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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蘇慕宜道過萬福,輕輕道:“妾做了些糕點,想請陛下品嘗味道?!?/br> 食案上的精致糕點孩冒著熱氣,顯然剛出蒸籠不久,霍珣掃了一眼:“尚食局的手藝,比你要好?!?/br> 又道:“你若無誠意,孤便走了?!?/br> 蘇慕宜怕他當(dāng)真就這樣離開,于是躬身行禮:“宮中傳言,陛下要去清泉行宮,妾想求陛下,帶妾同行?!?/br> 他仿佛聽到十分好笑的笑話,漂亮的鳳眸半睞著:“孤憑什么答應(yīng)你?” 的確,他沒有理由答應(yīng)這個請求。 “妾很害怕?!碧K慕宜輕聲道,“自從登基大典過后,妾一直很害怕,擔(dān)心那些人仍然藏在暗中,只等時機(jī)一到,便會取走妾的性命?!?/br> 霍珣雙臂搭著扶手,饒有興致看她演戲,哂笑道:“羽林衛(wèi)又不是死人,你怕什么?” “陛下說過的話,可還作數(shù)?”蘇慕宜微微仰頭,瞳中盛著明亮溫柔的光,“陛下允諾過,會保住妾的性命?!?/br> 她本就生得美,故作凄楚時,睫羽半掩,瑩白的臉龐帶著幾分脆弱美感,如易碎的琉璃。 被她這樣望著,霍珣難免有些不自在,煩躁地盯著她:“又想耍什么花樣?” 真以為他會輕易上當(dāng)?霍珣眸中攢起冷意。 然而五臟廟不爭氣,控制不住地發(fā)出一陣咕嚕,是了,批閱完奏疏,他還未用午膳。 這下,兩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思量一番后,蘇慕宜決定賭一把:“陛下要在妾這里用些點心,墊墊肚子么?” 他沒有接話,蘇慕宜便當(dāng)他同意了,主動奉上酥酪。 怕霍珣信不過,她取來銀湯匙,舀起一小勺送入口中,親自試吃給他看。 “你還不至于蠢到在長秋殿給孤下毒。”霍珣這樣評價她。 蘇慕宜放下湯匙,順著他的話接道:“妾只求活命,絕不敢對陛下有半分不臣之心?!?/br> 她又說:“小廚房還有桂花糕和豆沙餅,陛下想嘗嘗嗎?” 見他未置可否,蘇慕宜去了趟小廚房,取出熱氣騰騰的糕點。 食物的甜香氣息濃郁誘人,霍珣腹中饑腸轆轆,面前的酥酪卻只動了一勺。 “不夠甜?!彼忌逸p挑,似是不滿。 這人可真難伺候,蘇慕宜只能忍耐,想了想,“妾先前做了一罐桂花蜜,陛下加點在酥酪里頭,可以么?” 霍珣頷首,示意她去拿。 桂花蜜盛在小壇子里,蘇慕宜取下封蓋,舀出半勺澆在凝固的酥酪上,霍珣卻道:“再加點兒?!?/br> 于是她又加了一勺,霍珣嘗了口,甜度總算夠了,這才端起碗。 一碗酥酪很快見底,他又吃了塊點心,盡管糖放得少了些,不過餅皮酥軟,豆沙綿細(xì),味道尚可。 雪霰子打在屋檐上,嘩啦作響,霍珣接過蘇慕宜遞來的巾帕,揩去指尖沾染的甜膩。 不知不覺,他竟然在長秋殿待了將近一刻鐘,和這女子一起。 當(dāng)真是樁稀罕事,倘若霍琿地下有知,應(yīng)當(dāng)如何反應(yīng)呢? 霍珣神色轉(zhuǎn)冷,扔下巾帕起身往外去,覷見蘇慕宜如釋重負(fù)。 仿佛只要離他遠(yuǎn)些,她就會輕松許多,面上也不再是柔婉順從的笑意。 他忽然止步,唇角微挑,“想去栗山,可以,但孤身邊從不留無用之人?!?/br> …… 待他離開后,蘇慕宜還在回想這句話。 對于去栗山的事,她并未抱太大期望,能征得霍珣同意自是最好不過,若是未能成功,也無妨。 時日還長,慢慢籌謀,總會尋到機(jī)會與母親傳話。 然而霍珣居然爽快地點了頭。 午后,紫宸殿的近侍將兩套女官服轉(zhuǎn)交給她,并說明日卯時會有小黃門前來接引,請?zhí)K娘子務(wù)必準(zhǔn)時隨御駕離宮。 他說身邊不留無用之人,所以將她當(dāng)做女官使喚。 蘇慕宜轉(zhuǎn)念又想,霍珣尚未納妃,堂而皇之帶她去清泉行宮,這事兒傳出去,的確影響不大好,還是盡量少惹點麻煩為妙。 翌日卯時初,雪霽,天子的玉輅離宮,其后跟隨十來輛馬車,浩浩蕩蕩駛往栗山。 許是念及新帝尚在病中,車廂內(nèi)防寒保暖措施做得極好,蘇慕宜甚至覺得,有點兒熱。 霍珣半靠著車廂壁,擁著白虎皮縫成的毯子,心無旁騖看書。 他看的是《大燕名將傳》,蘇慕宜六歲就把這本書記得滾瓜爛熟,自是提不起興趣,安靜跪坐一旁侍立。 驀地,車廂外傳來馬嘶,褚叡的聲音響起:“陛下,南地急報?!?/br> 第11章 行宮 “不如,孤與你打個賭?!薄?/br> 聽到南地二字,蘇慕宜心中一驚,想到現(xiàn)今正在寧州督造固堤工事的老父親。 霍珣掀起眼皮,將書棄置一旁:“下去?!?/br> 車廂里只有他們兩人,這話毫無疑問是對她說的。 她只好行禮告退,踩著小杌子登下馬車。 褚叡疾步向玉輅行來,與她抱拳行禮,右手拿著封密函。 興許,里面便有父親的消息。 蘇慕宜按耐住不安,向他道了個萬福,退至不遠(yuǎn)處等候。 四野白雪蒼茫,車中的談話聲很低,還未來得及仔細(xì)分辨,便被寒風(fēng)吹沒了。 等了許久,才見褚叡出來,對她說:“蘇娘子,陛下召您進(jìn)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