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誰是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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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當(dāng)這個大坑全部完工的時候,魏徵感覺自己仿佛重生活了一次,從前那十年時間所養(yǎng)成的三觀幾乎被推翻,一種全新的感覺蘊藏在心中。 李氏看著自己被曬得微黑的兒子,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可看到自家兒子掌心中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痂的血泡后,整個人幾乎癱倒在地。 作為李氏唯一的兒子,魏徵幾乎代表著她活下去的所有信念,而今她苦心孤詣,遵從亡夫遺言,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兒子居然和外面那些莊戶沒有任何的區(qū)別,這讓她心中產(chǎn)生了無數(shù)的怨念。 魏徵洗過臉,一臉微笑道:“母親,您別擔(dān)心,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也不曾少塊rou,連身體都健壯不少。” 淚眼婆娑的李氏楞了一下,魏徵說的倒是不錯,雖然只有區(qū)區(qū)三四天,但他卻壯得如同一頭小牛,再也不見當(dāng)初那副一陣風(fēng)便能刮跑的文弱模樣。 “可是...你的老師他為何要讓你...” “母親慎言?!?/br> 面對李氏的愕然,魏徵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當(dāng)初剛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心中難道不是對恩師充滿著怨懟,如今的母親和當(dāng)時的自己又有什么區(qū)別。 “母親,說起來,我們家這八品世家有多大的概率還能當(dāng)官,您想過嗎?” 李氏沉默了,魏徵說的,她都清楚,他們家的情況比秦家要慘,秦老爺子可是五品的世家,說不定哪天皇帝想起來的話,秦公子就能得個一官半職,可自己家這八品...縣令能不能想起來都是一個問題,做官?基本和自家再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可李氏卻不愿承認(rèn),否則她這些年的辛苦又是為了什么? 魏徵沒等到回答,自顧自道:“母親,孩子能做官的概率不高,老師如此做,至少給孩兒留了一條后路,日后不至于餓死。如今孩兒還小,可若是到了二三十歲,難不成依舊一事無成,只能靠母親為人做些針線來養(yǎng)活孩兒?” “再者說,就算有朝一日,孩兒能重新為官,有了這段經(jīng)歷,孩兒也不會成為一個不知民生艱苦,整日之乎者也的糊涂官,您說是不是?” 母子兩人交心的時候,秦風(fēng)就站在大院的門口,身邊站著幾個渾身上下臟兮兮的熊孩子。 “少爺,這是我們今天上山采到的果子,還沒舍得給家中的弟弟meimei們吃呢?!?/br> 一個身上打滿補丁,腳下穿著一雙露出大拇指布鞋的孩子高昂著頭,一臉驕傲的跟秦風(fēng)開口。 他的雙手舉得高高的,新鮮的野果上布滿著露水,看起來讓人垂涎欲滴。 秦風(fēng)看著他們,就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心中只覺得暖烘烘的,接過這些不知名的果子,也不管臟不臟,有沒有毒,直接就塞進了嘴里。 孩子臉上的笑容更甚,一臉表功的模樣,開口問道:“怎么樣,好吃吧?” 盛夏的果子其實還沒有完全成熟,酸澀的滋味在秦風(fēng)的口中蔓延開來,讓秦風(fēng)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很甜?!?/br> 秦風(fēng)艱難地把果子咽下去,一臉笑意地從秦朗手中接過一箱水果,每個熊孩子都發(fā)了一堆,就連那個需要被自己哥哥背著的女娃都沒有落下。 “都趕緊回家去,記得先在河邊把身上洗干凈了,不然回家可是要挨打的?!?/br> “還有,那水果都洗干凈了再吃,不然小心鬧肚子。” 這東西可是后世的,農(nóng)藥之類的估計少不了,這個時代的人可沒嘗試過農(nóng)藥的厲害,應(yīng)該不會有事吧? 秦風(fēng)有些不確定,看著那些滿心歡喜的孩子們離去,然后從紙箱中拿出一個碩大的蟠桃,也不去洗,咔嚓一口就開始啃起來。 本少爺可是后世來的,元素周期表都嘗遍的男人,豈會怕這點東西? 等到了中午,那些去裝填豬草的婆娘們都滿臉得意的跟沒有這番機遇的婆娘們說著早上幾個孩子的好運氣。 “你是不知道,那果子看著跟王母娘娘的蟠桃一樣,我家老二孝順,家里人人都嘗了嘗,你別說,那個滋味...” “是啊,我家也吃到了,那果子水淋淋的,吃一口滿嘴香甜,我現(xiàn)在還能感覺到。