依曼和韓覺打算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似的瞞著他,結(jié)果章依曼帶著韓覺一起飛來了京城。 韓覺坦言自己病癥復發(fā),并且程度不輕。 章耀輝當時什么也沒說,只是轉(zhuǎn)頭問自己的女兒:你呢?你打算怎么辦? 章依曼毫不退縮地牽起了韓覺的手,說她打算退出歌壇,陪著韓覺安心養(yǎng)病。 章耀輝看到了女兒的決心。他知道,就算后來事態(tài)沒有發(fā)生變化,就算韓覺依然承受著不白之冤,章依曼也會打算退出一切活動,只陪在韓覺邊上。 章耀輝不打算阻止了。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阻止兩個相愛的人在經(jīng)歷了種種磨難后依然要在一起的決心。 他最后只是跟兩個年輕人說,去做你們想做的事吧。 【臨行臨別,才頓感哀傷的漂亮 原來全是你,令我的思憶漫長 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樣 停留凝望里,讓眼睛講彼此立場 當某天雨點輕敲你窗 當風聲吹亂你構(gòu)想 可否抽空想這張舊模樣……】 觀眾們已經(jīng)紛紛淚崩。 章依曼的眼眶也蓄著了淚水,到一定程度后終于掛不住,一顆顆滑落到了臉上。然而她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一首離別之曲,被她唱得哀而不傷。 因為她在告訴所有歌迷,能夠遇見大家,她真的很開心。 她會永遠記得大家。 …… …… 胡霏氣喘吁吁地拿起礦泉水,擰開蓋子,小小地抿了一口,不敢多喝。淺淺得潤了潤喉嚨,胡霏放下水瓶,繼續(xù)晃著應援棒,喊著韓覺的名字。邊上其他人也是。 盡管這時候大家的嗓子都快喊不出聲音來了,但她們也依然試圖發(fā)出聲音大喊韓覺的名字。仿佛只有喊出韓覺的名字,她們內(nèi)心澎湃的情緒才能發(fā)泄出去。 整場演唱會下來,韓覺的歌聲依然穩(wěn)而動人,舞蹈依然嫻熟而感染力十足。前段時間發(fā)生的事,似乎沒有在韓覺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快結(jié)束了吧?都快十一點了?!?/br> “什么?這么快?” “剛才老韓返場了兩次,不然十一點結(jié)束?!?/br> “才兩次?不行不行,至少返場五次才可以走。” 大家沙啞著嗓子,基本靠唇語在對話。 演唱會不知不覺接近到了尾聲,大家又蹦又跳又喊,情緒亢奮,滿頭大汗,一點也不覺得累。 “今天的演唱會到這里差不多就要結(jié)束啦?!表n覺坐在舞臺的前沿,拿著一塊毛巾擦著汗水。 臺下胡霏和會長她們立刻配合地大喊:“不行!” 韓覺對著她們笑了笑,說:“那再唱最后一首?” “好!” 這樣的對話其實已經(jīng)進行過兩次了。 胡霏感覺今天的韓覺似乎格外的好說話,似乎返場多少次都會滿足她們。 “那唱什么呢?”韓覺用鏡頭抽選觀眾,讓他們點歌。只要是他的歌,他都唱。 觀眾一下子又興奮起來,一個個舉起手來,希望被選。 以往觀眾被選中點歌的時候,要么點韓覺早期的歌,要么點最近比較火的歌,又或者他寫給其他歌手,自己卻沒唱過的歌。沒有所謂冷門的歌。 今晚,剛才有個觀眾格外機靈,被選中后,她點了韓覺在電影《暗網(wǎng)》的歌手頁面里出現(xiàn)過,卻從未發(fā)表過的歌。這個觀眾原本也只是開開玩笑,卻沒想到韓覺點點頭,說了聲“好的”,竟然真的唱出來了。 這下其他觀眾瘋了,一個個拿出手機,搜《暗網(wǎng)》劇照里,看韓覺的歌手頁面里,除了《高級動物》和《棋子》,其他還有其他哪些歌可以點。當初電影放出來之后,就有人說,韓覺可能真的都把這些歌寫了出來,只不過打算在未來的幾年里斷斷續(xù)續(xù)地放出來。沒想到今晚真的驗證了這個說法。 “接下來最后一個點歌的名額,就給我后援會的會長吧?!表n覺笑著說了一句,然后跳下舞臺,把話筒遞到了會長的身前。他被陷害的那段日子,會長不離不棄,帶著一幫人努力地在網(wǎng)上搏斗,把【兩個疑問】炒熱。事后又帶人四處搜集韓覺的慈善事跡,搭建了福利院的話題廣場,積極傳播周一博的視頻,把真相帶到很遠的地方。韓覺很感激這些人。 會長望著眼前的韓覺和話筒,聽著周圍起哄的聲音,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不變形。 “就……夕陽,咳!就那首《夕陽之歌》。”會長點了歌。 《夕陽之歌》是出現(xiàn)在《暗網(wǎng)》韓覺歌手頁面里的其中一首。 韓覺揚了揚眉,沒想到被選中了這一首。 他點點頭,示意后臺的小周從曲庫里找出《夕陽之歌》的伴奏。 觀眾又歡呼起來。 感覺又賺到了一首新歌。 韓覺跳上舞臺,坐在邊緣,晃蕩著雙腿,握著話筒說:“在唱最后一首歌之前,我有些話想跟大家講。” 現(xiàn)場數(shù)萬粉絲漸漸安靜下來,仔細聽韓覺想說的話。 由于韓覺不在意應援色,所以應援棒是現(xiàn)場發(fā)放的場控應援棒,顏色變化隨后臺控制?,F(xiàn)在全場的應援棒亮起的是深紅色,接近夕陽的顏色,十分好看。 韓覺環(huán)顧了一圈現(xiàn)場,說:“今晚之后,我就要退出歌壇了。” 粉絲們在愣了短暫的一秒來消化沖擊性的信息之后,現(xiàn)場喧嘩聲大作。 “啊啊啊?。。?!”所有人一齊發(fā)出了吶喊。 這種吶喊是急切的挽留,是強烈的不接受,也是疼痛的哀嚎。