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寫好啦，保證沒錯！”

    “粥呢……”

    “也熬好了，在小爐子上熱著呢?！?/br>
    “我想吃……”

    “好，我這就給你盛去！”

    楚楚把粥端來的時候，蕭瑾瑜正靠在輪椅上緊皺著眉頭，臉色比剛才還要白，額頭上蒙了一層細(xì)密的冷汗，身子微微發(fā)抖著。

    “王爺，你怎么啦？”

    蕭瑾瑜沒答，只是把手伸給了楚楚。在外面凍了幾個時辰，回到帳里一暖，風(fēng)濕一下子就犯了起來，這樣的疼法，恐怕幾個大骨節(jié)已經(jīng)腫的不成樣子了。

    看到蕭瑾瑜腫起來的手腕，楚楚二話不說把他攙到床上，喂給他幾顆藥，拿來藥酒小心地給他揉著。

    關(guān)節(jié)腫得厲害，輕輕一碰就會疼得全身發(fā)顫，蕭瑾瑜咬著牙一聲不出，冷汗把身下的床單浸透了，嘴角還勉強(qiáng)牽著一絲笑，滿目歉意地看著眼圈微紅的楚楚。

    楚楚給他仔仔細(xì)細(xì)揉了兩遍，又把他疼得發(fā)僵的身子按摩了一遍，才給他擦了擦汗，把兩床被子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裹到他虛弱的身子上，“王爺，你好點(diǎn)兒了嗎？”

    蕭瑾瑜微微點(diǎn)頭，“不疼了……”

    “你想喝粥，還是想睡一會兒??？”

    “喝粥……”

    “我喂你吃吧?！?/br>
    “好……”

    楚楚重新盛了碗熱粥，坐在床邊慢慢喂他吃，蕭瑾瑜明顯沒有胃口，吃得很費(fèi)勁兒，還是努力吃著，一直把整碗粥都吃干凈了。

    蕭瑾瑜歉意地看著楚楚驚喜的神情，“結(jié)了這個案子，我一定好好養(yǎng)身體……你幫我……”

    “王爺？”

    “得生個健康的孩子，不能像我這樣……苦了你……”

    楚楚一愣，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一頭扎進(jìn)蕭瑾瑜的懷里，“謝謝王爺！”

    “該我謝你……”

    ☆、81香烤全羊（十七）

    蕭瑾瑜躺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發(fā)起燒來,裹著兩床被子還冷得微微發(fā)抖，炭盆擱在床邊也不管用，楚楚就鉆進(jìn)被子里抱著他，小火爐一樣熱乎乎的身子把蕭瑾瑜暖得很是舒服，挨在她懷里不多會兒就睡熟了。

    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亮，燒也沒退,頭暈頭痛得厲害，身子疲乏得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蕭瑾瑜往那個溫?zé)岬们〉胶锰幍膽驯Ю锊淞瞬?，把這熱源摟緊了些,舒服地輕哼了一聲，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本想在這美好的懷抱里輕吻幾下再接著睡一會兒,可剛吻了兩下就覺得似乎有點(diǎn)兒不大對勁兒。

    這懷抱暖是很暖，可似乎寬了些，癟了些，硬了些，并不像先前那么軟綿綿的，聞上去也沒有那股熟悉的皂角蒼術(shù)的氣味，倒是有股格外香甜的胭脂味……腰背的線條粗硬了不少，皮膚光滑細(xì)膩卻失了幾分柔軟……

    一只手輕柔地?fù)嵘纤奶撥洘o力的身子，雖然已經(jīng)極盡溫柔，還是明顯比楚楚那雙溫軟的小手硬了許多，也大了許多……

    要不是楚楚，誰敢躺在他的床上，還這樣抱著他！

    蕭瑾瑜趕忙睜眼，抬頭對上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差點(diǎn)兒一口氣沒提上來。

    “景翊……松手！”

    景翊指指蕭瑾瑜還緊摟在他腰上的手，“王爺，你得先松手啊……”

    “……”

    蕭瑾瑜剛松開手就嗆咳起來，咳得身子發(fā)顫，骨節(jié)中剛消停下來疼痛又肆虐起來，眨眼工夫就出了一身冷汗。

    景翊伸手順著他起伏不定的胸口，“要不……你再抱一會兒？”

    被一道恨不得立馬把他端上驗(yàn)尸臺的目光瞪過來，景翊迅速扶蕭瑾瑜躺下來，翻身滾出被窩一直滾到床角，抱頭蹲好。

    蕭瑾瑜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身上僅有的力氣和睡意一起散得干干凈凈，側(cè)頭看著全身上下只有一條褻褲的景翊，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沉聲道，“說……干什么？”

    景翊頭也不抬，聲音里滿是怨念，“抱過瘦的沒抱過這么瘦的，抱緊點(diǎn)兒就硌得全身骨頭疼，我能干嘛啊……”

    蕭瑾瑜臉上五色交雜，心中萬馬奔騰，這會兒景翊要是離他足夠近，鑒于沒有揍他的力氣，蕭瑾瑜一定毫不猶豫地咬他一口。

    蕭瑾瑜聲音陰沉一片，“我問你進(jìn)來干什么……”

    景翊抬頭眨著滿是無辜的狐貍眼，用一種委屈得都快哭出來了的動靜道，“不進(jìn)被窩怎么給你暖身子啊……”

    蕭瑾瑜蓋在被子里的手默默攥起了拳頭，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我問你……進(jìn)我寢帳來干什么！”

    景翊更委屈了，“你不是說一旦查清隨時來報(bào)嗎……”

    蕭瑾瑜臉色鐵青，“你這是在報(bào)告嗎？”

