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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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好幾場,但都是經(jīng)典劇目,你確定要跟他們比?”曾立軒道,“要是這回跟他們比了,之前我說的幫你們和《烈火英雄》評個高低,可就不做數(shù)了?!?/br> 《烈火英雄》再好,跟成為經(jīng)典也還有一些差距,曾組長這么說,無疑是想用這種難度打消她的念頭。 沈嬌寧剛才一路小跑,厚實的棉襖里悶了些汗,這會兒都成了潮濕的寒意,她輕輕哆嗦了一下,大腦里如浮光般掠過《女兒》的所有動作。 她感受到自己掌心的冰涼,輕輕吐出一個字:“比?!?/br> …… 掛上電話,呂副主席急得差點想打她:“你瘋了?。咳ジ栋酌繁??人家那是什么級別的,那是經(jīng)典??!咱文工團這三瓜倆棗的,怎么跟人家比???” “經(jīng)典就是用來超越的。要是所有人都不敢跟經(jīng)典比,那還怎么進步???” “你說得都對,那萬一輸了怎么辦?你們折騰了那么長時間,要是輸了,前面的付出不都打水漂了?” 沈嬌寧有點無奈地說:“想要更大的勝利,就要承擔(dān)相應(yīng)的風(fēng)險。要是真輸了,就看您和主任給不給我們安排演出了呀?!彼f,“我現(xiàn)在回去跟大家說這個事,一會兒可能聯(lián)排一次,您要是有空,歡迎來看?!?/br> 呂元忠是這個時候,才徹底認(rèn)識到他在雙彩縣招待所里,隨意讓顏嘉明收為學(xué)生的女孩子,和他過往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在這個大家都恨不得縮進龜殼里自保的年代,她依然保持了如此奮發(fā)的斗志。 理智告訴他,要跟經(jīng)典舞劇比,根本別想有贏的盼頭;可他生活了幾十年的人生閱歷,又讓他有種直覺,這樣敢闖敢拼的性格,也許真的會獲得他連想都不敢想的成就。 …… 沈嬌寧并沒有她看起來那么輕松,這個決定實在有些冒險,她自己是愿意冒險的,可她并不是很確定其他人都會贊同她的想法。 沒有問過大家的意見,就做下這樣的決定,饒是她,也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大家看到她興沖沖地跑出去一趟,回來卻完全沒有想象中的興奮,猜測:“是不是曾組長說不過來?不來就不來,剛才樂隊都跟我們說,覺得我們這舞劇比隔壁好,不用太擔(dān)心。” “不是……”她清了清嗓子,“跟大家說件事,就是明天我們就要去省會了,如果跳得好的話,省會的過年演出,加一場我們的舞劇。如果不好……那我們就回來,曾組長之前說的要過來給我們評比,也就不做數(shù)了?!?/br> 她說完,集體靜默了一瞬。 過了一會兒,賀平惠率先打破沉默:“什么,我們居然這么快就能去省會了?這是好事兒啊!看你這個表情,我們還以為怎么了呢。” “是跟《白毛女》那些樣板戲比……” “比就比,大不了就輸唄,我們又沒損失什么。”劉思美說,“就算輸了,我們最多回來去鄉(xiāng)下演出。團里不安排我們演,婦聯(lián)也能給我們安排上?!?/br> 林春霞道:“對,我們夏主任說了,那么多錢投進來,肯定是要你們?nèi)パ莩龅?,最多臺子簡陋點,我們婦聯(lián)自己就能搭臺。” 沈嬌寧抿唇一笑:“其實我也這么想的,就怕你們不高興?!?/br> “我們不高興什么,曾組長那邊本來也是你爭取來的,整部舞劇從人人都認(rèn)為不可能完成,到今天完全排練完,可以上臺演出,你付出最多。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決定,都不要有負(fù)擔(dān)?!?/br> 沈嬌寧感動得眼睛都紅了,半捂著臉:“你們別煽情了,我們再來排練一遍吧?!?/br> 大家點點頭,音樂響起,舞者的足尖如不知疲倦般,一個接一個地從地面上轉(zhuǎn)過去。 呂副主席不知什么時候來了,又不知什么時候走了,沉浸在舞劇中的人們沒有注意到他。 他又蹬上了自行車,趕去服裝廠。 這群孩子們明天就要去省會表演了,今天加班加點也要服裝廠把所有衣服做出來。 第51章 《女兒》12 足尖之下的這一寸土地…… 第二天一早, 大家就從副主席手里拿到了演出服裝和車票,送他們?nèi)ボ囌尽?