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潘貴妃凄厲一聲。

    楊茹緩緩的勾起了嘴角，在皇帝望向潘貴妃的一瞬間，拉住了他的手。

    皇帝的眼睛中燃著熊熊的火焰，楊茹凝視著他，一雙水眸中是讓男人熱血沸騰的崇敬和信賴。皇帝握緊了她的手，牢牢地，不愿意放開。

    楊茹與他一同站在城樓上，遠(yuǎn)方是沖天的狼煙，遙遙望去，甚至好像可以聽見沙場點兵的激昂與奔放。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不可能一下剝奪潘仁美宰相之權(quán)，那么就一步一步來吧，勢必要讓潘家再無復(fù)興的可能！

    落日緩緩落下，身穿龍袍的男子與身穿絳色宮裝的女子并肩而立，男子甚至特意傾過身，為她擋住城樓上凜冽的風(fēng)?？粗@一幕，潘貴妃仿佛被扼住了喉嚨，剛才浸遍全身的冰冷再次席卷而來。

    有些事，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而她，不過是苦苦掙扎而已。

    ＊＊＊＊＊＊＊

    那日后，哥哥領(lǐng)兵北上，楊茹開始安心養(yǎng)胎。昭純宮楊淑妃有喜的消息傳遍宮廷，舉宮震驚?；实酆吞蟠髳?，賞賜流水般地進(jìn)了昭純宮的大門。前朝上，楊業(yè)是三軍領(lǐng)帥，后宮之中，楊淑妃圣上獨寵，如今，連重華宮都對昭純宮退避三舍，更別說其他人了，除了在心中怨恨，竟是別無他法。

    三月后，楊茹的肚子已經(jīng)十分明顯。嫂嫂得皇帝恩旨，可隨時進(jìn)宮陪她。這日，佘氏進(jìn)宮，難得沒有帶兒媳婦們和八妹。

    “這是？”接過嫂嫂遞來的紙條，楊茹疑惑地打開，卻不料這一眼看去，心中卻是大駭?！捌咦尤チ託w?！?/br>
    佘氏痛苦地看了她一眼，一向穩(wěn)重可靠的天波府楊夫人竟然也會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茹兒，如何是好？”

    “嫂嫂，這事您只告訴了我嗎？”

    “還有大郎知道。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原本是不想讓你擔(dān)心的，但是……”佘氏握著小姑子的手，指尖都在發(fā)顫：“我昨夜做了個噩夢……我夢見你哥哥……”不想讓懷有身孕的小姑子擔(dān)憂，但是她心中實在是驚懼，夢中丈夫死無全尸的模樣讓她慌了心神，想來想去，竟然只有一個茹兒可以商量。

    楊茹見嫂嫂如此憂慮的神情，連忙安慰她：“嫂嫂，夢都是反的，您千萬別著急。”楊茹道：

    “現(xiàn)在前線一切安好，侄兒們哪里需要去前線？”話是這么說著，楊茹卻已經(jīng)本能地覺得事情已經(jīng)開始往壞的方向發(fā)展。

    更糟糕的是，這大郎已知此事，卻還得費番功夫，與他說道說道，免得這傻侄兒將來一門心思要用自己去換弟弟們。

    楊茹說了幾句，佘氏便慢慢緩過神來。她到底是經(jīng)歷了大風(fēng)大浪的人，心中有丘壑，不輸須眉的巾幗女子，方才只是一時慌了心神，聽了小姑子幾句話便心中安定不少。

    皇帝進(jìn)來的時候，佘氏剛準(zhǔn)備離開。

    “愛妃今日覺得如何？”楊茹看著皇帝滿臉帶笑地走了進(jìn)來，這幾天，他的心情都不錯，好像是哥哥在前線取得不錯的戰(zhàn)績，遼軍一直被拒于雁門關(guān)外，等到冬季一來，遼軍糧草不接，必定只有撤退的份，而哥哥到時只要趁勝追擊，必定能夠打得遼軍落花流水……

    楊茹朝嫂嫂遞了一個安撫的神情，佘氏便知趣地告退。但愿如茹兒所說，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官家，孩兒今日鬧我?！睏钊阄罩氖郑诺礁共?，肚里的小人兒也爭氣，竟然就在這時候伸手踢腿。

    皇帝驚喜地‘啊’了一聲，即便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動，但是他依舊覺得新奇。

    楊茹也有些奇怪，他都做了這么多次的父親了，怎么還會像初為人父似的驚喜？但是后來想到，自古后妃懷孕以后就不安排侍寢，皇帝難得去看看，大約也沒機(jī)會親眼見證孩子在肚子里成長的過程。

