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武俠世界大改寫、縱然緣淺,奈何情深、我全家都從末世重生了、小妾的淡定人生、開局一只皮卡丘、神醫(yī)狂妃,邪王纏上身、佟娘娘的養(yǎng)崽日常、長女當家、我死后對頭追來了地府、就一點喜歡
“多謝世子殿下伸張正義,奴家大仇得報,特意求嚴司直帶奴家前來當面致謝,奴家卑賤之軀無以為報,只能給世子殿下多磕幾個頭了,還望世子莫怪奴家唐突?!?/br> 說著咚咚咚磕起頭來,藺承佑讓絕圣和棄智把葛巾攙扶起來,葛巾垂淚起了身,默然退到一邊。 藺承佑看了眼她臉上猙獰的傷口,想著此女心性還算堅定,昨晚為了引誘真兇,被關(guān)在大隱寺一晚也毫無怨言,她本就是歡場女子,不幸被人毀了容貌,日后怕是維持生計都成問題,這么想著動了惻隱之心:“賀老板一死,彩鳳樓也就散了,待會我就把你們的身契發(fā)還給你們,明日你去找萬年縣的司戶參軍把賤籍銷了,以后好好謀生吧。” 葛巾又驚又喜,再次跪下磕頭,藺承佑攔住她,從懷中取出一錠金:“你容貌毀了,日子比旁人艱難,拿著吧?!?/br> 葛巾含淚搖頭:“世子幫奴家勾了賤籍,對奴家已是莫大的恩惠了,奴家先前還有些積蓄,維持生計不成問題,何況奴家目下成了自由身,光憑一雙手也能討活?!?/br> 絕圣和棄智一個比一個心腸軟,聞言自是松了口氣。藺承佑點了點頭,負手朝前去了。 一行人到了前樓,一進院子就看見滕玉意坐在廊下的石桌上。 藺承佑忍不住瞧她一眼,她臉頰紅潤,雙眸明亮,這是內(nèi)力驟升的表現(xiàn),可見昨晚他教她的那套桃花劍法她已經(jīng)完全融會貫通了,他渡給她的真氣她也全數(shù)受用了。 還好沒幾個人知道這劍法的真諦,滕玉意自己也不知到他渡給她的陽氣會一直纏綿相護,否則這事可就說不清了,他決意把此事爛在肚子里,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劍譜改名。 忽瞟到她水潤的朱唇,喉結(jié)隱約發(fā)起燙來,他挪開視線,快步穿過庭院,哪知滕玉意摸了摸唇上的大胡子,竟主動叫住他:“世子。” 藺承佑裝作才看見滕玉意:“王公子?” 滕玉意笑著近前,經(jīng)過昨晚之事,她對藺承佑的感激遠大于厭惡,把兩手高舉眉前,誠摯地向藺承佑行了個禮:“昨晚多謝世子相護。” 藺承佑牽了牽唇:“我是清虛子的徒孫,本就以降妖除魔為己任,昨晚不過是份內(nèi)之事,王公子不必言謝?!?/br> 滕玉意叉手又行了一禮:“二怪的道行大家都知道,昨晚逃過一劫,全仗世子有一身降妖的好本領(lǐng),這個‘謝’字世子當之無愧?!?/br> 藺承佑:“獨木難支,我可不敢妄自攬功,能順利除去二怪,乃是大伙齊心協(xié)力的結(jié)果,譬如拔下尸邪的獠牙,王公子就占了極大的一份功勞?!?/br> 滕玉意想了想,這人不存心為難人的時候,倒是挺講道理的。 她笑道:“總之王某的命是世子救的,這份恩情王某銘記于心?!?/br> 說著一抬眸,不經(jīng)意瞥見藺承佑的喉結(jié),驀然想起昨晚的事,笑容不由凝住了,那地方已經(jīng)看不見痕跡了,但昨晚她用口水給他擦血的情形至今歷歷在目,還好藺承佑神態(tài)自若,不知是沒想起來,還是壓根不在意。 她悄悄打量他,不提防對上他幽黑的眼睛。 藺承佑自然知道她為何突然偷瞄他的喉結(jié),不自在地睨她一眼,掉過頭若無其事朝廳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教了夫妻劍法,不要跳看。 第二卷終。 第44章 滕玉意也想掉頭就走,但想到話還沒說完,只好硬著頭皮追上去:“王某還有一事想請世子幫忙。” 藺承佑道:“有什么話,王公子請直說吧?!?/br> 滕玉意從程伯手里接過一個小匣子:“想必絕圣同世子說了,彭玉桂臨死前托我把他和他meimei的骸骨移回越州老家,為著此事,他把箱篋的鑰匙都交給我了,我先前打開瞧了,箱篋里除了田契房契和大量賬本,另有彩鳳樓一眾妓人的身契,王某知道此事還需稟告官府,故而想與世子商量,能不能把卷兒梨和抱珠的身契交給王某,從此還她們自由身?!?