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自脖子以下,她整個身體都爛透了,唯有一張臉還跟活著時候一樣,蒼白而漂亮,帶著一副無知無覺般傻呵呵的笑。她一邊笑一邊慢吞吞朝前走著,那種奇怪的腳步聲就是她所發(fā)出的,因?yàn)樗齼芍荒_爛得好像兩團(tuán)濃稠的漿液,依稀能看到里頭的骨骼,骨骼沒有腳掌,只有兩條纖細(xì)的小腿骨撐著地面,所以一路走一路只看到兩行細(xì)而長的線自土里深深淺淺地劃過,形成一串同她腳步聲一樣無比詭異的“腳印”。 有個人就踩著那兩條“腳印”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跟著,低垂著頭, 也不能說那是人,但因?yàn)樗4娴臓顟B(tài)實(shí)在太過完美,所以很難將他當(dāng)成是一具尸體。 他就是黑子當(dāng)日在白家祠堂里所見到的那具美得好像個女人一樣、但無法確定其身份、也無法猜測他死亡年歲的尸體。 記得那時,在所有村人都沒有料想的情形下,那些橫七豎八倒在白家祠堂周圍所有的尸體突然間全都復(fù)活了起來,無論是老尸還是新尸。唯有他卻一點(diǎn)動靜也沒有,由始至終始終那么安靜地躺在地上。 但眼下他卻跟那些活尸一樣走動了起來。 “是也變成了‘不化骨’么?”聽到這里羅小喬忍不住問黑子。 黑子沒有回答,只一邊捏了捏自己那些干硬變形的手指,一邊若有所思地繼續(xù)道,就在他一邊發(fā)著抖,一邊傻愣愣看著那具尸體從自己邊上直挺挺地走過時,他突然發(fā)覺那具尸體周圍似乎隱隱環(huán)繞著什么東西。 那些東西極其模糊,好像香煙剛吹出來時繞在人身邊的感覺。但仔細(xì)看,又好像一些沒有骨頭的手似的,它們軟塌塌地纏在尸體的腰腿處,把那尸體同前方的墓姑子纏在了一起,于是墓姑子每朝前走動一步,尸體便慢慢跟隨一步。 然后很突然的,走在前面的墓姑子一下子停了下來,仿佛感覺到黑子的視線般回頭看了他一眼。 黑子說到這里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好像透過周圍的黑暗又一次見到了當(dāng)時那女人的眼神似的。隨后用力吸了口氣,訥訥道: 那視線真不能看,明明笑嘻嘻的好像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可是眼神跟兩把刀子似的,一看就好像自個兒的魂都被挖出竅了一樣,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直等到黑子回過神的時候,他就發(fā)覺自己跪在地上用自己的手指挖著地,被挖出的那道淺淺的坑里全是自己的血和皮rou,而墓姑子和那個長得像女人一樣好看的尸體卻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周圍依舊動游西蕩著那些面無表情的活死人,它們在烈日下散發(fā)著臭不可聞的味道,好像完全沒有留意到黑子存在般在他身邊走來走去,但黑子剛一站起身想逃離這個地方時,它們便又馬上如獵犬般地朝他轉(zhuǎn)過了頭,隨后歪歪扭扭朝他走近了過來。 后來漸漸的,黑子意識到自己只要一直保持著那種跪爬的姿勢,在地上用自己的手挖著坑,那些活死人就不會傷害他。 但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的手去挖而不借助工具?黑子不知道,似乎那是存在于他意識里的一種本能,也似乎是墓姑子對他說的,在她消失前所看向他的那一眼的瞬間。 而無論最終的原因是什么,總之他覺得,自從那個很像墓姑子的東西看過他之后,他腦子里就好像缺了些什么似的,常常管不住自己的手腳,也常常管不住自己的頭腦。所以,此后他唯一的生活就是在那片墳地里挖著一個又一個坑,卻也不知道那些坑究竟是要做什么用。每天總是過得渾渾噩噩的,有時完全分不出白天還是夜里,餓了就爬到附近有槐樹的地方,拔上面的嫩葉子或者挖長在周圍土里面的塊莖吃??