    楊茹心中安慰自己，她的孩子算是幸運的，還沒出生就被他的父皇期盼著，加上他的母妃還算受寵，這算是提前體會了一把父愛，不然，大約他會跟他那個三皇兄一樣吧，見自己的父皇還膽戰(zhàn)心驚，這哪里是父子，分明是對頭。

    楊茹溫柔地朝他笑笑，她知道，自打懷孕以后，她的臉龐就圓潤了起來，但是圓潤得好看，帶著母性的光輝，比之以前的嬌俏鮮活，現(xiàn)在的她看上去更加溫柔些，也難怪他會甘心放棄那三宮六院，時常來昭純宮陪她蓋被子純聊天。

    “皇上，今兒孩兒之前可乖了，大約是知道舅母要來看他，一直都沒鬧騰呢。”嬌媚地瞥了他一眼，她又道：“只是這知道父皇來了啊，便迫不及待地要和父皇打招呼哩?！?/br>
    皇上哈哈大笑，心情愉悅地攬著她的腰，扶著她慢慢在殿內(nèi)走動：“朕的小寶兒啊，你說你這性子，等皇兒出生了，朕也不知道該是疼你這做娘的還是該去哄我們的皇兒了?！?/br>
    楊茹嗔他一眼，不依道：“莫非有了孩兒，官家便不要妾了不成？”

    皇帝俯身親了她一口，彎唇笑道：“朕哪里舍得？你個乖乖，那是朕的心尖子，你見過哪個人沒了心尖子還能活的？”

    對于此類的甜蜜話，楊茹已經(jīng)有了生理性抗體。左耳聽進(jìn)去，右耳便出來?！肮偌夷謥y說。”楊茹輕錘他，眼角暗光一閃，語氣忽然低迷：“妾昨日做夢，夢見哥哥在前線出了意外……”她忽的抬起水眸，‘緊張’地看著皇帝，殷切道：“官家，前線一切安好吧？”

    皇帝撫了撫她的小腹，安慰道：“夢而已，前線捷報連連，不用擔(dān)心?！贝蠹s覺得這么說不夠說服力，他又加了一句：“你哥哥是我大宋不敗戰(zhàn)將，定能凱旋歸來?！?/br>
    楊茹心中卻不敢茍同，在潘仁美的陰謀下，有什么事不可能發(fā)生？她是打算提早送三郎和四郎去前線的，說是以防萬一也好，說是她多慮了也好?！肮偌?，妾心里實在是不安?！睏钊闱勇?，“這夜里也總是夢見哥哥……”皇帝替她揉了揉腰，安撫道：“莫擔(dān)心，你現(xiàn)在不能憂慮，孩子要緊。”

    楊茹抬頭望向他：“官家，妾這心里總是七上八下，都說兄妹連心，不如，讓三郎和四郎去前線吧。”

    皇帝看著她緊蹙的秀眉，心知她此時不能多慮，又想著楊家三郎與四郎都是妥帖的人，心中便已經(jīng)應(yīng)了三分。

    楊家將40

    在楊茹的請求下，皇帝思慮之后，想著冬季將到，前線糧草有限，本就要安排人押送糧草至前線，如今為了安她的心，讓楊家三郎和四郎去，也非不可。

    事實證明，楊茹并非多慮。不多久，前線傳來噩耗，統(tǒng)帥楊業(yè)被困兩狼山，十萬大軍群龍無首，遼軍從敗績中復(fù)燃，戰(zhàn)況忽然逆轉(zhuǎn)。

    楊茹得知此事的時候，心中深感憂慮，又不免疑惑，即便哥哥身先士卒，但是以哥哥多年領(lǐng)兵的經(jīng)驗，絕對不會讓三軍處于群龍無首的地步。

    楊茹還有三個月便是產(chǎn)期，自打她懷孕以后皇后就免了她的請安，楊茹也不矯情，順勢應(yīng)下。想著那一刻皇后僵硬的臉色，楊茹直想笑。皇后大概以為她會念著規(guī)矩簡直請安吧，哪料她就那樣順著桿子往上爬了。她才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冒險，這宮里的女人，哪個不盯著她肚子里這塊rou？大約也就太后和皇帝拿孩子當(dāng)做寶吧。

    膝下空虛的皇帝約莫是實在太想要孩子了，如今對她是百依百順。因為害怕她思慮過重，前線若是有了好消息，皇帝一定會派人與她說一聲，若是有了壞消息，害怕她從別人口中得知反而不妙，皇帝也會叫人知會她一聲。

