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值班的警察看到他，都好奇地打量……畢竟除了神經(jīng)病，沒人在三九寒冬就穿個衛(wèi)衣出門。

    但他們手頭工作多，來不及盤問，任由譚既來坐在大廳的椅子里瑟瑟發(fā)抖。

    那個撐傘的人很快也走進(jìn)來。

    他在門口收了傘，轉(zhuǎn)身露出年少精致的五官。

    譚既來怔住。

    這是十八、九歲的李則安。

    他提著傘，徑直走向警局的前臺：“您好，我找9208。”

    前臺看了他一眼：“怎么又是你？9208今天開會，不在警局?！?/br>
    李則安：“我查過了，他們的會議地點改到了這里?！?/br>
    前臺的警察抿嘴，滿臉表情都是“誒呦我居然糊弄不了你”。

    李則安：“沒關(guān)系，但是麻煩您幫我轉(zhuǎn)告他，我在這里等他?！?/br>
    前臺無奈地看著他：“孩子，你這個事我知道，真不是我們領(lǐng)導(dǎo)不給你辦，它確實是違反規(guī)定的，誰都沒辦法?！?/br>
    縮在公共座椅里的譚既來豎起耳朵。

    什么事？

    李則安：“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會找他。”

    前臺警察：“你找領(lǐng)導(dǎo)也沒用，真的?！?/br>
    李則安從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張報紙，遞給前臺：“如果他看了這張報紙，還不肯改變主意，那我放棄?！?/br>
    前臺警察拿起報紙看了半天，一臉懵逼：“這什么東西？”

    譚既來遠(yuǎn)遠(yuǎn)瞄了一眼，見是份外文報紙。

    最大的標(biāo)題使用的文字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字符，難怪前臺警察看不懂。

    但是譚既來懂。

    他一眼看到了標(biāo)題下某篇報道的附圖。

    那是個酒店。

    是他跟李則安曾經(jīng)穿越去過的酒店。

    照片里橫七豎八躺著好多人，其中有個花裙子的老奶奶，還有穿著襯衫的老爺爺，都面目猙獰，渾身是血。

    譚既來目光上移，看著李則安的側(cè)顏。

    原來這起案子他早就知道了。

    他一直在調(diào)查和搜集全球跟他mama案子相關(guān)類似的案件，以圖還原當(dāng)年的真相。

    在李則安的堅持下，前臺的警察拿著報紙上樓。

    過了幾分鐘，他站在一二樓的樓梯拐角，對李則安說：“上來吧?！?/br>
    李則安提著傘上樓。

    譚既來等了幾秒，也跟著上去。

    好在這天警局的人不多。

    偶爾撞見幾個辦事經(jīng)過警察，譚既來掛上一臉超自信的“我來找人”的表情，成功蒙混躲過所有警察的盤查。

    他跟著上了三樓，看見李則安跟著前臺警察進(jìn)了一間辦公室。

    他走過去，躲在旁邊聽墻角。

    門里一個中年男聲響起：“小鄭你先出去?！?/br>
    隨后一陣腳步聲，譚既來連忙閃到對面的衛(wèi)生間藏起來。

    他剛藏好，門被打開，前臺警察搖著頭下樓。

    譚既來等他走了，又躡手躡腳潛到門口。

    門里的中年男人——應(yīng)該是9208，正絮絮說著什么：“小安，我們也認(rèn)識12年了，有些話我就直說了?！?/br>
    李則安輕輕“嗯”。

    “我很感謝你愿意提供給警方線索和情報，但是我很抱歉，根據(jù)我國法律以及理事會的相關(guān)規(guī)定，你沒有加入警察系統(tǒng)的資格?！?/br>
    屋里悶了一會兒。

    李則安：“就因為我母親被定性為殺人犯？”

    9208：“因為你的直系血親有嚴(yán)重的刑事犯罪記錄，我們絕無可能啟用你。”

    李則安：“可當(dāng)年那起案子，您不覺得疑點太多了嗎？這些年我陸續(xù)提交的證據(jù)，難道還不足以佐證當(dāng)年另有隱情？”

    9208：“對，沒錯，你遞交的材料確實引起了我們的重視，或許你母親的案子是警方誤判，像你說的另有隱情，但是……”

    他頓了頓：“誰能保證這個隱情能證明她完全無罪？”

    李則安沉默。

    9208：“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也并不認(rèn)為你母親主觀故意傷人，我在努力調(diào)查的方向就是為這些奇怪的殺人案的嫌犯做無罪辯護(hù)。”

    李則安：“您不用解釋。”

    9208：“那你還來一遍一遍地找我，要求加入特警？”

    李則安：“我只是不想一個人?！?/br>
    9208：“什么？”

    屋里沒了聲音。

    譚既來耳朵貼上門。

    過了很久李則安說：“您應(yīng)該知道，無論我是不是警察，我都會繼續(xù)查這個案子?！?/br>
    “您可以不同意我加入警察系統(tǒng)，但是你們攔不住我調(diào)查真相?！?/br>
    “我只是不想一個人?！?/br>
    “哪怕有一個同伴?！?/br>
    屋里9208沉默了很久。

    屋外譚既來也沉默。

    胸腔里有什么情緒在翻涌，因為太沉重太復(fù)雜，他一時難以辨明。

    但其中最尖銳的感覺，是心疼。

    “抱歉，小安?！?/br>
    “我沒這個權(quán)限。”

    “這是法律，是規(guī)定?！?/br>
    屋內(nèi)響起腳步聲。

    譚既來連忙躲回衛(wèi)生間。

    門開了，李則安走出來，面無表情地離開。

    譚既來躲在衛(wèi)生間里，想等無人時再下樓。

    結(jié)果很快他聽到一個人哼著流行歌，蹦蹦跳跳地上樓。

    這個人應(yīng)該很年輕，或者說很小，還在變聲期。

    他跑上三樓，推開9208的辦公室：“爸，我媽讓我來問你咋還不回家，等著你包餃子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