柿司驮诋?dāng)年守墓人住處的那口廢井里找點(diǎn)水,或者嚼一些凝在樹葉上的露水。 就是這樣,不知不覺他也那么多年活下來了,有幾次見到有警察進(jìn)村搜索,那是因失蹤的警察而被派來對這村子進(jìn)行搜索和調(diào)查的一些人。這時候他求救的欲望會被本能地燃起,他悄悄追逐那些人,用自己的方式告誡那些人,想幫助那些人順便幫助自己逃出這地方。但最后,總是一次次看到那些人身陷鬼打墻般的境地,一次次被逼到絕路,然后被“不化尸”們干凈殺絕,之后變成了它們中的一部分。 于是心越來越冷,逃生的希望也越來越淡。 之后,隨著墳地里坑洞的增多,他可以移動的范圍也越來越多,那時,他已完全放棄逃離這村莊的念頭了,只覺得這種千篇一律的生活方式似乎已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而頭腦和口舌也已退化得如同這村里的山石一樣僵硬,那種難以思維、無需交談的感覺,磨滅了一個人想要尋求自由的欲望,于是他甚至覺得那樣的現(xiàn)狀也挺好的,也許自己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變成了那些沒有知覺的“不化尸”中活生生的一員。 卻沒想到,這潭死水會因幾年后一撥人的闖入而再次被打破。 因?yàn)槟切┤说某霈F(xiàn)引發(fā)了一些同過去不太一樣的、很不尋常的事情。那些事情令他無法再回復(fù)到原先平靜單一的生活狀態(tài)里,也因此,他原本在這充滿了活死人的村子里看似沒有什么威脅的生活,也就此一去不復(fù)返,逼得他不得不再次為了自己的安危和生存而窮盡一切方式。 那些人就是之前黑子對我們所提到的,同我們一樣,為了所謂的冒險活動而闖進(jìn)槐安村里探險,并最終被埋進(jìn)了他用兩只手挖出來的土坑里的那批人。 全文免費(fèi)閱讀 196養(yǎng)尸地二十二 那個時候的槐安村已在眾說紛紜的傳說里變成了“黃泉村”。 為了獵奇,一批自發(fā)組織的探險者帶著攝影設(shè)備進(jìn)了村里,和謝驢子他們的目的一樣,他們也是為了這村里詭異的過去以及有鬼怪存在的傳說而來,想要把真實(shí)的鬼影拍攝下來,不過相較謝驢子這些人單純一些,那些人進(jìn)村做這種事,純粹是為了學(xué)術(shù)研究。 原本黑子并不想理會這些人,因他們在村里行動時所引發(fā)的嘈雜足以引起“不化尸”的注意,所以死只是遲早的事,況且他們對他的警告毫不理會,只好奇他是如何一個人存活在這個死村里的,黑子受不了他們那種采訪式的追問和獵奇般的目光,便逃離了那些人。 但后來無意中再次到了他們附近,聽到了他們交談,才發(fā)現(xiàn)他們竟還帶了個懂得驅(qū)邪避鬼的道士同行。 道士年紀(jì)不大,最多四十來歲樣子,所以也不知是真本事還是瞎蒙卻撞了正,因?yàn)槿齼上滤推杆愠?,這村里應(yīng)是沒什么鬼魂,但卻有種介于人和鬼之間的東西,所以讓這村子成了一個任何活物也待不下去的積陰地。 這一說,就跟當(dāng)日我對謝驢子他們提到了墓姑子事情一樣,引得所有人請情緒更加高亢起來。他們扛著攝像機(jī)到處拍攝,甚至還在白家祠堂安營扎寨,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陷進(jìn)了這個村子如同鬼迷宮一樣的怪圈里。 直到當(dāng)天半夜,他們才終于發(fā)覺了這一點(diǎn),卻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因?yàn)樗麄冊诎l(fā)現(xiàn)了試圖來再次過來警告他們的黑子的同時,便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落入了一個他們連做夢都沒想到過的可怕境地里—— 他們被聞聲而來的“不化尸”們無聲無息地包圍了。 最初他們不知道那究竟是些什么東西,于是慌亂間只想用棺材把門擋住,但當(dāng)年白家祠堂厚實(shí)的門窗尚且完全沒能保護(hù)住躲在它里頭的槐安村村民,如今那么多年過去,它更是無力保護(hù)那幾個躲在里頭試圖靠幾塊破門板和棺木擋住“不化尸”行動的探險者們。