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母親說了這些事，蘇慕宜心道，看來他并未騙自己，年后是要離京去趟南地。

    除夕臨近，家中上下都為佳節(jié)做準(zhǔn)備，廿八這天午后，蘇慕宜帶皎皎出門去了縣主府。

    薛明姝事先得知她會過來，準(zhǔn)備了茶湯瓜果招待。

    蘇慕宜莞爾道：“我家中商號還有事要忙，便不留下陪坐了，煩請你照看皎皎，酉時初，陛下會接她出門賞花燈。”

    小女郎還想勸幾句，卻被蘇慕宜搪塞回去，安置好皎皎，她不忘交代女兒：“在姑姑家里要聽話，記得阿娘交代過你的事嗎？”

    皎皎點(diǎn)頭，乖巧地道：“記得，要早點(diǎn)兒回姑姑家，等晚上阿娘再來接皎皎回去?！?/br>
    蘇慕宜摸了摸那軟乎乎的小臉，滿目溫柔。

    處理完政務(wù)，霍珣迫不及待乘車去了縣主府。

    甫一進(jìn)門，便被告知蘇慕宜把女兒送過來，徑自離開了，盡管在他意料之中，霍珣心中多少還是有點(diǎn)失落。

    皎皎小跑過來，踮著腳，遞給他半塊芙蓉糕，“姑姑給的，皎皎留了一半，送給您。”

    霍珣接過，心中大為感動，牽著女兒去和薛明姝夫婦用晚膳。

    冬日天色黑得快，不多時，廊下掛起羊角燈，霍珣給皎皎加了件保暖的小披風(fēng)，與孩子乘車去了朱雀街。

    皎皎雖然只來逛過兩次，卻已記得大致方位，道旁掛上了各色花燈，行人如織，絡(luò)繹不絕。

    前方街口被堵住，馬車行進(jìn)不得，霍珣抱著皎皎下車步行。

    越往里走，行人越多，為了讓女兒視野更開闊，霍珣讓小家伙跨坐在了自己脖子上，與那夜買糖葫蘆時一模一樣。

    對此，皎皎很是高興，歡快地與他聊天。

    孩子在他面前從不設(shè)防，不出幾句，霍珣推斷出蘇慕宜的去處。

    她既然借口出門探望嘉寧縣主，定然不會現(xiàn)在就回去，而她又與薛明姝說家中還有事要忙，想來，應(yīng)是幫著處理母親名下商號的一些事務(wù)。

    沈家商號在靖安城內(nèi)一共兩家分號，一家城東，一家城北。

    城北的商號位置偏僻，與縣主府相去甚遠(yuǎn)，一來一回至少得一個時辰，她應(yīng)該是去了城東那家。

    思及此，霍珣開口，故意誘哄女兒：“前面放著一盞很大的花燈，足有兩層樓那么高，皎皎想不想和阿娘一起看？”

    “想的?！别鹾诘捻淤康孛髁?，而后小聲道，“可是，阿娘沒有告訴皎皎她去了哪里，只說讓我在姑姑家里等她?！?/br>
    霍珣揚(yáng)眉一笑，“伯伯帶你去找她?！?/br>
    內(nèi)室，燈焰的光芒漸漸黯淡，蘇慕宜挑了挑燈芯，對完賬簿最后一頁，交還給賬房老先生，“我看過了，并無錯漏之處。”

    那賬房是從前在雁城時負(fù)責(zé)教授她的老師傅，后來大燕與北戎開戰(zhàn)，他回了靖安頤養(yǎng)天年，因?yàn)槿藢捄窭蠈?shí)，又被她母親沈氏請出山，幫著打理名下分號的賬務(wù)。

    “小姐請放心，老朽做事不會出錯?！崩舷壬哿宿郯醉殻眯奶嵝阉?，“時辰也不早了，您早些回府，以免國公夫人擔(dān)心?！?/br>
    蘇慕宜道：“我女兒還在嘉寧縣主府上，須得先將她接回來?！?/br>
    老先生起身送她出門，又說近來南地商號有幾味藥材賣得特別好，是否要多囤些。

    幾味藥材都是治療風(fēng)寒的常用藥材，蘇慕宜細(xì)心記下，并說，如果有充足貨源，囤些也無妨。

    走出商號不遠(yuǎn)，撞上身量高大的俊美男人，被他抱在懷里的皎皎搶先開口，“伯伯，阿娘果然在這里?！?/br>
    她并未透露去處，也不知霍珣是怎么尋到這里來的。

    “您怎么過來了？”蘇慕宜笑了一笑，又對皎皎說，“今夜玩得開心嗎？夜深了，和阿娘回家罷。”

    “不好。”皎皎緊緊抱著霍珣的脖頸，神色篤定，“伯伯說了，朱雀街有盞兩層樓高的大花燈，皎皎要去看仙燈，阿娘也一起?！?/br>
    兩層樓高？她也沒有見過這么大的花燈，聽起來新奇，隱隱又覺得，是霍珣故意誆騙孩子的。

    霍珣抱著皎皎走近，溫言道：“一起去吧，離這里不遠(yuǎn)，再走兩條街便能到了?！?/br>
    其實(shí)她應(yīng)該拒絕的，可是看見皎皎眼底的期盼，忽然便有些動搖。

    假使霍珣撒謊，前面沒有什么仙燈，正好借此機(jī)會拆穿他的偽裝，省得女兒每次都被他輕易騙了去。

    穿過兩條街道，霍珣并未帶她們繼續(xù)前行，而是進(jìn)了一座茶樓。

    眾人上到二樓臨窗的雅間，褚叡等候多時，抱拳行禮：“臣見過主上、蘇娘子?！?/br>
    “褚叔叔。”皎皎甜甜地道，“花燈在哪里呀？”

    “請小小姐稍等片刻?！闭f著，褚叡走過去推開窗，十來丈外，一座裝飾各色彩綢、金玉的碩大仙燈赫然映入眼簾。

    仙燈高聳入云，比兩層樓還要高，靖安百姓們攢聚在仙燈周圍觀賞，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只見烏泱泱一片。

    皎皎驚嘆不已，看的目不轉(zhuǎn)睛。

    幫忙布置好茶湯瓜果，褚叡自覺退到外面等候，貼心地合上門。

    “賞燈的游人太多了，視線也沒有這里好，所以我便提前訂了雅間?！被臬懡忉尅?/br>
    蘇慕宜當(dāng)然看得出他的用心，“謝謝?！?/br>
    靖安自開放夜市以來，風(fēng)貌大變，目之所及，皆是熙然繁華，這些年他在治理國家、改善民生方面費(fèi)了不少心思，才有今日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