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往無前!
朔風呼嘯中,大江兩岸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在本該平靜無比的江面上,一艘艘小船卻蕩起了一圈圈的波濤,出現在大江南岸的土地之上。 京口位于大江下游的南岸,自古以來就是南北相爭時的兵家要地,三國時孫權筑鐵甕城,置京口鎮(zhèn),這個地方才算真正開始顯露出來。 不過秦風等人的登陸卻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也不知是陳叔寶認為這個時節(jié)隋軍不會南下,還是看守京口的士卒嫌天氣太過寒冷,都躲起來取暖了,反正秦風在光禿禿的南岸上連一只兔子都沒發(fā)現,更別說陳軍了。 重新踏上堅實的土地,秦風拉開臉上遮擋寒風和冰雪的布巾,眉毛卻已經成了白色。 “咱們到南陳了!” 哪怕是光禿禿的一片土地,上面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雪,可依舊讓人心中激動。 “終于不用坐這該死的船了!” 晃晃悠悠的趙辟易臉色終于好了一些,臉色微白的楊義臣也大聲招呼著麾下的將士加快速度。 只有霍知,這個家伙胯下那匹瘦馬在出了江陽沒多久以后就馱不動他了,最后他后者臉皮直接混到了輜重營中,和那一袋袋糧食做了鄰居,不僅不需要步行,而且保暖也比外面要強一點。 久在廣陵的霍知沒有暈船的毛病,所以下船以后就意氣風發(fā)地左顧右盼,似乎有些期待能沖上來一群敵軍,好給他殺敵立功的機會。 看到他這幅樣子,秦風皺眉道:“霍監(jiān)軍,如今已經進入了南陳的地盤,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敵軍突襲,你還是到輜重營那邊比較安全?!?/br> “秦先生,你可別嚇咱家?!?/br> 霍知警惕地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搖頭道:“此時南陳那些家伙只怕正躲在軍帳里喝酒取暖,怎么可能會出來偷襲咱們?” 秦風沒再搭理這伙,而是掏出望遠鏡看了一圈,吩咐道:“朗叔,讓兄弟們檢查連弩,整理刀槍,再把陣形展開,隨意戒備,斥候也都放出去!” “是,少爺!” 隨著秦風的命令下達,隊伍立刻忙碌了起來,除了縱馬而出的斥候以外,所有人都在整理著自己的武器,以防遇敵時措手不及。 重新踏入土地的騾馬們倒是沒有任何的不適,全都底下腦袋,刨開并不算厚的積雪,尋找那些勉強帶著一絲綠色的雜草來換換口味。 “遇敵時,第一就是把手套脫掉,都記清楚了!” 秦風從倉庫里拿出來的可不是什么貼合手掌的戰(zhàn)術手套,而是一堆質量很次的布手套,純粹就是為了保暖罷了,如果帶著這玩意cao作連弩... 那個畫面太美,秦風有點不太敢看。 安排完畢之后,大軍繼續(xù)啟程,向著大隋在大江南岸建立的一個簡陋據點而去。 說是據點,其實就是一個簡陋的營地,不過不管怎么說,都比露營野外,自己重新扎營要來得強。 秦風伸手摸了摸懷中那封書信,長嘆道:“阿英讓我們退兵,可這回程路想來也沒人敢收留我們入城,等到返回壽春的時候,這三千人估摸著能有一半站起來就算是不錯了?!?/br> 秦朗作為一名宿將,對這等事的理解也比秦風更為深刻,他點了點頭道:“是啊,我軍一路行來已經是艱難無比,要是一箭不發(fā)就走回頭路,將士們心中的那股氣xiele,基本上就全廢了?!?/br> 秦風點點頭,感受到了重新踏上土地的大花馬一陣興奮,便雙腿一挾馬腹,沖了出去。 作為南征主帥,楊廣其實是有資格調動軍馬的,不過秦風卻不愿意撤退。 不是他想找死,而是他明白,自己作為堅定的晉王一系,也是如今楊廣麾下唯一能上了臺面的人,一舉一動都會落到無數人的眼中?,F在返回固然沒人能說他什么,但楊廣無疑會被人低看一眼,甚至這次失敗的出征也會成為眾人攻訐楊廣的把柄。 所以,秦風決定多少打上一場,不求能立什么功勞,只要一場小勝就能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 說白了,這件事目前已經脫離了他秦風和賀若弼的爭斗,而秦風如今就是楊廣的臉面,作為一個有志于爭奪太子之位的皇子,楊廣的面子無論如何都不能丟。 大隋的這座無名大營位于黃鵠山下,距離京口很近,向西則可以直接抵達建康,雖然算不上什么兵家必爭之地,但也絕對是易守難攻的險要之地。 這黃鵠山不是什么大山,更不出名,不過在這座山上卻出了一個赫赫有名的打柴少年,他就是小名為寄奴的劉裕。 