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旬時候。

    我跟導(dǎo)師磨了一個上午，并且拒絕告訴他將時間提前的原因，但最終還是成功地將答辯時間定在了半個月后。剛剛走出教學(xué)樓，就接到章律師打來的電話，告知我顧衍之已經(jīng)簽完了財產(chǎn)轉(zhuǎn)贈協(xié)議。我哦了一聲，停頓一會兒，問：“他簽訂協(xié)議的時候，表情是什么樣子的？”

    他在那邊仿佛猶豫了一下，同我說：“顧先生的表情有些冷淡?！?/br>
    “那，他有沒有說一些什么話呢？”

    “顧先生今天似乎比較忙，一言不發(fā)地簽完了協(xié)議，就趕去開了某個會議?！闭乱幻黝D了頓，說，“杜小姐和顧先生鬧矛盾了？我看今天顧先生情緒不是很好，是不是…”

    我在他喋喋不休之中對著天空“喂喂”了兩聲，用疑惑的口吻自言自語“怎么聽不見了”，然后將電話一把掛斷。

    接下來我在酒店等了兩個整天，也不見顧衍之有任何消息傳來。

    他沒有短信，沒有電話，也不見人，這個反應(yīng)像是他根本就對那份協(xié)議的簽署沒有在意。我一個人在酒店房間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了兩天，倒是李相南來過兩次，全都被我趕了回去。我想著顧衍之可能是出差去了外地，或者是被其他的事所纏住，所以沒有時間來找我。又很明白這其實只是我的自欺欺人。直到第七天晚上十一點半，鄢玉打過來電話，這個時間他的聲音依然一把清朗，并且依然的直截了當(dāng)：“聽說你跟顧衍之已經(jīng)離婚了？”

    我停了一下：“你聽誰說的？”

    “你這語氣聽著還沒有離啊?！彼×艘宦暎捌鋵嵨乙矝]有聽說，我就是在網(wǎng)上看到顧衍之和葉矜這幾天老是成雙入對，還都是登在新聞頭條的位置，我就以為你們已經(jīng)離婚了呢?！?/br>
    我說：“…”

    我的大腦在那一瞬間有些懵。立刻撲到桌邊打開電腦，按照鄢玉的指點打開新聞，頭一條果然便是顧衍之和葉矜相攜進(jìn)入某高級會所。上面的照片略微模糊，卻還是可以分辨出那張熟悉到極致的面容。戴著一副寬大墨鏡，唇邊情緒沉靜，同時舉手投足間有一點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在。

    他身邊的葉矜臉上笑容微微燦爛。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她。這樣一看，才發(fā)覺她和顧衍之的年齡相仿，美麗卻仍然有如多年之前。他們連身高和氣質(zhì)都般配。不像我站在顧衍之身邊時，總會有人打趣，說我是顧衍之連哄帶蒙騙到手的小孩子。

    鄢玉在電話那邊慢條斯理地開口：“你看，杜綰，你跟在顧衍之身邊十幾年，一次也沒有出現(xiàn)在任何新聞媒體上過。現(xiàn)在葉矜只跟在顧衍之身邊兩三天，就迅速占領(lǐng)各大報紙媒體的頭條。你有什么話想講一講嗎？”

    我說：“…”

    我無話可講。

    這本來就是我想達(dá)到的意思。只不過在真正看到的時候，我比我想象中還要更加難過一點點。我只唯一有些慶幸這張照片上顧衍之沒有牽住葉矜的手，她也沒有挽住他的手臂，他們僅僅是衣袂挨得很近而已，甚至也許根本沒有挨得這么近，只是巧合的錯位而已。我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我在次日清晨去了顧氏大樓。

    我來過這里許多次。熟悉到可以說出這里方圓百米之內(nèi)的植株數(shù)目。然而這一次我沒有進(jìn)去。只是坐在大樓對面的咖啡店中，從上午七點一直呆到下午五點。顧衍之每天來公司的時間不確定，從早上七點到下午都有。而今天他在九點半整的時刻抵達(dá)樓下，依舊是風(fēng)衣襯衫的模樣，進(jìn)去大樓之后，沒有再出來。顧衍之的樓層在頂層，我需要抬頭很高才能看到。

    對于如今的我來說，時間是一件十足奢侈的消耗，然而同時又很廉價。我坐在店里，看外面的人。這里是t城的中心街區(qū)，街道上的每一個人都步履匆忙眉心微鎖，可能是在為一些小事或工作而煩心，也可能是在為將來的自己做籌謀劃策。

    人活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這樣的想法很多人都有。然而只有在特別感受到生命像為數(shù)不多的沙漏，一點點在倒數(shù)的時候，它才會格外鮮明。鮮明到感覺得到心臟的每一下跳動。像是迎接死神的沉悶節(jié)拍。

    我托著腮一直到中午十一點。大樓底下緩緩駛近一輛紅色車子，停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