因而當(dāng)場就有兩名反應(yīng)最慢、體力最差的死在了祠堂里,其余幾個人身手還算敏捷,瞅準(zhǔn)了那些活尸雖然力大無窮并且捕捉的速度驚人,但還沒靠近獵物時它們的移動力是很差的,便想辦法跳窗逃了出去,并在黑子的引領(lǐng)下一路逃往比較安全的地方,也就是他家的這間小倉庫里。 這情形幾乎就跟我們的遭遇一模一樣。 到小倉庫后,那些人發(fā)覺帶來的那名道士不見了。 當(dāng)時所有人都以為他也已經(jīng)遇了難,這是很顯然的,畢竟那些活尸的行動就如同幽靈一樣,在他們逃生的途中隨意抓住一個,根本就不會令這些一心只顧著逃命的人察覺到。于是在恐懼又悲憤地聽完了黑子對這村子過往所進(jìn)行的講述之后,他們便只能如同驚弓之鳥般躲在這個小屋里,聽著外頭的一舉一動,一邊想著如何逃離出去的對策。 那樣折騰了整整一宿后,天亮?xí)r分,屋外頭起了一陣怪異的大風(fēng)。 黑子說,之所以說它怪異,是因?yàn)檫@個村在兩邊大山的包圍下,根本從沒見過吹那么大的風(fēng),至少在他活的這么些年來從未碰見過。所以乍一聽見風(fēng)大得吹的房子吱吱嘎嘎響,不由得叫他有些魂不守舍的,偏這當(dāng)口突然間房門被拍響了,砰砰砰一陣嚇得一屋子人立刻就躲進(jìn)了角落去,怎么也不敢靠近那扇門。 最后還是黑子膽子大點(diǎn),湊到門縫處心驚膽戰(zhàn)地匆匆看了一眼,卻怎么也沒想到,外頭拍門的那個人竟是失蹤了一夜的那名道士。 失蹤了一晚上的道士衣衫不整,在風(fēng)里搖搖欲墜地站著,看起來很是狼狽,但絕對沒有被那些活死人咬過,更沒有變成它們中的一員。于是黑子趕緊就放他進(jìn)來了。 一見到是他,那些人立刻從原先惶恐不安的狀況里緩解了過來,因?yàn)楦杏X這道士就好象他們的主心骨似的,最初拍攝就是在他的帶領(lǐng)下一路在村里轉(zhuǎn)悠,似乎他們的行程安排都是照著他吩咐來的,所以在他失蹤后,那些人無論怎么商量也總是一副沒著沒落的頹廢。如今他一出現(xiàn),趕緊圍攏住他七嘴八舌地問他失蹤后的狀況,并將黑子說的話跟他講了,然后急著要他出出主意,怎樣才能離開這個仿佛活地獄一樣的地方。 道士聽后好一陣沒說話。 隨后嘿嘿笑了兩聲,他沒有回答他的那些同伴,而是回過頭對站在一旁的黑子道:你爺爺能知道“不化尸”這名頭,倒也有點(diǎn)意思。那種東西一般原是極不容易出現(xiàn)的,但你這村子里不僅出了“不化尸”,還出了一大片,這是有原因的,知道原因是什么不? 黑子搖搖頭。 他又嘿嘿笑了聲,回答說,因?yàn)檫@村是片極好的養(yǎng)尸地,養(yǎng)了好多年的尸體了,可謂方圓數(shù)十里內(nèi)皆沾染了它的陰煞之氣,所以,你這小子是怎么能活到現(xiàn)在的? 黑子便將自己在墳地里用自己手指給那些活尸挖土坑的事跟他說了。 他說完,那道士再次沉默了陣,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看來,這地方一定壓著個大東西。不知被什么東西給鎮(zhèn)著,到現(xiàn)在還出不來,所以那些活尸需要借著你這童男之手挖出帶著生人血的坑,用來到時埋進(jìn)些什么,好讓那個大東西從束縛里解脫出來。 黑子一聽可害怕了。 原本那些“不化尸”就夠可怕的了,沒想到道士說這村里還壓著個更可怕的大東西。 那大東西究竟是什么? 有究竟被壓在什么地方?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手腳冰冷地想著,是不是到了他把那些活尸想要他做的事全都做完了,那就是他死去的那一天了…… 似是看出了他這一想法,道士再次嘿嘿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幸虧你遇著我,也因這屋里還有那么多柳木,所以還有救。 怎么救?黑子急急問他。 