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無涯夜闖拂塵居
片晌之后,玄千凝倏地解下了腰間的九節(jié)魔鞭,朝玄風(fēng)淺遞去。 玄風(fēng)淺眉梢微挑,緩緩地推開了玄千凝的手,輕聲問道:“jiejie,這是何意?” 玄千凝雙頰暈紅,含羞帶怯地道:“昨兒個夜里,尊上說我體力太差,欲贈我一件神兵,便將這九節(jié)魔鞭贈予了我。我尋思著我有尊上的庇護,用不著這玩意兒,索性做個順水人情,將之贈予你?!?/br> “想不到,凝兒竟這般疼愛幺兒?!?/br> 元蘅鳳眼含春,沖著正癡癡地凝望著她的白帝吃吃淺笑。 白帝早已看透了玄千凝的真面目,深怕元蘅被她這般惺惺作態(tài)所迷惑。 他原想將玄千凝犯下的混賬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元蘅,但礙于人多眼雜,終是作罷。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蘅兒,你的手怎么這么涼?莫不是身體不舒服?” 要知道,元蘅的真身為一株雪梅,早已習(xí)慣了極寒的氣候。 平素里,她即便赤足踩在雪地上,渾身依然熱乎得很。 可今日的她,身體好似剛從冰窟里撈出來一般,尤為反常。 元蘅悄然收回了手,面露羞赧之色,嬌嗔細語道:“多大點事兒,至于這么大驚小怪?” 白帝瞅著她這般忸怩的姿態(tài),笑意炎炎地附在她耳邊輕語著,“害羞了?” 玄風(fēng)淺還是頭一回得見白帝這般迫不及待的模樣。 她可不愿耽擱了他的“好事”,遂緩聲提議道:“父尊,天色不早了。不若,你先陪母后回寢宮歇息?” “如此也好?!卑椎勖奸_眼笑,順勢將元蘅攬在了懷中。 元蘅倏然憶其了一件要緊的事兒,忙握著玄風(fēng)淺的手,略顯焦急地道:“幺兒,母后已命人將燕窩椰子盞送至了清風(fēng)殿,記得趁熱喝?!?/br> “母后何時還有這等手藝?” 玄風(fēng)淺略顯迷茫地看向元蘅,心下總覺得有些奇怪。 元蘅千里迢迢而來,怎么還特特為她準備了燕窩椰子盞? 再者,依照這副身軀原主的記憶,元蘅似乎從未下過廚。 “淺淺有所不知,仙家女兒出嫁前,須得喝上一盅燕窩椰子盞,寓意婚后甜甜蜜蜜,多子多福?!毙缡钦f道。 “凝兒所言甚是?!?/br> 元蘅正愁著不知該如何作答之際,玄千凝恰巧替她解了圍。 一開始,她還以為玄風(fēng)淺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隨便應(yīng)付一下就得了。 不成想,玄風(fēng)淺的警惕心比白帝還要強上幾分。 思及此,她再也不敢在此地逗留,身子一歪便軟綿綿地靠在了白帝胸膛上,同他一道回了寢殿。 待他們二人攜手離去之后,玄千凝又假惺惺地將九節(jié)魔鞭塞入了玄風(fēng)淺手中,“淺淺,區(qū)區(qū)薄禮,不成敬意?!?/br> “你不累嗎?” 玄風(fēng)淺懶得同她虛與委蛇,隨手將九節(jié)魔鞭扔到了一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淺淺這是何意?”玄千凝倏然蹲下身,將九節(jié)魔鞭揣入了懷中,語氣不善地道。 “這人啊,越是缺什么,越會炫耀什么。”玄風(fēng)淺微微瞇起犀銳的桃花眼,巧笑言之,“想來,jiejie應(yīng)當十分渴望得到魔尊的寵愛吧?” 玄千凝臉色黢黑,聲色中透著一絲隱忍,“魔尊待我已是極好。”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在我面前逞強有什么用?孤枕難眠的夜,日后還多著?!?/br> 玄風(fēng)淺猝然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下三濫的賤貨,我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玄千凝咬牙切齒地道。 她死死地盯著玄風(fēng)淺翩然遠去的背影,腦海中已然浮現(xiàn)出玄風(fēng)淺被人肆意玩弄時的凄慘畫面。 事實上,早在元蘅熱絡(luò)地拉著她的手家長里短之際,她便已經(jīng)察覺到元蘅的不對勁。 雖說這數(shù)千年來元蘅從未苛待過她,但也從未像方才那樣親昵地喚她“凝兒”。 再者,她畢竟是姬朔的親生女兒。 