不過如今無名大營中的總將帥都督孫偉彥卻沒什么心思憑吊古跡,他此時此刻正無比頭痛地看著手中的信件,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信是賀若弼的幕僚寫的,在這方面,賀若弼很謹慎,不肯留下一點的證據。 孫偉彥是個倒霉蛋,征戰(zhàn)十余年,三十七歲的時候才當上帥都督,可卻因為沒有后臺,什么倒霉事都得最先上陣,于是這深入敵后當一顆釘子的重任就毫無疑問的落到了他的肩上。 作為深入敵后的大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良好的環(huán)境,幾間用原木打造,看著無比粗糙的木屋就是營內最好的建筑,其他大多都是軍帳。 軍帳方便隨時撤離,算是戰(zhàn)時和深入敵后的最佳住宿場所。 不過缺點同樣有一大堆,太過低矮,不防潮,不防風,甚至連蚊蟲都防不住。 “讓我把他們拒之門外,除了糧秣以外,什么都不管?” 看著自己手下的將官,孫偉彥愁眉苦臉道:“在這南陳的地方,而且還是隆冬臘月,要是無處棲身的話,這不是要人命嗎?” 都督聶雄怒道:“他們這是讓我大隋的將士去白白送死,無恥之尤!” 另一個都督黎同則同樣愁眉苦臉道:“可若是咱們不遵令的話,要送死的可就不是別人了...” 別以為賀若弼是什么愛兵如子的名將,能打是一回事,不把人當人又是另一回事,在場之人都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放秦風部一馬的話,賀若弼也能放他們一馬。 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個想法在眾人的腦海中不可遏止的轉了一圈,雖說有些不忍,但旁邊喪命總比送了自己的性命要好不是? 就在孫偉彥準備下令的時候,一個旅帥突然開口道:“諸位將軍,你們難不成忘了咱們之前呆過的那個營地?” 由于是深入敵后,所以孫偉彥等人時不時就會換一處營地來駐扎,能夠很好的防備敵軍發(fā)現自己的行蹤。 不過按理來說,每更換一處營地之后,原本的營地就要搗毀,防止留下什么蛛絲馬跡,當上一次更換營地的時候已經入冬。冬季動工不易,放火又怕被敵軍看到,這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聽到這話,孫偉彥頓時一拍大腿,起身道:“好主意,就這么定了!” 正說著話,一名斥候突然沖了進來。 “把門關上!” 孫偉彥倒是沒有怪罪斥候的不報而入,只是吩咐他把大門關上。 反手把門關上,斥候抱拳道:“將軍,咱們的人已經發(fā)現了那些人,距離大營不足五里!” “走,咱們好歹看看去...” 營地看起來簡陋無比,壕溝、鹿角之類的東西一概沒有,只有一圈用荊棘圍城的營柵在朔風中瑟瑟發(fā)抖。 秦風靜靜地站在外面,看著轅門打開,十余人走了出來。 為首的孫偉彥遠遠的就拱手道:“貴軍原來辛苦,只是...” 秦風毫不客氣的打斷道:“可是要我等在野外自生自滅?” “這是哪的話?” 孫偉彥有些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末將已經在十余里外扎下一座營寨,與我這座大營成犄角之勢,還請...大人看在身處敵境的份上,就近駐扎在那邊吧?!?/br> 他不太清楚秦風的身份,秦風看著又不像一名武將,思索半晌以后只能用一聲大人來代稱。 秦風銳利的目光掃過孫偉彥身后目光游離的將士,微微點頭道:“如此也好,不過我部的糧秣輜重...” “末將自然會為大人補齊,大人無需擔心?!?/br> 見秦風沒有為難自己,孫偉彥松了一口氣,連忙笑著答應了下來,反正都是朝廷的東西,不夠再要就是,值什么。 而且大營中堆積的物資并不少,當初南征的策略定下來以后,賀若弼就往這里堆積了無數的物資,本來是打算等大軍渡江以后能省點事,不過他若是知道自己此舉會便宜秦風的話,定然會狠狠抽自己幾個嘴巴。 秦風拱手道:“還請孫將軍遣人引路,若是能把附近的情況告知的話,那秦某定然感激不盡?!?/br> “份內之事,大人無需這么客氣?!?/br> 秦風很客氣,但孫偉彥卻覺得很尷尬,連忙從身后召喚過來一個身材無比矮小,和孩子差不多的家伙。 “秦...大人,此人叫杜伏威,雖說不是京口人,但在此處廝混也有數年的時間了,對周圍的情況熟悉無比,而且忠心也無需擔憂?!?/br> 杜...伏威? 看著這個瘦小的孩子,秦風的心中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