他沒回答,只是低頭在屋子那些柳木堆里慢慢找著,從中尋了些顏色特別暗,握著特別沉的出來,隨后用劈柴刀一刀一刀將它們劈成手指那么粗細(xì),筷子那么長條,約莫百來根,脫下外套一卷,便招呼黑子出了門。 黑子也不知道他這到底是要干啥,但既然他那樣說,就抱著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一路跟著他朝外頭走去。 誰知才一出門就碰上活尸了,就在門口的地方突然出現(xiàn),嚇得黑子撒腿就往屋里逃。 但還沒進(jìn)門,卻聽見身后噗的一聲悶響,有什么東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隨后他見到原本在屋里驚慌失措的那幾個人神色一亮地朝屋外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對著他身后的道士叫:大師!你怎么殺了它的??大師?? 黑子很吃驚。 回過頭才發(fā)覺,剛才突兀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那個活尸,那個被警察用子彈都射不死的活尸,竟然死了般一動不動地仰天躺倒在了地上。皺巴巴的額頭上插著一根柳木,顯然它就是被這東西給輕易釘死的。 見狀黑子不由奇道:它怎么死了??連子彈都沒能打死它們,你怎么用一根木條就把它給弄死了?? 聽黑子這么問,道士咧開嘴哈哈大笑了幾聲,卻也沒有回答,只自顧著朝著西面方向大步走了過去。這一下所有人都趕緊上,仿佛跟著一個救命活菩薩似的。 說真的,那時候的道士還真的像個救命活菩薩一樣,他用柳木釘死那具活尸的手段真是厲害極了,不由叫黑子也重新燃起了能逃離他那么些年來已如行尸走rou般生活的狀態(tài),回到人過的日子里去的希望。 當(dāng)下便也急急跟了過去。 一路上真有些大開眼界,因?yàn)榈仓灰霈F(xiàn)那些活尸,無一不被這道士輕易刺倒,因而令緊跟在道士身后那一行人的底氣也越來越足,甚至又有了拍攝的性質(zhì),將他釘住活尸的那些手段全部拍攝了下來。 可是就在眼看著西邊那片墳地出現(xiàn)在視野之內(nèi)的時候,突然一陣極強(qiáng)的風(fēng)起,一下子飛沙走石將周圍籠罩得如同彌漫的煙霧般模糊。 風(fēng)里誰也看不清誰,誰也看不清自己在朝哪個方向走,只本能地叫著那個道士的名號,可是沒叫兩聲卻又被撲面的泥沙給嗆得打斷。一時所有人都亂做了一團(tuán),黑子說,那就好像在一片濃霧里瞎轉(zhuǎn)悠,你能隱約看見周圍有人的影子在晃,聽得見他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但就是靠近不了他們。而且被濃霧糟糕的是,那些如同濃霧一樣的泥沙被風(fēng)打在臉上和身上是生疼的,疼得生生都刮出了血絲,他當(dāng)時很害怕,生怕血腥氣會將隱藏在那些看不見的角落里的活尸們給引來,畢竟能見度差,對于它們來說根本就是沒有一點(diǎn)妨礙的。 于是他硬忍著不吭一聲,也不動一步,就死死抱著棵槐樹藏在它高大粗壯的樹杈上,閉著眼屏著呼吸等那陣風(fēng)從身邊走過。 那樣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而呼吸也一下子暢了,沒有割疼人皮膚的泥沙,也沒有發(fā)著尖叫咆哮在四周的颶風(fēng)。 于是他慢慢睜開眼,便看見周圍空氣中逐漸平靜沉淀下來的塵土內(nèi),靜靜待著無數(shù)具“不化骨”的尸體。它們無一例外腦門心處被插了根柳木,有些倒在地上,有些就那么直直地站著,一動不動,好像石像似的,從他和那些抱著攝像機(jī)惴惴不安四下環(huán)顧的人前方不遠(yuǎn)處,直至西邊的墳地邊。 道士人呢?他聽見那些人抬頭問他。 他努力朝更遠(yuǎn)的地方看了看,沒能找到道士的蹤影,便只能搖搖頭。 那一起找找?他們互相望了幾眼后有些無奈地道。 隨后一起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精致不動的“不化骨”朝墳地方向?qū)み^去,黑子見狀正要跳下去跟他們一起找那個很神奇的道士,卻不料就再此時突然聽見一陣奇怪的鈴聲從墳地方向搖搖曳曳地往這邊飄了過來。 