    楊茹在昭純宮里坐著，果然，不多會皇上就派了身邊得力的小太監(jiān)來，聽完小太監(jiān)的話，楊茹暗暗垂下眼。原來，這一切，還是跟潘仁美有關(guān)－－－潘仁美身為監(jiān)軍，多次與軍中哥哥唱反調(diào)，但是軍中多是哥哥的親信，哪里會管這潘仁美說什么。

    料誰也沒有想到潘仁美對自己竟然也能下這么樣的狠心－－－他竟然趁著深夜只帶了區(qū)區(qū)幾匹人馬就想要去‘打探敵情’，最后的結(jié)果自然是落入敵手。

    楊茹咬牙，這潘仁美到底是不是‘打探敵情’，恐還未知呢！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曉得的，這潘仁美為了給兒子報仇，甚至不惜以大宋安危為籌碼。只是如今他尚且是一朝丞相，他身邊有一群為他馬首是瞻的走狗，在他被俘后，立馬就有人向朝廷上書，且同時要求前去救援。楊茹了解哥哥的脾氣，他怎么可能放心讓這群文臣隨意行動？如果讓他們亂來，只怕哥哥這幾個月來的努力全都會功虧一簣－－－楊茹從嫂嫂口中得知，經(jīng)過哥哥這幾個月的布置，如今的遼軍已經(jīng)是寸步難行，只要最后一擊，大宋邊疆即可換來幾十年的平安。

    偏偏潘仁美的走狗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打不來仗卻十足會叫喚。哥哥若是毫無作為，只怕會落得一個與遼軍勾結(jié)、殘害肱骨大臣的罪名！

    楊茹深深地為自己的哥哥感到不值，那潘仁美，讓他死在敵軍之中才好呢！只是她也知道哥哥的脾氣，與潘仁美不和是真，但是公私分明更是真，見死不救，不是他的風(fēng)格。

    楊茹深深地為自己的哥哥感到不值，那潘仁美，讓他死在敵軍之中才好呢！只是她也知道哥哥的脾氣，與潘仁美不和是真，但是公私分明更是真，見死不救，不是他的風(fēng)格。

    更可恨的是，那遼軍狡詐，將潘仁美一行人綁至兩狼山，易守難攻，除了經(jīng)驗豐富的楊業(yè)，其他人根本沒有把握能夠救出潘仁美一行人。楊業(yè)不得已，只好提前安排好所有作戰(zhàn)任務(wù)，而自己則是帶了三百精兵，前往營救。

    誰知那潘仁美帶去的人馬，竟然趁著楊業(yè)軍中，大肆安插自己的人手，弄得軍中烏煙瘴氣，劉副將縱然有心，也無法拿這些朝中命官如何。

    知道這些情況后，楊茹便恨得咬牙。潘仁美，這次是你自己自尋死路，就不要怪別人不客氣！

    她不可能不讓侄兒們前去營救父親，但是這七子去六子歸的預(yù)言又生生地橫亙在她心中?？v然三郎四郎已經(jīng)在前去的路上，只怕也還是晚了一步。

    楊茹嘆了口氣，由朝霞和錦繡扶著她起身?！胺愿佬N房去準(zhǔn)備官家愛吃的菜。”

    到如今，唯有牢牢抓緊皇帝的心了。

    至晚膳時分，皇帝與平時一般到了昭純宮，見那小女子站在門口等他，心里就一熱。“天氣恁個冷，你站在外頭，著涼了怎辦？”他佯怒責(zé)怪道。

    楊茹卻是不怕他的，挽著他的手，動作輕緩地往里走?！版駜禾貏e想見官家，也不知是不是肚里的孩兒想念爹了。”

    難得聽她說這些不是情話的情話，皇帝嘴角的笑意不由深了些許。“你個小妮兒，莫不是知道朕今兒叫人給你準(zhǔn)備了驚喜不成？”

    楊茹自然是不曉得的。她疑惑地看著他，皇帝心情極好地對著身后的常福道：“還不給淑妃呈上來?！?/br>
    常福話里帶笑，連忙將手里的錦盒打開：“娘子，這是進(jìn)貢的上好和田玉，官家親自叫人雕成了送子觀音，又于護(hù)國寺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保佑母子平安的哩！”

    楊茹瞅了那觀音一眼，確實晶瑩剔透，是不可多得的好玉。這玉自然不算什么，難能可貴的是那份心意，母子平安，皇帝能夠這么想著她，已經(jīng)是極其難得了。楊茹自然也給面子，晚膳時親自給他夾了愛吃的幾樣菜，溫柔的小樣兒，讓皇帝忍不住在心里稱贊自己的好主意。