/br> 這次去的,除了芭蕾的七個人, 還有婦聯(lián)的兩個干事,至于樂隊, 呂副主席說, 如果他們真能得到曾組長的認(rèn)可, 團里就安排把樂隊歌唱隊全部送過去。 要是不行, 就先不弄那么多人過去了,免得太丟人。 “你們也別太有心理負(fù)擔(dān),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 要是不行就當(dāng)是去省里旅游,能趕回來過年就趕回來,趕不回來就在外面吃好喝好?!眳卧艺f。 大家都應(yīng)了, 告別副主席, 一起向省會出發(fā)。 省會的過年演出是歷年的慣例,從大年二十八, 一直到正月初五,除了年三十的晚上沒有, 其他時候,每天下午演出一場。 其中初一初二和初五這三天,都是部隊文工團演出,剩下的是地方優(yōu)秀文工團過來演出。 綿安市文工團到現(xiàn)在都沒有得到消息, 可見并不在今年的“優(yōu)秀”行列里, 《烈火英雄》要到省會演出,只能另等時機。 現(xiàn)在沈嬌寧他們,就是要和其他四個原本已經(jīng)定下的文工團競爭, 人家演經(jīng)典劇目,他們跳自排舞劇。 一到省會,沈嬌寧先聯(lián)系了曾組長,他讓沈嬌寧他們直接到省歌舞劇院,自己隨后就到。 這意思就是,一到那邊就他們就可以開始演出了。 沈嬌寧等人匆匆往歌舞劇院趕,到了才發(fā)現(xiàn)這里人并不少,一問,原來有兩個文工團的人在這里排練,他們都是要過年演出的。 “大家先把衣服換上吧,等曾組長到了,看他怎么說,要是他說要立刻看,我們就能立刻跳?!?/br>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看到自己的演出服。 款式沈嬌寧早就和大家說過,女兒們都是白衣服,如梅,如雪,母親和小妹結(jié)婚都是同一件紅衣服,用的料子比吳清華演出服更厚實些,看上去更樸素。 大家在擁擠的后臺換衣服,文工團的人還好,畢竟舞臺經(jīng)驗在那里,林春霞和方思萱第一次上臺,一來就是省里的太舞臺,平時練得再好,現(xiàn)在也冷靜不下來。 “完了,這舞臺這么大,他們會不會聽不清我們喊口號???”林春霞緊張地抓住沈嬌寧問。 來省會演出,本來是沒有喊口號的,但現(xiàn)在歌唱隊過不來,決定了還是喊。 “別怕,等下我問問劇院的人,有沒有別衣服上的小話筒,或者直接在舞臺前擺兩個大話筒。別人唱歌都能聽見呢,你們喊口號肯定沒問題?!?/br> 林春霞和方思萱心情忐忑地應(yīng)下。 他們的道具也頗為簡陋,一個大紅花色的小棉被裹一裹,就象征襁褓了,還有一張圓形的錫箔紙,到時候鋪在舞臺上,充當(dāng)大水缸。 總而言之,外界能給他們的助力少之又少,一切全靠舞蹈技術(shù)和舞臺表演。 另外兩個文工團的人時不時往他們這邊看,過年演出的四個地方文工團,他們都已經(jīng)互相見過了,看衣服也不是部隊的,不明白他們這是要干什么。 沈嬌寧沒理會他們的目光,趁著曾組長還沒來,抓緊時間給大家臉上擦點粉,涂點口紅。盡人事,聽天命。 這邊收拾完,她又去找工作人員問了問,要了兩個小型擴音設(shè)備,裝在林春霞和方思萱身上:“裝了這個,你們就和平時一樣喊就行,大家都能聽見。這樣是開,這樣是關(guān),你們上臺前再開,現(xiàn)在可以試試?!?/br> 林春霞試著按了一下開關(guān):“試試?”頓時,整個劇院都聽到了她這聲試試,她嚇了一跳,臉臊得通紅,趕緊關(guān)上,“我的媽呀,這也太好使了?!?/br> 沈嬌寧笑著拍拍她的肩:“你們會用了就行,上臺前記得開啊。” 正說著,曾組長過來了,看到他們:“都準(zhǔn)備好了?” “準(zhǔn)備好了。” “別急,”曾立軒看他們馬上就要去臺上,攔住他們,“在我這里,從來沒有走后門這種事,如果你們能獲得這次機會,那一定是因為你們的實力。” 他指指他身后的十來個人說:“我把組里的人都帶來了,這次算是給你們文工團一次重新評分的機會,畢竟上一回choucha,沒choucha你們的古典舞,對你們團來說是要吃虧一點。” 芭蕾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雖然是在說古典舞比他們芭蕾強,但從結(jié)果來看,好像還可以? 這個工夫,曾組長已經(jīng)拿著話筒上臺了,小郭招呼他們到大幕后面候場。 沈嬌寧等人站在大幕后面聽曾組長說話,這才知道,原來上一次choucha的評分,綿安市文工團在全省排了第五,只差一位今年就能參加省里的過年演出了。 