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春生聲音抖了抖，眼前的光愈發(fā)明亮，破曉后的天際泛出魚肚白。

    “師父怎么了？”謝秋珩半跪在她身后，一手搭在膝上。

    林春生驚呼：“啊啊啊啊啊!”

    他一手控劍，算準(zhǔn)時(shí)機(jī)從天邊有亮光的那個(gè)口子沖出去，速度極快，林春生雖對(duì)風(fēng)力氧氣感覺不敏感，但迎面的云朵可不短縮小的青山不可抗拒地從她視野當(dāng)中急劇向后退去，連帶著揪住她的心。

    “我恐高啊啊啊！”她哽咽道狠狠閉上眼睛，癱坐下來，整個(gè)人可憐緊了，像是落了水的小鴨子，又像是被人劫了冬糧的松鼠。

    “別害怕了，我們能出去。”謝秋珩把她攬?jiān)趹牙?，同時(shí)凝神沖出陣法，掐了個(gè)安神訣，輕點(diǎn)她的眉心，林春生被昏昏沉沉的睡意籠住，頭一歪。

    長(zhǎng)劍墜地，那一絲光亮急劇縮成一個(gè)點(diǎn)，白衣獵獵作響。謝秋珩把人拖了出來，額上俱是細(xì)細(xì)密密的汗。他綰起袖子，看到手腕上不慎擦出了一道血痕。

    他拿帕子捂住，轉(zhuǎn)身把林春生放到床上，用被子蓋好，自己去洗漱。才走幾步憶及方才不慎使她入了迷陣，不由腳步頓了頓。與此同時(shí)他身后冒出了個(gè)影子來，幾瓣紅梅落到地上，謝秋珩眼眸微闔，拾起一片問道：“你出來做什么？”

    淮川沒了軀體，便只剩一具靈體，縹緲如煙，煙聚起來顯出他的容貌，妖冶與雅正兩者參半，以至于一眼便使人驚艷，比起謝秋珩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是妖，用謝秋珩的視角看就是妖里妖氣。

    “你從那兒出來，我替你看著她罷?！被创h在林春生上面，深紅的廣袖拂了拂，沖他一笑，“從下午起就想著要去沐浴洗漱一番，如今都沒得機(jī)會(huì)，你還不去？”

    謝秋珩脫了外袍，隨意丟在了地上，看也不看他，想必是心煩，淡淡道：“你就看著罷，出了事你便從我身上滾出去?！?/br>
    “脾氣漸長(zhǎng)，你小時(shí)候可不是這樣，一日三次跟著師父打坐，笑起來那山上的妖精沒一個(gè)不夸你的?！被创ㄕ{(diào)笑道。

    “閉嘴?！?/br>
    謝秋珩無意與他繼續(xù)說下去，從背后看瞧不出是什么情緒?；艘豢嚏姴莶菹词貋?，發(fā)絲上還沾著水汽。

    他眼睫翕動(dòng)，墨玉般的眸子里映出淮川身上的那抹紅，紅的刺眼。

    “走罷。”他淡聲道，手揮了揮，那道靈體便也散了，只余淮川的聲音。

    “你有時(shí)候是個(gè)禽獸。”他笑著道，不知是在嘲諷還是指其他。

    謝秋珩唇角微微樣，回身看著素白大屏風(fēng)上的那道人影，言辭輕緩道：“你說的對(duì)。可那有什么用？”

    淮川還是在笑，卷走地上的梅花，室內(nèi)浮起淡淡的香味，敵過了窗外的桂香。

    謝秋珩悵然若失，頭輕輕靠在她邊上，連人帶被子擁到懷里。唇碰了碰她的臉頰，眼里的意味捉摸不透。

    他在想小時(shí)候的事情，淮川若是不提，林春生若是不提，他也不會(huì)去想。山上空空的，只那一個(gè)道觀，自幼修道，出家前的往事皆被師祖抹去。自他有記憶起，師祖就老了，師父不茍言笑。

    謝秋珩將正殿里的三尊塑像擦了成千上萬遍，漸漸心如止水，可是后來師父就變了……

    夜晚的燈光有幾分昏黃，外面籠的紗鍍了一層光亮。

    林春生覺得熱的慌，迷迷糊糊睜開眼，被身后那人嚇了一跳。他睡顏安穩(wěn)，呼吸平緩。扣著她的手，力道大的不能從中抽開來，掌心炙熱。

    林春生很少能看到他這樣子，他這個(gè)人總是忙，拼了命的苦修，外人瞧著都覺得他這日子太苦。

    山上只她一人能瞧見，下了山，顧大夫雖是嫌棄自己，但定然是看在謝秋珩的面上照顧她。

    謝秋珩為人謙和，相貌俊俏，脾氣極好，比之林春生，旁人更喜歡親近他。

    自己是托他的福。

    林春生漸漸的就上了手，戳了戳他的嘴角，溫軟的，紅的像是道觀后種的那一叢紅山茶。他眼角微翹，眉尾鋒利，眉眼漸漸張開了，人像是畫上的，原本是遠(yuǎn)不可及的小道士，現(xiàn)下就安安靜靜躺在她身邊，手箍著她的腰。

    見他還沒醒，林春生的指尖下移戳了戳他的喉結(jié)。

    燈花炸開一響，驚的林春生趕緊收回手，下一秒?yún)s被他反壓在身下。

    他這人一向謹(jǐn)慎，許是早就醒了，靜靜感受著林春生的動(dòng)作。中衣松散，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過來。

    他整個(gè)人的重量幾乎都放在了林春生身上，弄得她快喘不過氣，漲紅了臉扭頭別開他的視線。趁人睡著了動(dòng)手動(dòng)腳，一言難盡……

    謝秋珩掐著她的下巴不許她躲，低低笑了聲，狹長(zhǎng)的眼里眸光瀲滟，神色溫和。

    “你躲什么？”他語調(diào)微揚(yáng)，隱隱有著勾人的意味，睡了半夜，嗓音都有些沙啞，聲線又沉。

    他興許是高興的，支起了一部分體重容她喘口氣。

    林春生頗為無辜，人往被褥里蹭了蹭：“這樣于理不合?！?/br>
    謝秋珩仿佛聽見了笑話，頭便抵在她的肩窩，嗅著她清淡的體香，身子笑的顫了顫，手上下揉了兩把道：“那我們?cè)缇陀诶聿缓狭耍瑫?huì)有徒弟這樣對(duì)師父嗎？”

    他在床榻間漸漸就壞了起來。

    一改純良，像是披著道士的皮，干著妖精做的事。

    ……

    林春生第二日日中才醒，那時(shí)灶房里顧大夫罵罵咧咧丟了幾棵新鮮水靈的大蘿卜出去，這兒已經(jīng)沒了謝秋珩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