要說少爺除了敗家一點,沒有任何的缺點,少夫人跟了少爺可真是享福了?!?/br> “誰說不是呢?少爺人好,對咱們這些莊戶也好,如果真能養(yǎng)出少爺說的那種大肥豬,咱們這些莊戶也能隔三差五吃上一頓肥rou,那日子,就是拿神仙來都不換?!?/br> “沒錯,要是誰敢動少爺一根指頭,看老娘不活撕了他!” “...” 淪為苦力的一代名臣魏徵也在現(xiàn)場,他一邊把那些收攏回來的豬草用鍘刀鍘短,一邊聽著婆娘的絮叨,心中卻是有了些不一樣的領(lǐng)悟。 “平民百姓不會管是大漢還是大隋,甚至異族也沒什么關(guān)系,他們只會關(guān)心自己的小日子過得如何,他們眼中的只有面前這一畝三分地,是不是能吃飽飯,是不是能吃好。如果等有一天,他們吃飽、吃好之后,或許會睜開雙眼,去看看這天下是個什么樣子,可在這之前談什么教化,根本就是在放屁?!?/br> 秦風(fēng)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讓魏徵打了個哆嗦,連忙起身行禮道:“見過恩師?!?/br> 秦風(fēng)擺擺手,毫不在意道:“為師這里沒那么多規(guī)矩,況且尊敬這個事,是放在心里的,我若是值得你尊敬,哪怕沒這些繁文縟節(jié),你也會尊敬??晌胰羰莻€混蛋,哪怕你每天大禮參拜,只怕心中也恨不得立刻把我干掉?!?/br> “歷朝歷代的皇帝不都是這么一回事嗎?” 說完這事,秦風(fēng)突然轉(zhuǎn)移話題道:“這三日來,可曾學(xué)到一些什么?” 魏徵沉思片刻,他心里清楚,秦風(fēng)問他的,絕對不是什么學(xué)會鍘草、敲坑壁這些簡單的事。 “恩師是想告訴弟子,倉稟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 秦風(fēng)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種教育的效果可比讀上兩句書本有用多了。 “這段時間,感覺如何?” 秦風(fēng)和魏徵站在大坑的旁邊,看著莊戶們將豬草填進去,然后再將薄膜覆蓋在上面,最后用土封實,等待發(fā)酵。 魏徵一臉興奮道:“恩師,原來與人相處也是學(xué)問,擺弄莊稼也是學(xué)問,甚至怎么組織人手來干活速度才快,同樣也是學(xué)問。” “沒錯?!鼻仫L(fēng)點頭道:“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這世間萬物,什么不是學(xué)問,何必非得在書本上死摳?” “為師不是說圣人之言不好,但那是圣人的學(xué)問,不是你的。而且圣人也不是坐在家里,憑空掉下的學(xué)問,你可明白?” 魏徵一臉佩服道:“弟子受教,恩師不喜讀書,但卻出口成章,果然大才,弟子不及也?!?/br> 秦風(fēng)剛才還一臉得意的面孔頓時苦了下來,連忙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秦華不在旁邊才松了一口氣。 我他娘怎么就管不住自己這個嘴呢? 沒事裝什么逼,當(dāng)個紈绔子弟多好,若是傳揚出去,不知道又是多少麻煩。 秦風(fēng)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為師不清楚你以后的路會如何,但據(jù)那楊英說,朝廷有意以才取士,所以你未必沒有重新做官的機會?!?/br> “可做官,不是作威作福便夠了,你還需要去了解這些百姓的想法,知道他們在乎什么,喜歡什么,討厭什么?!?/br> “如此一來,等你施政的時候便能游刃有余,不被人哄騙,不會再像那廟宇中的菩薩一般,當(dāng)個泥胎玩偶?!?/br> 魏徵心頭一動,開口問道:“恩師,若是朝廷真的以才取士,那您...” “我?”秦風(fēng)伸個懶腰,有些不屑道:“當(dāng)官有什么好,每日忙忙碌碌,還未必能留下什么好名聲。在為師看來,如今的日子才讓人滿足,想什么時候起,便什么時候起,想吃什么便吃什么。閑了就給自己找些活干,累了休息便是,這日子,便是拿皇帝來,為師也不換?!?/br> “你跟為師不一樣,你有你的志向,你有你的路要走,選好了,走下去便是,為師日后說不定還得仰仗與你,到時候莫要裝作不認(rèn)識為師便是。” 魏徵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道:“弟子不敢或忘恩師的大恩大德,不論日后如何,恩師便是恩師,若真有那么一日,弟子依舊會如今日一般,聽候恩師教誨。” “你這是做什么?!鼻仫L(fēng)一把將魏徵拉起來,伸手給他拍去褲子上的泥土,笑道:“你小子想的太多,一步一步走下去吧,為師倒是很期待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br> “若是累了,那便回來,為師這秦家莊,終有你的一席之地。” 沒去管身后的魏徵,秦風(fēng)大步離去,看起來無比灑脫,心中卻滿滿都是得意。 這一下,是不是徹底抱住了魏徵這條大腿? 少爺我真他娘的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