/br> 藺承佑腳步一滯,彭玉桂竟將遺骨還鄉(xiāng)這等大事托付給滕玉意。 昨晚之前彭玉桂整日戴著假面具,料與滕玉意并無深交,彭玉桂死前又救了絕圣一命,為求萬無一失,理當仗著這份恩情讓絕圣托付他才是,他在大理寺任職,行事也會方便許多。 除此之外,歸葬需大量人力物力,重新修葺彭家人的墳塋更非易事,滕玉意想必也知道會有多么麻煩,竟也答應了彭玉桂的請求。 轉(zhuǎn)念一想,當時他趕過去時彭玉桂已經(jīng)快咽氣了,絕圣畢竟太小,彭玉桂放心不下,轉(zhuǎn)而拜托滕玉意也不奇怪。 他壓下了心中的疑慮,頷首道:“我正要找彩鳳樓一眾伶人的身契呢,既然在王公子手里,不拘卷兒梨和抱珠了,一并都發(fā)還了吧?!?/br> 滕玉意沒想到藺承佑早有安排,這樣做倒比她料想得還要痛快:“那再好不過了。聽說彭玉桂的尸首得先送去大理寺,待大理寺辦完必要的手續(xù),還請世子知會王某一聲,王某會親自前去收彭玉桂的遺體?!?/br> 藺承佑應了一句“好”,接過滕玉意遞過來的匣子。早在給彭玉桂點長明燈時,他就想過令人把彭玉桂的骸骨送回越州老家,既有滕玉意cao持,他也就不必插手了。 說話間邁入大廳,抬目就看見彭玉桂的尸首被放在當中,尸首從頭到腳蒙了一塊灰布,腳邊放著盞長明燈,見天和見美盤腿坐在一旁,低聲默誦著什么。 藺承佑和滕玉意腳步同時一頓,彭玉桂犯了大錯,有這結(jié)局并不意外,但此時看他孤零零躺在地上,心里仍覺得凄惻,人性何其復雜,命運總是陰差陽錯,此人明明才二十七歲,卻因一場滅門之禍,近半生都在復仇。 家人慘死在田允德夫婦手中,爺娘和meimei的孤墳至今無人問津,多年來隱藏真面目,為了報仇一心習練邪術(shù),心性越來越歪,最終走上歧途。熬了這么多年,他凄苦又短暫的一生終是到頭了,這結(jié)局對彭玉桂而言,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兩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大理寺的官員和衙役熱絡迎上來:“藺評事,嚴司直?!?/br> 滕玉意帶著程伯和霍丘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一幫官員紅光滿面,圍著藺承佑絮絮而談:“沒想到這一查,竟牽連出四樁大案……十一年前越州桃枝渡口彭書生一家的滅門案、一年多前田允德夫婦被人謀害案、姚黃與青芝合謀毀壞葛巾容貌一案、姚黃與青芝被人謀害案……這幾位兇手如此狡猾,換個浮躁粗心的,萬萬查不出真相,寺卿聽聞后唏噓不已,直呼后生可畏,先前已經(jīng)分別給圣人和越州府去信了,此刻還等著藺評事和嚴司直回大理寺呢?!?/br> 藺承佑一邊聽一邊敷衍笑著,忽然一指萼姬,把手上的身契交給她:“把身契發(fā)還給她們吧,明日排隊去萬年縣找司戶參軍勾銷賤籍,往后各尋活路吧,” 伶人們聽了這話只當做夢,不是掐自己胳膊就是揪自己臉蛋,直到確認這一切是真,這才痛哭著躬身致謝。 萼姬忙著給眾人發(fā)放身契,大廳里很快就熱鬧起來了,抱珠帶著卷兒梨找到滕玉意,埋頭在桌前跪下。 滕玉意喝茶的動作一頓,忙讓程伯把二人扶起來:“這是做什么?” 抱珠淚流滿面:“先前王公子專程向世子討要奴家和卷兒梨的身契,奴家都聽見了。奴家知道王公子面冷心熱,哪怕抱珠曾辜負王公子的相護之意,王公子也不曾與奴家計較。如今邪祟一去,奴家和卷兒梨怕日后再難見到王公子了,心中感念王公子這些日子的相護之恩,特來與王公子拜別,今日一別,萬望王公子珍重,珍重。” 卷兒梨面色有些呆呆的,一個勁地磕頭:“謝謝王公子,謝謝王公子?!?