    晚膳后，二人于帳間說話。

    “官家，妾福氣咧?！?/br>
    皇帝揉著她的腰，一臉笑意地看著她：“這是怎么說？”楊茹惆悵地嘆口氣，旋而又強(qiáng)迫自己揚起笑臉：“雖說自幼喪父喪母，但是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哥哥嫂嫂待妾比待親生兒子都好，妾自小就對自己道，日后定然是要報答兄嫂大恩的。”

    皇帝已經(jīng)斂了笑，靜靜地看著她。

    楊茹與他對視，并不退縮，撫了撫他的面頰，往他懷里靠了些：“官家，妾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哥哥一人身陷危險。”她抬頭望著他，一雙秋水般的翦瞳溫淺如月：“在妾的心中，哥哥與官家是一般重要的人?！?/br>
    這般直白，除了她，還能是誰？皇帝認(rèn)命地嘆口氣。他就知道，他在她心中永遠(yuǎn)不會是頂重要的那個。但是能和她兄長相提并論，他該是滿足了吧？皇帝自嘲地想。

    “侄兒們孝順，不會眼看著父親戰(zhàn)死沙場的。妾怕他們擅自行動反倒叫人拿了把柄，官家，您就當(dāng)是憐惜妾，叫侄兒們?nèi)グ??！睏钊阋蛔忠痪?，說的明明白白，擔(dān)憂什么，害怕什么，全都清清楚楚地擺到他面前。

    皇帝撫著她的秀發(fā)，靜默了許久。楊家大郎已經(jīng)幾次三番請命前往前線，但是他都阻了回去。他不是沒有顧慮的，楊家在軍中威望極深，一旦楊家兒郎們出發(fā)，這十萬大軍，可不可能就此成為楊家的附屬。他是帝王，想的永遠(yuǎn)不可能太簡單。

    但是他又不能看著她為兄長擔(dān)憂過度，她懷著孩子，一個不小心便容易有去無回。他怎么敢拿她的生死開玩笑？實在不成，就等楊家人回朝，再行處置吧。

    “你莫急，朕明日就下旨，讓你侄兒們快馬趕去前線。你兄長定然能安然回來的?！?/br>
    “恩?！睏钊銓⒛樎裨谒麘牙?，嘴角翹起淡淡的弧度。

    “官家，您對茹兒真好?！?/br>
    回答她的，是皇帝一聲不長不短的嘆息。

    第二日，佘氏再次進(jìn)宮。

    “嫂嫂，官家已經(jīng)發(fā)話，讓侄兒們趕往前線營救哥哥。”

    “真的？”佘氏驚喜道，可是繼而又是愁眉不展。她又想起了那個預(yù)言，前是結(jié)發(fā)多年的丈夫，后是親生的兒子，無論是哪頭出了差錯，她都會生不如死。

    身為妻子，身為母親，她這些日子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不敢在兒媳們面前露出一點，只能與茹兒相商，又恐害她擔(dān)心，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楊茹看著好像一夕之間老了好幾歲的嫂嫂，盡力地安慰她：“嫂嫂莫急，侄兒們定然能夠?qū)⒏绺缙桨矌Щ貋淼摹！比伤睦梢呀?jīng)在趕往前線的路上，大郎帶著其余弟弟們快馬加鞭趕去，兄弟七人應(yīng)該差不多時間到達(dá)。

    如今需要擔(dān)憂的是哥哥被困兩狼山，等到大郎他們前往營救之時，盡管潘仁美不在軍中，但是萬一援兵依舊不肯盡力，還是讓侄兒們落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可如何是好？

    楊茹是萬不敢說出那預(yù)言的真相的－－－去了七子，回來的只有六郎。嫂嫂若是知道這事，只怕會比現(xiàn)在傷心欲絕一萬倍吧？

    如今，在侄兒們出發(fā)營救之前，她必須把話交代清楚，為了他們平安歸來，她也顧不得其他了。趁此機(jī)會，不讓潘仁美‘英勇’死于敵手，她都覺得對不起他！“嫂嫂，讓侄兒們出發(fā)前來見我?！?/br>
    第二日，大郎帶著弟弟們進(jìn)宮。

