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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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他只覺得好笑。這世上的女子固然美麗而令人愉快,可堂堂男兒,豈會真的被一個女人控制住情緒,喜怒哀樂都由她掌控? 若真如此,那這個男人也恁地?zé)o用了。 可是就在片刻前,他忽然察覺,自己正在朝那個危險的方向走去。 他如今委實太在意她了。 更可怕的是,他的在意,似乎并沒有得到同等的回報。 耳邊遙遙傳來悅耳的琵琶聲,他睜開眼睛,眼前是明皇龍紋的帷幕。 呂川聽到轎內(nèi)的聲音,忙湊上去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停轎?!?/br> 十六人抬的轎輦慢慢落地,宮人掀開帷幕,皇帝躬身而出,立在轎前一言不發(fā)。 “陛下,天寒地凍的,當(dāng)心身子!徐大人還在驪霄殿里候著,您還是快些過去吧。” 皇帝不語,呂川還要再說,卻見他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話。呂川微驚,這才發(fā)覺皇帝的目光直直地看著某個方向,神情難測。 “陛下,您這是……” 皇帝忽地提步,睬也不睬他便徑直朝前走去。他們此刻已到了御花園附近,轉(zhuǎn)了兩個彎便看到冰湖之畔,一個素衣女子背對著他們,正撥弄著手里的琵琶。 呂川了然,原來他是循著琵琶聲過來的。 今日天光晦暗,御花園內(nèi)也陰沉沉的,素衣女子連斗篷也沒穿,懷抱琵琶,只有一個窈窕的背影,卻仿佛一道柔光,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琵琶聲時快時慢,內(nèi)藏?zé)o限情思,如泣如訴、如怨如慕,令人聞之惻然。 皇帝面無表情,只慢慢朝她走近,最終在她身后三步之處停了下來。 一曲畢,素衣女子慢慢轉(zhuǎn)身,看著皇帝,沉默不語。 “阿姝?!彼_口,“你怎么在這里?” 貞婕妤輕聲道:“臣妾最近一直在這里,觀景、聽風(fēng),有時候彈彈琵琶?!蔽⑽⒁恍?,“該臣妾問陛下,怎么會在這里?” 他微提唇角,“聽到你的琵琶聲,就過來了?!?/br> 她“噢”了一聲,有些落寞,“陛下還記得臣妾的琵琶聲?” “自然?!彼⑿Φ?,“朕此生還從未聽過,比你的琵琶聲更悅耳的聲音,自然不能忘?!?/br>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看出她神情有異,柔聲道:“怎么了,不高興?” “不,不是?!彼ь^,眼中隱有濕意,“臣妾是高興。陛下還記得臣妾的琵琶聲,這真好。即使將來有一天,陛下忘記了臣妾這個人,好歹還記得臣妾彈過的曲子。光是這樣想想,臣妾也覺得不枉此生了?!?/br> 細(xì)雪紛飛,她素衣輕鬟,比漫天的雪花還要干凈。而她看向他的眼眸那么清亮,如同春日里第一縷晨光,里面的感情誠摯而深沉。他忽然記起幾年前,他在上巳節(jié)那天,接住了那個從馬上跌落的身影。那時候她窩在他懷中,渾身輕顫,似受驚的小鹿。 “說什么傻話呢?”他脫下墨色大氅,披到她身上,“你是朕的愛妃,朕怎么會忘了你?” 她微微一笑,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 他終于伸手,將她摟入懷中。 他知道,她應(yīng)該是故意等在這里,故意在這個時候彈琵琶,引誘他過來。 但那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愛慕與依戀是真的。而他,也不會因為她,失去理智。 她是安全的。 