這個評分幾乎是靠沈嬌寧一個人拉上來的,前面幾個人都沒發(fā)揮好,他們團差點在全省墊底。 曾組長認(rèn)為,如果按《烈火英雄》評分,綿安今年可以穩(wěn)進前四,所以才給了他們這個機會。但這也意味著,原本排第四的嶺市文工團,今天可能可以直接回去了…… 嶺市文工團就是在這里排練的兩個文工團之一,沈嬌寧悄悄探出大幕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不少仇恨的目光。 沈嬌寧覺得這確實招人恨,她來之前也沒想到省里是這樣的安排,以為會減少一場部隊文工團的演出,分給他們的。 “不過為了公平起見,等一下嶺市文工團也可以再表演一遍,給你們重新打分,如果你們想按原來的評分也可以,你們可以自己考慮一下?!痹④幾詈蟮?。 嶺市文工團的人當(dāng)然不服氣,但省里的決定,他們也沒辦法,私下議論著:“先看看他們跳得怎么樣,就幾個人,估計不到半小時就跳完了,那肯定不可能安排他們過年演出的?!?/br> “也許人家只是先派幾個人來,提高評分,要是比我們高,再整個文工團過來呢?” “那就看看他們能拿到幾分,萬一比我們高,我們再上臺,這段時間我們也進步了。” 與此同時,顏嘉明也正在小聲跟大家說:“別多想,我們先跳完再說。舞蹈的屬性里,天然就帶著競爭,我們要是能贏,是我們自己的本事?!?/br> “對,曾組長都說了,本來就是我們團吃虧,現(xiàn)在是補償我們,給我們一個機會。大家好好發(fā)揮,抓住這次機會!” 他們來不及說太多,曾組長已經(jīng)走下去,臺上的燈光已經(jīng)亮起來,該他們上場了。 顏嘉明先把那張錫箔紙放到舞臺中央靠前的位置,等他回來,演出這才算真正開始。 這是他們整整四個月沒有上過的舞臺,這是省歌舞劇院的大舞臺! 大家一直隱忍在心里的抑郁,苦悶,此時都化為熱血,在經(jīng)脈中沸騰起來,傳遍四肢百骸。 舞臺,他們來了! 今天他們沒來得及跟劇院的燈光師溝通,舞臺上沒有特殊的燈光效果,只是普通的照明光,也沒有音樂。葛光亮一個人抱著襁褓上臺的時候,全靠他的舞蹈動作營造出深夜鬼鬼祟祟的氛圍。 沈嬌寧站在大幕后,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每一個動作,今天的葛光亮超常發(fā)揮了,幾個動作都完成得比平時排練還好。 緊接著是四姐妹上場,沈嬌寧這時候演剛剛生產(chǎn)完的母親,虛弱地跟在后面。 芭蕾的所有動作,幾乎都有力量感的要求,舞蹈動作干凈與否,向來是評價舞者的標(biāo)準(zhǔn)之一。 她既要保持動作的干凈,又要表現(xiàn)出一個柔弱婦女的感覺,最重要的是,眼神中要有母愛。 沈嬌寧對母愛的認(rèn)知幾乎為零,但她只要想起在上壩村時,在自己懷里奄奄一息,哼唧聲弱得像小貓的女嬰,目光就自然地柔和下來。 她轉(zhuǎn)得很快,可表現(xiàn)出來的非但不是剛強,而是無助、痛苦、與掙扎。她只是一個連孩子都護不住的鄉(xiāng)村婦女,沒有什么自己的思想,但對自己努力生產(chǎn)的孩子,有著天然的情感。 她在舞臺上表演的時候,有個文工團的主席小聲問曾立軒:“以前怎么沒見過這位演員?!?/br> 曾立軒道:“他們臺柱子?!?/br> 哦,原來是臺柱子,難怪動作到情感都這么到位。 臺上已經(jīng)到了五個女生把葛光亮圍在中間那一幕,大家一開始還不知道他們要表達的故事,少了配樂和燈光會更難進入情境一些。 可是等葛光亮舉著襁褓跳起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這是要干什么? 只見那個裝扮粗獷的男芭蕾舞者一跳起來,五個女舞者就直起身子,雙手向上,仿佛想接住孩子;男舞者一落地,她們就匍匐著,臺上沒有聲音,但大家似乎能聽到細(xì)細(xì)的祈求聲。 葛光亮這幾個跳躍非常高,他手里的襁褓看起來無比危險。大家明知是在表演,可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這個孩子的安危。 曾立軒看得著急:“五個女人,上去搶也早搶下來了,真是不頂事。” 小郭聞言,眼睛沒從舞臺上挪開,嘴里說著:“組長,你看這臺上像不像一朵梅花?。课鍌€花瓣,中間的襁褓是花蕊,那個男舞者是樹干。很多家庭里,都是以夫為天的,父親是家里的頂梁柱,就像花朵依附著樹枝一樣,所以她們很難強硬起來?!?/br> 曾立軒這才發(fā)現(xiàn)還有這樣一層意思,點點頭,贊同了他的話。 好在這個孩子最后還是救下來了。