旁人很難察覺到的細節(jié),她一眼就能看穿。 方才元蘅說話時的神態(tài),同姬朔的神態(tài)倒是有幾分相像。 若是沒料錯的話,元蘅的身子應(yīng)當已經(jīng)被姬朔占據(jù)。 思及此,玄千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唇角處驟然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 “玄風(fēng)淺,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玄千凝如同魔怔了一般,目眥盡裂,聲音因過于亢奮的情緒而微微顫動著。 她心里再清楚不過,姬朔隱忍蟄伏了這么多年,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得以凌虐元蘅及玄風(fēng)淺的機會。 故而,那特特往清風(fēng)殿送去的燕窩椰子盞里,十有八九藏著毒。 即便不是那使人腸穿肚爛的烈性毒藥,也是能毀去女人清白的烈性媚藥。 這一回,她倒要看看,東窗事發(fā)之后,還有誰愿意要玄風(fēng)淺那副骯臟的身體! — 拂塵居 無涯趁四下無人,化作一道黑煙,悄無聲息地從門縫中鉆了進去。 為了弄清夢魘的虛實,它終是鋌而走險,兀自在浮塵的臥房中翻找著。 可讓它倍感沮喪的是,它足足尋了大半個時辰,也未曾尋到絲毫有用的東西。 它挫敗不已,頹然跌坐在浮塵的臥榻之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難道,當真只是個夢魘? 可為何夢魘中浮塵擰斷它脖頸時,那陰鷙的眼神那樣熟悉? 心煩意亂之際,無涯驟然回想起被浮塵從凝香殿前的古井中打撈上來那一回。 它猶記得睜開眼的那剎,便見浮塵陰鷙地盯著自己,好似盯著一具死尸一般,令人膽寒。 只不過,那時的它被姑獲嚇破了膽,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jié)之事。 現(xiàn)在想來,浮塵確實有些不對勁。 無涯抹去了羽翼下的大片汗?jié)n,抻了抻脖子,強打起精神,再度在浮塵干凈得近乎纖塵不染的臥房中展開了地毯式的搜尋。 咚—— 許是過于心急,它一不小心竟撞上了書案后那堵掛滿了書畫的墻。 “嘎!疼死鳥了...” 無涯狠淬了一口唾沫,疼得眼冒金星。 出乎意料的是,它這一撞,竟歪打正著地撞上了密室的開關(guān)。 咣咣咣—— 下一瞬,它眼這堵掛滿書畫的墻正緩緩地向兩旁移去。 而墻中央,驟然現(xiàn)出了一方足有半個臥房大小的密室。 無涯警惕地環(huán)顧著四周,心下暗忖著浮塵應(yīng)當不會這么快地中途折返,遂大著膽子,一頭栽入了密室之中。 可讓它始料未及的是,它剛躥入密室,密室的門竟“砰”地一聲自動合上。 “嘎!鬼??!” 無涯嚇得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無助地縮在了墻角的夜明珠之后。 過了好一會兒,它才試探性地伸出了一只細長的腳,往前探了探。 意識到密室之中,并無游魂野鬼之后,它才長舒了一口氣,“歘”地一聲躍上了擺滿瓶瓶罐罐的案幾之上。 “合歡散...這是什么東西?” 無涯伸出了丁香小舌,原想嘗一嘗合歡散的味道,無意間瞥見了典籍上有關(guān)合歡散的記載:“合歡散,無色無味,藥性極烈。服用后的兩個時辰之內(nèi)須同人陰陽交合,否則當化為血水...” “陰陽交合?” 無涯將一小瓶尚未開封過的合歡散藏在了羽翼之下,自言自語道:“改明兒個,我也來試試著藥性。尊上為了救我,指不準便以身相許了?!?/br> 正當它美滋滋地幻想著同冷夜“天人交戰(zhàn)”的激烈場景之際,密室外驟然傳來了一陣異動。 “怪哉!浮塵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無涯嚇得渾身發(fā)顫,忙不迭地躥到了梁上,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 咣咣咣——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僅穿著一件單薄中衣的浮塵亦踏入了密室之中。