懷中的女子溫柔地靠著他,小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他的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滑過那雙冷冷的眼眸, 輕輕嘆口氣,他閉上眼睛。 明明是軟玉溫香在懷,心底的陰霾卻怎么也散不去。 44夜宴 貞婕妤晉為貴姬的消息傳遍六宮的那天,顧云羨邀了莊令儀一起去梅園折梅。 梅園還是一如既往的風(fēng)景醉人,粉白碧艷,冷香陣陣。莊令儀身穿豆青色大氅,在梅樹間看來看去,終于挑中一支枝干遒勁有力的檀心梅。 轉(zhuǎn)頭想詢問顧云羨的意見,卻見花木扶疏,顧云羨身穿藕荷色云錦大氅,手執(zhí)綠梅,皎潔的容顏在梅花的映襯下,顯得柔美動人。 察覺到莊令儀的視線,她回頭,莞爾一笑,“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莊令儀回過神來,微笑道:“臣妾是覺得驚訝,往日怎么沒發(fā)覺jiejie容色,原來動人至此?!?/br> “繁素你這是在笑話我了?!鳖櫾屏w笑著搖頭,“論容貌,這宮中當(dāng)屬明充儀最盛。” “明充儀過于艷麗,不比jiejie清靈秀婉,自有一股出塵之姿?!?/br> “你再說下去,我便要臉紅了。”顧云羨道,“可惜我手里捧著的不是一束紅梅,不然好歹還能擋一擋。” 莊令儀忽然想到一事,笑意不由一頓,“不過說到容貌清麗,成安殿那位,也是極動人的。” 顧云羨不語。 “臣妾聽聞半月前臘八節(jié),她在冰湖邊彈琵琶,被陛下給撞上了。兩人說了會兒話,陛下當(dāng)夜便幸了成安殿,這幾日也時常召見她。”莊令儀道,“這不,今日一大早,晉位的圣旨都下了?!?/br> “你不用太擔(dān)心,不就是從婕妤晉到貴姬,意料之中的事。”顧云羨淡淡道,“她的婕妤之位是永嘉二年封的,算算時間也有一年多了。便是今日不晉,翻過年也一樣要晉一晉。時間早晚而已?!?/br> 她的反應(yīng)出乎莊令儀預(yù)料,猶豫了片刻,還是道:“臣妾聽聞,陛下在臘八當(dāng)日,曾來過含章殿??珊髞頉]坐一會兒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 “是。”不同于莊令儀的吞吞吐吐,顧云羨十分干脆地答道,“我說錯了話,惹得他不快,所以他拂袖而去。” 見她承認(rèn),莊令儀眉頭緊蹙,“難怪陛下這半個月都沒去過含章殿,臣妾還奇怪呢!jiejie怎么一點都不著急呢?如今宮內(nèi)都在傳,說jiejie失了寵,景氏又重占上風(fēng)了!” “噢,她們是這么傳的?”顧云羨神情不變,“那便先讓她們高興一會兒吧?!?/br> 莊令儀愕然。 “行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快看看我摘的花。這些是要送去長信殿擺放的,可馬虎不得。” . 除夕當(dāng)晚,按例在慶安殿舉行夜宴。 這是宮中新年的一個重要項目,不僅有六宮嬪御參加,還會邀請回京述職的諸位親王及其家眷,有時甚至還會請一些陛下親近的大臣,十分熱鬧。 這樣重大的夜宴,顧云羨自然不敢馬虎,從半個月前就與毓淑儀一起,為它忙得腳不沾地。 不過忙碌也有忙碌的好處,至少她不用去面對明充儀以及旁人的刻意挑釁,耳根子清靜不少。 慶安殿是位于灼蕖池西高地上的一座大殿,由四座殿堂高低錯落地緊密結(jié)合而成,左右各有一座方形和矩形高臺,臺上有體量較小的建筑,各以弧形飛橋與大殿上層相通,使整個宮殿看起來十分壯麗。 此刻夜幕低垂,慶安殿屋檐上燃亮了九九八十一盞翡翠琉璃宮燈,屋脊上的鴟吻在這沖天亮光中,仿若浴火而生。大殿內(nèi)觥籌交錯,歌舞升平,一片熱鬧非凡的太平景象。 顧云羨坐在九階之上,聽著殿內(nèi)絲竹聲陣陣,沉默不語。她想起去年這個時候,自己正在長信殿陪著太后說笑取樂,和柳尚宮一起剪窗花,等待著他的到來。 因沒有皇后,皇帝獨自一人坐在上座,手執(zhí)玉觥,自斟自飲。偶爾有大臣向他敬酒,他也含笑回敬,看起來倒是群臣和睦。 