當聽到韓覺說要退出,她們感覺大腦嗡得響了一下。這種感覺與其說像腦袋挨了一錘,不如說更像一把錐子不斷往大腦里鉆。 她們用盡全力地喊。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要隱退了呢?明明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大家都知道,前段時間發(fā)生了一件事。”韓覺不緊不慢地說。他一開口,全場粉絲哭也好,嚎也罷,都安靜下來聽韓覺的解釋?!半m然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但我感覺我必須休息一下了,因為我生病了。這個病很不好治,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br> 大家明白這個病是什么病了。 胡霏眼神恍然。 是啊,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沒有呢? 她想起十一首公開小樣里的其中五首,想起網(wǎng)上關于韓覺手腕文身的猜測,想起《波西米亞狂想曲》的創(chuàng)作動機。 雖然韓覺如今好好地站在舞臺上,但這個世界曾經(jīng)深深地傷害了他。這個傷,是rou眼所看不見的。 “這個病不好治,但我必須要治好它。我想要對我的家庭負責,對我的愛人、家人和朋友負責,所以做出了退出歌壇的決定?!表n覺說:“這次退出,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會回來。大家可能會在路上看到我,那時候我可能帶著幾個小孩,身體也發(fā)了福,出門也必須要戴假發(fā)。那時候你們可能也組成了家庭,有了孩子。如果遇見了,你們的小孩或許會問,‘這個大叔是誰???’,如果你們回答,‘那是mama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我一定會非常非常開心。” 粉絲頓時泣不成聲。 淚流滿面的胡霏突然大喊:“我等你回來??!” 這一句之后,整個體育場,從四面八方傳來響應: “等你回來!” “會等你回來的!” “等你一輩子!” “我們等你回來!” “一定要回來啊!” “約好了,不回來的是小狗!” “……” 大家哭著喊著。 韓覺笑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鼻子漸漸變酸,眼前的一切就慢慢模糊起來。 他抹了抹眼角,站起來,背對著觀眾,往舞臺中央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等下要唱的這首《夕陽之歌》,是退出前的最后一首。它很有意思。里面的歌詞,幾乎每一句都代表了我的心聲,等于是我迄今為止的人生寫照。最后一首《夕陽之歌》,送給你們?!?/br> 音樂響起,小提琴悠揚響起。 舞臺的燈光變得昏黃,宛如余暉照耀在韓覺身上,他舉起話筒,唱道: 【斜陽無限,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隨云霞漸散,逝去的光彩不復還 遲遲年月,難耐這一生的變幻 如浮云聚散,纏結(jié)這滄桑的倦顏 漫長路驟覺光陰退減 歡欣總短暫未再返 哪個看透我夢想是平淡……】 韓覺當然也很不舍。 曾經(jīng)音樂對他來說,只是一個讓他有存活于世感的船錨。后來慢慢的,他也喜歡上的音樂這種表達自我的方式。他用音樂表達喜怒哀愁,原本只是記錄過去的回憶,漸漸地他也開始記錄當下的生活。 對于歌迷,他以前只把對方當成做買賣的顧客,愛聽不聽,愛買不買。然而慢慢的,他開始意識到,有這么一群人因為聽了他的音樂之后,人生發(fā)生了轉(zhuǎn)變,有一群人從中獲得了勇氣,有人從中想通了困擾,有人釋懷了曾經(jīng)無法釋懷的心結(jié)。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的音樂原來能給這么多人帶來意義。 而讓他意識到這些、給他的人生帶來變化的,是章依曼。 【曾遇上幾多風雨翻 編織我交錯夢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彎 伴我走過患難 奔波中心灰意淡 路上紛擾波折再一彎 一天想到歸去但已晚】 現(xiàn)在他的船錨已經(jīng)不是音樂了。 是章依曼。 這個世界只要有章依曼這個傻妞,那他就迷失不了。 只要這個世界有章依曼,那這個世界就還值得他去熱愛。 韓覺一邊繞著舞臺走動,一邊唱著歌,歌聲里悵然又釋然。 把所有歌詞唱完之后,在還沒結(jié)束的伴奏里,韓覺站到了舞臺的中央。 腳下的升降梯緩緩下沉。 粉絲們在激昂的音樂里大聲喊著韓覺的名字。 而韓覺只是笑著跟她們揮手,用口型對她們說:約好了,我會回來的。 然后,他先是身子沉到了舞臺下方,然后是腦袋。最后消失不見的,是他一個豎著大拇指的手勢。 …… …… 午夜。 全球互聯(lián)網(wǎng)震動。 只因章依曼和韓覺,于同天宣布退出歌壇。 —————— 注: 《夕陽之歌》——梅艷芳。推薦2003年告別演唱會那一版。 《千千闕歌》——陳慧嫻。推薦【幾時再見】告別演唱會那一版。另也推薦張國榮在89年告別歌壇演唱會上唱的那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