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的鶴渚劍仙不見了，夜里只有沉睡中被驚醒的白鶴。

    “這里沒有劍仙，來這里做什么？”

    “劍仙不在，他的劍還在。”

    紀(jì)素儀撩起一側(cè)衣擺，腳尖點水，垂眸看著水里倒影。

    俞秋生湊過去，但見少年挽起袖子，手探入水中，慢慢的人一頭扎進去。水面蕩開層層漣漪。

    水花消失，他也不見蹤影。

    “紀(jì)素儀？”

    俞秋生御風(fēng)浮在空中，衣擺微微蕩開，系著的豆綠宮絳垂落腳尖，一身廣袖輕袍沾染霧氣，烏發(fā)堆砌如云。

    她是怎么都尋不著人，于是準(zhǔn)備喊他三聲，若無回應(yīng)就當(dāng)他淹死了，自己正好去別的地方逍遙，免得他整日與自己膩在一起。

    月光皎皎，俞秋生搓了搓晰白的臉，長吁一口氣：“紀(jì)素儀你在不在？”

    “你不在，我就走了?！?/br>
    她聲音未落，寂靜的湖面上湖水嘩啦一聲響，未等她回頭，一把長劍攜著冷風(fēng)卷過她身側(cè)，泠泠劍光閃爍。

    俞秋生屏住呼吸，聽到身后有人在說：“我猜你在說胡話。”

    少年懷里抱著一只黑色大河蚌，鬢角水珠順著發(fā)絲滾落，眉眼濕漉漉的，衣衫這回濕透了，貼著身軀，肌理輪廓線條rou眼可見。

    紀(jì)素儀甩了甩身上的水，繼續(xù)道：“你怎么敢走，近來妖族過境，晚間陽虛派周圍還不知有些什么東西?！?/br>
    俞秋生道：“若是有遇到，正好便試試劍術(shù)。這幾年的學(xué)習(xí)總要驗收驗收成果，輸了那就是我沒學(xué)好，或者你沒教好?！?/br>
    那雙杏眸瞪得圓圓，人在空中坐了下來，偏生就是不愿往他身邊去。

    紀(jì)素儀明白她倔從何來，倒也不惱，低頭用力扳開手里的大河蚌，嘴里道：“在水里撈他的劍，找到一只河蚌，還不知里面有什么東西。你不要看看么？”

    俞秋生：“你還沒……喔！”

    蚌rou里是一顆圓潤且個頭有拳頭那般大的白色珍珠。

    紀(jì)素儀早就猜到她會如此驚訝，哄小孩一樣問：“想要嗎？”

    他眼尾微微一挑，修長的手握住一整顆，水里洗干凈后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搖搖頭。

    “你搖頭干什么？這么大，你一只手才握的住，水里隨便撈上來，算走運的?！?/br>
    俞秋生的手從袖口探出去，指尖才碰到，紀(jì)素儀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一用巧力，她整個人從風(fēng)中歪到他懷中。

    “你再看看?！?/br>
    他用袖子擦拭珍珠上的水，隨即四周便有幽幽的光亮。

    幽光照亮了他清雋的眉眼，俞秋生被紀(jì)素儀身上的涼意弄得一顫，發(fā)絲貼著臉，對著眼前這顆發(fā)光的珍珠，忽然明白過來。

    這是他逗自己。

    紀(jì)素儀把東西放到她的手上，摸摸頭，道：“送給你。”

    俞秋生心里涌起異樣，雙手捧著這么個玩意兒，余光打量他面上那淺淺的笑意，靜謐的夜里做這樣的事情，透著一股親密感。

    像情人之間一樣。

    紀(jì)素儀此番只是順帶著找劍，他當(dāng)初聽聞鶴渚里盛產(chǎn)珍珠，今日夜間便找了會兒，從水底下翻出這么一只大蚌。

    開出一顆夜明珠。

    后面俞秋生自己撈了幾顆小河蚌，用劍剖開，珍珠雖有一大把，卻再找不到一顆會發(fā)光的了。

    紀(jì)素儀靜靜看著，屈膝坐在一旁，時不時鼓勵她，見她捧著一堆河蚌從水里出來后便又體貼地脫了她的外衫。

    俞秋生抵死不從，兩個人從岸上打到了水里。

    ……

    下半夜回了浮空島，俞秋生把夜明珠藏在了枕頭下面。

    整個偏殿之中月光朦朦朧朧，紗帳三重，紀(jì)素儀躺在外側(cè)，側(cè)身擋著她出來的路，每每要跨過去他卻總是要作對。

    這次也不例外。

    從鶴渚歸來，俞秋生很是疲倦，望著白色的帳頂，她被褥里掐了他幾下。紀(jì)素儀哼了幾聲，閉眼嘲笑道：“你撿河蚌是撿的沒力氣了，好好睡覺，別來鬧我。”

    聲音低低沉沉，聽起來語氣卻很愉悅。

    他占盡便宜，該當(dāng)滿足的。

    俞秋生不大服氣，可又無可奈何，半晌，戳了戳他的背。

    “你睡著了么?！?/br>
    這話問的多此一舉，俞秋生知道他睡意極淺，稍有風(fēng)吹草動便醒了，如今若是不說話，大抵就是在裝睡。

    她于是圈住了他的腰身，又問了一回，故意在耳畔輕輕吹氣。

    紀(jì)素儀眼睫微微一顫，忍著，可抵不過她變本加厲的撩撥，終于氣不打一處來。

    原是想體諒她，可她自己要作死。

    等到紀(jì)素儀翻身把她壓住了，俞秋生卻是什么都罵的出口。

    某一個時刻他愣了神，似乎真成了她口中罪大惡極的壞人一樣?？此藜t的眼眶，紀(jì)素儀末了替她擦了擦。

    他問：“這算什么，是你要欺負(fù)我，我為什么要同你道歉？”

    第137章

    俞秋生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 拉過被子蓋過頭。

    睡迷糊的時候仿佛聽到了紀(jì)素儀的道歉，低低啞啞的，也不真切。

    可第二日問起，他卻矢口否認(rèn)， 甚至反問：“你是做夢了？”

    俞秋生：“……”

    日子一天天過去， 浮空島上時間過的極緩， 這一日正逢紀(jì)素儀不在的時候，光線從窗照進來， 一只巨鯨對著眼，慢慢就把光亮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