一支柔軟曼妙的《綠腰》跳完之后,殿中忽然換了樂聲,上來了八名舞衣艷麗的女子。皮膚白皙、高鼻大眼,皆是異族人的模樣。 眾人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應(yīng)是今年教坊司作的新曲。 皇帝姿態(tài)閑適地坐在那里,看著身姿曼妙的舞姬,手輕輕打著拍子。 他神情太專注,引得眾人也紛紛看向殿內(nèi),原本不過是個陪襯的舞姬,忽然變成這殿內(nèi)的主角。 有略通歌舞的宮嬪已經(jīng)認(rèn)出,那八名舞姬跳的舞,喚作“拓枝”。 “拓枝舞”是源自西域石國的一種樂舞,以鼓聲為主要伴奏,節(jié)奏鮮明、氣氛熱烈、風(fēng)格健朗。唐人的詩篇中有很多描寫柘枝舞的佳句,如“平鋪一合錦筵開,連擊三聲畫鼓催”,“鼓催殘拍腰身軟,汗透羅衣雨點花”等等。 顧云羨從前在宮外,亦曾見過西域舞姬作拓枝舞,此刻也不覺得多么新奇。只是她記得“拓枝舞”原是習(xí)慣單人表演的,這八名舞姬竟把它變成了群舞,配合默契卻又不失個人的魅力,倒是新鮮有趣。 正思考間,卻見眾舞姬動作一變,當(dāng)中一名舞姬款款而起,輕啟檀口,開始曼聲歌唱。 “怎么還唱上了?”莊令儀低聲道。 顧云羨微笑解釋:“這原是拓枝舞的一個特色,表演間隙要由舞者歌唱。所謂‘緩遮檀口唱新詞’之句,描寫的正是這個?!?/br> “原來如此?!?/br> 一旁明充儀壓低了聲音,對泠貴姬道:“鏡娘你看,這唱歌的女子長得甚是不錯呢。也不知陛下會不會順?biāo)浦劬褪樟怂???/br> “宮中宴飲,回回都有舞姬獻舞,以前怎不見你在意?”泠貴姬疑惑,“陛下要是見著個美貌舞姬便收了,這宮里何至于今日才這么幾個人?” “要是尋常人我肯定不在意,不過你看看毓淑儀的臉色。這舞姬多半與她有點干系呢!” 泠貴姬聞言,果然見毓淑儀看著殿內(nèi),眼中隱有期待之色。 “前些日子我便聽說,毓淑儀手下的宮人出入教坊司,原來打的是這個算盤?!?/br> 泠貴姬垂眸不語。 所以,這舞姬其實是毓淑儀安排的,來助她爭奪陛下的寵愛? “即使是那樣也沒什么。這些舞姬都是教坊司的樂戶,屬于賤籍,身份低微,就算入宮也難成大器,你不用擔(dān)心?!便鲑F姬淡淡道。 “我才不擔(dān)心呢。”明充儀道,“我現(xiàn)在巴不得陛下收了她,好讓有些人嘗嘗失落的滋味?!?/br> 泠貴姬無奈搖頭:“噤聲,當(dāng)心被人聽見了。” 一曲終了,皇帝率先鼓掌,“好一曲‘拓枝’,西域風(fēng)情果然妖嬈動人。” 適才唱歌的女子款款拜倒,“奴婢謝陛下贊賞!”言罷期待地看著他。 皇帝笑了笑,轉(zhuǎn)頭吩咐:“賞。” 那舞姬沒料到他說完這句話,便又自顧自端起了玉觥,再也沒看她,不由愣在那里。 毓淑儀也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明明聽聞陛下這些日子突然轉(zhuǎn)了風(fēng)格,喜歡上了妖嬈艷麗的女子,這才特意準(zhǔn)備了這么一出舞蹈,投其所好。誰料他看的時候倒是興致盎然,可看完就算,提也沒提要帶一兩個回去! 這是怎么回事! 容不得她們困惑,宦官已經(jīng)上前讓舞姬們退下。那唱歌的女子猶自不甘,一步三回頭,只求陛下能突然改變心意。 見她們走遠(yuǎn),貞貴姬這才素手執(zhí)杯,曼聲道:“歌舞看過,該輪到臣妾敬陛下一杯了。臣妾在此恭祝陛下福壽安康,愿我大晉國運昌??!” 皇帝舉杯,“承愛妃吉言?!?/br> 她開了頭,眾人紛紛起身敬酒,輪到柔婉儀時,皇帝的聲音帶了幾分憐惜,“綰兒你前陣子受苦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柔婉儀恭順道:“多虧了令儀jiejie悉心照拂,臣妾身體早已康復(fù)?!?/br> 皇帝頷首,看向莊令儀,“繁素你有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