黑子說,那聲音聽起來就好像過去請來神婆給重病人招魂用的鈴聲。 開始遠(yuǎn)遠(yuǎn)的,好像幻覺似的,不出一會兒功夫所有人都聽見了。他們不由停下腳步想看看到底是誰弄出了這樣的聲音,而他們在低處看不到的是,被一處高聳的墳墩坡給擋住的地方,有個瘦長的身影一搖一晃在前頭走著。 那身影看著像個女人,頭發(fā)又黑又長,面孔蒼白而標(biāo)志。 因而黑子毫不費(fèi)力便認(rèn)出,這就是白家祠堂里那個沒有跟其它尸體一樣復(fù)活過來,之后又被長得像墓姑子一樣的東西牽著走的那具極其美麗的尸體。 但和前兩次看到的有所不同,這一次,這具尸體竟睜開了眼。 似乎他也活了過來,可是兩只黑幽幽的瞳孔里一點(diǎn)神采也沒有,眼珠也一點(diǎn)不會轉(zhuǎn)動,即便他一路走著,始終沒有見過他兩只眼睛動過一下。 當(dāng)啷……當(dāng)啷啷啷…… 隨后黑子又聽見了那陣鈴聲,它從一支長長的柳枝上傳出來,是一串銀燦燦的鈴鐺。 它在風(fēng)里不停地晃動著,不停地撞擊出那種招魂般細(xì)長悠遠(yuǎn)的聲音。 而就在它下方,那名剛才失蹤在所有人眼前的道士握著它,慢悠悠地晃動著它。每晃一下它就更用力地響一下,每響一下,那漂亮得如同女人般的蒼白尸體便朝前走動一步。 奇的是,他走路時兩條腿竟不似那些不化骨般僵硬,幾乎同活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正這么琢磨著的時候,黑子突然見到那道士朝他方向笑了笑。 黑子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笑。 后來知道了…… 因?yàn)榫驮谀且蝗艘皇x去的方向,所經(jīng)之處,原本如同石雕般一動不動的那些“不化骨”又從地上爬了起來,包括黑子同那些在樹下到處找著道士蹤影的人附近的那一些…… 黑子立刻大叫起來。 想警告那些人趕緊逃,卻哪里還來得及。僅僅不過剎那間的功夫,原本活生生的人全部被那些“不化尸”撕成了碎片。 沒錯,確確實(shí)實(shí)的碎片。 與此同時那些活尸全部圍攏了過來,到黑子所待的那棵樹下用力將手指朝樹干上插了進(jìn)去,一下又一下,生生將那棵碩大的槐樹撕成了兩截! 全文免費(fèi)閱讀 197養(yǎng)尸地二十三 “既然這樣你怎么還活著?”聽到這里謝驢子不由打斷了黑子的話詫異地問。 黑子沉默了下,道:“我怎么還活著?這我自己也記不清了。只記得當(dāng)時樹被那些東西一下子弄倒,我也跟著從樹上跌了下去。臉還沒挨著地,我就被地面上沖天的惡臭給熏昏了過去,醒來時,我發(fā)覺自己又回到了墳地里,蹲在地上在把那些被撕成碎塊的尸體朝那些被我挖出來的土坑里扔。好像那么做已經(jīng)挺長有一段時間了,因?yàn)槲沂稚虾蜕砩系难家呀?jīng)干了,可是我卻一點(diǎn)也想不起來清醒前自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從樹上跌下去后那些活尸有沒有對我怎么樣,我一點(diǎn)也不記得……” “該不會是被什么給上身了吧。”這時汪進(jìn)賢突兀插了一句。 “上身?”黑子想了想,出乎我意料地沒有否定:“也不是沒可能。那會兒也常常想,一個人怎么能在完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還在做著那種事呢,要么是夢游,要么是鬼上身。所以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那可能?!?/br> “……那會是什么鬼?”角落里響起小邵的問話。 黑子再次皺眉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但也許跟那塊碑有關(guā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