    昭純宮里，楊茹因為有孕，正歪靠在榻上休息。五個侄兒一一問禮后便安靜地站在殿內(nèi)，等著姑姑發(fā)話。娘說姑姑有話要交代，叫他們務(wù)必聽話，大郎和二郎尤其覺得驚奇，這個比他們年紀(jì)還小些的姑姑自小便只會玩，難道對于行兵打仗還有心得不成？

    楊茹也不管這些，反正是自己侄兒，覺得她驚世駭俗也不會到處說道。她扶著腰起身，走到五郎面前，靜靜地看著他：“五郎，這兩年里，兵法、醫(yī)術(shù)學(xué)的如何？”

    五郎臉上平淡無波，越發(fā)顯得淡漠：“回姑姑的話，皆可?！?/br>
    楊茹滿意地點頭：“既然如此，到了前線，與三郎四郎道，讓他們共同統(tǒng)帥三軍，你與大郎二郎一道營救父親?！蔽謇蓵t(yī)術(shù)，讓他和哥哥弟弟們一同前去，她也比較放心。她早就叫錦繡收拾好了各類傷藥，到時讓他們一起帶去。她沒有忘記，她的哥哥似乎是中了毒箭，為了不拖累兒子們，才一頭撞死在李陵碑上的。

    聽了楊茹這話，大郎立馬皺了眉：“姑姑，沒有官家的圣旨，恐怕……”楊茹揮揮手，無所謂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只有三郎和四郎坐鎮(zhèn)，你們才不會腹背受敵?！比缃裎ㄒ坏膬?yōu)勢就是潘仁美不是統(tǒng)帥，便是軍中讓他安插了人手，也不至于呼風(fēng)喚雨。且軍中將士多楊家心腹，十之七八都是擁護(hù)三郎四郎的，如此，好歹援助之時，大郎他們不至于腹背受敵。

    原本楊茹也想過，讓身為大哥的大郎留守，但是他已經(jīng)隨著父親在軍營中多年，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不說，對兩狼山的地形也熟悉，只有他帶隊前去救援才能夠更順利，也更讓人放心。

    “七郎。”楊茹看著一臉沖動的小侄兒，心中無奈：“我知道若是阻止你前去，你定然不肯，但是你一定要答應(yīng)姑姑一件事?！?/br>
    七郎果然面帶慚愧，拱手道：“姑姑您說。”

    “緊緊地跟著哥哥們，千萬不要擅自行動?！睏钊阕钆逻@侄兒還是不聽父兄的話，到時候還是落得一個萬箭穿心的結(jié)果。

    “是……”七郎似乎想要反駁，但是在大哥和二哥迫勢的眼神下，只能無力地點頭。“姑姑請放心，七郎謹(jǐn)記?！?/br>
    楊茹還是不放心，對著一向穩(wěn)重的二郎吩咐道：“二郎，看緊了他?！倍蛇B忙稱是。

    “六郎?！睏钊憧粗@已經(jīng)成長為一個真正男人的侄兒，淺淺一笑，依稀記得他們小時候，三郎四郎性子淡，六郎和七郎則不然，和誰都能玩到一起去，最愛鬧騰。想著想著，眼眶就忍不住發(fā)紅：“六郎，你們一定都要好好地回來?！?/br>
    “等你們回來，姑姑就去求皇上，給你和柴郡主指婚。”楊茹忍著哽咽，說完這話，果然看到六郎驚喜的表情。不只是六郎的婚事，還有四郎，她家侄兒，可不能便宜那什么遼國的公主，四郎探母什么的，就讓他留在傳說故事中吧。

    六郎喜上眉梢，重重地給楊茹行了個大禮：“六郎謝姑姑成全！”

    吩咐完這些，楊茹最后留下了大郎，只道還有些事要關(guān)照他。

    “大朗?！睏钊憧粗@個已近而立的侄子，嘆了口氣：“你母親都告訴我了?！彼粗?，一字一句道：“七子去六子歸。”

    果然，聽到姑姑的話，大郎瞬間就瞪大了眼，驚呼道：“姑姑……”他大約沒有想到母親會把這么重要的事告訴身處深宮里的姑姑，何況姑姑如今身懷六甲，怎么可以憂思過重？

    “七子去六子歸?！睏钊爿p輕地敲著桌面，又重復(fù)了一遍：“你莫不是打算讓弟弟們都平安歸來，自己卻馬革裹尸吧？”

    眼睛是人類靈魂的窗戶，人可以說謊，眼神卻不能。楊茹牢牢地盯著大郎的眼睛，他竟然心虛地不敢看她。楊茹在心中頓時長嘆，她家大侄兒果然是個好哥哥，只是他卻不知，六子歸，哪里是指六個兒子，而是第六個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