/br> 滕玉意再次把二人扶起來,昨夜尸邪cao縱卷兒梨時,不論是抱珠不顧一切攔阻卷兒梨的舉動,抑或是卷兒梨變成傀儡都不忍心傷害抱珠的行為,都令她深受撼動,二人小小年紀就被賣到泥淖中,多年來相依為命早把對方視作姐妹,這種生死關(guān)頭舍身相護的情誼,是多少銀錢也換不來的。 她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弄這么大的陣仗,道長給卷兒梨看過了吧,她做了一個月的傀儡,體內(nèi)余毒如何清除?” 抱珠拭淚說:“兩位小道長說清起來比別人麻煩些,早上弄了些顏色古怪的符湯讓卷兒梨喝了,卷兒梨吐了好些黑水,神智清醒了不少,但道長說至少要個一年半載才能全好,給了半年用量的清心丸,讓卷兒梨每日服用一粒,半年后再去青云觀瞧瞧?!?/br> 滕玉意忽道:“我有一事要問你。” 抱珠愣了愣:“王公子請講?!?/br> “那一回你和卷兒梨在我房中奏曲,卷兒梨的琴音剛起了個頭,你臉色就變了,那是為何?” 抱珠羞慚地說:“奴家的這點小心思果然瞞不過王公子,奴家和卷兒梨日夜相伴,她調(diào)琴時的習性奴家一聽就知道,奴家一聽就覺得她不對勁,不曾想她那時候就被尸邪蠱惑了,只當她病中糊涂,怕她被萼大娘罵,忙用別的話岔開了。昨晚尸邪闖進來后奴家才意識到不妥,忙將此事告知五位道長,可惜說得太遲了?!?/br> 滕玉意暗嘆,果然如此,尸邪的厲害之處,就在于善于利用每個人的軟肋和私心吧。 “罷了,過去的事不必提了。”她從袖中取出兩粒寶珠遞給二人,“你們還沒正式接過客,平日攢下的打賞不多,日后只能靠你們自己了,這個拿著吧?!?/br> 抱珠嚇一跳,急忙拉著卷兒梨起身:“絕不敢受。不讓我們賣笑賣身,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奴家有手有腳,年紀又小,針黹縫補、做餅烹粥,做什么都能養(yǎng)活自己。” 滕玉意:“你們無依無靠,謀生哪有那么容易,先用這筆錢渡過難關(guān),回頭我讓程伯幫你們找個好營生?!?/br> 抱珠仍堅辭不收。 滕玉意故意把臉一沉:“我可不是菩薩心腸,再推脫我就收回去了。卷兒梨現(xiàn)在可是連話都說不太明白,上哪去求活計?你不想著自己,也該想著她吧?!?/br> 抱珠這才紅著眼睛收了。 這時藺承佑已經(jīng)把事情交割完畢,正要指引衙役們把彭玉桂的尸首抬出去,聽到這番話朝滕玉意瞧了眼,扭頭對身后的絕圣和棄智:“不是要去跟王公子話個別嗎,去吧?!?/br> 絕圣和棄智忙跑到滕玉意跟前:“王公子,我們得回青云觀了?!?/br> 兩人心中萬分不舍,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他們早把滕玉意視作同生共死的摯友,今日這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相遇。 滕玉意心里又何嘗舍得絕圣和棄智,回身打開包袱,把里頭的果脯和素點一股腦塞到二人懷里:“我們府里廚娘做的,比外頭買的好吃。改日我再讓人送些你們愛吃的玉露團到青云觀去,日后你們想吃什么,只管讓人告訴我?!?/br> 絕圣和棄智紅著臉說:“王公子,往后我們能不能找你玩?” 滕玉意笑道:“你們不找我,我也去找你們玩的?!?/br> 說著讓程伯解下腰間的令牌遞給兩人:“你們要是想來找我,把這個給門口的侍衛(wèi)看就成了。” 絕圣和棄智高興地接過令牌,又各自從腰間摸出一塊臟兮兮的木牌:“王公子,你想來青云觀的時候,帶上這個就成?!?/br> 一塊歪歪斜斜刻著一個“絕”字,另一塊是個笨拙的“棄”字,滕玉意忍笑收好:“曉得了?!?/br> 說話間一抬頭,恰好碰上藺承佑的視線,他耐著性子等了這一晌,倒也未催促,看說得差不多了,這才道:“好了,外頭犢車候著了,該走了?!?/br> 恰在此時,霍丘也進來回稟:“公子,老爺來了?!?/br> 滕玉意忙同絕圣和棄智一道出了樓。 滕紹前幾日困在大隱寺中,今晨得知二祟已除,頓時放下了心中大石,告別了寺內(nèi)眾僧,率眾趕來接女兒,不巧滕玉意昏睡不醒,滕紹便親自在門外守著,哪知晌午圣人突然派人召見,滕紹只得留下程伯等人照管女兒,自己先走了。 