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回紀(jì)姑娘

    紀(jì)姑娘讀過幾年書，她是李姓土司送進(jìn)宮的，還說進(jìn)宮就有人照應(yīng)，只不過那位公公照應(yīng)自己去看一座沒人住的院子，雖然這院子里堆的都是書，但是平時也沒什么人來……皇上的書庫很大，照看這里的也有十來人。平時皇上需要什么書會派人來取……所以這里的差事算是舒服的……那高級宮女還有低級宮女伺候，畢竟這里當(dāng)差的宮女都是要短文識字的，有時抄抄寫寫也難免。那些人見了這邊管書的宮女都要稱聲姑姑，比在其他地方好多了。

    “姑娘閨名喚什么？”那管書房的老太監(jiān)問道。

    “元芷?！奔o(jì)姑娘說道。

    “就叫姑娘小圓子吧，姑娘來此目的是什么？”管這里老太監(jiān)繼續(xù)追問。

    “我……我哪有目的……”紀(jì)姑娘說道。

    “那就好好呆著，不要胡思亂想……這樣日子就會過得舒服些……咱家不是個刻薄人，咱家是讀書人，咱家不會為難姑娘的。咱家姓李……與姑娘是同鄉(xiāng)。哎……家鄉(xiāng)這些年一直沒平安過，不知我那兄弟還活沒活著……咱家是回不去了……”

    “李公公……”紀(jì)姑娘心里有些安定了，只不過這回她進(jìn)宮，可是為了接近皇帝，養(yǎng)育他的土司李老爺說漢人欺負(fù)瑤人很久了，只有殺了皇帝，那僮人瑤人才能翻身……從小自己除了琴棋書畫還要練習(xí)……接近皇帝，殺了他……毒藥也還……哪知這里卻見不到皇帝，想過多少回，那皇帝老兒坐在高高的位上，自己把尖刀扎向了他。

    哪知道，這紫禁城是這般大，大知道自己身邊凡是能做武器的的東西都給收了，哪知道皇帝根本不來見自己。

    “李公公……皇帝會到這里來嗎？”紀(jì)姑娘問道。

    “你說這里呀……這御書房在前邊院子里，皇上要真來了，也只是在前邊書房的大殿里坐坐，何況我們的萬歲爺一直在乾清宮看書辦公的，這里只是放書的倉庫，皇上哪能到這里來找?guī)妆緯?？?/br>
    “我能去前面嗎？”紀(jì)姑娘問道。

    “小圓子是不是想看萬歲爺什么樣？說實(shí)話，咱家也是沒見過，他應(yīng)該和姑娘年紀(jì)相仿吧……我們當(dāng)差的時候不可以隨意跑到其他地方的，何況真要是萬歲爺來了，那也是前呼后擁的，他雖說可以在紫禁城里隨意走動，但是他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伺候的人，根本用不上我們伺候。所以在這里當(dāng)差，還是蠻舒服的，特別對于我們這種喜愛看書的人來說，這空閑下來看看書寫寫字，要是你和那些人一樣去了浣衣局，那你就要脫幾層皮了……你呀千萬別犯錯，要是犯錯那就會受罰……”

    “多謝公公提醒……”

    “沒事別亂走……要是運(yùn)氣不好，遇上一個厲害的主子，平白無故挨了打，可不要說我沒提醒你……那宮女無故被打的事情在這紫禁城里不算得是稀罕事了，就是新來的主子也不是好惹的……”

    “可我怎么聽說以前的皇后娘娘因?yàn)榇蛄诵m女被廢了……”

    “你說的沒錯……只不過她打的不是小宮女，而是皇上寵愛的女人，你是嗎？再說了，那萬娘娘當(dāng)時也是挨了苦的……血淋淋被捱打示眾?？傊@宮里規(guī)矩多，我也不喜歡我的人出事……”李太監(jiān)說道，“姑娘呀，這見人帶著三分笑，你這樣繃著臉，也不怎么好……”

    “我沒笑嗎？”紀(jì)姑娘忍不住笑了，“看來，我是見不著皇帝了……”她的心里反而輕松了，這宮里那么大，自己見不到皇帝，那么行刺計劃也就無從落實(shí)，賀州畢竟是鄉(xiāng)下地方，那養(yǎng)大自己的李老爺怎么也不會想到皇宮比整個賀州城都大多了，想不到皇帝在家里出行要近百號人跟著，他的飲食又是專人檢查試毒，去御膳房下毒哪能像在一般人家家里那么簡單。那就是說皇帝死不了，自己就要呆在這里，這里其實(shí)也不錯，都是書，以前賀州誰家有那么多書呀，就是看一輩子也看不完，只是不能隨意走動，再也看不到山花爛漫，享受不到自由自在了。宮墻多高呀。

    “這御書房其實(shí)并不在皇上的后宮……”這李公公說道，“這藏書庫這里是見不到娘娘們的，你盡管放心，娘娘們是不可以隨意往前面來的?！?/br>
    “真的呀……那我就不用擔(dān)心被打了吧……”

    “什么話，這宮里還有人可愿意責(zé)罰你，你做了錯事犯了規(guī)矩，還有管教嬤嬤呢……”李太監(jiān)說道，“只不過我們這里的嬤嬤和我一般善心……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為難姑娘的?！?/br>
    一場虛驚……紀(jì)姑娘的心放下來了。