    景翊滿眼幽怨，“我是要報(bào)告啊，可你家王妃娘娘非要讓我等你睡夠了才再說?！?/br>
    蕭瑾瑜這才留意到楚楚壓根不在寢帳里，“她人呢？”

    “給你煎藥去了，怕你冷，讓我上床替她給你暖身子……”

    “……！”

    “我這也是奉命辦事兒，王爺你得體念下情啊……”

    這事兒要沒有他那寶貝王妃的吩咐，借給景翊十個膽子他也未必敢干，蕭瑾瑜只得深深呼吸，“說，查到什么了?！?/br>
    “那什么……”景翊抿了抿薄唇，指指蕭瑾瑜身上的被子，“進(jìn)去說行嗎？”

    “不行。”

    景翊抱膝坐下縮成一團(tuán)，裹著左腿的繃帶上還像模像樣地滲出團(tuán)團(tuán)足以亂真的血色，滿臉可憐兮兮地望著一臉冰霜的蕭瑾瑜，“冷……”

    可惜他這模樣蕭瑾瑜見多了，“下去，穿衣服?！?/br>
    景翊怏怏地爬下去，慢條斯理地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在那身臟兮兮的軍服里摸了一陣子，掏出兩張紙放到蕭瑾瑜床頭的矮幾上，“那罐子屎殼郎是幾個搗藥的伙計(jì)輪流幫老大夫喂的，就用軍營里的馬糞……軍營里常用的帶屎殼郎的藥方都在這兒了。”說著滿臉怨念道，“要不是那老大夫跟盯賊似的盯著我不放，我也不至于這會兒才給你送來?！?/br>
    “盯你？”

    “就怕我碰他那些屎殼郎……他說上回賭完之后，我拿的那個屎殼郎就死了?！?/br>
    蕭瑾瑜眉心輕蹙，“只你拿的那個死了？”

    “是啊……所以我一問屎殼郎的事兒他就瞪我?！?/br>
    “你再回去一趟……拿幾個屎殼郎來?！?/br>
    景翊一愣，“??？”

    “還有……明日未時在中軍帳開堂審案，”蕭瑾瑜輕輕合上眼睛，“相關(guān)文書會送至冷月處，明日我主審，你做堂審記錄?！?/br>
    景翊“噌”地跳了起來，動作之快都對不起他小腿上裹的那層厚厚的繃帶，“我做記錄？！”

    “要么你審，我做。”

    “不是不是……”景翊快哭出來了，“王爺，你也知道這是誰的軍營……看在我給你暖身子的份兒上你就饒了我吧！”

    蕭瑾瑜毫不猶豫，“今晚把相關(guān)文書都整好，明日審?fù)炅⒓凑暇碜冢瑒?wù)必于兩日內(nèi)送入宮中?！?/br>
    “王爺，這都三更了啊……”

    “嗯……先把屎殼郎送來吧，小心行事，別驚動任何人?！笔掕吡搜劬榜垂饬锪锏纳仙恚懊魅章爩彽某死鋵④?，還有涼州刺史衙門和突厥王子阿史那蘇烏……你記得穿好衣服?！?/br>
    景翊一愣，“你讓阿史那蘇烏到營里聽審？”

    “堂審還需他幫個忙。”

    ******

    景翊剛走，楚楚就端著藥碗鉆進(jìn)了帳子，笑嘻嘻地溜到床前，“王爺，你醒啦？”

    舍不得瞪她，蕭瑾瑜索性閉起了眼睛。

    “我看見景大哥出去啦?！?/br>
    蕭瑾瑜不出聲，那只溫軟的小手撫上了他的額頭。

    “怎么還這么燙呀……藥煎好了，趁熱喝了出點(diǎn)兒汗，能好一點(diǎn)兒。”

    聽這關(guān)切擔(dān)心的動靜聽得心疼，蕭瑾瑜無可奈何地睜開眼，“已經(jīng)出汗了……”

    “??？”楚楚把手伸進(jìn)被子里，摸了下他身上的衣服，還真是濕漉漉的，“是不是被子蓋得多了，熱的呀？”

    “嚇的……”

    “嚇的？”楚楚眨眨眼睛，滿臉同情地摸上他慘白的臉，“你做噩夢啦？”

    睡前還是被心愛的女人抱著，一覺醒來卻是躺在一個大男人的懷里，他還迷迷糊糊地在人家懷里那樣撫摸磨蹭……這能比做噩夢差多少？

    “差不多……”

    楚楚撫著他汗淋淋的額頭，心疼地埋怨道，“景大哥就沒拍拍你嗎？”

    蕭瑾瑜差點(diǎn)兒吐血，慘白的臉也憋出了紅暈，“楚楚……你怎么讓……讓別人抱我……”

    楚楚爽快地一笑，“景大哥不是外人！上回不就是他把你從秦郎中家的地窖里抱出來的嘛，你那會兒一件衣服都沒穿，還是他把自己的衣服給你穿上的呢！”

    “……這兩碼事……”

    楚楚一臉迷茫，“為什么呀？不都是抱著你嗎？”

    “……”

    “你說過，軍營里除了你就只能相信師父和景大哥，”楚楚抿抿嘴，“我還是更愿意讓景大哥抱你……”

    “楚楚……”蕭瑾瑜有氣無力地看著她，“我只愿意讓你抱我……”

    楚楚一下子樂開了，“真的？”

    看她這副美滋滋的模樣，蕭瑾瑜好氣又好笑，“再讓別人抱我，也不讓你抱了……”

    “不讓不讓！以后再也不讓別人抱你啦！”

    “喂我吃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