滕玉意出來就看見阿爺被一群官員團團圍住,寒暄聲不絕于耳。 她暗自打量阿爺,阿爺想是擔心她的安危,短短幾日就憔悴了不少,好在精神頭尚佳,嗓音也清澈沉穩(wěn)。 “……幸賴世子與諸位道長傾力相護,我那王姓外甥及長安百姓僥幸逃過一劫……滕某略備薄酒,只望能酬君一局……” 滕玉意邊聽邊上犢車,簾子一放下,外頭的聲音小了不少,沒聽清藺承佑的答話,倒是聽到五道掩不住喜悅的笑聲:“哎哎哎,吾等身為道家中人,本就該扶傾濟弱,這些話折煞貧道了……當然滕將軍既是一番美意,貧道也不便推卻……” 程伯示意車夫駕車,滕玉意卻又說“等一等”,掀開窗帷向外看,只見彩鳳樓的一眾伶人都擠在門口,頗有依依送別之意。 滕玉意心內(nèi)有些唏噓,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末了落在萼姬身上,萼姬正眉飛色舞與身邊的歌姬說話。 滕玉意不動聲色端詳萼姬一陣,又覺得自己多心了,下意識朝藺承佑望過去,正巧藺承佑也有意無意朝萼姬看,目光輕飄飄在萼姬臉上打了個轉(zhuǎn),很快就移開了。 她放下窗帷時暗想,莫非藺承佑也覺得不對勁? 滕紹與眾人敘過話后,便帶著女兒及家仆告辭離去。 藺承佑在樓前翻身上馬,揚鞭時瞥見滕玉意遠去的犢車,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串玄音鈴還在她腕上,下意識要追上去,旋即又勒住韁繩,罷了,等她自己察覺,自會令人交還給他,要是她忘了,過兩日他再令人討回來就是了。 *** 滕紹父女回到滕府時天色已擦黑,杜家一家四口都在府里候著了,見滕玉意安然無恙回來,自是喜不自勝。 滕紹面上不顯,心里卻極其高興,欣然令程伯安排酒膳,一家人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吃了一頓飯。 飯畢,杜裕知同滕紹去書房議論朝中之事,杜夫人則帶著三個小輩去了內(nèi)苑閑聊。 滕玉意拔出小涯劍,向姨母和表姐表弟面前展示了自己新學的劍法,當然,只演示了克厄劍法和學了一半的被褐劍法,至于藺承佑教她的桃花劍法,她隱約覺得不太對勁,也就沒公然演示。 杜紹棠原本不信那火玉靈根湯能增長人功力,怎知表姐一招一式都極為凌厲,他照著樣子比劃了一下,連兩招都堅持不下來。 杜紹棠試完,杜庭蘭也奪過劍湊熱鬧,哪知比劃到后頭又成了花拳繡腿,滕玉意和杜紹棠笑得前俯后仰,杜夫人也搖頭笑嘆。 滕玉意笑著奪過劍,在笑聲中示范了一遍。 恰巧滕紹和杜裕知也來了,抬頭見滕玉意握著把小劍在庭院里奔來跑去,杜裕知嚇得腳下一個趔趄,滕紹卻又驚又喜。 看了一陣,他忍不住走上前板正女兒的胳膊:“此處不對,你練的雖是劍術(shù),底下功夫也要跟上,出招時下盤一定要穩(wěn),如此方能讓意念灌注到劍尖?!?/br> 心里卻想著,多少年沒在女兒臉上見到這般開懷的笑容了,有那么一瞬間,他竟有些恍惚,仿佛時光倒流,重又回到十年前蕙娘還在的那段歲月,女兒小小的身影在府里快活地奔跑,就像春日里一只迎風飛舞的小蝴蝶。他既心酸又欣慰,指點時便格外用心。 滕玉意照做了一遍,居然還是不對,杜紹棠忍不捧腹笑了起來,滕玉意瞪了杜紹棠一眼,逼阿爺指出她的錯處,再出劍時招式便板板正正了。 杜家人難得見他父女如此融洽,都笑著湊趣,滕玉意自覺學得差不多了,又拖著杜紹棠跟她一起學招,杜紹棠最怕吃苦,學了沒幾招,趁滕玉意不留神拔腿逃跑,滕玉意不肯罷休,撩袍在后頭直追,這情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一家人笑作一團,連滕紹都笑著搖頭。 當晚杜家人歇在了滕府,次日用過早膳才走。 滕玉意送走姨母一家人,讓春絨和碧螺取了一套男子衣裝來,預備趁程伯還未來,先到園子里復習幾遍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