    “你要是悶了，我們這院子外面就有園子，風(fēng)景還是不錯的，連著前面，出了藏書閣，在前面有一大殿，就有大臣有時會在那邊辦公。好多都是翰林學(xué)士，他們有時也會被皇上允許來藏書樓找一些書。里面不缺少年才俊?！?/br>
    “皇上在那邊辦公？”

    “哪能呢……”李公公說道，“這不是妃子住的后宮……你也只是個普通的小宮女……你們也不是沒機(jī)會進(jìn)宮，萬一那哪位娘娘要看什么書，來我們這里要，你們可是要負(fù)責(zé)送過去的，我們一般都不隨意進(jìn)娘娘們的寢宮。只不過一般情況，娘娘們不怎么看書，就是要書看，她們也會差人來取……”

    紀(jì)姑娘的心情就像忽上忽下……這老頭真會忽悠，感情自己只是在皇帝很難來的區(qū)域當(dāng)差，就算能見到那些翰林學(xué)士，又如何，那些人還少年才俊，自己知道的那些舉人秀才全是老頭……再年輕也是中年人了，這京城進(jìn)士很難考的。

    這藏書閣的日子還真悠閑。老學(xué)究也見到了幾個……反正自己也不喜歡熱鬧。紀(jì)姑娘覺得日子還行。

    “放開我……”午后一個小孩的聲音驚動了她，那口音是廣西的，那是一個被挨打的小太監(jiān)。別人受罰都不敢吱聲，他竟然還與那施刑的大太監(jiān)打在一起。當(dāng)然被打得很兇。

    “那是誰？”紀(jì)姑娘問道。

    “也不知道，好像是前面馬房的……”李公公說道，“這大人們騎馬過來，估計是那孩子不會做事……”

    “這樣打是不是要出人命……公公，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紀(jì)姑娘擔(dān)心起來。李公公說道：“你見多了就好了，這別人的閑事我們管不得，何況他管馬房的那家伙油水多，根本不放我在眼里?！?/br>
    馬鞭子打在那孩子身上，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半個時辰都沒人理。

    紀(jì)元芷忍不住了，于是往他身邊走去，這宮里的人并不喜歡管這種閑事。

    那個小太監(jiān)還有呼吸，只是剛才打暈了……紀(jì)元芷抱起了他，李公公說道：“小圓子，這種粗活還是咱家來做吧……”

    “你真是好人……”紀(jì)元芷說道。

    “誰愿意做惡人，這孩子似乎是太不服管教了……”李公公說道，“但愿他能懂這里的生存之道，要不然死了都沒人收尸。”

    兩人把他拖進(jìn)了馬房雜役的住處……守在了他的身邊，他慢慢醒了過來。

    “jiejie是誰？”那小太監(jiān)問道，“為什么救我，我都不想活了，所以整天與他們作對?！?/br>
    “我叫小圓子，這是藏書閣的李公公，我們與你是同鄉(xiāng)，為何你不想活了？”紀(jì)元芷問道。

    “我爹娘都被官兵殺了……我也被他們砍了刀……我不要做他們的奴才……”

    “好死不如賴活著?！崩罟f道，“這輩子的孽是你上輩子自己造的……”

    他這是消極的想法，可宮里人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這輩子可要好好修行做人了……下輩子你就會過上好日子……”李公公這樣勸人。紀(jì)姑娘也只能順著說道：“是呀，要是尋死，只怕下輩子會更慘……”

    還有比他慘的嗎？那孩子叫汪直，是大藤峽一帶的人，父母已經(jīng)被殺了，他的心里一定裝著仇恨，挨打挨餓是他的家常便飯。紀(jì)元芷不忍于是經(jīng)常去看他，給他帶點(diǎn)吃的。他們很快就混熟了。

    “你不想讓仇人痛快，那就不能死……”紀(jì)元芷說道，她看了一眼李公公，那李公公連忙低頭說道：“小圓子，說的是有些道理……”李公公的話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對這個小孩一定管用……他是讀書人，知道一些道理，只不過看著紀(jì)姑娘的眼神，覺得這件事只有順著這小孩說……

    “這成者王敗者寇……”紀(jì)姑娘說道，“你逃避不是英雄……如今你吃了苦，將來才會有機(jī)會……如果連這點(diǎn)都受不了……算什么男人。現(xiàn)在你還小，先討好這些人，將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br>
    李公公害怕了，這女孩果然不是善茬……好在皇上不來這里，自己如果密報上去，小圓子必死無疑，自己就是干了缺德事，這嘴上說說的事總不好當(dāng)真。

    “姑娘，以后你說話要小心，這太監(jiān)宮女里也有多嘴的。”李公公是好心勸阻。

    “多謝公公提醒……”紀(jì)姑娘說道，“小汪，你千萬別像jiejie一樣胡說，幸好我李公公人好……”

    “我知道了，說這樣的話是往死里打的?！蓖糁闭f道，“我不會害幫我的人的……你們放心，以后我也會小心的。不再故意和那些人作對了……會好好活著的?！?/br>
    那天后，小太監(jiān)果真乖了些，他也許真擔(dān)心下輩子會更慘……也許也不是，而是選擇了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