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蒼白的臉頰上亦浮現(xiàn)出了一抹異樣的紅暈。 下一瞬,他一腳跨入了案幾邊的浴桶里,愜意地泡著澡。 無涯愈發(fā)納悶,它明明記得浮塵出門前已然沐浴過一次,這還沒到兩個時辰,怎么又泡在水里了? 正當它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浮塵已然從浴桶中站起了身。 無涯下意識地卷起雙翅,緊捂著雙眸,深怕看了不干凈的東西。 可讓它始料未及的是,當它再度睜開眼眸之時,浮塵竟湊至了它的跟前,正目無斜視地盯著它,尤為滲人地笑著。 “嘎!掃把星君,這么巧...” 無涯嚇得汗毛直顫,身子直打哆嗦。 浮塵一把捏住了它的腦袋,聲色中透著一股子陰冷,“地獄無門,你也敢來闖?” “掃把星君,我什么都沒看到。只是不小心迷失了方向,才誤打誤撞來到了這里。” “這很重要嗎?” 浮塵隨手將它扔入了浴桶之中,冷聲道:“冷夜的走狗,我又豈能輕易放過?” 無涯察覺到他身上森然的殺氣,欲哭無淚,“掃把星君,你莫不是眼神不好,連鳥和狗都分不清?我不是走狗,我是九幽第一神鳥?!?/br> “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浮塵懶得同它廢話,隨手在浴桶周遭設(shè)了一道結(jié)界,便換上了一身紫衣,闊步往密室外走去。 “這不是帝俊常穿的那件蟒紋錦袍嗎?” 無涯納悶地嘀咕了一句,眨眼間便明白了過來。 它沒料錯的話,那合歡散十有八九是浮塵為玄風(fēng)淺準備的。 而他之所以幻化成帝俊的模樣,就是為了事后將這一切嫁禍的帝俊頭上。 “阿淺...” “不!不可以!” 想明白這一切之后,無涯卯足了勁兒,瘋狂地撞擊著浮塵設(shè)下的結(jié)界。 咚—— 咚咚咚—— 可足足撞了一刻鐘的功夫,它始終未撞開結(jié)界。 無涯急了眼,不顧早已被磕破了的腦袋,拼了命地撞擊著結(jié)界。 半個時辰之后,待它撞開結(jié)界之時,已渾身是血。 “阿淺...我這就去救你?!?/br> 無涯顧不得自身安危,橫沖直撞地飛出了拂塵居。 它原打算先回九幽,讓冷夜去救她。 可它現(xiàn)在受傷頗重,實在撐不了那么長的路程。 走投無路之下,它只能先去尋白帝幫忙。 雖說,上一回正是白帝算計了它。 但白帝向來疼愛玄風(fēng)淺,若是得知玄風(fēng)淺即將遇險,即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不會袖手旁觀。 “玄囂!救命!玄囂,十萬火急!” 不一會兒,無涯便莽莽撞撞地闖入了白帝的寢殿。 “什么聲音?” 正在替元蘅拆解發(fā)髻的白帝聽到了無涯的怪叫聲,不悅地同駐守在屋外的仙娥說道:“如果是那只嘴碎的烏鴉,不要跟它客氣,直接轟出去?!?/br> 無涯著急地扯著嗓子叫嚷道:“玄囂,快去救救阿...” 不成想,它話未說完,元蘅竟先玄囂一步,沖出了臥房,死死地摁住了無涯的嘴。 白帝略顯訝異地瞅著素來溫婉的元蘅,沉聲道:“怎么了?” “沒...沒事?!?/br> 元蘅下意識地想將渾身是血的無涯藏在身后,卻被白帝一把奪了過去。 他將無涯輕柔地放在了手心之中,不遺余力地為它輸著真氣。 “玄郎,你認得這鳥?為何要花這么大的氣力救它?” 元蘅心下尤為忐忑。 她總感覺無涯好似得知了她和浮塵的計劃,正欲向白帝通風(fēng)報信。 若真是如此,無涯一旦轉(zhuǎn)醒,她可就徹底玩完了。 “若不是這鳥,朕絕不可能那么輕易地擒住血魔?!?/br> 白帝瞅著元蘅煞白的面色,低低地嘆了口氣,尤為歉疚地道:“蘅兒,朕已經(jīng)將那瘋女人囚于玄鐵囚籠之中。當年的事,確實是朕對不住你。朕發(fā)誓,從今往后絕不再犯?!?/br> “我知道了?!?/br> 元蘅輕咬著唇瓣,尤為勉強地擠出了一抹笑容。 她早該想到,白帝心里根本沒有她的位置。 可當她親耳聽聞白帝稱她為“瘋女人”之時,心里還是抓心撓肺地難受。 “嘎...” 正當此時,無涯胸脯一顫,虛弱地嚶嚀出聲。 見狀,元蘅心急如焚,幾度想從白帝手中奪過無涯,卻都被他不動聲色地避開。 “玄郎,春宵一刻值千金?!?/br> “蘅兒,容朕再問上兩句話。” 白帝緩聲安撫著元蘅的情緒,轉(zhuǎn)而略顯焦急地詢問著無涯,“無涯,你剛剛說什么?你要朕去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